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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02
委托人:赵远
委托事务:信镖
承接人:房立文、张雪璧
时效:十天
委托费用:一纸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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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卓阳被雨声吵醒,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等到仔细听了,却马上清醒过来——是陆蓥一的声音。
陆蓥一虽然搬出了他的房间,但两人如今还是隔壁邻居,更因为阳台也只是隔着短短十多公分的距离,所以想要听到隔壁的动静仍然十分方便。陆蓥一正在跟谁说话呢?卓阳从来没听过陆蓥一会有这样愤怒而冰冷的语调,他所认得的陆蓥一大多数时候都是懒洋洋、笑眯眯的,带着点令人捉摸不透的小狡猾,偶尔被逼急了,还会露出令人忍俊不禁的可爱神情。
思及此,卓阳坐起身来,下床走到阳台边,向外看去。外面一片昏暗,只有门口的门灯仍然亮着,透出一点微光,陆蓥一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灯光下神情僵硬。卓阳侧耳细听,先是听到了“蓝家”两个字,然后断断续续是“a国艺术周”、“玉慈航”、“拍卖”之类的字眼,其他词卓阳都懂,但是“玉慈航”这三个字冷不丁听来却毫无头绪。那日卓阳固然把蛟的传话带到,使得陆蓥一当场失态,然而过后陆蓥一却只字不提此事,以至于卓阳至今仍然蒙在鼓里,尚未搞清陆蓥一与蛟、与蓝家之间的关系。
“够了!”陆蓥一突然拔高了音量,虽然那声音仍然是压抑的,但是其中充满的抵触情绪却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说,“我只是尽到义务告知你们一声,你不要想得太远了!我?从11年前起,我和你们之间就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说完他连“再见”也不说便狠狠挂断了电话。
雨水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丝汇聚成雨珠,雨珠又汇聚成水流从房檐沿着落水管“哗啦啦”地淌落,发出宛如小溪流淌一般的声响。陆蓥一挂断电话后又在阳台上焦躁不安地来回走了几圈,仿佛余怒未消,过了很久,他才勉强平复下来,推开门进去。卓阳又在窗边站了一会,确定陆蓥一睡了,才打开门出去,上了三楼。
张雪璧此时正在网络世界里遨游得畅快,冷不丁被人打断后不由得有些恼火。
“干什么!”他凶巴巴地吼卓阳,桌上一如既往地堆满了雪碧空瓶。
卓阳说:“抱歉,想请教你点事。”
张雪璧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狠狠敲击着,看也不看卓阳一眼说:“说。”
卓阳道:“你认识小陆比我久,知道玉慈航是什么吗?”
“玉慈航?”张雪璧重重按下回车键,这才将电脑椅转了过来道,“你问这个干嘛?”
卓阳说:“你知道。”
“我是知道。”
“告诉我。”
张雪璧自认自己是个怪咖,现在他觉得卓阳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来很想说我干嘛要告诉你,后来想想还是不要得罪这个人的好,他可是比其他人都更清楚卓阳过去的身份和经历,也绝对相信这个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比大多数人都心狠手辣。思及此,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存储卡说:“喏,自己拿去看。”
卓阳接过了道:“上次的电脑再借我用一下。”
“还在隔壁。”
卓阳这次连“谢谢”都忘了说,急匆匆地拿着卡就到隔壁去了。望着卓阳的背影,张雪璧的嘴角微微一翘,他觉得陆蓥一这次好像惹到不该惹的人了,不过那又怎样呢,反正与他没有关系!
“情情爱爱什么的,最无聊了!”张雪璧这么想着,重又沉浸到自己最喜爱的0与1的世界中去了。
卓阳打开灯,昏黄的灯光伴着外间隐约的雨声,将整间图书室衬托得格外温馨。卓阳在老位置坐下,打开电脑,插入了存储卡。存储卡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份ppt文件和几个word文档。卓阳先打开的是ppt文件,那是在两个多月前也就是黄杨案结束一周后举办的a国文化周东亚拍卖会上展品介绍ppt,他一页一页翻看过去,很快发现了目标。
“明·玉慈航骑犼像。”卓阳眯起眼睛,仔细浏览着说明内容。说明部分十分简短,除了交代了这尊玉慈航的工艺特点以及价值所在,只着重说明了这是明朝嘉靖二十七年时任太子少傅的奸相严嵩进献嘉靖帝的寿礼,后来因故辗转流落到了a国,成了一位私人收藏家的传家之宝。
卓阳思索着,这尊玉慈航像与陆蓥一或者说陆家有什么关系呢,与蛟的宁远蓝家又有什么关系呢?随后他又打开了旁边的word文件,这份文件里主要是对c国镖局历史进行了一个概要性的回顾,从镖局的起源、业务、行规等方面做了相应介绍,其中有一大板块是历数了各个朝代声名远扬的镖局,卓阳心中一动,找到了明朝嘉靖年对应的部分,果然看到这里有些异常。文档中写道:“明嘉靖年间,镖之一行发展兴盛,江湖上有名望的镖局甚多,但皆以太原扬威镖局陆家为首,沧州宁远镖局蓝家为次,其后才是威海、振宇、长隆,然而因‘玉慈航’一案,扬威镖局受到重挫,宁远镖局亦不得不解散,这才给了后来者长隆以取而代之的机会。”
联系,找到了!
卓阳慢慢地将文档一个一个打开,仔仔细细地阅读其中的内容,大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竟是如此!卓阳不由得在心内感叹,当年的沧州蓝家因太原陆家而获罪,因而对陆家后人心怀怨恨这一事并不难理解,他所难以理解的是,如果当初‘玉慈航’像已然毁损于弯月镇,那么此时出现在a国拍卖会上的‘玉慈航’像又是来自何处?是原物的修复件?是古时工匠的仿造?又或者根本就是一尊现代赝品?
同样令卓阳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当年的“玉慈航”一案看着证据确凿,事实清晰,然而细究下去却十分违和。蓝肃身为宁远镖局的当家镖头,不说富甲天下至少也是富甲一方,加上镖师这一行当历来要求从事之人清白刚正,这样的一个人缘何会去偷盗“玉慈航”像,被发现后又为何不逃跑,反而要留下死战,他和那些白莲教徒有什么关系?还有那凭空出现的女真、狮吼又是怎么回事?
数百年前已然了结的案件,已然化为飞灰的古人,此时却在数百年后的这个雨夜,在卓阳心中埋下了一颗深深的种子,只待有朝一日生根发芽,长出参天大树,还复其本来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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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李景书愣了一下说,“怎么,昨晚没睡好?”
卓阳“嗯”了一声,他半夜爬起来查“玉慈航”的资料,之后分析了很多也推想了很多,不由得就在三楼沙发上睡着了。可是睡也睡得不是很安生,难得的做了一晚的梦,在梦里,他和陆蓥一都回到了那个古老的年代,陆蓥一便是陆家少主陆修吾的身份,而他则变成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影。他眼睁睁看着陆蓥一押送“玉慈航”上京,途中投宿弯月镇客栈,半夜却出了事,冲天的火光中,慈航大士凭空出现,身下是一条浑身喷射火焰的金毛狮吼。狮吼见陆蓥一与人混战,突然大吼一声,向他冲去,卓阳想要阻拦,却被它当胸穿过,回过神的时候,狮吼已然将陆蓥一扑倒在地,正要咬向他的咽喉。情急之中,卓阳抓起一块砖头向之砸去,但听“乒乓”清脆的一声,金毛狮吼不知怎么变成了“玉慈航”像,被这一下砸了个正着,顿时碎了个彻底,而陆蓥一大睁着眼睛,看着漫天的碎片溅射,眼神中流露出了无尽的哀凉与绝望,他说:“玉慈航碎了,我只能死了。”
卓阳惊出了一声冷汗,就这么从梦中醒了过来,整个人翻倒在地,身上还砸着个笔记本,疼得要命。回过神来,卓阳清了清嗓子对李景书说:“没什么,昨天半夜被雨声吵醒,后来就没怎么睡着。”
李景书没多问,只说:“那我去给卓少爷做早餐,顺便再泡壶茶。现在不开旅馆也没那么多事要做,你今天好好休息休息吧。”
卓阳感激地点点头说:“谢谢你,景叔。”
李景书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厨房忙碌去了。
卓阳却还是闲不下来,呆呆站了会,便又去盥洗室挤了块抹布,擦起桌子来,擦到一半,只听得门口“叮铃”一声,门口探进来张陌生脸孔。
“您好,请问你们这里上班了吗?”来人长着一张显年轻的圆脸,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是一名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的青年男子。见卓阳点了头,他才舒了口气,推开门进来说,“不好意思这么早来打扰你们,我叫赵远,这次来是有桩委托想要麻烦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