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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辕眼睛一眯,戒备的望着宋弈。
他查宋弈查了很久,宋弈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他手中绝对握有一股隐藏的势力,只是,宋弈为人太过狡猾,无论他怎么查都没有任何收获,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那望月楼,和宋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望月楼很诡异,里面的人上至那个叫老安的外邦掌柜和后堂的外邦厨子,下至后院洗碗的女工,洒扫的小厮,几乎人人都有武艺,还有那个叫元瑶的女子,竟是陕西元氏的子孙,这样的女子,竟然在望月楼的后厨里洗碗,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宋弈,他一定要将他查个清清楚楚!
“郑六爷!”宋弈悠然上前,微笑着朝郑辕抱了抱拳,扬眉道,“找下官有事?”
郑辕凝眉,淡漠的看着宋弈,道:“看上去宋大人心情不错,西苑如何,大获全胜?!”
“此话可要不得。”宋弈一本正经的道,“郑六爷贵为国舅,当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才是,这要是传出去,旁人岂不是要曲解我等的意图,那可真是冤枉了。”竟然毫不客气的教训起郑辕来了。
“宋大人也有谨慎小心的时候?”郑辕毫不相让,“本官还以为宋大人只会一味冒进……”话落,撇了眼马车,“靠着旁人起势呢。”意思是说宋弈今儿还不是靠幼清,要不然他有什么资本站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宋弈挑眉,理所当然的回道:“下官福气好啊。”他姿态优雅的上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郑辕,道,“等宋大人娶贤妻那日,还记得请本官吃酒啊!”话落,昂着头一副媳妇是我的,你能耐我何的样子,进了马车,轻飘飘的丢了句话,“郑六爷慢走,告辞!”就不客气的放了帘子。
还真是小人得志,郑辕气的气息跌宕,耳朵里却听到了宋弈带着宠溺的道:“等很久了吧,怎么不自己先回去,真是傻丫头!”
“没有很久。”幼清高兴的道,“我本打算在车厢里歇会儿呢,今儿跑了一上午,可真是累的很。”
宋弈戏谑的道:“哪里累,我帮你捏捏!”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
江淮就傲然的用鼻孔对着郑辕,一甩鞭子嘚儿嘚儿的赶着车从郑辕身边走过去……
郑辕闭上眼睛,拳头上青筋毕露,微微发着抖!
幼清给宋弈斟茶,高兴的看着他,问道:“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去井儿胡同,姑父升官了吧?我们该去恭贺姑父才是。”
“你不是累了吗。”宋弈拿着她的手,在手心里轻轻捏着,“时间还早,我先陪你回去歇会儿,等晚上再陪你回去好不好。”
幼清当然不会反对,开心的点着头。
“你今天真聪明。”宋弈将两只手捧着幼清的脸,与有荣焉的道,“你不知道,我听到严彭氏在郭府闹腾的时候,就担心你难应对,可就在我赶去郭府的路上,却看到你和锦乡侯府的徐李氏上了马车,我这才又惊又喜的明白你的用意。”他望着幼清小小的脸被自己的手掌托着,一双眼睛墨黑的眼睛笑盈盈的望着他,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除了他之外什么都没有。
宋弈一时间觉得无比的满足,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满足,他低头用额头抵在幼清额头上,轻轻叹道:“他们都说我慧眼识珠,夺了薛府的宝贝,说我不动声色的娶了位贤妻……”
幼清失笑,推着他道:“他们也太能扯了。”
“他们可没有扯。”宋弈望着幼清,专注的看着,轻声道,“这是我的福气!”
幼清满脸通红的垂了眼帘,宋弈低眉看她,就见她微垂着头露出一截如玉般的脖颈,莹莹如皎月清晖似的,他深吸了口气,飞快的在幼清额头上啄了一下,又一本正经的道:“方才不是累吗,来,我给你捏捏。”
幼清还没从他的蜻蜓点水中反应过来,脸红的如朝霞般,宋弈见她痴痴的样子轻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觉得幼清真的是又聪明又可爱,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女子……幸好他没有执意按着原来的计划离开京城,若不然,她肯定会错过这么美好的方幼清。
“是这里累吗。”宋弈捏了捏幼清的胳膊,又换到了肩膀,“是这里累吗。”又唤到了她的腰肢,“是这里累吗……”
幼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躲着宋弈,摇着头求饶道:“不累,不累,哪里都不累。”拉着宋弈的手,“好了,好了,咱们可是在车里呢,外头都能听得见,你让我以后怎么出门。”
宋弈不再闹,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问道:“听说今天在宫门外,严大奶奶要对你动手?”他说着,方才的愉悦就少了一分。
“就气不过。”幼清很自然的靠在宋弈怀里,挑着眉不以为然的道,“我故意拿话激她,她气不过所以才这样,若是换做我,定也恨不得动手的,可以理解。”又昂头望着他,好奇的道,“太后娘娘在西苑是怎么闹的,有没有寻死觅活?”以她对太后娘娘的了解,若是哭闹不成,应该是会用寻死觅活的手段的。
昭宗在世时太后娘娘统管六宫,架空了当时的皇后娘娘,可谓风光无限无人制肘。她虽也非昭宗的嫡母,但因为她对昭宗有抚育几年的恩情。所以昭宗对她很敬重,将她当亲生母亲般供养着。
可风势逆转,昭宗早逝,又没有留下子嗣,圣上入京继承大统,太后依旧还是太后,可到底不比和昭宗感情,但她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执掌大权,怎么也无法接受权势旁落的局面,所以,她和圣上两任皇后的斗争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她也没有输过。
如今圣上突然勒令她从住了一辈子的坤宁宫搬去钟粹宫,寂静寥落无人问津,这样的日子对于太后娘娘,那简直是生不如死,更何况,她还要为二皇子的未来筹谋打算。
所以,她一旦有机会,就一定会不惜一切的抓住,哪怕脸面扫地她也在所不惜。
“嗯。”宋弈微微颔首,道,“她撞在柱子上,还请了太医!圣上烦躁之极,正巧夏阁老赶到,便如蒙大赦般请他们进去,就算聊着他不爱听的事,他也耐心的听了下去,还细细问了详情。”
幼清失笑,圣上这么多年独自住在西苑,身边围绕着的不是宫中的内侍,就是朝廷的官员,很少接触到女子,冷不丁的太后过去闹腾,他肯定是烦不胜烦!
太后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丢开架子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最后凤阳巡抚定的是谁?”她很关心这件事,因为上一世是周礼,这一世事情发生了那么多的改变,周礼现在肯定是得不到这个官位了,那么会是谁呢。
宋弈回道:“是山东布政使吴铎!”幼清听着一愣,出口道,“那不是徐娇的夫君?!”她说完,心头一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徐家五房的小姐闺名我倒是不知道。”宋弈并未在意这些,幼清知道徐娇的闺名并不奇怪,“这样一来,太后娘娘也不算白闹了。”大理寺左少卿,凤阳巡抚都是要职。
太后确实很高兴,神清气爽的回到了钟粹宫,谢嬷嬷上了茶她端着饮了半盅,方道:“把镜子拿来哀家瞧瞧!”
谢嬷嬷把镜子奉给太后,太后拿在手中细细看着自己的伤,才失笑道:“索性我也老了,什么样子别人都不会觉得好看……”她说着,将镜子盖在了茶几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谢嬷嬷的就笑着道:“您一点都不老,年轻的很。要奴婢说,您比那些个年纪小的都要好看!”
“你就别奉承我了。”太后笑着道,“这辈子我也见过各式各样漂亮的,我这样的从来都算不得那好看的,不过啊,这女人若只是凭着一张脸,那光景也好不了几年,靠的还得是脑子!”
谢嬷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娘娘说的对,颜色总有败的时候,可心智却是随着日月累积越发的长进的。”
“说起来。”太后坐了起来,望着谢嬷嬷道,“这位宋太太是不是就是小老三前段时间闹腾着非娶不可的薛家表小姐?”
“就是她!”谢嬷嬷坐在脚踏上给太后捶着腿,“当初奴婢听说三爷一见方小姐惊为天人,就着了迷道,还好奇这方小姐长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儿,毕竟三爷也是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女子他没有见过,还能初次见面就对谁这样的,今儿一见,奴婢不得不说一句,这方小姐可真是……”她啧啧叹了两声,“奴婢想着,能和方小姐相媲美的,恐怕也只有以前的倪贵妃了。”
太后听着微愣,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哀家都不大记得倪贵妃长的什么样子了。”说着,话又转了回来,接着说幼清,“从今儿这事倒是看出来了,小老三眼光确实不差,这宋太太不但漂亮,最重要的还很聪明,你瞧她一进门那行止和说的话,看着不争不闹的,可哪一句不是把严彭氏往她想要的路子上引,这个小姑娘,可真是不简单!”
谢嬷嬷点头,还有郭家的事情,严大奶奶能那么做,肯定是严志刚的主意,那严志纲什么人,可是人精啊,谁都能被他算计利用,他下的套子在事先一点风声未透露的情况下,宋太太不但能全身而退,还反而将严大奶奶带到陷阱里来,这本事可真瞧不出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早知道,当初哀家就该帮帮小老三。”太后说着有些遗憾的道,“徐家有几个这样聪明的贤妇帮着,我也能少操点心了。至少小老三是不用我烦了。”
谢嬷嬷就宽慰道:“大奶奶的精明那也是少有的,宋太太话还没说透,大奶奶可就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一点不犹豫的带着宋太太到宫里来。还有二奶奶,虽人显得老实了些,可那也是聪明人……有这两位把着家,徐家肯定会越来越兴盛。”
太后欣慰的笑笑,心里头却依旧有些遗憾,想到幼清和她默契的配合,可真是讨喜的很,她这么多年身边来来去去多少人,还从没有哪一次像这回这么痛快的,将计就计借力打力……耍了个满堂彩!
“就是可惜了范综,上一次若非失策,这会儿刑部就该是他的,怎么也轮不到郭衍头上去。”太后想到祭台的事情就愤愤不平,当时范综是在大理寺正,若是不出事,现在刑部尚书那就是他了!
“有得有失。”谢嬷嬷劝着道,“算起来总比那边要好,这一回闹的那么热闹,也没见郑六爷掺和进来,她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太后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道:“等回了坤宁宫,哀家就要让她更笑不出来!”她话刚落,外头有小内侍跑了进来,回道,“娘娘,方才锦乡侯府有人来报,说是徐三爷带着人敲锣打鼓往宋府送礼去了,家里的人拦不住,所以就求到您这里来了。”
“送什么礼?”太后坐起来望着小内侍,小内侍拘谨的回道,“约莫是要感谢宋太太的今日壮举吧。”
谢嬷嬷目瞪口呆,却又觉得这像是徐鄂的作风,不管干什么,哪怕是去牡丹阁也能高调的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犹豫的望着太后,问道:“要不然派个人去拦一拦,那宋九歌也不是省油的灯,奴婢怕三爷吃了亏,还惹了笑话。”
太后竖着手若有所思:“等等。”她顿了片刻,望着小内侍道,“这件事哀家知道了,你去回了来报信的人,让他不要管,派几个人护着他周全就成了。”
小内侍不疑有他匆匆而去。
谢嬷嬷不解的看着太后,太后便解释道:“闹一闹也好,好叫所有人都知道,哀家今天能搬回坤宁宫,夏堰功不可没!”
谢嬷嬷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望着太后钦佩的道:“还是您想的周到,这样一来皇后那边只怕更加的惶惶不安,如坐针毡了。”
太后轻笑。
皇后正沉默的坐在八步床上,隔着屏风和郑辕冷了场,姐弟两人很少这样,过了许久她才恼怒的问道:“这么说来,凤阳巡抚的位置就落到太后手中了?”
郑辕没出声。
没出声皇后也知道答案,别的职位也就罢了,毕竟她也希望严安和夏堰斗的两败俱伤,谁得势失势都和她没有直接的关系,可如今太后既然和宋弈合作……宋弈可是薛致远的女婿,那不就是南直隶那边的。
往后太后有南直隶相助,她们这边势必会成了弱势。
皇后如何不气,不急!
“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郑辕沉声分析道,“此番不过是机缘巧合,还谈不上拥护不拥护。更何况,夏堰若想继续在首辅的位置站稳,就不会在圣上跟前提立储君的事,更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支持太后,所以,皇后娘娘不必多虑,今天过后朝堂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
可她们还是吃亏了,皇后恨恨的道:“那什么宋太太,是不是就是你当时和我说的那个方小姐?”
郑辕沉默了下去。
“此妇人应变能力如此之快,心机深不可测!”皇后站了起来,来回的在房里走,又停下来望着郑辕道,“早知道,哀家就给你下懿旨赐婚了,有她相助你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不过,如今说这些也为时太晚了。”
郑辕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静的坐在对面。是自己的弟弟,自小一起长大,皇后就算看不到郑辕的脸可也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便劝道:“错过就错过了,她就是天仙那也是别人的媳妇,你不要整日这副样子,她是能瞧见还是会心疼你。就算心疼你那又如何,她已经是宋九歌的人了。”
还不是!郑辕一愣,被自己的反应惊了一惊。
“算了算了。”皇后摆着手,“本宫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来日方才,往后我们还有机会再将局面扳回来。”又道,“太仓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依你看,这事儿严安会不会像今天一样吃亏?”
“不好说。”郑辕沉声道,“我们做好准备,等事情结果出来,能有充足的应对就成。若是严安至此无法翻身,那是最好,即便不能,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损失!”
皇后微微颔首,这世上最让她痛恨的不是严安,而是占着皇位却不作为的圣上,这样的人就该早点死,省的荼害天下苍生!
“娘娘。”皇后身边的女官撩了帘子进来,低声道,“方才有人来报,徐家的三爷大张旗鼓的往宋府送礼去了,说要谢谢宋太太今日的壮举,那礼将宋家的门都堆没了。”
皇后一怔立刻朝对面看去,就看见郑辕腾的一下站起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了门。
“随他闹去吧,她以为这么闹就能吓到本宫,若真是这样,本宫早就被她吓死了。”皇后说着还是叹了口气,不为别人,只因郑辕。
宋弈和幼清的马车刚到三井坊的巷子口,就听到一阵阵锣鼓声沸反盈天,外面跟着的绿珠已经兴高采烈的道:“老爷,太太,咱们巷子里有人家办喜事,好热闹啊。”
“办喜事?没听说啊。”采芩奇怪的踮着脚尖往人头攒动的巷子里看,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就咕哝道,“怎么办,咱们进不去了。”
幼清朝宋弈笑笑,道:“要不然就去井儿胡同吧!”她话音刚落,周长贵家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边理着被挤散的头发,一边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采芩扶了她过来,奇怪的问道,“周妈妈,这里头是怎么回事,哪家办喜事。”
幼清和宋弈也听着的。
“哪是什么办喜事。”周长贵家的愤愤的道,“是锦乡侯府的徐三爷,跟疯了似的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带着人敲锣打鼓的来咱们家送礼,说是太太帮了她们一个天大的忙,他代表锦乡侯府,一定要好好谢谢太太。”说着心有余悸的样子,“搬了一堆的东西堵在巷子里,奴婢吓的就要出去给爷和太太报信,可惜没等奴婢挤出来,巷子就被人挤满了。”
幼清愕然,随即沉了脸下来,这种事还真是徐鄂能做的出来的。他这么闹做什么,是打算昭告天下,宋弈和太后娘娘有来往?南直隶的官员在立储君的事情上,支持的是二皇子?
亏得他的脑子还能想到这么远!
宋弈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幼清,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着头道:“让江淮去!”
宋弈颔首,吩咐了江淮几句。
江淮应着是,笑盈盈的往巷子口一站,哐当一声抽搐腰里的长剑,寒光凛凛的透着杀气,他大声一喝:“剑下不留人,都给我让开!”是又横又跋扈。
百姓也不过觉得这里热闹,来看看热闹罢了,看到江淮这样的恶霸,还拿着骇人的兵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刚才还人头攒动的巷子里,顿时清理的干干净净,大家又好奇的不想走远,忽远忽近的看着这边。
锣鼓声停了下来。
周芳驾着马车,江淮开路,车缓缓的进了巷子,远远的就看到宋府的门口花红柳绿似的堆着东西……一队五六人乐匠忘了奏乐,惊骇的看着江淮,江淮提着剑跟街头恶霸似的恶狠狠的走过去,一脚将鼓踢翻……几个人乐匠一看他气势汹汹的,手中还拿着寒光闪闪的剑顿时吓的三魂没了六魄,抱着自己的东西什么都顾不上就朝巷子里头跑去。
徐家守着东西的七八个小厮见着江淮,忍不住朝后缩了缩,江淮嘿嘿冷笑了几声,爷说这事儿是徐家故意做的,为的就是在这里摆他们一道,想把他们的路堵住,悠悠众口往后别人就当他们是二皇子党的了……让他进来打,但凡徐家的人见一个打一个!
“江泰,路大勇,给我出来。”江淮话一落,宋府的大门就砰的一声打开,就瞧见路大勇拿着大棍棒,江泰抱着剑,门神似的站在了门口,江淮道,“爷说了,往死里打,打完送锦乡侯府去!”
路大勇憋了一个中午了,这个徐鄂实在太过分了,连连纠缠太太现在还这么大张旗鼓的给太太送礼,这是要诚心坏太太的名声啊,他棍子往地上一杵,带着风的就朝那七八个小厮扫了过去……
那几个小厮哪知道宋府的会和他们动手,又没有得到徐鄂的指令,到底是能还手还是不能还手,只好被江淮几个人各自摁到了一顿猛揍,皆打的哭爹喊娘,浑身跟掉到了颜料桶似的,狼狈不堪……
“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巷子口,徐鄂穿着件很显目的湖绿色湖绸直裰,头上戴着玉冠,带着人一路走了过来,到有几分器宇轩昂的样子。他一进巷子看见幼清的马车停在一边,立刻就热情洋溢的喊道:“方……”话还没说完,路大勇已经恶狠狠的提着棍子就朝徐鄂挥去,徐鄂没有料到宋家的下人来真的,连他也敢打,顿时吓的抱了头朝后躲去,徐鄂的小厮围上来将路大勇拦住,路大勇左右几棍子扫的他们乒乒乓乓的倒在地上,紧接着拖着棍子去追徐鄂。
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一阵哄堂大笑,就看到锦乡侯府的徐三爷被人追的满大街乱窜,那样子说不出的好笑。
其实,路大勇虽腿脚不大灵便,可毕竟是有武艺的,想要追徐鄂还不困难,他会这样不远不近的追着,也只不过是给他难堪,闹出笑话,也算是给锦乡侯府摆一个态度。
“把东西都让他们带回去。”幼清失笑,吩咐江淮,江淮带着人将徐鄂送来的礼一股脑的丢在趴在地上没敢起来的徐家小厮身上,他们一见宋府的家丁不准备再动手,立刻胡乱的收拾了东西,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看热闹的百姓四散开,宋弈扶着幼清下了马车,幼清笑眯眯的进了门,宋弈站在门口视线一转就落在巷子口,看见人群中一身宝蓝色直裰眉目冷峻的郑辕,正不远不近的看着这里。
他微微挑眉进门内,吩咐道:“关门!”
蔡婆子关了门。
夫妻两人终于回了家,周长贵家的给他们上茶,笑眯眯的问道:“太太,您今儿是不是让严阁老吃瘪了?”
“你怎么知道的。”幼清奇怪的看着周长贵家的,周长贵家的就和玉雪对视一眼,笑着道,“满大街都传开了,大家都在说您聪明有胆识,都已经成了巾帼英雄了呢。”
幼清愕然的看向宋弈,宋弈笑着打趣道:“往后我将江淮和江泰都留给你,你再出门我可真的不放心了。”
“胡说。”幼清睇了宋弈一眼,望着周长贵家的道,“这事儿家里就别说了,我和老爷中午都没吃饭,你让厨房给我们送点吃的来。”
周长贵家的笑着直点头。
幼清和宋弈随便的吃了一些垫了垫肚子,宋家便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拜访,先是郭老夫人遣了身边的妈妈来问幼清,还送了礼,说是幼清中午没在郭家吃饭,是她们怠慢了,送了几匹布几盒子点心。
礼轻人意重,这是郭老夫人的心意,幼清笑着向来的妈妈道谢。
等这边送走了郭家的妈妈,那边夏府的,赵府的,单府的,陈府的几位夫人都遣了婆子来问……这么来来回回的把人送走,幼清也累的没了力气。
宋弈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朝中有走动的同僚或派人来,或亲自来,车水马龙的或打听消息,或好奇想一睹宋太太的风采,可惜宋弈能说的外头都打听得到,打听不到的宋弈也不会肆意的说,至于幼清,一下午坐在宴席室里根本没挪过地儿,来偶遇宋太太的,自然也就没人遇得到。
幼清刚喘了口气,蔡妈妈笑着进来道:“小姐,姨太太和姨二小姐来了。”幼清便整理了一番衣襟迎了出去,在院子里看到抱着豪哥的薛思琴和薛思琪,一见到幼清薛思琪就跑过来拉着她道,“听说父亲这一回升官你功不可没,我今儿来是受祖母吩咐特意接你和宋大人回家吃饭的。”说着朝幼清眨眼,“是祖母的吩咐。”
幼清失笑:“就算不请我们打算回去呢,姑父升迁我们当然祝贺的。”她笑着将豪哥接在手里,亲了亲他的小脸,问道,“姑父还没有回去吧。”
薛思琪点着头道:“焦安回来说过了,父亲和郭大人要交接,约莫要晚点回去。”她高高兴兴的进了暖阁,幼清和薛思琴并肩走着,薛思琴笑道,“人家现在可都在说我们薛家把你这颗明珠藏的太深了,有的人甚至到今儿才知道,薛家竟有个这么聪明的表小姐呢。”
“说的好像他们就知道别的府里有几颗明珠似的。”幼清掩面而笑,捏了捏豪哥的小脸,道,“我们豪哥什么时候能喊我一声呢,就喊一声,姨母给你买糖吃!”
豪哥看着幼清,就依依呀呀的说着话,两只小手揪着她的头发往嘴里拖。
“豪哥。”薛思琴轻轻拍了拍豪哥的小手,和幼清无奈的道,“我现在是见着他就怕,也不管什么时候,但凡抱着他在手里,我都得被他折腾的披头散发的。”
幼清并不介意,将豪哥放在炕上,拍着他的小屁股道,“这要多大才会走路?”
“娘不是说了嘛,我们都是过了周岁才走路的,豪哥肯定也要到那个时候的,所以啊,现在根本不用着急,他还早着呢。”薛思琪说话的间隙,豪哥在使劲儿的撑着要坐起来,还一副和她们聊天似的,嘴里头依依呀呀的不断。
“这是长牙了?!”幼清惊奇的看着豪哥,忍不住探着头去看他的小嘴,高兴的和薛思琴道,“长了四个小牙了,跟米粒似的真有趣。”
薛思琴掩面而笑,薛思琪就没心没肺的道:“这些我都懂,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看你将来自己生了孩子怎么办!”
幼清脸色一怔,愣了一刻,薛思琴就踢了薛思琪朝她皱眉道:“胡说什么!”
薛思琪这才想起来,幼清一直还在吃药,虽好久没有再犯旧疾,可病却没有痊愈,她尴尬的拉着幼清的手,向她道歉:“……我也没个脑子,你别生我的气!”
“我气这个做什么,我要将来没孩子,等你生了我就抢过来自己养!”幼清捏着薛思琪胖乎乎的脸,“看你还怎么打趣我。”
薛思琪一愣哈哈笑了起来,无所谓的道:“成,你要几个我给你生几个!”
“说的自己跟猪似的。”幼清笑了起来,薛思琴就瞪了薛思琪一眼,道,“别胡言乱语的,幼清还小,能自己生抱你的孩子做什么!”
薛思琪讪讪然嘿嘿直笑,又看到豪哥发出嗯嗯的声音,薛思琪哎呀一声,道:“他这是要尿了吗?”说着,一把将豪哥抱起来往外跑,幼清喊着她,“你别慢点别把豪哥给摔了。”说着也跟着薛思琴出了门。
“你不懂,小孩子说尿就尿了,我要不反应快,一会儿你就等着擦炕吧。”薛思琪也没走远,端着豪哥就蹲在门口的屋檐下,剥了他的尿片开始把尿,幼清没见过薛思琪做这事儿,就觉得实在是有趣可爱的很,“二姐,没瞧出来你这么有经验。”
“前些日子豪哥在家里住了几日,白天都是我照顾的。”薛思琪洋洋自得的样子。
豪哥的尿泼的远远的,一边尿还一边高兴的直哼哼。
“九歌!”就在这时,影壁处廖杰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豆绿的官服,大步走着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边走边喊道,“九歌,你们今儿真是太痛快,晚上我要和你一起去薛府打秋风!”他话刚说完,就看到了抚廊下站着三位女子,他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就打量着三个人。
最打眼的便是站在门口穿着件半旧的芙蓉色褙子,挽了个纂儿的小姑娘,长眉凤眸笑容明艳,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子,明明穿的很普通,颜色也并不鲜亮,可就能让人一眼就当先瞧见她……光芒万丈的吸引着别人的视线。
廖杰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宋太太了……难怪宋弈要将她藏在家里头,有这样一副容貌,是得仔细藏着才成。
廖杰一阵腹诽,又朝幼清身边的薛思琴看了一眼,端庄秀丽,眉眼的笑意有种长姐的包容和贴心,这应该是祝太太了,薛家的长女……打量完薛思琴,他这才看到蹲在地上,抱着个小子把尿的薛思琪……
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脸粉嘟嘟的,让他想起来挂在墙上的五福娃娃,刷着粉白的胭脂,睫毛长长的让瞧着就多了几分欢喜和轻快……这是薛二小姐,上一回他在薛家见过。
廖杰心里转了一遍,其实也不过两息的功夫,他扫了三个人一眼,立刻就垂了眼睛抱拳道:“廖某唐突了,勿怪,勿怪!”就目不斜视的又重新退到影壁后面。
幼清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她和薛思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不等她笑出来,薛思琪已经红着脸夹着豪哥飞似的钻进了暖阁里,幼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拉着薛思琴进了暖阁。
廖杰从影壁后头探了个头朝里头瞄了瞄,一副贼眉鼠眼的,蔡妈妈忍着笑,道:“廖大人,我们老爷请您去书房。”
“哦,哦,好!好!”廖杰像模像样的正理了一番衣襟,背着手迈着官步进了院子,隔着门帘子他听到了暖阁里女子轻声细语的说话声,以及笑声,他脸一红滋溜一下进了书房又反身关了门,等见到了宋弈才长长的透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宋弈凝眉看他,廖杰喝了几口自己带的水,在宋弈对面坐下来,道,“方才进来太冒失了,冲撞了嫂夫人和姨太太以及二小姐,你稍后记得帮我解释一下,我不是有意的。”
宋弈刚才已经听到了,笑着没说话,廖杰就换了话题,高兴的道:“我下午就没心思待在衙门,心里跟揣了什么似的,实在是忍不住,一下衙就跑你这里来了。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宋弈就将事情大致和他说了一遍,廖杰越听越兴奋,忍不住抚掌道:“就该用这种法子,让他们吃了亏都没地儿找理去。”说着一顿,道,“我娘过几天就回来,我今儿晚上跟你一起去薛家,薛大人高升我一定要去恭贺一番的。”
宋弈挑眉扫了眼,廖杰立刻会意,笑着道:“我这回真的备礼了,让人回去拿了,等会儿直接送薛家去。”
“你单备一份还不够吧,单府,郭府你都得送!”宋弈轻笑说完,又道,“你给你兄长去封信,让他清理清理身边的人!”
廖杰听着一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兄长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太仓的闵县令能怀疑到廖杰的兄长,还知道他们之间有书信来往,这么隐蔽的事情他想要查到肯定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廖大爷身边有人说出去的:“没什么大事,他身边有人不干净罢了。”
廖杰凝眉,神色间露出一丝锐利,想了想他颔首道:“我现在就写信给我大哥。”说着在书桌上拿了纸,提笔给廖大爷写信。
“太仓那边筹备好了?”廖杰边写边问着宋弈,宋弈回道,“嗯,明天秦昆就会到太仓!”
廖杰兴奋的道:“那岂不是又有好戏看了?!”他都能想得出来,严安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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