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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让采芩打听过祝士林走了以后,便带着两个丫头去找方氏,在路上就遇到了薛思琴姐妹以及周文茵。
几个人相视一笑。
心底皆是止不住的欢喜,薛思琪兴奋的道:“周表姐你听说了是不是,封神医回来了,明天就来给大哥医治了。”
“我听说了。”周文茵笑着颔首,语气显得又期待又兴奋,“所以想去和舅母说说话。”
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
薛思琴和幼清并肩走着,低声道:“我还以为要到下个月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阿弥陀佛。”她笑着道,“得亏宋大人的那封信,要不然我们便是找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幼清微微一愣,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周文茵。
前一世封神医是周礼找到的,周文茵连着去了几份信,人也急的病了,薛霭醒来后无论方氏还是薛霭都对周文茵表露感激,这一世阴差阳错,功劳却是落在宋大人身上……
对于周文茵来说,也是有得有失吧,至少薛霭比前一世会早醒,或许因为醒的早胳膊也会无碍呢,或许因为醒的早他可以参加科考呢……比起这些她的那点得失就不足为道了。
幼清暗暗摇头又想到了宋弈,不管他是不是带着目的性,这份大恩薛家是欠他的了。
“在想什么。”薛思琴高兴的望着幼清,幼清微微一愣笑着道,“我在想等大表哥醒了,我们家要备了重礼好好感谢宋大人才是。”话落,又觉得宋弈这样的人,大概也不会要他们的感谢。
“那是当然。”薛思琴笑着颔首,想到这功劳里头也有祝士林她心里也高兴,虽然出身并不显赫,可他人品周正,实实在在将薛家的事放在心上,为此不辞幸劳,可见他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她心头微甜,面颊也忍不住绯红。
幼清看来眼薛思琴,会心一笑!
几个人进了薛霭的院子,里头也坐了好几个人,方氏正在和薛镇扬说着话,薛潋正高兴的坐在床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和薛霭说什么,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到,他自说的眉飞色舞。
一转头瞧见薛思琴几个人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幼清,随即哼了一声不理他。
幼清暗叹,只当没看见薛潋生气的表情上去和薛镇扬以及方氏行礼。
“怎么都来了。”方氏笑容满面,“都坐吧,我们也正好说说话。”
几位小姐按齿序落座,方氏笑问道:“可是听说封神医明天就来的消息了?我和老爷也正高兴呢,商量着明天大约要用的上的东西,事先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误了事。”
“是,我和二妹听说了,就忍不住想来看看,没想到在路上就遇到文茵和幼清,就结伴一起过来了。”她说着微顿望着薛镇扬问道,“以往医娘来,我瞧着也没有什么准备,号脉开药。封神医不知道有没有特别之处,父亲要不然托人去打听打听?”毕竟他的名气享誉大周,医术高超,有些特别之处也是正常。
“已打听过了。”薛镇扬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脸上也少有的露出的愉悦之色,方氏也是笑着道,“我们也只能猜测着备些常用的东西,便是用不上也无妨。”
薛思琴点着头。
薛镇扬就目光一转望着幼清,想起了什么,就道:“幼清跟我来一下。”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幼清微微一愣,想起早前和薛镇扬讨论的朝政,她迟疑的站起来跟方氏母女以及周文茵打了招呼,就跟着薛镇扬去了外面。
薛镇扬负手站在院子里,来时守在外头的洮河和澄泥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缓缓上前喊了一声姑父,薛镇扬就转头过来看着她,光线忽暗中薛镇扬神情莫名,微微颔首,他开口道:“前些日子锦衣卫的风波,你知道多少?”
幼清心头一怔,姑父不会知道了她让路大勇打曾毅的事了吧?心头一转她回道:“知道一些,您弹劾了赖恩,赖恩还亲自请您吃酒了。”
薛镇扬目露审视,盯着幼清仿佛想要在这个侄女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那曾毅和刘嗣祥被打之事,你可知道。”他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这两日辽东明变后,严阁老被圣上训斥罚跪在西苑,朝中诸臣被圣上召到西苑,他与赖恩也巧遇上,赖恩竟是言谈之间赞他打的好……他才惊觉,此事并非赖恩所为。
在外人看来,曾毅和刘嗣祥被打非赖恩莫属,而赖恩也一直没有否认过,甚至钱宁拐弯抹角指桑骂槐时,赖恩也是一副你耐我何的表情,没有做过解释,此事大家也就私底下议论,只当赖恩做事敢作敢当到不愧为武将。
现在赖恩来试探他,他如何不震惊,他没有多做迟疑断然否决了此事拂袖告辞,留下赖恩猜测疑惑。
回来之后他再细想经过,就觉得以赖恩的为人,若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他不可能多此一举来试探他,可是,这件事如果不是赖恩所为那又会是谁?!谁在帮他,谁在暗中推波助澜,目的是什么。
他想到了宋弈,想到彭尚元,想到了许多人,却皆被他一一否决。
刚刚看到幼清,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到了她,这个侄女聪明机敏,之前她擅自去追问宋大人,后来又给他出主意让他弹劾赖恩,他在幼清走后也仔细想了想,那次她并非是打算说服自己,而是来试探他下一步的打算。
自己的反应给了她答案,所以她满意而归,之后呢,会不会就找了人暗中推波助澜打曾毅和刘嗣祥,毕竟若非他们二人被打,这件事不会进展的如此神速,甚至他和赖恩之间还可能产生误会。
他越想越觉得幼清有可能,如果真是她做的,他又不敢相信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藏了那么多的心思和谋断,还步步算计得当料事如神。
“听说了。”幼清摇头,心头微震,姑父怎么会突然来问她,他不应该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赖恩所为吗……随即她心头不安起来,难道是赖恩与钱宁对峙了,不会这样吧,钱宁认定是赖恩所为,就算赖恩否认钱宁大概也只会认为他狡辩才是,姑父一介文人素来清高,大家不可能想得到他会用这种阴招才是。
可是若是钱宁或者赖恩真的怀疑姑父,而姑父对此事又真的不知情,会不会让他陷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幼清心头飞快的转了转,她深吸了口气,回道:“此事……是侄女做的。”说完就在薛镇扬的面前跪了下来,愧疚的道,“侄女胆大妄为给您添麻烦了,求姑父责罚。”
薛镇扬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此刻的心情,竟然真的是幼清做的,薛镇扬闭上眼睛又睁开,退后了两步打量了着幼清,过了许久他才确认似的道:“果真是你做的。”他不知道是喜是忧。
若这种换做薛潋,他定然也会责骂他胡闹妄为,可心里却依旧忍不住欣慰,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谋断,他的儿子将来就算不能成大器,至少也有自保的谋算和能力,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可是现在跪在他的面前的是幼清,过了年才十三岁,清瘦的仿佛风一吹就倒,虽性子沉稳但却过于死板了一些,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印象中并不出色的侄女,竟然不声不响的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薛镇扬看着幼清再次很肯定的点点头,像是怕牵连了别人从而把所有责任拦在自己身上一样,她急着辩解道:“是我一个人所为,与别人毫无关系!”
薛镇扬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他摆摆手示意幼清起来:“起来吧。”
幼清抬头望着薛镇扬,打量着他的神色是喜是怒,并没有立刻起身。
“我……”他竟是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件事,想了想只得道,“我不怪你!”幼清听着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笑着站了起来,薛镇扬暗暗摇头,就算是再聪明可也只是个孩子啊。
幼清问道:“姑父怎么会怀疑侄女的,是不是赖恩和您说了什么。”
还真是聪明,一会儿就想到了赖恩那边出了问题,薛镇扬也不瞒她,就点头道:“确实是赖恩来试探我的,我才知道那件事并非出自他手。”一顿有些尴尬,“可也没想到是你做的,你这孩子……实在是太胡闹了。”
虽然他这么说,可是幼清知道他不但没有生气,而且似乎还很高兴。
是因为觉得她聪明从而有些与有荣焉吗,像姑母那样,因为她长的好看姑母觉得高兴,因为她乖巧懂事姑母觉得高兴……姑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幼清也笑了起来,心头微暖,道:“姑父,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姑母,您能不能不要让她知道。要不然她会担心的。”
薛镇扬叹气,点头道:“我不会告诉她。”忍不住叮嘱她,“往后这样的事你不要做,若是传扬出去对你来说并非好事。”
以后就是做了也不会让你知道的!幼清笑着点头:“侄女知道了。”
薛镇扬满意的点点头,也不打算纠缠她到底派了什么人去打曾毅的,府里就那么些个小厮,能为她办事还不让他知道的,大约也没有几个人,他心头了然负手往房里走,等走了几步忽然停了步子,回头望着幼清:“若是你往后对朝堂之事有很好的见解大可来寻我说,但不可私自妄为,若是如此,我定不会像这次一样轻轻揭过。”
想必薛镇扬活了半辈子,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女子谈古论今说超朝事吧?!现在让她和他讨论朝政,这对于薛镇扬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让步,等于是承认她的见解和行为是对的,把他和当男子看待了。
“好,侄女知道了,若是有什么疑问和想法就去找您。”幼清毫不客气,若是将来她能从薛镇扬这边得到一些外头听不到的消息,对于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薛镇扬无奈的摇摇头,
幼清心情大好的跟着薛镇扬进去,众人见他们一前一后进来,一个面露无奈神色端肃,一个眼角含笑脚步轻快,皆暗暗露出不解的表情。
一屋子的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散了回去歇着。
一夜无话,等第二日一早幼清去烟云阁请安,薛老太太和众人道:“今天封神医要来,大家也没什么心思做别的事,索性我们都到季行院子里坐着去,一来好能听到封神医如何诊断,二来若是有什么事也能搭把手。”
她这话说的大家心坎里去了,众人皆是点头应是。
“不过不要乱走动。”薛老太太话锋一转嘱咐几位小姐,“没规矩似的让外人笑话。”
薛思琴带头站起来垂首应是,幼清只得跟着起来应着,薛老太太又嘱咐薛思画:“你身子不好就留在房里歇着吧。”
薛思画这半个月瘦了许多,越发显得弱不禁风,咳嗽也是断断续续不见好转,没什么精神的陪坐在一边,听到薛老太太的话声若蚊蝇似的应了一声。
薛老太太看见薛潋在可却瞧不见薛明,就问薛镇世,“泰哥儿呢,这两日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不但薛老太太不知道,其实薛镇世也不知道薛明在做什么,但隐隐的心里头也能猜到一些,大约是去拢梅庵照顾刘氏去了。
薛明长大了,他就是把他关在家里也关不住。这事儿他当然不会告诉薛老太太,只道:“先生看重他,上课前常与他一起温习,晚上又会留他再详细询问白日里所学的心得,所以就忙碌了一些。等他晚上回来我让他来给娘请安。”
孙子能得先生看中她当然高兴,薛老太太摆着手:“让他忙吧,这是好事。”便由周文茵扶着起身,“都去吧,一会儿他们人来了我们也不好呼喇喇的一家子过去。”说着就出了门,方氏跟在后头,薛镇世紧随其后,一群人分着前后去了薛霭的院子里。
洮河和澄泥忙的脚不沾地,方氏又喊了几个婆子过来伺候,平日里救数薛霭的院子最清净,如今阖府最热闹的就是这里了。
约莫辰时不到薛镇扬退朝回来,刚进来和薛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外院的小厮兴奋的进来回道:“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宋大人和封神医来了。”
众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薛老太太对薛镇世道:“让冬荣去迎迎。”她觉得薛镇扬毕竟位居高官,没有架子也不合适。
薛镇扬没有反驳,却是站了起来:“还是我去吧。”也不听薛老太太说什么,便出了门,过了一刻就听到院子里薛镇扬和一个男子的的说话声,薛思琪忍不住好奇巴着窗户往外头看,不由面露惊讶,“……我还以为是个老者呢,没想封神医这么年轻啊。”
“琪姐儿。”薛老太太一喝,“不要胡闹,坐好。”薛思琪哦了一声,可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就望见薛镇扬引着宋弈和封神医去了对面的卧室。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大家心里都着急的很。
“你果真说的没有错。”过了一刻,封神医和宋弈又走了出来,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封神医兴高采烈的道,“这毒确实是出自西域,若我没错记错的话,景隆十五年龟兹王突然离世,就是中的这种毒。”一顿,他用一种你真有义气,好事不忘我的表情拍了拍宋弈的肩膀,“还是你了解我,此毒我一直很好奇,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宋弈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微笑着道:“如今有如此好的机会,子寒便放手去试试,此毒在中原还是首次出现。”一顿打趣似的道,“往后频繁了倒不合你封神医的名号了。”
“那是自然,此种毒大周舍我以外也无人能解。”封子寒大笑,搓着手看着宋弈,“你现在是官老爷,就别和我争这个名头了!”
宋弈不和他争,从善如流的点头。
“你说这毒是赖恩寻回来的?他那里应该还有吧,你有没有办法给我弄点出来,我也好研究研究。”封子寒凑过来腆着脸的道,“这事就交给你了。”
宋弈不置可否,笑道:“先医治好此列,其它的事后再议。”
封子寒笑声狂狷,点头道:“好,好,那我就放手试试去。”又道,“要是我把他医死了,你能善后吧。”
宋弈挑眉,语含激将:“子寒医术高超,何时用宋某人善后。”他没什么,可一墙之隔房里坐着的众人却的听的胆战心惊,什么叫医死了?难不成这位封神医只是徒有虚名不成?
这还了得!
“我去看看。”薛老太太心绪不稳,一想到自己的长孙性命在别人眼中就如同儿戏似的便满脸不悦,她几步跨出了门,就看见院子里站在两位男子,一位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穿着见竹青色细布长衫身材高瘦,相貌生的丰神俊朗,芝兰玉树,一位年纪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着寒酸的灰黑色葛布短卦,不修边幅的挽了半只袖子,脚上是阔口黑布鞋,鞋尖上还落着泥点子,与旁边的人比起来越发显得他邋遢。她并不认识宋弈,方才听薛思琪说封神医年轻,便想当然的认为宋弈就是封神医,更何况旁边那位也实在不像个正经有身份的人。
可她还是忍不住暗暗皱眉。
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少年和季行差不多年岁吧,还竟然敢称神医!
“二位。”薛老太太站在抚廊下皱着眉看着院子里正说着话的两人,“老身乃季行的祖母,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她说着话,视线就落在宋弈身上,毫不掩饰的打量着。
宋弈笑的温润,上前行了礼,道:“老夫人有何疑问尽管直言。”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原本避嫌让宋弈和封子寒商量的薛镇扬也从对面的卧室里走了出来,见自己母亲和两人说话,他只当薛老太太关心季行,便没有打断负手站在一边。
“老身知道,季行所中之毒非常少见,京城郎中都素手无策,相传大周能解此毒者只有封神医一人,老身并非怀疑封神医的医术,只是想问一问,封神医此番问诊,有几分把握?!”
这话不是问他的,宋弈当然不会开口。
封神医顿时沉了脸,回道:“老太太何意?是不放心在下?!”他此话一落,薛老太太微微一愣,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宋弈,仿佛此刻才注意到封神医的存在似的,虽不过一眼的功夫,封神医却看的清清楚楚。
他在外行走几十年,那一次别人见到他不是全权信赖,将他供着似的,没想到今天这老太太不但质疑他的医术,还无视他的存在,把宋九歌当成了他,他顿时大怒,脸色骤然冷下来:“我没有把握,要不,老太太你来治?”
什么她来治?这人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说话。薛老太太脸上笑再挂不住,她不过是关心孙子来问一下,哪家请郎中回来不要仔细问个清楚,偏他就问不得了,她冷笑道,“先生这话说的有意思,老身若是能治,我们又何必请您过府,更不可能把我孙子晾在那里不顾他生死。”
这话一语双关,封子寒当然听得懂。
“娘!”薛镇扬一见封神医翻了脸,顿时暗暗后悔不已,难怪昨晚祝休德说封神医为人狂狷,做事随性,像个没长大的孩童……只是不管他多狂妄,他在医术上的造诣皆是有目共睹的,娘不该说这种话,他心里想着便过去打断薛老太太的话,“娘,您少说两句,封神医正在和宋大人商量解毒的办法,您先回去吧。”
薛老太太一向强势,在家里讲话说一不二,冷不丁的被人顶一句心头的火就压不住,如今听儿子一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便暗生了悔意,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一个长者给小辈请罪,她是做不到的,便道:“我就要在这里等我孙子醒来。”一副不准备走的样子。
薛镇扬暗怒,封子寒冷哼了一声,道:“老太太不要弄错了,我来薛家可是给九歌面子,若是我不愿意就是换做天王老子我也不会出手。”说完一拂袖子对宋弈道,“这毒我不解了,你记得帮我从赖恩手里弄点出来,改天找个人试试就得了,我先回去等你消息。”说完就一副要走的样子。
薛老太太顿时僵在当场。
宋弈笑盈盈的站着,也不拦封神医,也不劝他。
这两个人脾气都是古怪的,薛镇扬三两步走过去劝封神医,这边方氏也急的从里头走了出来,见封子寒要走她忙追了过去:“封神医。”她走了几步噗通一声在院子里跪了下来,眼泪簌簌的落在面颊上,“求您大人大量,施施援手救救我儿吧。”
大家都没想到方氏会跪下,顿时便惊住,薛镇扬脚步一顿眉头狠狠的皱起来,看着方氏跪在院子中间满脸的哀求,他心酸的撇过头去,越加对薛老太太心生不满。好好的事非要成了闹剧,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封子寒也是微微一愣,顿足立在门口尴尬的朝宋弈看去。
宋弈皱了眉微露不悦,上前朝方氏一拜:“夫人快请起,子寒脾气执拗您别往心里去。”又对封子寒道,“你这次过了,还不来和夫人道歉!”
“不用,不用。”方氏摆着手,“只要封神医肯为我儿医治,就当得起这一跪。”
封子寒也不转身,背着身子倒走了几步退在方氏跟前,很别扭的道:“这位夫人快请来吧,我就是随便吓唬吓唬你们而已。”
闹成这样,还只是吓唬吓唬,宋弈无奈的摇了摇头朝院子站的婆子打了个眼色,婆子立刻上去将方氏扶起来。
方氏感激的朝封神医拜了拜:“多谢封神医!”若是封神医真的不肯医治,那季行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闹剧似的,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那个……”封子寒咳嗽了几声,很正经的对薛镇扬道,“薛大人你们还是在外面等着吧,不瞒你说,若我一人确实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如今有九歌在我就有十分的肯定。你们只管在外头等消息好了,保管你儿子死不了。”说完去拉宋弈,“你可不准备临阵脱逃!”强拉着宋弈往薛霭房里走。
薛镇扬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场面他应付的有些吃力,只得抱拳颔首,目露真诚:“那就有劳神医和宋大人。”
“薛侍郎客气。”宋弈回礼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
封子寒昂着头从气的脸色铁青的薛老太太面前走过去,还忍不住哼了一声,宋弈暗暗摇头随后进了房里又反手将门关上。
院子里安静下来,薛镇扬就埋怨的看着薛老太太,又不能当着小辈的面去说她,只得忍着怒转身进了房里,方氏抹着眼泪跟着薛镇扬,等走到薛老太太身边,她低声道,“娘,您也进去坐着歇会儿吧,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
薛老太太冷哼一声转身进房,方氏垂着头跟着进去。
幼清端着茶垂头喝着,不但是她,便是薛思琴几人也都视而不见的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娘也是好意。”薛镇世打圆场,干巴巴的笑着和薛镇扬道,“那封神医实在是有些目中无人了。”
不说还好,一说薛镇扬心里的火忍不住就往上蹿,人家若是医术不行,为何被世人尊崇为神医,世上有才之人谁没有点狂傲,便是目中无人也是情理之中,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得捧着,更何况现在还是有求于他。
他心里不满面上也是冷冰冰不打算顺势而下给薛老太太道歉。
薛老太太脸上挂不住,便寻了方氏的,就道:“你也是当家主母,致远官位虽不入九卿可也高居五品,你说跪就跪,让他脸面往何处放!”
她的话一落薛思琪腾的一下站起来:“祖母,您怎么能这么说母亲呢,都说为母心慈,她担心大哥也在情理之中,怎么被您一说,她一点好处没有反而处处都是不对呢,您太偏心了。”说完,满脸通红的梗着脖子。
“你……”薛老太太指着薛思琪,看看薛镇扬,又望望薛思琴,没有人去阻止薛思琪,她怒道,“反了你了,半点规矩都没有,谁叫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您有长辈的样子吗,便是那暴君都比您好,薛思琪不服气的撇过头。
方氏去拉薛思琪,低声道:“不要胡闹!”
薛思琪不说话。
“给我去祠堂跪着。”薛老太太气不打出来,方氏没用,所以养的女儿也这么没有教养,一点规矩都不懂,她对陶妈妈叱道,“愣着做什么,送祠堂跪着去。”
陶妈妈迟疑了几步,想了想上去扶了薛思琪。
“娘!”薛镇扬不耐烦的道,“如今正是季行的关键时候,您不要闹腾了可好,琪丫头有不对的地方您慢慢教她不就成了,何必这个时候闹出来!”
薛老太太气了个倒仰,就觉得长房一家子都像是抱成团的和他对着干,便是素来孝顺的长子也护着方氏,护着子女,半点不给她面子。
当年她在外头走动,几十个铺子庄子打理,所到之处没有人不服她的,便是一县的县令见到她都要尊喊她一声薛夫人,如今人老了,连家里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祖母。”周文茵上前端了茶,“您先喝杯茶,方才我好些听到那边的说话声,也不知是不是好了。”
一直争下去只会让她和儿子离心,薛老太太就着台阶下来也不再说什么,端了茶盅喝了几口茶,周文茵暗暗松了口气示意薛思琪坐下来。
薛思琪嘟着嘴坐了下来。
一时间大家各怀心思的沉默的坐着,直到日头转到正中来,忽然对面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薛潋耳明脚快跟兔子一样就蹿了出去,薛镇扬和方氏也等不及的跟着站起来,薛镇世去扶方老太太,留了几位小姐避在这里,一窝蜂的去了对面的房间。
“毒解了?”薛潋挤到床边探头去看薛霭,就见他虽是满头的细汗脸色煞白,但是眼帘微动显然是睡的不安稳而并非和前些日子那样深睡了没有知觉,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对着进来的方氏就道,“娘,大哥醒了。”
“季行!”方氏三两步走了过去,薛潋移出来将床头的位子给方氏,方氏就握着薛霭的手哽咽的喊着季行。
薛镇扬感激的朝宋弈以及封子寒抱拳:“多谢二位了,此番大恩薛某铭记在心。”又道,“家中已杯了酒席,若是不嫌弃,还请宋大人和封神医移步去小憩片刻!”
“不用了。”封神医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的喝着水,又给宋弈斟了一杯,“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九歌吧,欠着他的人情就好了。”
薛镇扬冷了愣,干干的道:“各欠着人情,薛明记在心头。”
“子寒兄最爱戏言,薛侍郎不必在意。”宋弈站在床脚,和众人道,“刚刚我们给他施了针也喂了两颗子寒亲自配置的解毒丸,两厢辅助大约一刻钟后他就会醒过来。”又道,“此后仔细休养,大约还能赶上今春会考。”
薛镇扬眼睛一亮,他对薛霭今年参加会考已经不抱希望,如今听宋弈这么一说,无异于是一颗定心丸,当即朝宋弈一揖到底:“大恩不言谢!”
“薛侍郎不必如此。”宋弈淡淡一笑,避开薛镇扬的礼。
薛老太太由陶妈妈扶着从门口走了进来,封子寒一见到她就跟孩子似的哼了一声转了脸去,自顾自的在桌子上斟茶喝茶,薛老太太只当没看见过去问薛镇扬:“可是一刻钟就能醒?”又拂开方氏,“我来瞧瞧。”
方氏退在了一边,薛老太太握住了薛霭的手:“季行啊,祖母来看你了,你可听得到祖母说话?”她说着心疼的落了泪,“季行……”
方氏走过去朝宋弈和封神医福了福,封神医有了方才的情况立刻一跃而起避在了一边,宋弈也是侧身让过,方氏红着眼睛道:“二位对季行如同再造之恩,往后二位若有用得上我们薛府之处只管开口,我们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夫人言重了,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惭愧!”宋弈抱拳请方氏坐,交代道,“夫人先寻一些烧酒来,等季行醒来之后便喂他喝三口,等酒过后再入水,水之后再用药……药吃三日便会无碍。”
方氏一一记下,点头道:“谢谢宋大人。”又和陆妈妈道,“快拿着药方去抓药,再嘱咐人去取点烧酒来。”
陆妈妈喜不自禁点头应是,飞快的出了门。
大家在房里屏心静气的等了一刻钟,果然如同宋弈所料,薛霭醒了过来,他目光先是四处一转仿佛在看自己身在何处,随后渐渐清明起来视线就落在床前的薛老太太身上,薛潋在一边笑着喊道,“大哥,大哥您醒了。”
方氏也忍不住走了过去,薛镇扬也移到床边,果然看见薛霭已经睁了眼睛。
方氏闭着眼睛朝着西方,口中默念不停:“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信妇一定会履行承诺给您渡金身了还此愿!”
薛霭视线在薛老太太脸上微微顿了顿,也不管她握着自己的手喊自己,便找到了方氏,微微抿了抿唇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母亲!”
“我的儿!”等了这么久终于又听到薛霭喊她母亲,方氏用帕子捂住嘴靠在薛镇扬手臂上喜极而涕,薛霭又去看薛镇扬:“父亲!”薛镇扬点着头说不出话来,叮嘱道,“你刚醒不要多说话,仔细休息。”
薛霭没有说话,视线就落在宋弈面上,微微一笑似乎想要抱拳行礼却又无礼,只得到面露抱歉:“二位救命之恩,季行此生不忘。”
宋弈微微颔首没有再强辩。
“宋大人,封神医。”薛霭咳嗽了两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薛老太太按着他,“你身体还虚的很,快好好歇着,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
薛霭摇摇头示意薛潋把他扶起来,薛潋就笑着扶着薛霭起来,又在他身后塞了个迎枕,薛霭坐好歇了口气,和宋弈道:“封神医一向难寻,今日有缘能得一见也是在下的殊荣,季行还有不情之请……”
封子寒靠在椅子上撑着头也不看薛霭,瓮声瓮气的问道:“说吧,什么事。”
众人都不知道薛霭要说什么,只得耐心等着他开口,薛霭歇了一刻却是望着方氏:“娘,表妹的病您和封神医说吧,他乃高人寻常难得一见,表妹的病无论如何都要求他才是。”
方氏和薛镇扬在封神医来之前都记着这件事,只是事到临头高兴之下就将这事忘了,闻言方氏顿时想了起来。
薛老太太微微一怔,薛霭自醒来说了几句话,也都是感谢之语,便是喊母亲父亲也是养育之恩,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一开口竟是求人给方幼清治病,她的脸色不由渐渐沉了下去。
“我有一内侄女,一岁时不慎跌入冰塘中,此后便落下心绞痛的病症,小小年纪不知受了多少苦难,若封神医愿施手诊断一番,将她治好……”方氏也顾不上旁人怎么想,薛霭没有了生命之危,若是能将幼清也治好,那可真的是十全十美了,不等她说完,封子寒已经抬手打断她,道,“治病是吧,让她过来我瞧瞧!”
封子寒年纪不过四十出头,若是平时自是要避嫌,更何况宋弈还在房里,实在是不应该,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封神医性格古怪,要是他们再拿捏点规矩,说不定他就会一甩袖子走了,到时候就是想拉也拉不回来了。
方氏也不再顾虑,让春柳去请幼清过来。
封子寒朝宋弈挤眉弄眼,意思仿佛在说,解毒也就罢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病也来找他,真当他是江湖郎中了。
他吊儿郎当的应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