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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声齐齐看向门口,早看见三人并排过来,薛意浓是今日的寿星,穿了一身红衣,居左。徐慕然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衣服,居右。反而是徐疏桐居中,她身子重,左右两人扶着她过来。
薛意浓见众人都到了,笑道:“朕昨儿下一帖子,不想能请到大家,多谢赏光,人来了就都入席坐吧。”
众人听得如此说,也有捡座位坐的,也有不坐的。都看着太后和贺太后的意思,这些人里都见过徐慕然的,独有贺太后不曾见过。这乍然一见之下,直接懵了,不想徐疏影和徐疏桐竟然长得这般相像,就连薛意浓和薛渐离,她一眼都能分辨出来,这两个要不是看肚子,还真不能分辨。
个子一般高,样子一般美。
贺太后感叹道:“哀家活了这样些年,不曾想这世上还有如此相像的姐妹。”因而问道,“你叫什么?”
徐慕然上前福了一福,“回贺太后的话,民女徐疏影。”
贺太后又问:“今年多大了?”
“回贺太后的话,二十了。”
贺太后兀自嘟囔着:“也不小了。”后面却没有直接问‘许人家了没有’这样的话,她已经于昨日得到消息,太后姐姐要在今日将徐疏影说给薛意浓为妃,有些话就得适可而止,免得这一问,正中了太后的心意。
所谓:有些话一说,话就长了。
“之前都在哪里住?”徐慕然如是回禀,贺太后又问了许多,“父母可在?”
徐慕然一时之间,垂首耷耳,“父母亲已不在人世。”
贺太后唏嘘一回,宽慰了她几句,“好在还有姐姐,要是在宫里有什么难的,尽管跟徐婕妤说,不要见外。”徐慕然多谢过,贺太后又赏了她一对玉镯子做礼物,“今日来得匆忙,不曾备的礼物,这对镯子算是见面之礼,务嫌寒酸。”
贺太后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是便宜货,不过自谦罢了。
徐慕然却不肯要,“这怎么使得,太贵重了。”
贺太后笑看着她,“收下吧。”
徐慕然再三看向徐疏桐,徐疏桐点头示意她收下,徐慕然谢过。这里说完了话,屋里还有许多人,不免一一拜见过。
徐疏桐有孩子,免了行礼,但也一一问候过。
薛意浓让众人坐下说话,“别站着了,快坐。”众人坐下,推了寿星坐了首位,太后和贺太后陪在右侧,余时友等依次坐了,徐疏桐坐在薛意浓左侧第一位,也就是她的旁边,徐慕然次之。
未开席前,大家各自说些闲话。
太后与贺太后交头接耳的低语,“妹妹,觉得疏影这孩子如何?”
贺太后早明白过太后的意思,道:“我看着不错。”
太后嘴角噙着笑意,“哀家也觉得是。”她如今探得妹妹的意思,对徐疏影也颇有好感,等酒席吃完了,好与贺太后把徐疏影给定下来。
说了几句,太后看定四周,却见少了一个人。不由得问道:“如何肖婕妤不来?”
薛意浓见她问,忙答道:“原说要来的,可惜身子不好,朕免她出行,让她好好待在屋里将养。”
太后听说皱了眉头,“怎么又身子不好,她这大半年都没有出来过,别不是病得很严重,要真是这样,等酒席散了,哀家去看看。”
薛意浓哪里肯让她去,她这一去,岂不是什么都明白了。道:“不妨事,早晚有太医照料着,太后既要见,朕叫林太医过来问问就是。朕之前也有问过,说是身子骨虚,不是什么大病,平时已经在调理了,想来等孩子生了,就会慢慢恢复,朕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再叫她过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听的她这样说,也就罢了。
不多时开了席,众人吃了面,吃了寿饼,又喝了点酒,薛意浓不时给徐疏桐夹菜,轻声问她,“想吃这个吗?”或者“想吃那个吗?”言语虽轻,看在众人眼里也颇碍眼。
余时友早明白的,所以淡淡的扫了一眼,只管吃自己的东西。
李彤已有一段时间不和薛意浓说话,见她两个这样,心里泛起微涩的酸意。她念了这样许多的佛米,却还是那样的放不下,眼睛往余时友那扫了一眼。心道:“还是余姐姐好,什么都想的开。”她要是也能这样,现在的日子岂不是好过多了。
贺思弦无心吃东西,她没等来徐疏桐的联盟,心里不免冷笑着看笑话,看看徐疏桐能有什么好主意度过这一关。
到是贺太后,一直关注两人的小动作。见她们不时偷笑几下,做些小儿女的小动作,心甚安慰。女儿长大了,终于晓得疼人了。
但也有伤感,自己以前一般也是这样,而今已经和太上皇很久没有说上话,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之前的恩爱都化为此刻的凄凉。
她对这样的两人着实不能理解,一切都已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但是看到女儿如此幸福,连她也不忍去打扰的。
她在心里暗暗道:“若是徐疏桐能对意浓真心真意,我也就不管了,倘若她哪天伤害意浓半点儿,我也绝不饶的。”
贺太后和蔼询问徐疏桐,“孩子闹吗?”
“回母后的话,孩子很乖。”她转头看了一眼薛意浓道,“臣妾和皇上私底下商量,都觉得很像皇上的性子,十分的温和,很有可能是个小公主。臣妾身体有大家的照顾,也十分康健。”
贺太后点点头。
其他人觉得徐疏桐很装,在宫里的女人哪个不希望自己能生个儿子,还一口一个小公主,甜蜜的不得了的样子,真能装。
太后出口道:“头一胎,还是生皇子比较好。皇上诺大家业,要有人继承的。”显然对徐疏桐要生女儿的事很不以为然,而且依徐疏桐的个性肯生女儿才叫有鬼。
母凭子贵啊!
薛意浓怕太后的话冲突了徐疏桐,便道:“不妨碍的,朕很喜欢女儿,而且儿子和女儿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朕心中至宝。”
众人皆以为薛意浓昏头昏脑,估计是被徐疏桐给洗脑了。
还是贺太后说了话,“好了,大家不要再争论了,皇子也好,公主也好,东西要是不吃就要凉了,还是快动筷子吧。”
贺太后为她们把一场硝烟给灭掉,众人照旧吃东西,吃完了,坐在那闲聊,有两位太后在,众人到也不急着散场。
每人面前一把瓜子在那嗑着,徐疏桐坐在一张红木椅上,她身边却凑了两个人。李彤和薛意浓,李彤与她关系还算过得去,况且李彤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徐疏桐喜她天真烂漫,当下,李彤过来蹲着,扬起脑袋道:“徐姐姐,能不能让我跟小皇子打个招呼?”
她乍然见了人有身孕,新奇的不得了,不晓得孩子是怎么生在肚子里的,还兼得有一肚子的疑问。
徐疏桐笑道:“好啊。”
李彤蹲下来贴着徐疏桐的肚子听动静,打招呼,“小皇子你好啊,我是李彤,你叫什么名字呢?”
忽然有个人过来,靠着她道:“还没有起名字,所以不知道。”薛意浓也来凑热闹,有孩子了,大有献宝的嫌疑。“上次朕还听见她动了,非常的可爱,疏桐说她很像朕。”
李彤笑着评头论足,“那敢情好,小小的皇上,两个人站在一起岂不有趣?没准儿是个双生子,龙凤胎才好,有男有女,我娘说双生子也比较容易生双生子,没准徐姐姐这一胎小皇子跟小公主都有,那时候孩子也有个伴儿……”
她说话之间丝毫不妒忌,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脸上带着向往。
徐慕然就坐在徐疏桐的旁边,听见这样说,问道:“李美人和皇上说什么悄悄话呢?”
李彤抬头道:“也没啥,在说孩子。”
“这么喜欢孩子,你也生一个出来玩玩。”
李彤看了一眼薛意浓,薛意浓略觉尴尬,站了起来,李彤也讪讪的,说了几句又走到余时友身边说话去了。
徐慕然装作不晓得一般问徐疏桐,“姐姐,李美人怎么了?怎么我说句话她就走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徐疏桐微笑道:“怎么会有错,只是人家不好意思罢了。”可心里着实不大舒服,这个假货竟然想挑拨离间,她还在这,就说这些话做甚,是说她霸宠还是怎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说错了什么。”徐慕然摸了摸胸脯,像是被吓到了,突然松了一口气,“不过看皇上和李美人蹲在一处,确实有点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起来像一对儿。”
徐慕然又开始发挥她的口无遮拦。
徐疏桐只是笑笑,“是啊,皇上跟谁在一起都像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再说李美人跟皇上像什么一对儿,她们本来就是一对儿不是吗?”
李彤在和余时友咬耳朵,其实眼睛却还会偷偷的往那边溜,偶尔有些残余的话落进她的耳朵里,叫她脸红了。
余时友看着她,唯有叹息而已。尽管徐疏桐和徐慕然的声音不大,但这房间也不大,她们的话轻轻的飘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余时友深深的看了一眼徐慕然,然后别开了目光,不晓得想了什么心思。
太后听见后,到是很高兴。
“徐姑娘说什么一对儿,你可有自己的一对儿了?”
太后是有意这样问,徐慕然站了起来回话,“回太后,民女也有自己的心上人了。”
徐疏桐看着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她之前问过徐慕然,徐慕然不是说没有心上人么,她果然在撒谎。
只不知现在撒的是哪一出。
太后显然也十分好奇,“到底是谁能得到徐姑娘的芳心,哀家被你这一说,越发的好奇了,到底是怎样的人,什么样人品?”
“不过是个民间小子,哪里值得入太后的耳。”
“你不肯说,只怕没有吧。”
“既然太后想知道,那民女就造次了。他嘛,长得高高大大的,很英俊,有很好看的浓眉,好漂亮的眼睛,很挺直的鼻梁,很性感的嘴唇,他有坚实的臂膀,有宽广的胸怀,有见识,有眼光,在民女的心中,是谁也比不上的。”
“哦?这个世上还有比皇上更好的人吗?”
徐慕然心中冷笑,难道谁都要喜欢皇上吗?何况皇上一副毛都没长全的样子,也就徐疏桐稀罕这样的小毛头,一点男人味都没有。
她谦虚道:“皇上有皇上的好,但在民女的心中,民女也有自己的天。”
太后可没想到自己被当众抢白,她还要给薛意浓做媒,可是这个徐疏影却一点儿都不合作,叫她颜面扫地,脸色十分难看。
贺太后见状,心道:“姐姐是万人之上的人,如何被抢白过,若因此迁怒徐婕妤就不好了,还以为她是故意让妹妹说出这样的话,叫她难看。”她道:“徐姑娘既然有了心上人,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徐慕然眼神黯然了一下,贺太后知她有难言的隐情,也就不提了,道,“你大概有你自己的原因,哀家也不想问,只是见到你,哀家却也有个不情之请。”
徐慕然慨然道一声,“贺太后请说。”
“哀家也有个女儿,只比你小一岁,可是一点儿女儿的样子都没有,害哀家总觉得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哀家见到你,才觉得女儿就该是这个样子,若是你不嫌弃时,哀家愿意收你做个义女。”
太后一听这话,感觉风向不对,她是要说徐疏影做妃子的,怎么自己的妹妹跟自己捣乱?
她正要说话,却被徐慕然打断了,“区区一个民女怎么敢高攀贺太后。”
“也算不得高攀,要是徐将军在时,你又何必流落江湖,受这许多苦楚。今日你姐姐做了哀家的儿媳妇,哀家收你做个义女,盼你嫁个好人家,不也是应当的么,说到底,是我们薛家对不起你们徐家。”
太后出口道:“妹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贺太后叹口气,“姐姐难道忘记到底是谁冤枉了徐将军,害的他们家家破人亡,要不是先皇听信谗言,焉有今日。”
“可是轻衣已经为徐家平反了不是吗?你又何必做这些……”
“父母不在高堂,如何择得好亲事,我代她们父母做一回主。”有贺太后一力应承,说的有情有据,太后一时理屈,也不好言语,只是想到徐疏影会成为妹妹的‘干女儿’,而不是‘儿媳妇’,意外之余,有些反应不过来。
众人见有这样的好事,都乐得做成。与贺太后相庆,“恭喜母后收得好女儿。”
又有说:“恭喜徐姑娘得了一位义母。”徐慕然一一拜谢。
薛意浓也过来凑热闹,道:“既然如此,何不借了这杯茶,定下名分,又有众人在场做证,又是朕的生日,人生美事宜速速成全。”
贺太后笑她,“急的跟什么似的,依你。”宫女早捧过茶来,徐慕然接过,又有人送上蒲团,让她跪下。
徐慕然高高举起茶杯,“女儿疏影拜见母亲。”
贺太后笑着接了,抿了一口茶,将茶杯交给身边的宫女,站起来扶了徐慕然,“以后有你作伴,哀家也不寂寞了。至于哀家的渐离丫头,哀家看还是算了,一颗心闲成了野鹤,半分钟也不肯在哀家面前待的,哀家这左眼一眨,再待一开,嗖的一下飞的没影了。”
众人只是抿着嘴笑。
贺思弦到了此刻才看明白,原来徐疏桐不肯与她联姻是因为有这个法子。不必委屈了自己的妹妹,不必把妹妹交到别人的手里,果然好招数。
以后太后就算再提什么做妃子的话,怕是不能够了。今日这样多的人在场,做成这件事。
贺思弦一阵冷笑。
待徐慕然拜见过了,薛意浓过来凑热闹,腆着脸叫了一声,“干姐姐。”
众人哈哈大笑。徐慕然笑道:“我是要叫您‘姐夫’呢,还是要叫你‘御弟’呢?”众人笑的更欢,要等薛意浓的答案。
“这有什么困难。你来看疏桐时,朕就是姐夫,你要是来看朕时,那就是干姐姐。”
徐疏桐推了她一下,“您可真会找机会装嫩。”
众人又笑。
一屋子人欢乐融融。
待人都散了,薛意浓扶着徐疏桐回去休息,徐慕然也跟着回去。存惜和落雁跟在后头,叽叽咕咕的说笑话。
小聚会在锦绣宫中进行,所以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薛慕然就住在她们附近,隔着几间房。见两人要进屋,就此告辞。
“我先回屋了。”
“回吧,好好休息。”薛意浓和徐疏桐站在门口看徐慕然跟几个宫女走远,这才转身回去。
存惜和落雁没有事,也要去休息,知道两人要说话,等两人进屋后,就把门关上了。
薛意浓进屋后,显得十分兴奋,“这次我们通力合作,终于把太后的计划给粉碎了,现在朕真是说不出的开心。”她晃了晃两条手臂,真是无事一身轻。“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我们的孩子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朕已经做好准备了,来吧!”她给出一个大大的拥抱。
徐疏桐坐在那喝茶,听到薛意浓口气轻松愉悦,好像一辈子再也没有烦恼似的,不由得笑了,“意浓是不是忘记,您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呢?”
“什么事?”
“给孩子取个名字,总不能‘孩子’‘孩子’的一直叫着,人家李美人都提醒您了。”
说到这个,薛意浓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脸道:“就是,那叫什么好呢?朕一下子想不出来。”
感觉这个也好,那个也好,一大把,突然问起来,脑袋里就空白抓瞎。
徐疏桐笑道:“皇上没有想到,我到是想了一个。”
“哦,是什么?说说看。”
徐疏桐竖起两根手指头。薛意浓念道:“二?”
徐疏桐道:“二傻。”
薛意浓猛得咳嗽了几声,她被口水呛到了,不都说徐疏桐什么都懂,都晓得,怎么起起名字来,这么的……
“疏桐,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说笑话?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小公主。”薛意浓显然替孩子有些鸣不平,一个公主竟然叫‘二傻’。
“这有什么,不过是小名儿。皇上可晓得我的小名叫什么?”
薛意浓摇着头,“没听你说过,只知道皇后的叫‘小凤’,其他的真不知道。”
徐疏桐还没说,自己先笑了。“我的小名叫‘马桶盖’。”
“啥?”
“马桶盖。”
薛意浓这会儿要是口里有茶,准得喷出去,到底谁那么可爱,起这么个小名儿。“谁起的,是岳父,还是丈母娘?”
“我爹。”
薛意浓竖起大拇指,太有文化了,把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叫做‘马桶盖’。“后来怎么叫疏桐了?”
“那是我娘改的,小时候叫一叫无所谓,到大了,晓得这样叫难为情,我娘看见门前有棵梧桐树长的稀稀拉拉的不甚茂盛,就叫疏桐了。”
“那你妹妹呢,朕说她的小名儿。”
徐疏桐淡淡的吐出三字,“洗脸盆。”
“噗,这又是岳父的杰作。对了,他为啥叫你马桶盖呢?”
“刚好那天马桶盖坏了,在修,手里的活,顺嘴的叫了。”
“你妹妹也是顺嘴?”
“嗯,那天我爹正在洗脸,正好我娘过来问名字,他老人家一瞧,脑袋里一片空白,就眼前这个洗脸盆特别的显眼……”
她能说她家岳父太会省力了么,现在连疏桐也是这样,还‘二傻’。
“那为啥我们的孩子叫二傻,你不会也图省力吧?”
“没有,我就是觉得她肯定像皇上。”
“哦,原来朕是大傻啊!”
徐疏桐笑道:“我可没有这么说,是您自己承认的。”
“大名,孩子的大名叫啥?”
徐疏桐想了想,“我图省力,叫意疏。”
“亦舒?还是个作家的笔名,是够省力。”
“什么做作家?”
“写文章的,跟蚂蚁一样运文字的人,就是文人。”她怕徐疏桐再问下去,问道,“怎么想到这个名字?”
“没想到,就是图省力,把我们的名字合成了。”
薛意浓会意过来,原来是‘意疏’,吓死她了,差点以为徐疏桐也是穿越过来的。
谈完了孩子的名字,笑也笑够了,却有些累了,徐疏桐要去躺着休息,薛意浓扶了她去,两人躺在床上休息,一时也没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