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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啊?”花氏见许惊雷一本正经的说话表情,心中有点儿奇怪,她不由得问了出来。不过,他刚才有提到谢家,那她想听也不想听了。
“你原来那爹——谢老四今个早上没了!”许惊雷本来不想告诉花氏这消息,可他反过来一想,谢老四到底是她血浓于水的亲爹,他告诉她一声应该的,她去不去吊唁另说。
爹他死了?
花氏心中虽然有点难过,可一想断绝关系那日,谢老四对自己的冷硬态度,以及曾氏,谢大牛,谢二牛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心寒如她是不打算去杏花村谢家吊唁了。
“相公,你知道的,我已经和谢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现在姓花。”花氏语气平淡,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那我尊重你的决定,行了,你去屋里看文昌吧,我来淘米洗菜。”许惊雷见花氏已经这么决定了,他也就不多说了。
花氏抬手摸了摸发鬓上的簪着的粉色梅花,她心里甜丝丝的,她想现在自己虽然娘家依靠,但是有相公疼她就够了。
“那我去屋里瞧瞧文昌去。”花氏抬手挡了挡眼,原来天空之中又飘起了细小如盐粒的小雪。
“家里有冬笋,咱今天烧冬笋吃吧,我娘她爱吃。”许惊雷说道。
“好。冬笋丝炒蛋也不错。”花氏柔柔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彼时她已经在帮许文昌换尿湿的裤子了。
“小乖乖又不乖了,看娘怎么收拾你?”花氏轻轻地拍了拍许文昌光溜溜雪白的屁股,没好气的说道,她都已经教许文昌别尿在床上了,他还屡教不改,真是要气死她了,这么冷的天,这床单湿漉漉的又晒不干的。
“呀……扬……”许文昌张了张嘴发了一个音,依稀听着好像是在喊娘。
花氏闻言也不生气了,高兴的在许文昌粉嫩的小脸上吧唧的亲了一下。
“文昌会喊娘了,真好,娘的好文昌啊,要快点长大啊!”待花氏帮许文昌穿好了衣服后,花氏伸手把许文昌抱在了怀里,眼神温柔的看着许文昌,呢喃道。
“爹……小乖乖跟着娘喊爹……爹……”花氏想让许惊雷也高兴一下,所以她干脆抱着孩子坐在床沿,教许文昌喊爹,偏偏她认真的教了,许文昌这孩子却不肯配合了。
“呀……呀……”许文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花氏的耳朵上的金耳环,气的花氏没了教下去的耐性。
“算了,我还是抱着你去看你爹在干啥吧。”花氏一手抱着许文昌,一手拎着许文昌换下来的脏裤子,还有被尿湿的床单走出了房间。
把脏裤子和床单扔在廊檐下角落边的大木盆里,花氏随即一手抱着许文昌,一手撑着油纸伞走去了土灶房,眼下天空里的雪下的更大了,一片一片的飘落,好似柳絮一般。
花氏抱着许文昌进屋去的时候,许惊雷坐在小板凳上正弯腰剥笋。
望着那剥出来的浅黄带绿的嫩笋,花氏心里爱的不行。上次吃了一回冬笋丝炒鸡蛋,她就觉得好吃的不得了。
但见许惊雷细细地将下面有些硬的部分掐去了——这老的要是不弄掉,嚼在嘴里苦涩的很,他然后煮了一大锅水,将这笋子倒进去焯水。
嫩笋子煮出来有些泛黄,那一股清香实在是好闻,拿漏勺取出待凉。
晚上,花氏让许惊雷歇一歇,她说她自己下厨,她用少少的咸菜切得细细的,再把笋子切成一寸来长的小段,加了点青葱,放了点肉丝,炒了一个咸菜笋肉丝,另外又用辣椒酱烧笋丝汤,红红的辣子汤上面撒着碧绿的青葱,分外好看。
再打了两个鸡蛋,倒出嫩黄带红的蛋液,放入几滴温水,一点点盐,来回搅拌后,和着切细丝的冬笋丝炒了一大盘冬笋丝炒鸡蛋。
这年初头上,晚饭的菜总不能吃这么少吧?还这么简单?所以许惊雷又亲自去做了红烧肘子,清炒四季豆。
又拿泡发的黄花菜和着香干丝,黑木耳一起炒了炒素,最后做了一碗番茄榨菜丝蛋汤。
一家人吃这些菜正好,岳氏到了晚上也不挑嘴了,再说还是许惊雷亲手烧的红烧肘子和清炒四季度呢,她自然很卖力的捧场全吃掉了。
花氏单独给许文昌做了一些玉米红枣泥糊糊。
黄中带点红,颜色好看,味道也香甜,许文昌全给吃掉了,岳氏还夸奖自己孙子食量大。
这边许惊雷家温馨幸福,那边谢老四家哭声震天。
谢老四家的大门门楣上贴着白纸,纸上写着黑色的奠字,门口还放着两个花圈。土灶房里帮忙的村妇们正忙个不停的择菜洗菜。
而谢老四的尸体此刻则盖着红被子,被停放在一块破门板上,破门板下面垫好了厚厚的一层稻草。
曾氏哭的嗓子都哑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谢大牛和谢二牛吵架吵的把谢老四给气的一口痰卡在喉咙口,直接给窒息而死了。
这事儿的起因还是因为谢宝柱的死,谢大牛和谢二牛在谢老四床边不小心起了分歧,就把一起掩埋谢宝柱的尸体的给露了一句,就被谢老四听到了。
“呜呜……呜呜……大牛他爹啊……你怎么那么没福气啊!咱们的白眼狼女儿不要咱们谢家,气的你躺在床上。一日日的都给气死了。呜呜呜……”曾氏哭丧的话无不暗示着谢老四就是被自己的不孝女谢茉莉给气死的。
黄氏穿着一身素白下跪在曾氏边上,一边搀扶着曾氏,一边对曾氏说道:“公公已经去了,婆婆你该节哀顺变……”
“你别给我废话多,等下咱村里来吊唁的人,以及隔壁村来吊唁的人来了,你给我使劲的哭,听到没有?”曾氏哭喊的沙哑的嗓子不耐烦的嘱咐黄氏道。
黄氏只好点点头。
黄氏心想自己旁的好话可不会说,如今她说这话,还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让别人瞧瞧她们谢家婆媳还算和睦。
至于哭丧,她反正想到过去伤心的事情,也能流出几滴泪水的。
只要村里来吊唁谢老四的人来,黄氏就在边上哭上一嗓子:“公公啊,你可怜啊……呜呜……死的好作孽啊……呜呜……”黄氏的声音好听,但凡是来吊唁的男人,都会忍不住瞥一眼看看这黄氏。
见黄氏眼睛红肿,泪水涟涟哭的好不伤心,都说谢老四话的新媳妇很好,在农村里,哭丧要哭的大声,哭的伤心欲绝,才证明是那哭的人是真正的伤心。
谢家贫困,但是自从有了从谢宝柱身上拿到的银票等物,这家里的日子越发的好了起来,对外统一口径说是谢二牛在县城救了一个老乡绅,然后谢二牛傻人有傻福,老乡绅给了了钱和谢礼。
就说如今办这谢老四的这丧事吧,请唢呐班子、请道士,砍哀棍、搓麻绳、扯孝布、买香烛锡箔等等,扯孝布买锡箔香烛须得进县城,还得买棺材需要用的黑漆,白布,千头万绪,十分繁琐,谢大牛忙的脚不沾地。
等办好这一切,谢大牛还使人送了口信给许惊雷两口子,心道等谢茉莉他们来吊唁,自己还能赚一笔,哪里料到谢茉莉两口子压根就没有出现在谢家的办丧礼现场。
谢老四的几个兄弟媳妇儿子儿媳妇都一起来帮忙撕白布哭丧,也是忙的不得了。
撕开几匹白布缝制,大块白布叠好,披上身就是孝衣,前来奔丧吊唁的人有些不需要穿孝衣就得给一条孝布,若是和谢家有亲戚关系的还要给发黄麻线,黑纱套,以及一身缟素。
村里帮忙的妇人们帮着收拾菜,再做饭,一家来了大人小孩,就把谢家门口临时给搭建的棚子挤的满满当当的。
其实大家还觉得晦气,但是毕竟是一个村上的,大过年的死了人,还是要过来帮忙的,包括还要吊唁死者。
这丧宴共计七道菜,七道菜包含——咸菜炒酸豆角,辣椒炒土豆丝,黄豆芽炒香干,韭菜炒猪大肠,茄子肉末,红烧豆腐,青菜白菜蛋花汤,掺着玉米面的黑面花卷,素菜香菇馅包子都一桌分了十个。
“肖氏,怎的不见你相公啊?”已经有人在问谢宝柱的娘子了。
“他都出去好一阵子了,也不知道在哪边潇洒,咱们这家里老老少少的,他一点都不晓得操心的。”肖氏叹气道。
“他别是外面有了相好的了吧?”旁边的妇人小声提醒道。
“有了又能怎样,他爹管的严实,他肯定不敢娶回来的。”肖氏摇摇头否决道,只是她心中觉得奇怪,她记得谢宝柱那日出门之前还说是来谢老四家跟谢大牛一起吃酒的,可是她后来来问谢大牛的时候,谢大牛说谢宝柱没来,可能去别处吃喝了。
但是今日谢大牛瞧见了自己,也不如从前亲昵,心中不由得猜测莫不是自家相公谢宝柱和谢大牛之间发生了矛盾?
乡邻们在吃了谢家的丧宴后,晚上帮着一起陪夜,谢家的亲戚们和曾氏的娘家亲戚们一起在道士的指挥下给死人转圈,转一圈再烧两个纸糊着的大箱子,里头装了谢老四生前穿的衣服,还有一些锡箔折叠的银子,然后焚烧了,道士念念有词,大意是让死去的谢老四的鬼魂来把衣服银子带走。
道士还让谢大牛和谢二牛对着招魂的方向喊着:“爹……爹……你好好拿着,走好!”
黄氏这几日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慧哥儿是谢大牛死去的妻子耿氏给他生的儿子,起初很生气,谢大牛也辩解了,还给她保证了说等春节过后帮她去银楼买一只金手镯之类的话,她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只是她心里多少有些在意,但是她一想慧哥儿毕竟是奶娃娃,自己在花楼喝了那么多碗避子汤,再想怀孕是极难的,干脆把慧哥儿养大了,以后如果自己逃不开谢家的话,这个慧哥儿便是自己的依仗。
如此一想后,黄氏对慧哥儿的态度也好了一些。
今天是谢老四的丧礼,所以经常带慧哥儿的曾氏忙着哭丧,可没有空带慧哥儿,她便让黄氏抽空带一下慧哥儿。
慧哥儿到了晚上,拉屎之后可能饿了,就哭了,黄氏哄来哄去都没有用,她之前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急的手足无措,恰好被从土灶房出来的肖氏瞧见了。
“这里有一碗烂面条,你给孩子嚼烂了就好喂他吃了。”来谢老四家帮忙的肖氏对黄氏说道。
慧哥儿如今可以吃一些米粥、肉糜、蛋羹、蔬菜等物了,黄氏答应一声,她咬断了几根面条,在肉汤里涮了涮,沾了肉汤的香味,然后嚼成烂糊,渡到慧哥儿的嘴里。
慧哥儿吧唧吧唧几声,迅速咽下口里的食物,然后张大了嘴巴等黄氏投喂。
“哟,你还吃呀?”黄氏又嚼了小半碗面条喂给他,只见慧哥儿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肖氏跟着那些村妇们陆续从谢家离开。
黄氏对着微笑和自己说话的肖氏,她心里很是愧疚,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毕竟谢宝柱的死和她也有一些关系。
七天后是年初九,谢老四的棺材下葬了,下葬当日,早上天气还算晴好,晌午过后,又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黄氏从门缝里往外看,裹着厚厚一层白雪的山川田野显得格外静谧,远近皆连成一片白,空中的雪花还在搓棉扯絮似的往下落,绵绵密密,没有止尽。
“哎呀,冷死了,这雪什么时候才停啊?”曾氏的发鬓上戴着一朵白绢花,许是她干活干的时间长了,她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忍不住抱怨天冷。
今天她是在院子里忙着扫雪,再把办丧宴留下来的柴禾给捡起来,等天气好了再晒干,到时候又能用来烧火了。
“也许过了正月十五,这天气肯定会好起来的吧。”黄氏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身上有点冷,她在等谢二牛去村口的谢屠户家里买筒子骨熬骨头汤喝。
倒是谢大牛先回来了,他一进屋就跟曾氏,黄氏说了开春之后家里要盖新房子的决定。
“咱家这么快盖房子,人家会不会怀疑啊?”曾氏有点担心,她其实也是很胆小的人,特别是到了晚上,她就不敢去院子里,因为她认为死去的谢宝柱就会阴森森的站在院子里等着勾她的魂。
当时接连好几日,曾氏晚上还做了噩梦的。怕,她心里真的怕的。
“婆婆,咱家凭什么不好盖新房子啊,反正我是不想再和相公睡那个屋子了,总觉得死人住过的屋子不干净。”黄氏这是暗指谢大牛的屋子里是那死去的耿氏呆过的屋子,所以黄氏总是觉得自己的事情不太顺心。
黄氏总觉得自己的身子不舒服,或者胸闷,或者腰酸什么的,她就觉得是耿氏在妒忌她占了她的位置。她觉得自己身子不舒服,也许是死去的耿氏在作祟。再有一个原因吧,因为现在慧哥儿会喊黄氏叫娘了。
“罢了,你们想盖房子就盖房子吧,我没有啥意见。”曾氏想着自己更想在杏花村扬眉吐气呢,那么干嘛去阻扰儿子儿媳盖房子的决定呢?
说到这个盖房子的事情的时候,谢二牛买了两根筒子骨和一些猪大肠回来了。
黄氏不会下厨,于是就去带慧哥儿,现在慧哥儿和她也算熟悉了,除了会喊黄氏叫娘,还会对黄氏笑,黄氏对慧哥儿倒是多了一分喜欢。
曾氏接过谢二牛提的竹篮,就进去土灶房收拾筒子骨和猪大肠了。
谢大牛和谢二牛说了家里准备盖新房的决定,谢二牛点点头,然后傻笑。
因为谢大牛说了想盖大一点的屋子,说也许等黄氏怀孕了,咱家又得多几个孩子了,那现在的房子肯定是住不下的。
只是谢大牛不知道黄氏有可能永远都生不出孩子来了。
李月季现在专门在锦城的新宅里花钱让钱木头去买来了一口石磨,专门用来磨绿茶粉,或者菱角粉,香芋粉等等。
“木头,那磨子已经洗干净了,你们两口子可以开始了。”李月季因着怀孕,不敢做剧烈运动,怕损伤了身子害的自己流产,这个孩子的到来,她还是很期待的,所以平时吧她自己也很小心翼翼的,所以有些事情,她还是让钱木头两口子帮忙代劳了。
闻言,钱木头笑着取下挂在墙上的磨拐子,架上石磨,跟他的娘子赵氏一起一推一拽地推起磨来。
小嫣然则放在锥形的竹子编的长筒里,一双小手跟他们挥着,嘴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但是旁人不知道她到底在说啥?
李月季坐在长筒边上,时不时的给小嫣然喂一点玉米糊糊,小嫣然吧唧吧唧的吃的可开心了。
那磨拐子咿呀地响着,合着石磨的吱呀声,像唱小曲似的,非常的和谐温馨,这样的劳动场面的感人的,李月季心想现在的孕期生活自己过的还是蛮舒适的,当然也要感谢身边这些分分钟愿意照顾她体贴她的好伙伴。
赵氏站在石磨的侧面,用勺子不停地从水桶里舀起黄豆,连水一起送进石磨中间的入料口,随着上片石磨的转动,那淡黄色的浆就从石磨的周围流下来,流入下边的木盆里。
黄豆磨好了之后,再磨糯米,红赤豆,很快,变成似流沙的粉末状,
李月季心想,这石磨的作用可真大,自己从前花钱买的糯米粉也可以用石磨来搞定了,往后要用糯米粉的时候多着呢。
真是想不到这石磨能磨的东西那么多。
“月季姐,土灶房有豆腐,今天晌午你打算怎么做豆腐?”赵氏笑着问道,只因为今天许惊云有事儿出去了,所以晌午这顿饭本来赵氏想帮着做,但是李月季想自己做,如此赵氏才这么问她的。
“今个晌午做红烧豆腐吃吧,其他的太麻烦,天冷,还是省点事。还可以韭菜炒鸡蛋,红烧莴笋块,还做一道枸杞鲫鱼汤吧。”李月季想了想晌午的菜色,忙笑道。
“这豆腐可真是个好东西,既能红烧,也能凉拌,也可以搭配咸菜或者榨菜煮汤吃的。豆腐还可以皮蛋拌豆腐,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做臭豆腐。哈哈……”赵氏闻言笑着点点头。
“石磨已经洗干净了。”钱木头笑着对李月季说道。
“木头你去铺子里帮阿狸的忙,我估摸着阿狸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李月季投向他感激的一瞥,这钱木头话不多,肯干活,这样的人还是很得用的。
“我去给你杀鲫鱼,回头你自己烧吧。”赵氏晓得李月季厨艺好,所以也不抢着去烧菜。
“行,晌午大家一道在我这边吃,我等下再蒸一大碗鸡蛋羹吧,等下让鸡蛋羹拌着午饭吃就更美味了。”李月季晓得自己蒸的鸡蛋羹,大家伙儿都很爱吃。
“好。咳……咳……”赵氏闻言一激动,倒是有点咳了。
李月季见了笑着对赵氏说道:“我今个听到你咳好几声了,你是不是用冰糖煮枇杷叶试试看,哎呀,咱家附近还没有枇杷树呢,这样吧,我记得咱土灶房有几个白萝卜,你等下用白萝卜炖蜂蜜吧,上回我给芳姐儿吃了两回,她没有吃张郎中开的药方,那咳嗽啊不治而愈了。”
“这白萝卜炖蜂蜜真有那么灵吗?那下午我得空了也给自己做个吃吃。”赵氏又咳了几声说道,她很希望自己的风寒可以快点好,这样就不至于过给小嫣然了,昨个上午开始咳了几声也没有在意,却没有想到今天好像又咳了起来,真是让她担心,别过给小嫣然去。
“嗯,如果白萝卜炖蜂蜜不见效,那你一定要去回春堂药铺找张郎中把脉了。”李月季笑着伸手去拍拍她的手说道。
这边李赵二人说起了白萝卜蜂蜜,那边陈大郎心中也惦记着白萝卜炖蜂蜜呢。
黑土村。
晌午午饭毕,李杜鹃咳了几声,觉得喉咙口有点痒,于是她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水,方才站在土灶旁,倒水刷了锅洗碗,接着她让她的相公陈大郎把刷锅水装到猪食桶,她自己再弄上一些剩菜汤,加点山芋叶子一起放在猪食桶里,使劲的搅拌均匀,等下好让陈大郎给拿去猪圈喂猪。
当陈大郎听到李杜鹃又咳了几声后,不由得皱了皱眉。
陈大郎在把猪食桶拿去猪圈那边喂猪之后回来了也不闲着,他接着闷声不响的换了双旧棉鞋,忽又听他媳妇李杜鹃又说了声,让他去菜园子里捉两棵矮脚青菜回来,她说明个早上要烧菜粥吃。
于是,陈大郎提个篮子就往家来的菜园子去了。
菜园里的矮脚青菜长的菜帮子很大了,就连生菜也撒欢似的疯长,只那边的一块暖棚里的菜发了芽,他每日都要去观察一遍,可是很上心的,今天自然也去瞧了一回,自从他重新亲自请教了李月季后,他种植暖棚菜也有了一点信心,特别是等种子发芽后,他更是相信自己能把暖棚菜给培育出来。
陈大郎这人最是喜欢在菜园子里消磨时间,这儿扯扯草,那儿铲铲土,又或弄些草灰土粪均匀地泼在菜秧子四周,为的是助它们防寒过冬,添肥的目的倒是次要了。
有时候他还特意用了马桶蓄了儿子陈狗蛋撒的尿用来兑了河水浇灌在菜园子里的菜上。
主要是冬天里到处一片萧瑟枯黄,只有农家的菜地里才是绿色的美丽风景。
瞧着这绿意盎然的菜地,颇为让人瞧了喜悦,而且心里也颇为舒坦。
陈大郎觉得菜也是有感情的,比如你在种青菜的时候倾注了自己的感情,非常的上心,那么你种出来的青菜绿油油的不说,还菜叶很肥壮,等炒青菜来吃的时候,吃到嘴里更是美味,吃完齿颊留香。
这在冬天也长得油绿肥厚结实的矮脚青菜、菠菜,还有冒出白胖身子的大萝卜,藤叶缠绕的密密匝匝的山芋等等,都在他的菜园子里惬意的生长着。
经历严寒的植物就是不一样,菜的外形肥厚结实,倒像攒了一身脂肪过冬的动物似的。
这矮脚青菜的味道自然更不是那些长脚青菜能比的,有点甜丝丝的不说,菜的清香味儿也特别的好闻,吃在嘴巴里又含着糯香味。
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想必知道吧,这未打霜的菜跟打过霜的菜那是不能比的,就是萝卜也是被霜打过后,那味儿才格外的甜。
譬如一种说法,冬天多吃萝卜相当于吃人参,很是滋补,所以萝卜用来烧猪肉,味道是更好了,陈大郎家不是经常吃猪肉的,但是偶尔的买一回猪肉,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做那道萝卜烧肉,成品的萝卜烧肉,肉酥香,切滚刀块的萝卜味美,色呈金黄色,入口回味无穷。
要不是天冷,陈大郎怕是一日要来菜园子里瞧上好几回,更是因为有了暖棚菜的试种,他自然非常上心。
就算他本身畏寒,也是一日要跑两趟来着,扯些菜回家,再把菜园子仔细检查一遍。
遇上阳光明媚,他肯定要蹲在菜地里忙个不停了,捉捉虫子,或者松松土,施施肥,忙个不亦乐乎。
此刻陈大郎轻轻地移开挡鸡鸭鹅的木槿缠绕的竹栅栏门,旁边还除了有种植木槿外,还种了枸杞,雏菊,金桔等等。
陈大郎家里一共养了十五只鸡,他今个早上听媳妇李杜鹃说了,小姨子李月季爱吃鸡汤,让他捉两只鸡,明个去县城赶集的时候给送到美味多点心铺里去,自家得了她们家不少好处,送两只鲜活的肥草鸡去以示谢意。
比如李月季有时候让许惊云送来几匹布,或者几条鲢鱼,几斤猪肉什么的,自家老是受她的惠,自家可不好什么也不表示。
十五只鸡从抱鸡仔的时候,一点点小,几个月已经长大了,可以宰杀了吃鸡肉了,但是他心里还有点舍不得。罢了,等明个赶集卖了几筐子青菜萝卜,自己再去买些鸡仔回来抱窝养着也行。
陈大郎想着心事走进去菜园子里,见那片矮脚青菜绿油油,甜糯糯的,在太阳下泛着夺目闪耀的色彩,如此,他唇角的弧度越发的大了,喜悦之极,因为这片青菜今年过冬即使大雪覆盖住了,也依旧长的好,他还有一种骄傲感自他胸臆之间油然而生。
一到冬天,陈大郎觉得青菜最好卖了,而且还能在下雪天卖的贵一些,也依旧有大户人家管采买的管事来买他种的矮脚青菜的。
所谓“三天不吃青,心里冒火星。”
这矮脚青菜,青梗性糯,三九一到,寒霜一打,最好吃的就是它了。
棵头矮小,青梗,看上去比较秀气精巧,用旺火一炒,一股诱人的香味便喷薄而起。吃它时,满口是香,并带有丝丝缕缕的甜味与鲜味,又糯又美味。
摘矮脚青菜的时候,最好挑选茎短绿叶多、肉质肥厚的,保准略炒即酥、吃口鲜嫩。
想着明天也可以给小姨子一家送去些矮脚青菜的,于是陈大郎低头割了两棵矮脚青菜,打算明个一早早点过来割一些,一来带去赶集卖掉,二来也要送去李月季家。
当然岳母家那边也要送一些,岳母好几次包了饺子让自己带回来给媳妇和狗蛋吃呢。
陈大郎再去菠菜那垄拔了一些菠菜,在拔了一些大蒜,再拔了一个萝卜,方才拎着篮子回去了。
“相公,我不是让你去捉两棵青菜吗?咋的还割了菠菜,还有大蒜萝卜?”李杜鹃愣了一下,问道。
“青菜明个早上烧菜粥对吧?今晚上做清炒菠菜,咱狗蛋爱吃,你今个早上不是在咳嗽吗?我记得白萝卜炖蜂蜜可止咳,我上回听妹夫说的,芳姐儿上回咳嗽就是你妹妹弄白萝卜炖蜂蜜的偏方给治好她的。至于大蒜,我想岳母上回给了咱们三斤黑木耳,正好今晚的晚饭下饭菜用大蒜炒黑木耳吃。”陈大郎性子木讷,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
李杜鹃听到陈大郎说要用白萝卜炖蜂蜜让她吃,好医治她的咳嗽,只是她今天稍微有点咳而已,随便扛几日也就过去了。
“你想的很周到。”李杜鹃心想陈大郎这个男人老实憨厚的很。能这么体贴的关心自己,这让她心里暖暖的,也许正如自己娘方氏所说,陈大郎是稀罕她的,就是不太会表达罢了。
陈大郎说完那话,方才蹲在井边打水清洗。
白萝卜去头尾,刨去外皮,切成三段。先在每段白萝卜上,切半个指甲盖的厚片作盖子。
再用勺子在白萝卜中间挖一个洞,做成萝卜盅。
将萝卜盅摆放至盘中,往萝卜洞里注入土蜂蜜,倒至八分满。
给三个白萝卜盅分别盖上盖子,放入锅内加盖大火上汽后,再隔水清蒸一小时即可。
“娘,啥有吃的,这么香?好像是萝卜的香味。”陈狗蛋已经从小伙伴家回来了,他一进自家的院子里就嗅到了土灶房里传来的清香。
“不是做给你吃的,我刚才是在给你娘做白萝卜炖蜂蜜。”陈大郎笑着从土灶旁起身,伸手去摸了摸陈狗蛋的小脑袋,说道。
“娘子,白萝卜蜂蜜已经做好了,你现在可以吃了。我先带狗蛋去井边洗手,一会儿我再来烧晚饭。”原来陈大郎瞧见陈狗蛋的小手脏兮兮的,便催促他去洗手了。
李杜鹃轻轻地用勺子和筷子把三个白萝卜盅给放在了一旁的盘子里,低头吹了吹,觉得温度尚可后,她才开始吃。
李杜鹃透过窗棂瞧见井口父子俩的笑脸,心中的不甘心淡去了不少,她闭上眼,心道,也许自己是幸福的吧。
只是妹妹说的暖棚菜到底能否给自己带来致富的希望呢?
“娘子,你在想什么心事啊?”陈大郎已经给陈狗蛋洗好了手,还细心的用干布帮陈狗蛋擦干了手。
只听陈狗蛋对陈大郎说:“爹,白萝卜炖蜂蜜我也可以吃吧,为什么你只给娘做?”这语气里还含着几分委屈。
“狗蛋啊,那白萝卜炖蜂蜜是给你娘吃了治她的咳嗽的,你吃了做啥?”陈大郎没好气的说道。
“知道了,爹。”陈狗蛋心中有点不开心,回答的很不情愿。
“爹,我的花瓣棒棒糖吃光了,你啥时帮我去小姨那边去拿啊?”陈狗蛋想着自己的零嘴没有了,不由得闹腾着说道。
“你这孩子,你小姨可是说了,小孩子不好多吃糖的,她说小孩子多吃了糖会蛀牙的。”陈大郎只得耐心解释道。
“肯定是小姨偏心,我瞧着芳姐儿经常吃呢。我……我如果是小姨的孩子该多好。”陈狗蛋年纪小,就知道吃,他却不知道他这句话有点触怒疼爱他的父母了。
因为李杜鹃已经听到了陈狗蛋说这句话,她马上奔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竹条,显然她是想打陈狗蛋呢。
“爹,快帮我挡一下,我……我娘肯定要打我来着。”陈狗蛋身子小,特别利索的往陈大郎身后一躲。
“相公,你给我让开,看我不好好的打狗蛋一顿,他这个小兔崽子,竟然嫌弃我们当他的父母来着,我们俩含辛茹苦的为了他,真是白费心了。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李杜鹃气的破口大骂陈狗蛋是小兔崽子怎么怎么的。
“娘子,狗蛋已经知道错了,你饶了他吧,要不,你打我吧,我替他挨。”陈大郎见儿子哭的稀里哗啦的,马上左挡右挡不让李杜鹃打儿子。
“哼,你老宠着他吧,他会更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算了,我今个不跟你们父子俩说了,我去切菠菜。”李杜鹃恼声说道。
“娘子,我来做晚饭吧。”陈大郎忙上前去说道。
“哦,那你做吧。盐巴少放点,我不喜欢吃咸的。”不会赚钱真是没有啥本事的,哎,就知道一味的瞎宠孩子。李杜鹃心情不太好,淡淡的瞥了陈大郎一眼,哦了一声说道。
“娘子,我会注意的,我会节省盐巴的。”陈大郎忙一脸小媳妇的柔顺样子,答道。
“娘,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小姨家啊?”陈狗蛋特别想念李月季做的花瓣棒棒糖,这不,他惦记上了,问道。
“过几日吧,等娘把你小姨让我做的一对抱枕给做好了一道带过去。花瓣棒棒糖再好吃,你也不可以多吃,多吃趟真的会让你们小孩子吃坏牙齿的。”李杜鹃看见陈狗蛋哭成花猫脸的样子,又有点舍不得了。
“好吧。”陈狗蛋一听自己可以过几日跟着娘去小姨家,他心里高兴不已,因为他每次跟着爹娘去小姨家,他总能在小姨家吃到很多美味的吃食。
“等你爹的暖棚菜种出来,娘给你买别的糖吃吃看。”李杜鹃闻言,淡淡一笑道,此刻她心想,哎呀,真是的,这儿子啊就惦记二妹家的花瓣棒棒糖了。
“嗯。”陈狗蛋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李杜鹃手里拿着的湿布,自己擦他那张哭的花猫脸儿。
……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李月季才刚起床呢,就听先她一步起床的许惊云说她大姐夫陈大郎来了,还给他们一家子带来了三颗矮脚青菜和两只肥草鸡。
“大姐夫的人呢?可有让他带一笼烧麦在路上吃?”李月季用桃木梳梳好了长发后,扭头看向进屋的许惊云,笑着问道。
“嗯,你不提醒,我也给他了,我还嘱咐他趁热吃掉呢。”许惊云颔首笑答。
“你说大姐夫给我们拿来了两只肥草鸡?那咱们今个晌午就做熬草鸡汤吃吧。”李月季心想晌午吃鸡汤,晚上就可以用鸡汤煮荠菜猪肉馄饨了,这么安排甚好。
“好的,我听娘子的决定,那我先把一只草鸡用笼子养起来,另外一只我去宰杀掉了,等你晌午的时候大显身手做草鸡汤吃。”许惊云晓得张郎中给李月季把脉确定她的这一胎的情况还不错,他就放心她自己做饭烧菜了。
李月季刷牙洗脸之后,正准备吃许惊云端来的南瓜粥和烧麦呢,不经意的抬头却看见院子里的大树上突然掉下一个人影来,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好在最近雪停了,早晨的时候,许惊云已经用扫帚扫过雪了,还担心李月季怀孕了怕地滑滑到,他给细心的铺了一层干稻草,如今那个人影正好掉在干稻草上。
“外面咋的了?”李月季也不拿木勺子舀香喷喷的南瓜粥吃了,好奇的眼神看向站在窗棂旁的许惊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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