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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薛定山硬是跑着过去拦住了薛意浓的轿辇,“意浓,我们聊聊。”
薛意浓笑道:“好啊,父皇也请上轿。”刚才在朝上,薛定山一张脸气得铁青,她就知道,他会找她,不过是早晚的事。
薛定山随着薛意浓回到锦绣宫,太监、宫女环伺,看见他们来早跪了一地,薛意浓进去后,早有宫女捧了帕子、水过来,让她通一通脸,散散热。薛意浓对薛定山道:“父皇要不要擦一擦。”
“我不是来你这里擦脸的。”
这样的好意被拒绝,到也罢了。想也想的出,老头子现在气疯了,髭须都快翘起来了,不过她刚回来,想先坐一坐,休息一下,“父皇请坐!”
宫女回道:“娘娘准备了茶点,皇上要不要用?”
“要。”
薛定山见她做了一堆事,拿足了架子就是不开口,不免冷笑道:“你如今做了皇上,越发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薛定山说出这个话,很有些埋怨的意思。他如今还带着‘太上皇’这个头衔,而儿子到底不如以前听话了,他在这里半天了,不给个解释不说,还尽做些别的事。
薛意浓笑道:“可不是,父皇您说,这是不是叫做‘此一时,彼一时’呢,现今朕不只是您的孩子,还是天下人的主子,朕得先为天下着想,自然您也得往后挪一挪了。”
薛定山哼了一声,撇过脑袋去了。
薛意浓只管笑着尝糕点,还再三让薛定山尝一尝,“娘娘的手艺很好,父皇也该尝一尝才是。算了,就说您要说的事,您这次来想跟朕说什么呢?”
“今日朝中言官的话你怎么看,你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吗?意浓,你刚坐上皇位,你要如此肆意妄为吗?你要知道,这群臣,可不只是父皇一个,你还要对其他人有所交代。”
“那父皇的意思?”
“要么搬离这里,要么废掉徐贵妃,二选一。”
薛意浓噗嗤的乐了,好像薛定山说了什么好笑的事。“要是朕既想在这里住着,又不想废掉徐贵妃,父皇打算怎么办?”
“那我就废掉你!”
“是吗?随便,朕也不是特别稀罕这个位置,父皇想要拿去就好了。”
薛定山手指着薛意浓,“你你你……越来越任性了,你知道惹怒这些言官的后果吗?”
薛意浓冷冷道:“那他们知道惹怒朕的后果吗?”
薛定山愕然,这还是他的儿子吗?还是吗?
“父皇难道还不明白吗?朕如此作为,就是要敲山震虎,杀鸡儆猴!这个第一把火,朕要烧得天下人都知道,朕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敢倚老卖老,朕就要他们好看,他们想要的地位,名声,朕通通都可以拿走。”
“你……哎,真是的,是我老了吗?没有年轻人的志向了。”薛定山到底拿了块糕点吃,觉得有一股淡淡的甜,素闻徐贵妃多才多艺,昔日的皇上似乎很喜欢她,难道……薛定山不敢再去想,儿子如果不是被迷住了,就是别有打算。
薛定山很是气馁的走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慢慢的踱步出宫。当然,他的一举一动还是很受注意的,早有人把他的情况报到薛轻裘所在的驿馆。
薛轻裘笑一笑,“果然还是疏桐的魅力大,不管是谁遇见她,都会栽倒的,这次皇上似乎也上钩了,宁愿得罪天下人,也要拥有她吗?薛意浓这是你的愚蠢。”他立马派人出去,约合那些言官,晚上再商议。
翌日,薛定山也发了话。父子当场翻脸,朝局越发的诡异了起来,大家默不作声,都以为薛意浓已被徐疏桐迷惑。
暗处的薛轻裘暗暗的得意着。
而在他之后,有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嘴角噙着笑意。
薛意浓问任公公道:“朕让你查的事情,你都查明白了吗?”
“是,皇上。那几位果然暗中有人支持,看来意图明显。”
“大皇子吗?”
“是。”
“这皇位原该是他的,他心里不甘也是有的,企图用这样的方法把朕赶下皇位,也太天真了。不过还好,过不了多久,皇兄的四十九天守灵期过,各地藩王回到封地,暂时还能平静一些日子。”
任公公道:“可不是么。大皇子并没什么必胜的打算,不过是想给皇上抹黑。”
“朕知道,不过朕想将计就计。这些日子,朕翻阅各案卷,发现言官官位虽小,但权力颇大,上可以弹劾皇上,下可以弹劾群臣,而且这些人不管事实与否,就在那胡说八道,给朝廷造成很多不良的风气,前朝的徐将军,似乎就因为言官,受了不白之冤,株连九族,虽然后来平反了,但到底人头落地,性命无法挽回,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任公公唯有点头称是。
若他记得没错,这位徐将军应该是徐贵妃的父亲,当年是因为言官的原因才会满门抄斩,徐贵妃因逃跑而活了下来,而后,大皇子为其伸冤,查明真相……
任公公眼珠子转了几下,心里便有些明白了。皇上这是要替徐贵妃出气?
薛意浓正和任公公说话,外头小太监进来报说徐贵妃求见,薛意浓止住了话头,让任公公先出去,她道:“让她进来。”
徐疏桐刚洗了澡,身上有一层淡淡的水气,脸颊微红,似娇柔之花朵,看之令人怜爱。
任公公见她过来,低着头目送她进去,这才离开。心里不无感慨,徐贵妃这是要走皇上的路子?
徐疏桐施礼,头上随意挽了个髻,仍旧用一根木钗固住。衣着轻薄且随意,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了,她道:“皇上,不知臣妾是否来的不是时候?”
“没有,正要找个人说说话,你就来了,快坐!都带什么好吃的来?”
“皇上怎么就惦记吃的呢?”
“那惦记啥呢?你不是送东西给朕吗?朕都看见你手里端着,这会儿又是什么茶?”
“山楂,开胃。”说着,已端了过去。薛意浓问她,为何存惜不在,“她在沐浴,臣妾提前过来了,这点小事,老麻烦她做什么。”
两人喝着茶,坐下来说话。
徐疏桐提起白日的事,忙欠身道:“都是臣妾连累了皇上,要不,臣妾还是搬出去吧。”
“不关你事,就算没你这事,他们也会想别的来给朕一点苦头吃。”
“若是为着臣妾的缘故,叫皇上为难,臣妾于心何忍哪!”她拿出帕子来拭,薛意浓看不清楚她是真伤心,还是假哭泣。可能是宫斗的电视剧看多了,那些‘臣妾’不好惹啊。
“也不是为你,朕有朕的打算。你就当朕为自己,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叫朕过意不去。只是朕在翻阅卷宗时,看到许多言官的弊处,不过想借着这个机会改革罢了,娘娘你父亲……也是被言官所中伤,才搞得家破人亡,这事最终大白于天下,朕甚欣慰,但是却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徐疏桐听得一怔,她心中忽得跳了一下,‘他在调查我么?’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使他怀疑了,徐疏桐按捺下心中所有不好的预感,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
“多谢皇上关心,皇上所言极是。”她低着头,不想让过多的情绪流露。
“当时是大皇子为你父翻案……”
徐疏桐道:“是!”她有些紧张,怕这之后就是‘追究’,问她和大皇子认不认识?天底下都知道他们是认识的。“大皇子对臣妾如同再造之恩。”
“朕明白,所以他送你进宫,你都没有反对不是么,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只怕你们之间不会是感恩这么简单吧!”
薛意浓不过是猜测,只是她的话仍然让徐疏桐脸色变了几变,尽管刻意压制,但薛意浓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刀,仿佛随时都会出口一样,连同她脸上的笑,对徐疏桐来说,都显得格外的刺眼。
“皇上是在怀疑臣妾吗?”
薛意浓道:“是!”
“那为何要告诉臣妾呢?”
“要你的真心话。”
“皇上以为臣妾哪句话不真心呢?”
“不知道。你来皇宫的目的是杀了皇兄么,其实你不说,朕也很清楚,尽管太医并没有验出什么,但是你这样整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又让他每日快活,时间长了,对身子终究不好。”
这也不过是她的猜测,这是最温柔的慢性谋杀。
“皇上都这么说了,臣妾再过多解释也没有用。”徐疏桐带着几分心虚,又有些逞强的说道,但对于薛意浓小小的猜测,她还是有些意外的。如果薛意浓想要处置她,又何必说这么多。
“嗯,你说的是。朕今日这样告诉你,不过是有句话要告诉你,若你这次也是来害朕的,那么有一件事你必须做。”徐疏桐不解的看着薛意浓,等着她说下去,“陪伴朕,让朕过一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薛意浓眼中显出徐疏桐熟悉的神色,那是寂寞,她有时候也是这样。“不管身边有多少人,你都会觉得他们跟你是无关的,你站在人群里,也好像一个人,娘娘,朕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所以希望哪怕只有一天,朕是快乐的,是有人陪伴着,哪怕死去,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你懂吗?”
徐疏桐想说懂,但抬头却是笑盈盈的目光。“皇上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好日子多着。臣妾也希望皇上,万岁万万岁。”
“嗯。留下来陪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