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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意浓回去之后,将自己对贺思弦的处理结果告诉了徐疏桐,徐疏桐称善,“您这样做,对太后,对国公府都算一个好交代。”
“但愿吧。”
贺思弦被撵出宫之后,无处可去,就厚着脸皮回到了国公府,她父亲贺有珍知道后,很为她感到丢脸,毕竟送她进宫,费了不少心思,没想到得不到宠爱也就算了,还被撵出宫来,他这张脸往哪里搁,二房要是知道,还不笑死他,因此怏怏不乐,不大理睬。
让她在府里住了一段日子,就重新择了户人家嫁了。
自从贺思弦离开宫里,后宫的日子似乎平静了许多,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肃晋皇府不断传来好消息,薛意浓得了七位御弟,打算找个时间去看看父母,还有亲爱的弟弟们,吩咐任公公准备了礼物。
只说某一日,薛意浓启程去肃晋皇府,这次却没有带徐疏桐过去,怕她操劳,而且生子在即,行走多有不便。
徐疏桐问她,“去看望父皇、母后礼物可准备好了,还有御弟们的。”
“都好了,早就让任公公准备了,你就放心吧。要是没有什么说的,那朕就走了。”薛意浓走出去几步,被徐疏桐喊住,她问道,“还有什么,就一发儿的交代了。”
徐疏桐想了想,还有一件事,向薛意浓招手过来,薛意浓过来道:“什么?”
徐疏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没有了。路上注意平安。”
薛意浓害羞的笑了一下,上了轿子,有人抬着走了。徐疏桐目送着,直到一群人消失成一个小黑点,才转身往屋里去。
行路时,与存惜说说话。存惜取笑她说:“才几步路不见,就小别胜新婚了,怪让人害羞的,您可没有看见,皇上的脸多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秀恩爱真的好吗?”正说着呢,就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不远处偷看她们这边,存惜就要发作,被徐疏桐给按住了手,脸上仍笑着跟她说话,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等走的有些距离,那人也消失了。徐疏桐才停下来,回过头望着那处,眼中是无法言说的深邃。
存惜道:“娘娘,您刚才为什么不让奴婢抓住她?”
“不想打草惊蛇,前些日子皇上就说过,在宫里有内应,今日看来,就是此人无疑了,你刚才看清楚是谁了吗?”
“尽管只有半张脸,但奴婢还是认出了她,她是疏影公主身边的一个丫头。”
徐疏桐道:“你很快就会发现她不但是一个丫头,她还姓高。”
“娘娘怀疑此人和那次的刺杀有关?”
“不错,所以你派个人盯住她,也许她很快就会有动作。”
存惜将徐疏桐送回屋内后,为了免于自己提前暴露打草惊蛇,就派人盯着高芷柔,自己则在不远处监视。
高芷柔得了薛意浓出宫的消息,回去后提笔写信给家里,要他们抓住机会再次刺杀,这次徐疏桐没有同往,不能一举歼灭此二人,的确可惜,不过除掉一个是一个。
写完信后,鬼鬼祟祟的在门口探头探脑,然后出来,又顺手关上门去了别处。
在暗处监视的宫女一直跟着,直到看见高芷柔去了鸽笼,拿了鸽子在它脚上的小竹筒里塞进一小纸条才罢。
塞完后,放飞鸽子才转身回去。
要说宫中的鸽子如何能被一个小小的宫女使用,这还要归功于薛意浓人性化的管理,毕竟宫女、太监也是人,在宫外也有亲人,专门设置的鸽笼会将信送到固定的地方,再有驿站人员送向各地。
这小纸条也分两层,一层内容,一层包在外面,外面的写地址,等专门的驿站人员收到之后,再写了信封放在里面,发到各人家里。
因此宫中人与家中联系便利不少,又少了各种转带的麻烦,还设了专门写信的小女官,帮助那些不识字的写家书。
暂时不说这些事,只说存惜一直在不远处跟随着,看见鸽子飞起,手内捏了一枚小石子,看高芷柔不见了,才抬手发出去。
鸽子中了石子,哪里飞得起,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存惜看看地方就去捡了,与自己派的人打了个照面,低语道:“赶紧告诉娘娘去。”
那宫女点了个头,去了。
存惜找到鸽子,捧了回来。
此时,徐疏桐已知了大概情况,等存惜回来了,取过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递给徐疏桐,徐疏桐没有接,而是道:“打开它。”
存惜已尽知徐疏桐的意思,取过桌案上的裁纸刀,小心翼翼的开了,念过内容,问徐疏桐道:“娘娘,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是要立马抓起来,还是……”
徐疏桐笑了,“你觉得我是这么善良的人吗?想杀我徐疏桐,也要看看自己的命够不够硬,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不识抬举的惹上我,是人家先有杀我之心,那就怪不得我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
“另外找了鸽子,把消息传到高府,就让他们去刺杀皇上。”
存惜吃惊,“什么?娘娘您要谋杀皇上不成?”
“胡说什么呢。等这件事情办了,你就亲自往肃晋皇府去一趟,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让皇上许你调兵遣将之权,好告诉李霖,让他前去接驾,事情做的利落,算他一个功劳。”
存惜明白了,道:“是,只是……”她略犹豫,“娘娘一个人在宫里,奴婢也不放心。”
“放心,我暂时不会有事,不还有秋瓷在么,身边还有这样多的侍卫,没有人会敢对我如何。”
存惜点头,去鸽笼选择了合适的鸽子,将高芷柔写的信绑上,放手任由它飞去,借了宫中的快马去肃晋皇府报信。
且说薛意浓离开皇宫之后,一路低调潜行,但她带的礼物实在壮观,引来不少老百姓的围观,猜测着她是哪个大户人家,要做何等大事。
一路行去,到也无事。
偶尔还会掀了帘子瞧热闹,看看外头的百姓做买卖。
只说这个时候,有一行旅人正从对面过来,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带头的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戴着斗笠,斗笠下的容颜须发皆白,从薛意浓的旁边催马过去了。
薛意浓正看热闹,猛然看了那人的侧脸,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得头转向后面多看了几眼。
觉得不大可能,就摇了摇头。
那些人加速飞驰而去。
一路行到肃晋皇府,轿子才停下。任公公高声唱喝,“落轿!”薛意浓从轿中出来,看见府邸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贺太后自不必说,还有薛定山,他这段日子将养的不错,已能起床,不过容颜似乎衰老不少,一直和贺太后的手双双搀扶在一起。
见了薛意浓来,笑道:“意浓,你来啦。”
薛意浓亦笑道:“父皇大喜,儿臣来了。”说话之间,已快步走了过来。“您怎么起来了呢,在屋里待着多好,身体刚刚好,小心吹了风。”
“听说你要过来,就闲不住了。”贺太后笑着,安排把礼物送进府里,又安排各人休息。
“呵呵,儿臣有空就会过来看你们的,何必着急着见。听得说生了很多个皇弟,儿臣心中十分喜悦,替父皇高兴。”
薛定山道:“我也很高兴,听说你给我生了个宝贝大孙子,有生之年,不虚此行了。而今我做上了祖父。公举还好吗?再过一段日子就要办满月酒了吧?”
“是,吃的好,睡的好,小家伙很能长,天天吃,都快喂成小猪了。”
“听说有人害他,知道他健康,我就放心了。”
薛意浓不想再提此事,道:“好了父皇,您还是屋里坐,身子刚好,正是保养的时候。”两人搀扶着,说了一路的话,到了客厅坐下,分了主宾,下人捧上热茶,给薛意浓取暖,薛意浓捧着热茶捂了会儿手,方说道,“只是父皇,怎么府里的太妃们都不约而同的早产了。”
薛定山面上有难色,显然这事他也注意到了,怎么可能一个个都是这种情况,他虽然是个粗人,却不是笨蛋。嘿嘿的笑了几下,薛意浓也就不往下追究了。
“意浓,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你的这些弟弟们,可能都不是你的弟弟。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我做了那个千年王八,不过也好,是我,不是我儿子。没关系。”他这样潇洒的维护,让薛意浓很是感动。
“父皇。”
薛定山摆了摆手,“这些小兔崽子长大了,若顺你,你就好好待他们,若是想造反,杀无赦!父皇唯一的遗憾就是,给你留了一堆麻烦。”
薛意浓摇头,“不是的,父皇不要乱想,您给的,都是您想要给出的最好的,只是在这过程中出了点岔子,不是您的错,您不必过于自责。”薛意浓举了个唐太宗的例子,安慰自己的老父,就算明君也有瑕疵不是吗?
薛意浓并不介意做个有瑕疵的人,哪怕这个瑕疵是别人留给她的。毕竟世上无完人,何况情况也不见得是那么坏,现在想什么都不过是猜测,为时过早,她不想去想。
薛意浓道:“何不把小皇弟们抱出来给儿臣瞧瞧,可长的如何?”
薛定山让人去各院里奶妈处抱了来,一字儿排开不可谓不壮观,薛意浓一一的逗了,赏了礼物,就让她们把皇弟们抱了下去,别让他们冻着,一个个小脸儿圆乎乎的,说不出的可爱。
这时,府中管家匆忙过来,脚步快速走动时,衣衫发出窸窣之声,他向屋里的两人一抱拳道:“太上皇,皇上,存惜姑娘到了,说是有急事要面见皇上。”
薛意浓以为徐疏桐出了什么事,忙道:“快请她进来。”管家去了,不多时,存惜已进了门,行了礼。“是疏桐怎么了吗?”
存惜回道:“没有。娘娘很平安,奴婢过来是因为别的事,今日皇上回宫一定要谨慎,我们偶然截获宫中的内应与宫外的刺客通消息的信,说是在皇上回宫的路上埋伏着,请皇上务必小心。娘娘还说请您给予令牌,这样好通知御林军过来接应。”
薛意浓从身上拿出令牌交给存惜,道:“朕知道了,你快点回去告诉李霖,还有疏桐,让她安心。”存惜道了‘是’,快步跑出,催马快行,先去宫中报平安,安排诸事。
且说薛定山知道这事后,十分担心,“意浓……”
薛意浓只是笑笑,“小事儿而已,不值一提。”
“你要小心。”
薛意浓算着存惜已回到宫中,李霖也带了御林军出来,才从肃晋皇府告辞,只是她并没有坐上轿子,而是让人在轿子里放上几块石头,自己独步在后行走。
薛定山和贺太后看着她离开,都很担心。贺太后见薛定山一直望着,不肯回去,催促了几遍,“好了太上皇,意浓已经走的很远了。”
“我知道,我是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有这样多的人保护,不会有事,再说意浓的武艺是您教的,在军队里跌爬滚打了这些年不也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反而可惜起来了,臣妾当初不肯,您可一点儿不听。这次跟意浓聊的还好吗,可尽心?”
薛定山微笑着道:“嗯。”
“回去休息吧!要是您的身子累坏了,意浓也会担心的。”两人搀扶着回去。
两人边说边走,薛定山回顾这一年来的种种,又感受到意浓对疏桐的百般体贴,再想想自己,十分惭愧。
“这一年来,苦了你了。是我不好,是我不懂得珍惜眼前人,让你寒心了吧!成天就在乎着自己那点子不服老的感受。”
听到这个话,贺太后眼眶热了,摇了摇头,“没有。”
“我也晓得是自己不好,辜负了你一生的情意,当初年轻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过,要嫁一个一心人,我答应的好好的,到了临老,却做出了抛弃老妻寻找新欢的事,我不如司马相如,至少人家取消了纳妾的打算,我却一意孤行。现在弄了一堆儿别人的女人,还得养着别人的儿子,还不敢说,怕说出去难听,又给意浓留下这样大的麻烦,如果当初能懂得知足,哪里会把事情搞的这样复杂。”
薛定山懊悔不已,贺太后在旁多加宽慰。“太上皇也是好心,只是被那些人利用罢了。”
“哎!悔不当初。好了,进去歇着。”两人进屋里歇着了。
却说薛意浓让人抬石头而行,自己却在后面跟随,到了回宫的必经之路,格外留神警惕。
不光是她,就连随行的人员都格外警惕,气氛为之紧张。
薛意浓道:“放松一点儿,刀剑无情,不伤无辜之人,他们要杀的是朕,你们的表情要是太严肃,只会让人察觉出端倪,来,大家挤出牙来,给朕笑一个。”
皇上下令,众人不敢不从,所以都皮笑肉不笑起来。
薛意浓呵呵了两声,眼睛一扫,就见有人向队伍冲了过来,暗卫接住厮杀,独有一人,十分彪悍,直接冲到轿子前,一剑刺去,众轿夫惊散,扔下轿子逃命去了。
高芷孝的剑刺进去,却被什么抵住了,掀开门帘子一瞧,里面堆了几块石头,而空无一人,不由得弃了轿子,四处寻人。
那个狗皇帝显然是早有准备,请君入瓮。
这时皇宫的方向也有大堆御林军如同潮水拥过来,将众人包围,不到一刻钟,那些杀手都被击毙,高芷孝被生擒,身上已有许多伤处,此刻正流着血。
薛意浓让人将现场打扫了,看见高芷孝被人五花大绑,淡淡的问道:“为什么还要杀朕?”
“昏君,我说过看见你一次杀你一次,只怪我学艺不精,今日沦为阶下之囚,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你呀,死鸭子嘴硬,是人都会怕死,以为朕会再放过你吗?可惜,你的生命点数用完了,运气不好,只好如此了,至于你死了放不放过我,你以为朕会在乎吗?纵使到了十八层地狱,爱卿你也是见不到朕的,这是因为朕在天堂,而你在地狱啊!李霖,请这位傻瓜上路吧!记得杀他的时候动作温柔一点儿,可千万不要一刀砍不掉,硬是做几刀,那得多疼。”
高芷孝脸色苍白如雪,纵使硬汉也不过如此。薛意浓又对周围的百姓道:“此人刺杀朕数回,朕念他孝义不杀,奈何辜负朕的好心,朕忍无可忍,为天下除害。”
百姓看见高芷孝人头落地,哪里敢多言。
薛意浓让人将轿子里的石头搬出来,自己坐了进去,“回宫吧!”轿子里又传出她的话,“李霖,人头带回去,宫里还有一个要犯呢!”
李霖提着血淋淋的人头,一路跟随,百姓无不惊悚。
到了宫中,先回到锦绣宫。徐疏桐知她平安回来,很是高兴。“皇上没事就好。”
“托你的福,朕怎么会有事呢,只是还有一件事要办,我们待会儿再说话。”她传令下去,要锦绣宫的所有人集合,她有东西要给他们看。
众人道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却发现薛意浓让人提着人头在众人眼前晃。别人看了还不怎样,独有高芷柔脸白如纸,很不舒服,忍住了眼泪,而恨恨的看着薛意浓。
薛意浓在众人面前道:“这个人是刺杀朕的恶人,恶贯满盈,朕几次三番仁慈不杀,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衅朕,朕就想知道有谁认得他,赶紧站出来,否则的话就别怪朕不客气了。”等了一会儿,无人自首,薛意浓道,“存惜,把那人给朕请出来。”
存惜喊了人,指着高芷柔道:“把她抓起来,她就是与刺客通敌的内应。”
高芷柔初时还抵赖,经不住薛意浓对高芷孝尸体的再三折磨,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无道昏君,今日你杀我二哥,我与你势不两立。”
“朕从来没打算要你和朕在一起,势不两立对朕来说,无所谓的。敢有胆子谋害朕,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人,把她关进冷宫。”
存惜再三劝谏,“皇上,斩草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没关系的,生起来朕就把它割掉,朕有的是时间,要是什么事都没有,人生岂不是太无聊了。”忽而变了脸色,“给朕带下去,让她在冷宫里好好反省!”
高芷柔被人架走,扔进冷宫,嘴里犹然骂人不绝。高芷柔被带进冷宫之后,一时间错愕了,因为这里修缮的很整齐,根本不是传说中冷宫的样子,破砖破瓦,青苔横生。
在这里她还看见个熟人,高芷白见到她也是大惊,“妹妹你如何在这里?”
“姐姐。”高芷柔见到姐姐,心里的害怕一瞬间都不见了,拉着她哭诉不止,“姐姐,二哥死了。”
“二哥如何会死?”
高芷柔咬牙切齿道:“是那个昏君杀了二哥。”
“你们是不是替爹报仇了?”
“当然!爹怎么能白死。”
高芷白垂眸不语,良久才叹气道:“你们真傻,要是爹知道了,也不希望你们送死。凭一个小小的你如何斗得过皇上?你应该好好在外面过日子,而不是到这个吃人的地方来,这一年里我想了很多,妹妹,一个人光有气性是不够的,就像咱们爹,我们都知道爹是正直的人,劝谏是他的职责,但是听不听还在皇上,说了不该说的话,就要想到后果,爹也许准备好了后果的!他为自己的理想而死,不能算死的冤枉,皇上也未必真要爹的命,只是爹年纪大了,不禁打,所以打死了。”
高芷柔听了这个话,后退了三步。
“姐姐,你变了,变的不像你了。”
“不是我变了,而是我想明白了,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你强要扭的过,只会折了你自己。你看看,到了现在,论理说皇上该对高家满门抄斩了,却还是没有,只是把你关进冷宫,可见他心中极为不愿意杀你,你还不懂吗?”
高芷柔哪里听得进这样的话,说是高芷白被薛意浓给洗脑收买,忘了亲爹,忘了亲兄长都死在薛意浓的手里了,她与她就此决裂。
“你不是我的姐姐,我的姐姐不是这样的,从今以后,我是生是死,与你无关。”
高芷白见自己说的妹妹不愿意听,只好作罢,叹道:“这就是我们高家人的命!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