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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芫陪着茂哥在炕上玩,其实与其说她陪茂哥,倒不如说茂哥陪着她。
茂哥一个人能待着很久不挪动,可赵芫不行,她便笑拉着茂哥念打油诗,茂哥看着她,盯着她嘴巴一动一动的,他自己也跟着在后面蠕动着嘴唇,可就是不发出声音来,赵芫有些急,就拉着茂哥的手,道:“你和我念啊,娘……”
茂哥唇角动了动,又用小手指了指赵芫,仿佛是在告诉她,她就是娘。
“我不要你用手指。”赵芫皱着眉头道,“你说,念出来好不好啊。”
茂哥抿着唇不说话。
赵芫有些气躁,指着炕几上的茶盅:“茶!”她念的很慢,音也很重,茂哥就侧身过去,将茶盅盖掀开指着里头轻悠悠的茶水望着赵芫笑,又伸手去捧,赵芫想阻止他,想了想就试了试杯子里的水,见是温的就没有拦他。
茂哥两只手晃晃悠悠的端了半杯茶,噙着笑递给赵芫。
“让我喝茶?”赵芫接过来,茂哥笑容更大,眼睛黑亮亮的样子也像极了薛霭,一点都不傻……赵芫心软了下来,她端茶喝了一口放在炕几上,对茂哥道,“茂哥孝顺娘,真好。”
茂哥趴在赵芫身上,撅着屁股拱在她的怀里,咯咯笑着发出了声音。
“也不傻,也不聋更不哑的,怎么就不说话呢。”赵芫轻声念着,将茂哥抱起来亲了亲,茂哥越发的高兴指了指外面,赵芫就摇着头,“你想干什么?”
茂哥使劲指着外面。
“你想干什么,告诉娘,娘不懂!”赵芫摇摇头。
茂哥急的甩着手,见赵芫依旧听不懂,他的小脸就黯了下去,从赵芫身上下来,坐在炕上翻了个带图的小人书似模似样的看着,不理赵芫。
赵芫想去拉茂哥,胡妈妈在一边按着她的手,道:“奶奶别急,茂哥其实什么都懂,就是不愿意开口罢了,只要不傻不聋早晚会说话!”
“唉!”赵芫叹气,摸了摸茂哥的头,自己宽慰自己,“也只能这样想了。”她话落,就听到院子里丫头婆子行礼的声音,赵芫顿时笑了起来,抱着茂哥道,“你爹爹回来了。”话落,脚步飞快的走到了暖阁的门口,掀开帘子往外看。
茂哥也很高兴,期待的看着门口。
眨眼功夫,果然就看到薛霭从门口进来,看见了母子两人,他点点头脱了外衣站在炉子边搓着手,赵芫道:“没事,你快进来,暖阁里暖和!”又和胡妈妈道,“胡妈妈,去将老爷的衣衫拿来。”
胡妈妈笑着应是。
薛霭觉得手暖了,就走了过来望着茂哥微笑,伸手将他接过来搂在怀中:“今天做了什么?”
茂哥指炕上。
赵芫忙着给薛霭倒茶,坐在了父子的对面,笑盈盈的看着两个人,薛霭和茂哥说了几句,换了衣裳就将茂哥放在炕上让他自己玩,他转头过来看着赵芫,赵芫笑着问道:“你今天看到颖姐了吗?”
“嗯,看到了。”薛霭端茶喝了口,又觉得奇怪转脸望着赵芫,“怎么了?”
赵芫就挪过来挤在薛霭身边坐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也看到了,长的真好看!”
薛霭挑眉,赵芫就红了脸,装作若无其事的道:“那个……上次圣上不是说等姑奶奶生了,让将颖姐抱去宫中给他看的吗,还要不要抱过去?”
“我倒觉得抱不抱无妨,圣上也不过新奇罢了,等他日见多了,也就没有这些好奇之心。”薛霭淡淡的,道,“不过九歌的意思,是抱去给圣上看看,更何况,圣上还御赐了东西给颖姐,便是叩谢也要去一次。”
赵芫觉得薛霭和宋弈都有理,去有去的好处,不去也没什么,她胡乱的点了点头:“那你们决定好了,咱们颖姐儿也是有面子的人,还没出生就得了这么大一个荣耀。”她本意不是说这件事,所以还真是随便说说。
薛霭颔首放了茶盅回头去看茂哥,茂哥自己拨弄着一个薛潋给他淘回来的算盘,小小的手指每次勾一下,珠子就会发出哒哒的声音,很清脆,茂哥很喜欢听。
“相公。”赵芫朝薛霭挑了挑眉,薛霭又回头来看她,觉得赵芫今儿有点奇怪,便道,“怎么了?你是有话和我说吗。”
赵芫笑了起来,用胳膊肘拐了怪薛霭,欲说还休的红了脸:“晚上和你说!”
薛霭一愣,眉峰高高的扬起来。
晚上,两个人抱着茂哥打着伞去智袖院用晚膳,薛镇扬和薛潋都不在家,吃饭的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加上方氏以及陈素兰,赵芫和方氏打了招呼过去帮陆妈妈一起摆碗筷,方氏牵着茂哥过来,笑着道:“让玉雪做,你歇会儿。”
“又不累。”赵芫笑嘻嘻的应着,和方氏道,“颖姐长的真的好看,琴儿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方氏就果断的回道:“没有,像只猴子似的。”他说着就看着薛霭,“她们两个姐妹小时候都算不得好看,倒是季行和闻瑾小时候很漂亮,我带他们出去窜门,都要被人抢走了。”
赵芫回头去看看薛霭,哈哈笑了起来,道:“还好没有被抢走,要不然我就没有相公了。”
薛霭一怔,无奈的看了眼赵芫,红了脸。
方氏失笑,道:“就是说说罢了,还真能被人抢走。”又道,“说起来,小时候好看的恐怕还是幼清,不过我看见她的时候已经和茂哥差不多大了,穿了一件红色的棉袄,梳着个小辫儿,鼻子高高的五官挺拔,真是漂亮的不像真人!”
赵芫在方氏身边坐下来,余光觑着薛霭,笑着和方氏接话:“幼清好看是那肯定的,舅舅好看,舅母也好看,她必须美啊!”她笑着道,“娘,您说我要和季行生个女儿出来,好不好看?”这才是她想说的。
方氏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道:“肯定好看,和颖姐一样好看!”
赵芫掩面笑起来,眼睛亮亮的露着贼光:“我也觉得,不管是像姑母,还是像父亲,就算像我,也丑不着她!”
“不害臊。”方氏拍了拍赵芫,道,“不过你的话倒也不假!”
婆媳两人说的热火朝天,薛霭在一边板坐着喝茶好像没听见似的,赵芫心里舒了口气,她的话是说出来了,聪明如薛霭肯定能听懂啊。
“素兰呢。”方氏说着话想到了陈素兰,“这孩子,到吃饭的点儿了也不记得。”便喊了玉雪,“你亲自去一趟请三奶奶过来吃饭。”
玉雪应是擦了手拿了伞去了对面,过了好一会儿将陈素兰请过来。
“娘,大哥,大嫂。”陈素兰笑着进来,脱了斗篷和三个人行礼,“好冷啊。外头堆着雪明晃晃的,我还以为时间早的很呢。”又过去摸摸茂哥的小脸,茂哥让开,陈素兰就笑着作罢。
“也不多穿点。”方氏握着陈素兰的手,“这样凉,暖和暖和。”便拿了手炉给陈素兰,“下次出门记得捧个手炉。”
陈素兰点着头:“知道了。”
春柳带着小丫头将食盒提过来,摆了饭菜,方氏起身在桌边坐下来,大家安静的吃了晚饭,陆妈妈带人撤了碗筷上茶,方氏望着陈素兰道:“闻瑾只说和赵舅爷吃饭,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问。”陈素兰摇头道,“不过他回来的都很晚,我问了也是白问!”
方氏皱眉,叹气道:“你得管一管他,闻瑾吃软不吃硬,你稍微顺着他一点,他就能什么都听你的。”薛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摸清楚他的性子,拿住他一点都不困难。
“知道了。”陈素兰笑着点头,又想起什么来,道,“对了,我陪嫁的箱子里,有块酡红色的细棉布,那种棉布我还是头一回见,明儿我拿出来分出三份来,一份给茂哥,一份给豪哥还有颖姐,这布细软做里衣又吸汗又不磨人。”
“你陪嫁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做什么。”赵芫摆着手,“再说,这布料少见估计也不好买,你留着将来给侄儿侄女用。”
陈素兰红了脸:“我留着……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用上呢。”赵芫当着薛霭的面不好接着往下说就笑了起来:“不过,既然是这么好的布,你稍微剪下来一点给他们三个一人做个奶布好了。”
“好!”陈素兰高兴的点头,转眸看着方氏,方氏见他们妯娌有说有笑也显得很高兴。
陈素兰看看时间,开小厨房的话还是咽了下去,打算过了年再说。
赵芫也暗暗松了口气,怕陈素兰真的和方氏说出来,不免惹的她伤心,她还盼着她自己想通了里头的事情。
几个人说了话见薛镇扬还没有回来,便起身和方氏告辞,赵芫和陈素兰结伴往西苑去,快到时二子提着个食盒回来了,笑着和三个人行礼,赵芫指着食盒挑眉问道:“这个时候了,是不是闻瑾送好吃的回来?”打趣的意思。
“是!”二子笑呵呵的道,“三爷说三奶奶想吃牛肉,就让小的去望月楼买了牛肉送回来,正热乎着呢!”
赵芫回头看看陈素兰,就掩面笑了起来:“可见我们闻瑾也是会疼人的。”
陈素兰红了脸:“我先提回去,一会儿分了出来给您还有娘送去。”
“不用,虽说难买可也不是吃不到。”赵芫摆着手,“更何况,这是闻瑾给你买的,我们可不能夺他人之好。”说着,朝陈素兰眨了眨眼睛,陈素兰红着脸和赵芫道别快步走了。
二子提着食盒笑呵呵的行礼跟着去了对面的院子,将食盒交给周妈妈笑着道:“还热的,三奶奶可以直接吃。”
“有劳小哥了。”周妈妈说着望着陈素兰,意思是让她亲自打赏,可陈素兰也没有说话便回了房里,胡妈妈想了想还是自己掏了荷包递给二子,“这么冷的天,小哥拿去买酒喝暖暖手脚,一会儿去了记得提醒三爷早些回来。”
二子很不客气的接了荷包撇了眼陈素兰的背影,笑着和周妈妈道:“妈妈放心,我去了就催三爷回家。”然后笑呵呵的走了。
周妈妈提着食盒进房里,笑着道:“可见三爷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这么晚了还记得给您送吃的回来。”
“他答应我的。”陈素兰笑着道,“我特意留了点肚子,等吃牛肉呢。”她说着洗了手换了衣裳,拉着周妈妈一起坐下来,两个人分了牛肉,陈素兰吃了一口眼睛一亮,“咦,和我以前吃的不大一样,这个味儿更重一些,吃起来也更香呢。”
周妈妈也尝了一口,也觉得比以前更好吃:“好像多了味什么香料。”
赵芫将茂哥哄睡着,洗漱后和薛霭躺在床上说话,她巴着薛霭的肩上,看着他笑,薛霭转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茂哥太乖了。”赵芫叹了口气,“一点都不闹腾,家里静悄悄的,我有时候真是恨不得多几个孩子才好!”
薛霭放了书,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要不然,将豪哥接到家里来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芫用脚趾头勾着他的脚,“你再想想,我什么意思……”
薛霭摇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赵芫。
“真笨!”赵芫皱眉,心里想着要不然,霸王硬上弓?
赵芫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忽然腰上一紧薛霭将她拉过来贴在他怀里,赵芫惊的一跳哎呀一声去看薛霭,薛霭仿佛练习了许多遍似的,一下子找准了她的唇封了上去……
“你不是没有听到嘛。”赵芫戳着薛霭的胸口,薛霭点头,“一会儿再睡。”手下不停,赵芫道,“这么说,你是故意装作没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
薛霭利索的将她衣裳褪干净,声音低沉的道:“嗯!”
“薛季行。”赵芫瞪眼,“你戏耍我?!”她暗示提醒忙活了半天,合着人家故意逗她玩。
薛霭没回话,眼底划过笑意!
此刻文渊阁中点着灯火,今晚原是薛镇扬值宿,但此刻六个内阁辅臣都在,戴文魁坐在单超的下首蹙眉道:“……人都去了,总不能白跑一趟,我看不如顺势去攻打倭国,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大周的援军到了琉球,可倭国的兵早就撤走了,不但如此还缩在家里一点出动的迹象都没有,简直就是缩头乌龟!
“我也觉得可以稍微动一动。”郭衍颔首道,“以免粤安侯撤走,他们又会蠢蠢欲动行骚扰之事。”
几个人都赞同,单超朝宋弈看去,问道:“九歌怎么不说话,这件事你如何看?!”
“我没有意见。”宋弈含笑,“此事几位大人定夺即可。”他话落,话锋一转,道,“宋某还有事,先告辞了。”话落,便朝几个人抱了抱拳出了文渊阁。
待宋弈一走,大家面面相觑,徐展云道:“怎么瞧着宋阁老心事重重。”
没有人说话,但单超也站了起来,道:“得了,那咱们也散了,今晚就劳累致远了。”
“不碍事,几位大人慢走。”薛镇扬抱拳,送几人出去!
宋弈过了金水河,江淮便迎了过来:“爷,轿子备好了!”宋弈摆了摆手,缓缓的散着步,走在夜深人静的棋盘街上。
江淮就朝抬轿子的轿夫打了招呼,大家便跟在宋弈身后慢慢散着步。
走了半个时辰方才到宋府门口,宋弈抬脚进去,回事处路大勇便迎了出来:“爷,谷大人来信了!”谷徵允调去莒州县后有什么事都是给路大勇写信,由路大勇转交给宋弈。
“嗯。”宋弈接过来拆开,一目十行的略一扫,颔首道,“此事我知道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路大勇应是,想了想又道:“老爷,赖府最近都没有什么动静,除了赖夫人去过一次庙中外,没有别的特别的事情。”宋弈让他盯着赖府,不但赖府锦衣卫几个头目的府邸都让人盯着的。
宋弈早就知道了,一点都不意外,颔首点了点头,拿着信走了。
路大勇朝江淮看去,眸中有着询问,江淮摇了摇头……
“爷!”江淮快步上去,回道,“谷大人信中是不是说了什么?”
宋弈将信递给他,江淮接过来看了看,随即愕然道:“谷大人说恭王府自前几日开始,私下里免了沂州百姓的一切赋税?”这件事朝廷是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有上报到朝廷来。
“爷!”江淮奇怪的道,“这是好事啊,他们为什么不上报朝廷呢,还偷偷摸摸下这个政令。”
宋弈在书桌后坐下来,翻了本奏疏语气淡漠的道:“说了便是朝廷的功,不说便只是沂州百姓的福!”
“啊?!”江淮立刻明白过来,他们要是上报给朝廷了,朝廷不但不会阻止还会下表彰的文书,到时候圣旨一下沂州的百姓只当这个利民的政令是朝廷颁发的,如果不报,他们只会念着恭王的好。
这事儿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但又让人觉得奇怪。
“那您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属下去一趟?”江淮看着宋弈,宋弈捻着朱笔批改着奏疏,抬头看了眼江淮,道,“你去能做什么?”
江淮笑道:“小的去将这事儿宣扬出来,到时候朝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下圣旨表彰了啊。”
“何必跑一趟。”宋弈换了本奏疏,“直接下圣旨便可。”
江淮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朝廷就下圣旨了,就直接告诉恭王他们知道了……恭王又能怎么着?!
还能顺便试探恭王的意思。
“绕远了。”江淮不好意思,宋弈抽了张纸随手写了封信叠好交给江淮,“把这封信给老安送去,让他派人去一趟关外!”
江淮接了信揣在怀中,抱拳应是。
宋弈在书房又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回了正院,他轻手轻脚的梳洗在床边站立,就看到幼清裹在被子里睡的很熟,但眉头却微微拧着,他坐下来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过了一刻眉头又拧了起来。
“你回来了。”幼清醒了过来,揉着眼睛,“什么时辰了。”
宋弈给她掖了掖被子柔声道:“还早,你接着睡。”幼清哦了一声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也早点睡。”便阖上眼睛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宋弈失笑,摸了摸她的肚子,也褪了衣裳上床躺在她身侧,幼清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宋弈,宋弈愕然道:“怎么了?”
“我饿了。”她吞了吞口水,“给我拿杯水。”
宋弈给她倒了水扶着她起来:“那你吃点东西,外头还温着点心,我拿来给你。”幼清喝了一杯水摇着头,“算了,我忍一忍好了,等天亮再吃。”说完,强逼着自己睡觉。
宋弈失笑,还是去将糕点拿了进来,幼清看着糕点吞了吞口水,宋弈就道:“既是饿了就不要忍着,免得自己难受。”
幼清挣扎了很久,还是接了点心,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了吃点东西做出自欺欺人的事:“也对,我没事,不能饿着宝宝了!”就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宋弈坐在一边看着她,嘴角满是宠溺的笑意。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幼清和蔡妈妈一起安排家中除尘,祭拜了灶王爷就到了过年,虽是新帝登基头一年,可到底还在守孝,所以皇城里并没有像往年一样热闹,宫中领着京城的风向,所以,这个年过的虽然还是有年味,可到底不如去年。
薛府中,一家子人除了薛思琴没有出月子没过来,其他人都在这里了,方氏高兴的给两个孩子包了红包,又给幼清几个人都散了红包,转头过来看着薛思画道:“今年我们画姐儿要多给点才是!”刘家请期,正日子定在正月十二,到时候薛思画也是从这里出嫁。
薛思画红着脸接了,向方氏和薛镇扬行礼。
幼清也得了几个压岁红包,她笑眯眯的走到薛潋跟前,伸手道:“三哥,往年您不给我也不好和您要,如今您可是成家的人了,这压岁钱可别想赖着不给。”
“对!”薛思琪凑过来道,“快点给,不得少于二十两!”
薛潋哪里有钱,成亲后这个月的例钱倒是涨到了五十两,可他给了四十两给陈素兰,只和平时一样余了十两在身上,方才给豪哥和茂哥的压岁钱还是平日里存着准备还幼清的二十两。
“没有!”薛潋摇着头,“你们看我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就拿去吧。”
幼清掩面而笑,薛思琪就道:“真的?”她挑眉看着薛潋,“那我要你房里的那几本书!”
“这个不行。”薛潋摆着手,“除了我房里的书外,其他的你都可以拿。”
薛思琪哈哈笑了起来,道:“假大方!”
陈素兰在一边喝着茶,抓着瓜子一边磕着一边看着这里笑,薛潋哼了一声和薛思琪道:“你们就算要,也要先去和大哥要吧,怎么反倒先顶着我了。”
“我可准备好了。”赵芫立刻将红包拍在桌子上,“嗯,一人一份,你们大哥准备的。”
薛思琪就哈哈笑着将红包分发了,薛潋的那份就拿在手里不给他:“那你的就由我和幼清还有画姐儿分了吧……”
薛镇扬喝着茶,与宋弈和祝士林几个女婿以及薛霭说着话,偶尔抬眸朝这边看一眼,眸光含笑。
“知道了,知道了。”薛潋摆着手,“尽管拿去。”虽是一家人,可到底还是有些窘迫!
幼清就打量了一眼陈素兰,又看看薛潋按住了薛思琪的手,笑着和陈素兰道:“二姐不必着急,三嫂肯定是给我们备着呢。”话落,薛潋也朝陈素兰看去,就看到周妈妈飞快的走过来朝陈素兰手里塞了几个红包。
陈素兰愣了愣,周妈妈就笑着道:“三爷是备好了,只是出门的时候落在家里了,奴婢刚取过来,还走了一身的汗呢。”
陈素兰反应过来就笑着将东西递给薛潋。
薛潋看着陈素兰,朝着她笑了笑,接过来拍在薛思琪和幼清面前:“可别和我念叨了啊,再念我就罚你们跪祠堂去。”
幼清掩面而笑,薛思琪道:“这还差不多!”
晚上大家散了,薛潋和陈素兰一起回去,天上稀稀落落的下起了雪,薛潋停下来将灯笼抬起来,就看见灯笼照着的一点光亮中,雪花飘飘扬扬的飞舞着,像一只只春天里舞动的蝴蝶。
“素兰你看。”薛潋指着灯笼,“好美!”
陈素兰也走过来看看,点着头道:“是挺好看的。”她搓着手呵着气,薛潋回头看她将灯笼提过来照着她的脸,就看到她脸红红的,颇为可爱,他将灯笼递给周妈妈,牵了陈素兰的手握在手心里暖着,又揣在怀里,“怎么出来不带个手炉?有没有暖和点。”
陈素兰愣一愣,红了脸道:“好多了,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薛潋看着她,感谢她今晚给他解围。
陈素兰摇着头笑道:“你别谢我,谢周妈妈吧,是她想的,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些,不过明年我就记得了!”周妈妈见幼清她们闹,就立刻跑回去娶了压岁红包来。
薛潋一愣,笑容就淡了一分:“无妨的,一样要谢!”话落牵着陈素兰的手往回走,脚下踏着刚攒下来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陈素兰跟在薛潋身后,觉得这样走着感觉真好。
“想不想放烟火?”薛潋忽然停下来看着她道,“家里还有许多,你要是想放我让二子抬几个来,我们在院子里放。”
陈素兰摇着头:“爹娘都睡觉了,我们要放的话会吵着他们的,要不然明天晚上吧。”
“好!”薛潋点点头和陈素兰一起回到西院,二子从外头跑了过来,薛潋看见他问道,“不是回家过年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二子就笑着道:“赵舅爷和您几个同窗在外头喊您,说一起去放烟火。他们还寻了个空置的院子,说今晚可以在那边吃酒聊天烤火呢……”
薛潋回头看着陈素兰:“要不然,你换件我的衣服,我带你一起去?是晚上,他们看不出来,更何况,都是好朋友,你也认识认识,无妨的。”
二子急的朝薛潋挤眼睛。
“还是不去了,你自己去玩吧。”她是真的累的很,“我先去睡了,你记得多穿点衣裳。”就自己先回房了。
薛潋就皱眉看着二子道:“你挤什么眼睛?又是什么事儿?”
“不是。”二子拉着薛潋低声道,“是望月楼那边的消息,阿古下令说正月初五就派人送娜薇她们回去了。”
薛潋听着一愣眼睛瞬间黯淡下来,二子道:“您要不要去告个别?往后可就见不到了。”
“算了。”薛潋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摆了摆手,“回去对她来说也好,那是她的家乡,总比窝在京城要好!”他话落,撩了帘子头也不回的对二子道,“你代我去送一下。”
二子哦了一声。
正月初五,阿古果然安排人将十二个舞娘并着乐师一起送走了,薛潋赶去望月楼时车马已经出城了,他叹了口气带着二子往回走,走了几步对二子道:“既然来了,你便去买点牛肉送回去给三奶奶。”陈素兰特别喜欢吃,几乎每隔三日就要来买一次。
二子应是买了牛肉送回薛府。
又过了两日便到薛思画的出嫁的日子,武威侯府说好了办的隆重一些,果然是轰动了半城,说是十里红妆一点都不夸张,薛思画的嫁妆亦是不少,方氏新添的加上刘氏早就备好的,足足六十八台,比幼清当初出嫁还要多。
幼清和刚出月子的薛思琴一起在烟云阁里坐着陪薛思画说话,薛思画绞着手指满脸通红的由全福人敷面盘发。
过了一会儿外院听到了鞭炮声,幼清笑着道:“接亲的到了。”她笑着和薛思画道,“嫁过去只管过自己的日子,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告诉我们。夫妻两个人过日子,你的好只要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别人再怎么样,都是次要的。”
“我记住了。”薛思画点着头红着眼睛看着幼清,幼清一时间也感慨良多,就好像看到前一世自己嫁去锦乡侯时的情景,她不由又道,“你坦然些,不必去巴结奉承谁,若是你有本事,别人自然会在乎你,如若你没有,即便巴结了最后在别人眼中也不过可有可无。”
“谢谢清表姐。”薛思画抱着幼清,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我这辈子能遇见清表姐,是我的福气,我和冀表哥都会记住您的恩情,此生不忘。”
幼清也红了眼睛,拿帕子给薛思画擦了擦眼泪,一边刘氏看着薛思画也抹着眼泪:“快都擦擦眼泪。”她笑着道,“幼清还有身孕,别累着她了。”将薛思画扶过来。
幼清站的久了是有些累,她扶着采芩坐下来,过了一刻刘冀进了内院,幼清避去了西院,赵芫忙的脚不沾地和幼清道:“你自己照顾自己,房里有点心,饿了自己吃。”
“知道了。”幼清牵着茂哥的手去了赵芫的暖阁,就听到前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她和茂哥道,“听到了没,你三姑母今儿出嫁哦。”
茂哥没说话,一大一小上了炕,幼清吃一块点心也给茂哥吃一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一块我一块的吃着……
吃了四五块,茂哥喝了水再看到幼清递过来他就摇着头捂着嘴,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捏了捏茂哥的小脸:“不想吃就说,姑母可听不到你的手语!”话落,就作势要往茂哥的嘴里噻点心的样子,茂哥一副惊恐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往后退,突然就朝外头喊道,“娘……”
幼清动作一愣,正好赵芫从外头进来,她顿在了门口看着茂哥,又转头看看幼清:“他刚刚说什么了?”
“好像喊了一声娘。”幼清也不敢置信,赵芫像一阵风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趴在炕上看着茂哥,“你……你刚才说什么?”
茂哥看着赵芫嘤嘤的哭起来:“娘……”
“我的儿……”赵芫将茂哥抱起来亲了又亲,“总算是开口了!”
幼清也掩着面红了眼睛,赵芫给茂哥擦着眼泪,亟不可待的道:“来,再喊一遍,再喊一遍给娘听听!”
“娘。”茂哥看着赵芫,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幼清又没有逼着她吃点心。
赵芫笑着站起来,几乎是手舞足蹈:“幼清,你听到了吧,茂哥开口了……”她抱着茂哥又道,“你在这里坐着,我要抱着茂哥去喊一声给你大哥听听。”她夹着茂哥步履飞快的出了门。
幼清笑着喊道:“你脚下慢点。”便笑着歪在了炕上,她靠着了一会儿觉得腿有些麻便躺了下来,可又觉得胸口闷的慌,就让采芩扶着起来,采芩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好像有些顶着了,不知道是不是积食了。”她摸着肚子,“陪我出去走走吧,我胸口有些闷!”
采芩应是,扶着幼清出去两个人在外头遛着玩儿走到了陈素兰的院子前头,她就看到陈素兰在院子里晒太医,也看到了幼清就迎了过来:“到我院子里晒太阳吧。”
“不了,我走走,刚才有些吃多了。”幼清看着陈素兰就想到了娜薇,初五那天阿古将人送走了,她还特意让周芳盯着薛潋,好在薛潋虽去了望月楼,可到底没有追过去,这么说来,娜薇的事就算了结了?
幼清总算放心了!
“那我陪你一起走走吧。”陈素兰笑着扶着幼清的手臂,“你的肚子可真大,我记得大姐怀颖姐的时候,当生时也只比你的肚子大一点吧。”
幼清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笑着道:“倒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不过比起旁人来,我的肚子是有些大了。”
“三嫂怎么没有去前面?”幼清奇怪的看着陈素兰,陈素兰笑着道,“娘说事情都安排好了,我瞧着也没什么事就回来,要不然留在那边反而给大家添麻烦。”
幼清笑着点点头,想起小厨房的事:“说起来,家里大厨房里有个刘婆子擅长做蜀地菜,我出嫁后还常常回来吃呢,只是家里的人不大吃,她也就做的少了。”
“是嘛。”陈素兰道,“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唉,不瞒你说,我嘴巴一点味都没有,就馋这一口辣的。”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道:“你想吃就写菜单,让刘婆子每天给你单独做就是,况且,姑母和姑父偶尔也会吃点,一桌子上什么菜都有才有趣!”
陈素兰就奇怪的看着幼清,幼清见她没有听懂,就笑着说透了:“我是听大嫂说你要开小厨房,所以特意来和你说这件事,本来没几个人吃饭,你再分开来,多冷清!”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事儿。”陈素兰道,“我原来是准备开小厨房的,不过我娘和姐姐都不同意,我已经不打算再开了。”
幼清微怔,笑着道:“那就好!”
等薛思画出门,送亲的宾客散了,幼清和陈素兰一起去了前院,大家忙里偷闲正围着茂哥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茂哥趴在赵芫肩上,赵夫人擦着眼泪感动的道:“我还真当这孩子是个傻的了,本不指望他开口,谁成想说开口就开口了,真是……”
“怎么会傻。”方氏笑着道,“我们茂哥不知道多聪明呢。”
茂哥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看着个,又望望那个。
幼清觉得有些不舒服,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让采芩去和宋弈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宋弈紧接着就赶了回来,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胸口有些闷!”幼清坐在椅子上,板直着腰,“靠着觉得累,躺着也好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她抱着宋弈,苦恼的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宋弈扶着她站起来,凝眉道:“幼清……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怎么了。”幼清奇怪的看着他,宋弈就抿着唇面容端肃满目的沉冷,一字一句道,“你腹中可能怀有两个婴孩!”他和封子寒的感觉是一样的。
幼清一愣,顿时大喜:“两个吗?真的有两个啊。”她就说她怎么这么能吃,原来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哎呀,真是太好了……”一次生两个,她从来没有想过,“那我的衣服做少了,明儿然采芩都裁点出来。”
话落,又想起来:“我要写给告诉爹爹,姑母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幼清抱着宋弈,立刻就想着两个孩子生下来以后该怎么养的事儿。
宋弈却并不高兴。
幼清看着他,笑容淡了下去,眯着眼睛看着宋弈道:“你怎么了?”她敏感的不得了,“宋九歌……你……想和我说什么。”
宋弈攥着她的手,低声道:“若是一个或许无碍,可若两个……”幼清本就有旧疾,虽说好了,可到底不比健全的人,如若怀一个他和封子寒都有把握,可两个……寻常人都受不住,何况她呢,“我不想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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