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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府书房,冷寂看着冷揽月,问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吹雪的,难道不是吗?”
吹雪?一想到吹雪,冷揽月就想到她颤栗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声声都是对冷寂的控诉。他觉得疲惫又厌恶:“我与她,不是男欢女爱。那么,你呢?你会碰她吗”他的眼神直指,让人胆颤。
冷寂却显得比他从容:“我没有。”
“那么,你为何每月十五,都让她进府?那一整个夜晚,难道你都没有想过吗?”冷揽月的面色阴沉如水。
“我没有碰她。只是让她弹琴而已。”冷寂面色祥和,目光似乎停留在渺茫的虚无之中。
“你会,碰她吗?”冷揽月依然追问。
“我是父亲,你是儿子。请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冷寂渐渐也生气起来,像是一直想要隐藏的某一面,却即将被人揭开一样,恐惧与惊慌让他无法继续冷静下来。
“我不准。”冷揽月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直视着冷寂,再次强调:“我不准。”
自上次喝酒之后便没有再见沈西风,长宁心中不安,便转悠到沈府,想要看一下沈西风。管家却将长宁拦在了门外,说是沈西风不在,这些日子都在造船局守着。长宁只好悻悻而回。
长宁走了之后,沈西风却出现在门外。上次昏迷,今天早上他才悠悠醒转,接着便收到细作的情报,苏长宁与沈西风已经在一起了。他呆呆地站在门外,看着长宁的背影,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想,或许,他不该醒来。
吹雪雅居,迎来一位贵客。
沈西风带着一斛珍珠,醉倒在门口,吹雪出来的时候,他正在躺在地上,一颗颗把玩手中的珍珠,看见她过来,斜着眼睛瞅向她:“吹雪姑娘来了?我沈某人,只想不醉不归,不知手中这些玩意能否买在此一醉呢?”
吹雪笑得妩媚,手指在他脸上留恋:“来人,扶他进来。”
沈西风一下子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看天色已晚,身旁却是沉睡的吹雪。睡着了的她,褪尽了铅华,有几分憨态。他起身,抱她入床,独自一人出去。门外,守着的是哑奴。沈西风看看门内熟睡的吹雪,又看看哑奴,心中了然,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多情之人。他笑问哑奴:“陪我喝酒,如何?”
哑奴看了看沉睡的吹雪,点了点头。
深夜,天上有繁星,两个男子坐在门外喝酒。沈西风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找人喝酒吗?”
哑奴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沈西风自答:“我不喜欢一个喝酒,过于冷清。”继而,他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找你喝酒吗?”
哑奴依然安静地喝酒,没有作答。沈西风笑着自答道:“因为,你很安静。”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奇怪,害怕孤独,却又不喜欢喧闹。矛盾的结合体。”沈西风自嘲道。
哑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道,也没有一丝表情,就好像沈西风完全不在一样。
“你,喜欢吹雪吗?”沈西风问道。
哑奴拿酒的手停顿一下,依然安静地喝酒。
沈西风看着他,真诚地说道:“相较于你,我这又算什么。这壶酒,为你干了!”
说罢,沈西风一饮而尽。他站起身来:“跟你喝酒很开心。”他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哑奴看着他,却只是拿酒壶碰了一下他的手,接着一饮而尽。
沈西风也不恼,依旧是爽朗洒脱的笑笑,门内,吹雪幽幽地看着二人,没有言语,闭眼的时候,有泪落下,闪着凄楚的光芒。
三日之后,便是多纳王子进锦腾的日子。
冷寂给冷揽月求了个虚官的名分,让他安排此事。冷揽月为此,昼夜不休,仔细谨慎地核对着每一个步骤,不让多纳趁机找茬。长宁伴其左右,也没有离开。冷揽月从书桌上抬头,长宁正在前面翻阅医书,冷揽月蓦地心头一暖,温柔地笑笑:“长宁,晚上回去的时候,让府上派几个人护送你回去吧。”
“为什么?”长宁看着冷揽月。
“远方平定匈奴的镇远将军赵元一已经班师回朝,这些日子,估计不能太平,还是小心点好。”
“嗯,好的。”长宁没有推辞。在这个时刻,越是少惹是非,越是最好。前线的士兵回朝,本就因为议和而愤愤不平,再加上故乡已物是人非,难免多生事端,这段时间,的确应该谨慎些。
夜色已经弥漫了起来,长宁走时,冷揽月仍在忙碌,她便悄悄离去,在前堂却突然看见了吹雪。长宁想到市井流传的谣言,说是每月十五,吹雪姑娘都会进入冷府,她看了看天上的月色,照这样说来,今天,许罢就是十五了。她屏退了周围的人,悄悄跟在吹雪后面。只见,吹雪进了冷寂的房间,难道他们真的…长宁心头一凉,潜伏在窗台之下,挑破窗纸打探。
吹雪对冷寂施了礼,便坐了下来,开始抚琴。长宁识得这琴声,幼时常听母亲弹起,只是为何这时冷寂却要吹雪弹奏呢?这琴声本应该是清丽动人的,吹雪却弹得哀婉万分,随着她琴声,冷寂只是沉默着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很快便已半醉。吹雪的周身渐渐散发出杀气,长宁还来不及阻止,吹雪依然迅速从琴中拔出一把利剑,快速向冷寂逼近,冷寂见此,灵活地躲避开,再看时,便已经抓住了吹雪拿剑的手腕,吹雪吃痛,剑掉落下来,冷寂却只作寻常,平静地说道:“你又失败了。”
吹雪咬牙:“我要你死!”
冷寂把吹雪甩开:“我答应过她不会杀你。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但是下次,我会剁掉你的双脚。”他给自己又斟上了一杯酒,从容地说道:“现在,继续弹琴。”
吹雪恨恨地从地上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弹琴。
长宁见此,便又悄悄离开了。冷寂为何对吹雪如此宽容,他说的她又是谁呢?吹雪是假扮的长宁,难道他说的她是跟有何关联?
第二天,长宁寻常给冷揽月把完脉后,便准备去寻吹雪,结果却突然来了一道圣旨,宣冷揽月入宫,冷揽月与长宁对视一眼后,接了圣旨,换了正装,便准备进宫。长宁揣度了一会,跟冷揽月说道:“我陪你一同进宫吧。”
“为何?”冷揽月问道,“莫非这么短的时间,你都不愿与我分离?”他的嘴角含笑。
长宁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进宫,我心中忐忑,与你同去,也好。”
冷揽月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奇怪的是,两人进宫之后,却并不是前往皇帝的御书房,而是去了公主殿。
穿过御花园,进入了公主殿。紫茉莉染,正殿上几笔勾勒出有力的几个大字。想必,这就是公主紫茉的寝宫了。
冷揽月与长宁携手并进,共同行了大礼,然后被公主赐座于右方。长宁这才小心打量起来,紫茉正襟危坐,却难掩眉目间的稚气,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肤白如雪,瞳黑如墨,已然是一个小美女,想必没有适应这样端正的坐姿,在前方左右扭动,被身旁的嬷嬷小心劝告,才撇着嘴坐好。
“咳咳,”紫茉清了清嗓子,“本宫听父皇提及,你们负责此次议和的接待?”
冷揽月点头:“蒙君不弃,臣等有幸。”
“那么…”紫茉停了停,“你们…见过他吗?”
“回公主,还没有。”
“哦,原来没有啊”紫茉叹了口气,“那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她的眼中透露出期待。
一个公主若无事问及另一位王子的事情,那便只有一个原因了,和亲。
想必是身旁的嬷嬷提醒紫茉要矜持,紫茉不耐烦地把她们全部挥退,接着才继续问道:“你们知道吗?”
冷揽月看着长宁,皱了一下眉毛,又如往常一样如沐春风地笑起来:“多纳生为匈奴王子,自然是人中龙凤,与公主必定是天作之和。”
紫茉羞红了脸庞:“你…你怎么知道的?”
“回公主,臣等只是略作猜测。”冷揽月依旧笑得滴水不漏。
“你…你太狡诈了,我…不听你说,你呢?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紫茉指着长宁。
“回公主,小民没有见过多纳王子,也没有了解过他。”长宁回道。
紫茉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两日后,多纳王子便会来到锦腾,到时候公主自然可以见到他。”
“宫中规矩很多,哪有那么容易,更可况,宫中见他的话,怎么可以确定他的真性情呢?我想嫁的人,定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她的言语充满了天真与期待,果真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啊,被他深深地捧在手心之中的明珠,如此的不谙世事。
“回公主,小民倒有一计。”
“什么?你快说。”紫茉顿时来了兴趣。
“两日之后,多纳王子来到锦腾,必定会先行在宫外歇作一夜,第二日才会正式进宫。那一日,小民和冷大人,自然可以帮助公主暗中见他一面,对吧,冷大人?”长宁看着冷揽月。
冷揽月无奈地回道:“是,公主。”
“是吗?有道理,就这样办,这件事成了之后,我定要父皇好好赏你们的。”紫茉乐不可支。
冷揽月与长宁告退之后,回到轿中,长宁才问道:“没有事先问你,就答应带她出宫,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冷揽月懒洋洋地握住她的手:“不会,你有自己的理由便好。”
“我不忍心,拒绝她的期待。”长宁小声回道,“想必,她的期待,也极少落空吧。”
冷揽月这才看着长宁,忧虑地回道:“重要的不是我们做了什么,而是多纳本身是什么样的人。军中盛传他重权嗜杀,阴险狡诈,是草原上最危险的一匹饿狼。此次和亲,关键还是看她的造化。”
长宁摇摇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
冷揽月握紧了她的手:“但是,我们的命运,已经连接在一起了。”
长宁看着紧握的两双手,只是觉得恐惧。这,是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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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命运,看似是刻在手心的掌纹之中,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其实,掌心的每一条纹络,每一个转折,哪个不是在我们出生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