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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幼清戒备的看着他,道,“严公子胆色令人佩服,这样的境况之下你不离京城而去,竟还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人前!”
严志纲挑眉,冷笑着道:“鄙人自皇宫匆匆一面,对宋太太念念不忘,这连走前自然要来会一会,以解相思之情!”
“是吗!”幼清丝毫不惧,她道,“你不就怕就此送了命!”
“生死由我,谁能耐我何。”严志纲靠在门上,双手环胸眼睛上下打量着幼清,似笑非笑道,“你这般才貌,跟着宋九歌太委屈了,如今连个诰命都未给你挣来,不如随我去吧,天下之大你我纵情山野,多有趣!”
那也要你有这命出去才成,幼清轻蔑的的看着他:“可惜,天下之大,如今却无你容身之地!”
“伶牙俐齿。”严志纲哈哈一笑,道,“有你在,每一处都会是家!”话落,倾身看着幼清,道,“走吧,宋太太!”
幼清又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一样冷笑了笑,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跟你走。”
严志纲显然有备而来,似笑非笑的盯着着幼清道,“宋太太想想你这一院子婆子丫头的命,你就会跟着我走了。她们多无辜,你还是不要连累别人的好。”
外头周长贵家的和采芩绿珠几个人的挣扎哭泣的声音传了进来。
“严公子这么着急?”幼清冷冷的看着他,挑眉道,“严阁老被罢官禁足在家中,严公子不用回去看看,你这一走很可能你们就要阴阳相隔了!”
严志纲摆着手:“这不管你的事。”幼清微微点头,又道,“那你将我抓走,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他才不相信严志纲是为了美色而愿意舍身涉险的人。
“好处数不胜数。”严志纲朝幼清走过去,“有了你在手中,宋九歌还敢谈平反舞弊案?没有了他在朝堂的无事生非,不出五年我父亲依旧会是大周的首辅,我们严府只会比现在还要繁盛无人能及。”
“想的可真是好。”幼清点点头,挑眉道,“可惜,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严志纲在圣上眼中已经是死人了,以后就算你严家比现在还要繁盛又如何,难道你敢站在圣上面前,告诉他,你犯了欺君之罪,让别人替你死了一回?”
严志纲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幼清摇着头遗憾的道,“据我所知你还有个弟弟吧,你弟弟似乎还是庶出?原来严公子拼死一搏,是为他人做嫁衣,你们兄弟真是情深啊。”
“闭嘴!”严志纲冷喝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只要我高兴,没有什么事是我严志纲不能做,做不到的。”说完,走到幼清身边,盯着她道,“你想和我拖延时间,怎么,难道你觉得你还有救兵会来?!”
幼清不置可否。
见幼清不露声色,严志纲面色便露出戒备之色,道:“本还想和你多温存一刻,既如此,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啪的一声开了门,门口立刻走进来两个蒙面黑衣人,幼清不慌不乱,道,“不用麻烦各位,我自己会走。”她说完,自己往外走。
严志纲显然有些惊讶幼清的镇定,这个姑娘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不但镇定,而且胆子还大,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来,还能从容自若,和严彭氏比起来她可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啊。
严志纲负着手跟着幼清出了门。
幼清跨出门,便就看到周妈妈和采芩以及戴望舒等家里的下人们这会儿被六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逼着跪坐了一圈,见着幼清出来,众人一片哭声:“夫人,太太……”的喊着。
幼清停下来朝戴望舒看去一眼,戴望舒紧紧攥着拳头,一副忍不住要出手的样子,幼清就朝她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这里八个黑人衣,武功肯定不会弱,就凭戴望舒自己,一旦出手就等于送死!
戴望舒咬着唇牙齿轻轻的磕着,气的浑身发抖,幼清看了看她又暗示性撇了眼严志纲,戴望舒立刻会意过来,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智取!
擒贼先擒王!
严家自诩书香之家,严家几位公子没有一人习过武艺,她可以肯定严志纲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若只是对付他一个,戴望舒自诩有十分的把握。
只是,他这么多护卫在,还是不容易。
“严公子。”幼清回头看他,冷笑道,“你既然目标只是我一个,那就先将我家的丫头婆子放了,正如你所言她们本就无辜,又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严志纲冷嗤了一声,道:“我根本没有想杀他们,等你出了这个院子,她们自然就没事了。”话落,用下颌点了点门口,“走吧!”
江淮连走前她曾吩咐他让人去打探宋弈回来了没有,她肯定,用不了多久望月楼就会有人来和她回消息,还有江泰和方徊,他们便就一直留意着严志纲的动静,既然他堂而皇之的出现了,要不了多久他们也肯定能发现。
她只要拖住时间,在他们来之前先自救。
幼清抚着胸口看着严志纲,皱眉道:“可能还要劳烦严公子略等一等,待我去取了药吃。你大概不知,我自小有旧疾,一旦激动便随时可能犯旧疾而一命呜呼,若我死了,严公子今儿这顿可算是白忙活了,一个死人还能威胁到谁呢。”
严志纲是知道幼清有旧疾的,她也没有说错,若是她成了个死人,那他今儿可真是白忙活了,何况,这样一个多才貌美的女子,他连尝都没尝就这么死了,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让你丫鬟去拿。”严志纲有些不耐烦,他不能在这里耗太久的时间,就随便指了辛夷,道,“让她去拿。”
幼清摇摇头打断严志纲的话:“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保管的,她们怎么会知道。严公子这么不自信?你这么多高手在,我们不过老弱妇孺,难道还能从这里插翅飞出去不成!”
严志纲很自信这里一个人都逃不出去,他见幼清脸色这会儿越来越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沉思了一刻,道:“药在何处?”幼清就抬手指了指暖阁。
“快点!”严志纲催促幼清。
幼清便缓缓的迈着步子进了暖阁,有黑衣人要跟着进去,幼清回头盯着他,冷声道:“留步!”
黑衣人皱眉,严志纲就朝那人摆了摆手,除非她长了插了翅膀,否则她就是再聪明,这个时候也用不上。
但是他还是多了个心眼,让黑衣人上前一步,扯了暖阁的帘子,这样幼清进去无论做什么他在外面都能看得到……这个小丫头鬼精的很,不得不防。
幼清进去站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抚着桌子又坐了下来缓了口气的样子,随即又走到炕头的柜子里取了个白瓶细颈的药瓶出来,动作艰难的倒着药,还不等她倒出来,那药瓶就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幼清也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瘫坐在地上。
“你休要跟我装死。”严志纲见幼清一副要晕的样子,急不过,立刻大步进了暖阁,居高临下的看着幼清,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幼清看着他,虚弱的笑笑,道:“薄命一条,严公子尽管拿去!”话落,靠在杌子上不动了。
严志纲可以将她打晕了带走,可是正如幼清所言,他要真带个死人走,那还有什么意义,他指着地上滚落的药丸,道:“捡起来,快吃!”话落,亲自将桌子上的茶盅递给幼清。
“我还有瓶。”幼清指了指炕头的另外一个位置,“劳烦严公子帮我拿一下。”
严志纲还没有做过伺候人的事情,他立刻恼怒的皱眉,幼清就朝他笑笑:“那让我的婢女进来吧,严公子放心,她不过一个小丫头,对你没有威胁的。”话落,她就对外头喊道,“望舒,你进来一下。”
望舒就站了起来,押着他们的黑衣人提着刀就要去砍,戴望舒吓的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严志纲见婢女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便没有再阻止,道:“快进来,磨磨蹭蹭的。”
戴望舒和周长贵家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提着裙子进了暖阁,她翻上炕去在柜子里翻来翻去,问道:“夫人,药放在那边。”
“在左手边的暗格里。”幼清想要撑着起来,可努力了几次似乎没有力气,她就朝严志纲微微一笑,道,“可否劳烦严公子扶我一把?!”这一笑,即便面容惨白,可依旧掩盖不住她的明艳夺目,艳丽之极,严志纲心神一晃,一副难拒美人之邀的样子,轻笑着过去伸手去拉幼清,幼清朝着他笑着伸手过来……
严志纲盯着幼清看,不得不再次感叹宋弈好福气,这样的美人便是天天盯着看也不会生厌啊。
就在他这么一弯腰伸手的空档,一直半蹲在炕头的戴望舒,忽然一个飞扑了过来,一把将严志纲抱住,砸在桌子上硌的严志纲晕厥了刻,随即就地一翻连着滚了出去,幼清立刻爬了起来,将桌子上的茶壶一磕捏住了碎瓷。
严志纲只觉得后背被桌子硌的生疼,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不等他做出反应,人已经被戴望舒带着朝多宝格的方向滚去,那女子力道用的很巧,捏着的他的后脊,不轻不重的,他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动弹不得。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功夫,随即他就看到方幼清冷厉着双眸飞快的走了过来,一片破碎了的锋利的碎瓷就已经搁在他的脖子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刚停下,院外的黑人便冲了进来,四个人就将暖阁里塞满,提着寒光凛凛的长剑杀气腾腾的看着他们,等看清形式就不敢贸贸然上前。
“宋太太,你可要想要了。”严志纲被戴望舒用腰间的长鞭三两下捆住了手脚,后脊依旧被她捏着,他恨的不得了,竟然又栽在了方幼清的手里,“你们即便将我捆住了一刻,可也不代表你们能安全,想想你院外的丫头婆子吧。”
幼清紧紧咬着唇,面上露出不畏生死的样子,也不说话,用力的将瓷片朝严志纲的脖子递进了一分,朝黑人道:“将外面的人放了,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
“威胁我?!”严志纲丝毫不怕,对着黑衣人道,“杀,每数十声给我杀一个人,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心有多狠。”
幼清照着他的脸就抽了一巴掌,冷笑道:“不用你数十声,我就能将你杀了!”又道,“严公子费尽心机从侩子手的刀下换出自己的命,不会想在这里莫名其妙又丢了吧,我都替严公子不值。”说着用了大力将瓷片推进肉里。
严志纲能感觉的疼,甚至鼻尖已经闻到了血腥味:“贱人!”他恶狠狠的看着幼清,“你真有胆子敢杀我!”
“那就试试。”幼清不置可否,“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胆子大。”父亲还没有回来,他们父女还没有团聚,这个时候她若是服软了,那她前头做那么多事情就白费了,她还不如自一重生便吊死在房里。
“夫人。”戴望舒半蹲在严志纲的身边,“不要和他废话,先将他弄残废了再说!”说着手下便要用力,严志纲感受到疼,喊道,“等等!”
戴望舒看向幼清,幼清朝她点了点头。
“好,我只留一个人在这里,你们将我放了,我们就立刻这里,怎么样。”他心里飞快的转着,“要是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何必如此。”
幼清根本就不信他,她冷笑道:“你让他们皆自杀在我面前,我便放你出去。”只有死人才安全。
“你!”严志纲大怒,幼清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严志纲喝道:“你说,你想怎么办。”戴望舒的手很重,捏着他后脊,疼的他冷汗直流。
“我说了。”幼清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让他们八个人死在我面前,我才能答应放你走,否则,大家今天就同归于尽。”
那几个人黑衣人纷纷朝后退了一步,两个人互相打着眼色,想要冲过去。
幼清也很清楚他们若真的冲过来,她能做的大概就是连死前在严志纲的脖子上划上一个口子,其余的就只能靠运气了,不过,他现在赌的就是他们不敢,对于他们这些死士来说,严志纲现在死了他们也就散了,大家还能平安无事,若是主子受了伤半死不活,那才是最要命的,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们。
正因为有这种想法在心里,他们才会装着一身武艺,却丝毫不敢妄动!
“杀了他们。”严志纲赌幼清的手没有他属下的快,即便他受点伤也没有什么,先把这个狡诈的方幼清解决了,“愣着做什么,快!”
那四个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蒙着黑布露出来的一双双眼睛里皆是不敢确定和踌躇。
严志纲怒不可遏:“蠢货,给我动手!”
幼清戒备的看着她们,和戴望舒对视了一眼,朝戴望舒点了点头,戴望舒手中一用力,就听到咯吱一声,严志纲便疼的嗷的叫了起来,他怀疑自己的后脊断了,幼清冷笑着道:“严公子不用怕,你骨头那么硬,想要弄折了不多捏几次恐怕还不行!”
严志纲疼的脸色苍白,恶狠狠的瞪着幼清。
“你们可要想好了。”幼清挑眉看着那几个黑衣人,“你们现在若过来,或许能救下他,可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严志纲,是没有可能从京城逃出去,早晚你们都会被官府抓住,到时候他还是一死。可若是你们现在不救他,让他死在这里,对于一个没了势力的死人来说,没有人会再去追究你们的失责,从此以后你们就是自由之身了,这样的优劣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几个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幼清会说这样一番话,皆是震惊的看着她,严志纲也没有想到,他喝道:“你以为我到这个地步,就只有这么几个人护着?只要他们今天敢露出半分这个心思,即便是我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几个黑衣人又不敢再动。
“那就不废话了。”幼清就露出破釜沉舟的笑容,望着戴望舒道,“点火!”
戴望舒一怔看向幼清,就见幼清眼神坚定,她心里来了底气,从怀中拿了火折子出来,吹出了火苗,严志纲大骇,警告的道:“你要想清楚,火一起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严公子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什么!”不管严志纲怒喝,幼清朝戴望舒点点头,戴望舒将火折子往炕上一丢,所有人就盯着那点燃的迎枕上火苗迅速蔓延。
几个黑衣人要冲过去救火,幼清就冷哼一声,道:“你们试试?!”
黑衣人不敢再动。
“疯子!”严志纲没有想到幼清玩命似的竟然一点不怕死。
幼清扬眉,烟火起来,别人她不确定,但薛思琴以及左右邻居肯定会发现。
火势渐大,几乎一瞬间便攀上了炕边的窗户,火舌肆意的将所有碰到的东西卷了进去,浓烟翻滚着直冲天际!
院子外面哭喊一声一片,采芩和绿珠也顾不得生死就要冲进来。
“给我杀!”严志纲眼睛猩红一片,他知道一点时间都不能再耽误了,便大喝一声,冷鹫的看着四个黑人,四个黑衣人犹豫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权衡是要逃出去还是在这里陪着一起死。
幼清和戴望舒对视一眼,戴望舒接了幼清手里的瓷片,刹那之间就朝严志纲的脖子划去。
就算是死,也得先让严志纲先死!
严志纲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门口人影一晃,鬼魅一般进来了个人,不等他们看清楚,最后一个黑衣人已经砰的倒在了下去,一剑封喉!
戴望舒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门口。
幼清也是又惊又喜的朝进来的那人看去,几乎一眼他就认出是谁,她顿时红了眼睛,心里所有的防备和坚韧一瞬间垮塌下来,她哽咽着喊道:“夫君!”
宋弈一身米灰色细布长袍,玉郎风轻的提着长剑,身形变幻莫测在黑衣人之间几个穿梭,便相继有两人倒了下去,可等听到幼清一声含喜带嗔的“夫君”时,他挑出去的长剑很明显的抖了抖,最后一个黑衣人冲过来,他长剑朝他脖子上一架,狂狷的道:“好大的胆子,我的女人你也敢杀。”话落,剑刃一挑,黑衣人的脖子宛若绽开的血花一般,那人来不及哼一声就捂住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幼清!”宋弈将剑一收大步过来,蹲在幼清面前,道,“你没事吧。”
幼清摇摇头,宋弈看了眼火势,颔首道:“先出去!”他话落拉着幼清出去,幼清就指着严志纲道,“他怎么办。”
宋弈皱眉,就看到严志纲像是要吃人一般躺在地上望着他,宋弈冷笑了笑弯腰拖住了戴望舒绑着严志纲身上的鞭子,轻悠悠的拖着严志纲和幼清以及戴望舒道:“走!”
戴望舒将幼清扶着,三个人快速的出了暖阁。
院子里剩下的四个黑人已经变成了尸体,江泰和方徊以及阿古还有江淮,周芳等正提着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见他们安全无虞的出来,皆露出了笑容,采芩和绿珠以及周长贵家的扑了过来,一人一边拉着幼清上下察看:“太太,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烧着了没有。”
幼清摇着头,松了口气道:“我没事,你们受伤了没有。”又去看看众人。
大家都摇摇头,心有余悸的抹着眼泪。
宋弈将严志纲交给阿古,道,“带他回望月楼,先养着!”
阿古点着头,将戴望舒的鞭子还给戴望舒,笑眯眯的道:“你的宝贝,可不能弄脏了。”话落,他自己则变戏法似的拿了个根绳子将严志纲捆严实了,提溜着绳头往地上一丢,指了指已经烧的噼啪炸响的暖阁,道,“爷,这火怎么办。”
“大理寺的人会来。”宋弈吩咐道,“你们先将院子清理干净。”他已经让人去通知薛镇扬了。
阿古点头应是拉着江泰道:“走,帮我把这个人抬到车上去,我将他送回楼里,你和江淮以及方徊将院子里的尸体处理了。”江泰一动不动的正看着绿珠,脸色满是懊恼和悔色,阿古奇怪的道,“愣着干什么。”
“哦,好!”江泰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就和阿古两人抬着被堵了嘴巴,一副“死不瞑目”样子的严志纲往外走,外面停着马车,他们将人丢上去架回望月楼就成了。
江淮几个人也开始收拾地上和暖阁里的尸体。
宋弈低头看着幼清,见她脸上还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慌,他的心口就像是被人捶了一拳似的,疼的揪了起来,他道:“一会儿会有许多人来,你要不要去后院休息一会儿。”
幼清抿着唇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戴望舒,道:“你也去歇会儿吧。”
“奴婢没事。”戴望舒将鞭子卷在手里,道,“夫人去歇着吧。”
幼清见她真的无碍,便由宋弈牵着手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去了后院,随即身后就听到薛镇扬带着大理寺的衙役赶来的声音。
宋弈侧目看她,见她虽一副镇定的样子,可手指却冰冷如雪,他叹了口气停了下来,紧紧的将幼清抱着在怀里!
幼清刚刚并不觉得害怕,好像生死不过小事一样,可是等他一看到宋弈,所有筑起来的壁垒便瞬间瓦解了,她埋头在宋弈怀里再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宋弈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轻轻拍着她道:“不怕,我回来了,不怕,乖!”
幼清拼命的点着头,泣不成声。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杂,宋弈想了想弯腰就将幼清打横抱了起来,幼清一惊泪眼朦胧的抓着他的衣襟,脸上的泪还未来得及擦,她顿时窘迫的撇过头去,宋弈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啄,道:“先去休息会儿,外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幼清没说话任由宋弈抱着她进了客房,他将她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坐在床沿望着她,又拿了帕子轻轻给她擦着眼泪,幼清接了帕子过来,不确定的看着宋弈,道:“我……是不是太莽撞了?”
“没有。”宋弈理着他的头发,很赞赏的道,“你这不是莽撞,是有勇有谋。”幸好幼清知道放火招人回来,若不然别人哪里知道这里有危险,“就凭你和戴望舒能将这些人控制住,便是我也吃惊的。”
幼清望着宋弈,凝眉道:“我没想到他别处不去,竟然到我们家来。”一顿又道,“后来听他说话的意思,恐怕是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平反舞弊案的事情才过来的,你说,他既然知道了,严怀中是不是也知道了?!”
“没事,他知道了,这个时候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宋弈轻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明日一早我便和夏阁老一起进西苑面圣。”
幼清听着一愣,撑坐了起来,激动的拉着宋弈的手,问道:“明天就去吗,那卢恩充还没有到京城。”说着,他想起来江淮和周芳已经回来了,心头一转明白过来的,道,“你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保定了?”
“嗯。”宋弈点了点头道,“顺道去了保定将他带回来了。”
幼清方才所有的惊恐和不安顿时烟消云散,他高兴的道:“除了卢恩充你还有什么准备吗?宋阁老的后人你有没有请,他们是苦主,还有当年受牵连的官员,这件事你不能亲自去办,是不是要交给郭大人和夏阁老?”
“我都安排好了。”宋弈轻笑道,“若不然你以为我这次出去真的是游山玩水?”话落轻刮了刮幼清的俏鼻子,又压着声音道,“我这趟去,顺手漕帮收了!”
幼清听着一愣,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好几遍才惊愕的看着他,问道:“漕帮不是被应天巡抚剿灭了吗?”
“百余年的帮会,如何一朝一夕就覆灭的,应天巡抚杀的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宋弈淡淡的说着,目中有着睥睨天下的狂狷,“收了漕帮,将来对我们必有大用!”
幼清明白宋弈筹谋,可是漕帮鱼龙混杂,要管理起来难免费许多精力和人力,她问道:“你打算让谁去管理?”没有能力的人很难镇住那班人。
“让老安去,他也算是重操旧业。”宋弈微微一笑,道,“望月楼就交给阿古和方徊,你觉得怎么样。”这是在和幼清商量。
幼清笑着道:“我不懂这些,你安排就好了。”
“这是我们的。”宋弈摸摸幼清的头,又捧着她的脸,道,“刚才真的吓着我了,若是你出了意外,我可怎么办!”
他怎么办?!幼清一怔,一动不动的看着宋弈,就见他幽深似深潭般的眸子满是柔情和怜惜,她心头顿时像化作了水一样,伸出手望着宋弈,笑道:“抱抱!”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甜甜的望着他笑着,以前的幼清即便是生了感动,也至多抱着他哭一会儿鼻子,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依赖的望着他,和他撒着娇,宋弈心头一荡想也不想将她揽了过来,紧紧的将他拥在怀里,吻着她的发顶,爱怜的叹道:“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幼清埋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荚香味,觉得又安心又踏实,她此刻才明白,原来前几日她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来源于何处……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有笑声有斗嘴甚至还互相置气,可这些都随着时间烙在了她的心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她习惯了……
在这样的习惯中,她开始在乎他,装着他,所以他不在的这半个月,她真的明白了什么是一日如三秋!
“小丫头。”宋弈轻吻着她的鬓角,低声道,“你方才喊我什么?”
幼清一怔,立刻就红了脸,宋弈见她没有声音,就松开她捧着她的脸倾身望着她的眼睛,笑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嗯?”
“我……”幼清无处可躲,只觉得心在耳朵里砰砰的跳着,她垂了眼帘声若蚊蝇的道,“夫君!”
宋弈摇着头,道:“听不见!”幼清抬眸看他,咬着唇一双凤眸中像是蓄着水似的水汪汪的,声音抬了几分软软的道,“夫君……”
宋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胸口涨的满满的,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似的,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让他遇见这样一个好的方幼清,他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去。
幼清先是一怔,继而开始生涩的回应着,纤细如玉的手臂也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宋弈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追索着令他朝思暮想不忍分离的甜蜜,舌尖的追逐纠缠更令他心神跌宕。
幼清努力的回应着,她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为什么要躲躲闪闪,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她明白了周妈妈当初说的不同,也体会了周妈妈所言的区别,既然明白了她便要坦荡荡的面对……
她闭着眼睛,鼻尖满是宋弈的气息,馥郁优雅的男性气息,幼清如喝了酒般面颊酡红,她偷偷睁开望着宋弈……他的眉毛很好看,长长眉毛若远山似利箭一般,浓淡相宜,他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密密的若雀尾似禅翼,他的鼻子和能好看,端直笔挺,他的皮肤很好看……她闭上眼睛,宋弈的五官和一颦一笑依旧清晰的刻画在她眼前,或温润疏朗,或狂狷桀骜,或运筹帷幄,或谦和有礼……
一个全面的宋弈,只有她一个人真正了解的宋弈。
不知过了多久,宋弈才不舍的松开她,满目柔情的望着她,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幼清摇摇头,毫不回避的看着他,道:“没有,感觉很好!”
宋弈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愉悦,他捏了捏幼清的鼻尖,抱着她索性靠在床头,轻声道:“我们搬去槐树胡同住好不好?”这里烧了,修葺也要用几个月。
幼清也是这样打算的,她颔首道:“好。”又抬头看着他,笑道,“那时候你怎么不和我说你有个宅子,我还以为……”她当时是不想宋弈再花钱。
“你要替我省钱,我如何能扫这兴,更何况住在娘家的陪嫁宅子里,我岂不是也有面子。”宋弈轻轻笑着,幼清愕然,忍不住笑道,“哪有你这样挣面子的。”
宋弈搂着她,手轻轻抚着她的手臂,就觉得软玉温香,说不出的舒适。
幼清抬头看他,才注意到他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就连衣摆上也染着尘土,她便知道他一定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那么点的时间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去了一趟保定,肯定是日夜不休,她心疼的道:“你歇会儿吧,我出去看看。”
“不用。”宋弈柔声道,“你歇着吧,今天受了惊吓,我去看看就好了。”说着却没有立刻动。
幼清失笑,想到了严志纲,就问道:“严志刚你是要杀了还是怎么办?”
“先等等,留着他还有点用。”宋弈低声道,“严安这么多年在朝堂每日被人弹劾,早就练就了铜墙铁骨,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本事。到时候舞弊案的事翻出来,有严志纲在手,不怕他不低头。”
幼清笑着点点头,正要说话,外头就听到绿珠喊道:“老爷,太太,大老爷要见你们。”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幼清道:“姑父在外面我还是出去看看吧,他肯定也担心我。”说着坐了起来,宋弈抱着她下床,拿了鞋子给她穿,幼清一愣缩着脚道,“不用,我自己来。”
“你是我娘子,我给你穿鞋有何不可。”宋弈固执的给她穿了鞋,牵着她起来,又给她整理了发髻,笑道,“走吧。”
幼清点点头,随着宋弈开门出去,薛镇扬和薛思琴就站在后院的院子里,望见幼清出来,他们父女二人都走了过来,幼清上前行了礼,薛思琴将她扶起来!
“你受伤了没有。”薛镇扬望着幼清,幼清摇摇头道,“没有!”
薛镇扬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和薛思琴道:“你陪你妹妹说说话。”他又看向宋弈,“九歌,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宋弈颔首看了眼幼清,随着薛镇扬去了前院。
幼清朝前头看去,暖阁这边已经烧的只剩下框架,屋顶和墙壁都倒了,好在只倒了一间,情况不算糟糕。
“你胆子可真是大。”薛思琴拿着幼清衣摆上被火燎的洞,红了眼睛道,“若是你出了差池,可怎么办……”
幼清抱着薛思琴,安慰道:“大姐,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严志纲会来找我,若是想得到我定不会将江淮他们支走。”她想得到提醒夏阁老也薛镇扬出入注意安全,却没有想到严志纲来会找她!
“好在你没事。”薛思琴叹道,“娘和大哥他们一会儿就会过来,我让绿珠她们去收拾东西了,你和九歌一起今天就搬去家里住着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一点。”
幼清拉着薛思琴在后院江泰架的葡萄架下坐了下来,道:“夫君在槐树胡同已经置了宅子,我和他搬到那边住就可以了!”
薛思琴听着一愣,立刻就发现幼清提起宋弈时不再是喊宋大人,而是夫君,她顿时笑了起来,道:“你们这是患难见真情了?”
“大姐!”幼清满脸绯红,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他那么好,我看得见!”
薛思琴颔首,以过来人的身份道:“既是成亲了就是一辈子,不必那么客客气气的。不过你们现在还未圆房,等圆房了彼此感情就会更深了,到时候不用我说,你都会了解。”
幼清笑着不说话,薛思琴就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道:“我来时没有看到严志纲,人死了吗。”
“没有。”幼清轻声道,“夫君将他藏在别处去了,等明日还能用上。”
薛思琴点点头,彻底放了心,拉着幼清起来道:“大理寺的衙差已经走了,我们去前院吧,一会儿娘他们就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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