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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听宗政谨起过,要论起读书的天资,二伯祖父是他们三兄弟中的翘楚。二伯祖父年轻时还去过镜庭书院求学,在那儿读了三年书。
但,从书院回来后,他从一个健全人,变成了缺少一条腿的残废。发生了什么事,他始终不,直恨得另外两兄弟差打上大齐帝国,到镜庭书院去讨问公道。
从那以后,二伯祖父就息了科举入仕的心思,全心专注于家族产业。在他掌管家产的第二年,公中的出息就增加了三分之一!
一直到如今,哪怕三兄弟已经分了家,另外两兄弟的一些家产仍然托付在二伯祖父手里经营。由此可见,三兄弟之间相互信任的情谊有多深。
宗政恪早就登门拜访过二伯祖父,对这位心性坚毅的长辈非常尊重和敬佩。完全可以,这一脉能有如今的风光,大伯祖父固然功不可没,但若缺少二伯祖父的财力支持,也是不可能的。
二伯祖父不再科举,却依然手不释卷。宗政家学藏书馆是天幸国首屈一指的大书馆,据连皇家藏书馆的馆藏都大有不及,这都是他的功劳。
他出行的马车,不如何华贵如何舒适,最显眼的就是一座书架,上面放置着他最近正在研读的若干书籍。
宗政恪登上马车之后,飞快地扫了一眼书架,不禁暗暗称奇。显然二伯祖父博览群书,爱好广泛。他的书架上。男人喜欢的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兵书地理等书就罢了,居然还有女子爱看的话本、志怪传奇。
二伯祖父拥被半卧,一位绮年玉貌的丫环拿着美人槌给他松筋骨。见宗政恪来了。他温和一笑,示意她坐下,又吩咐那丫环倒茶:“上回你爱喝的雪山金叶,我又弄了来。”
宗政恪立时就笑了,从袖袋里抽出一本书,双手捧给二伯祖父:“您前次提及不曾看过此书原本,今儿我给您带来了。”
二伯祖父眼睛闪闪发光。抢也似地接过这本书,一看便知正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原本,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道:“定…︾…︾…︾…︾,是你从半国先生那儿取来的吧?半国先生可恼了?”
宗政恪摇摇头。笑道:“您让我带给外公的那块奇石,外公爱如珍宝。他一听我您久寻此书,二话不就取了来让送给您。”
“那就却之不恭了!”二伯祖父忙命那丫环去取书匣来,要把这本书先存放好。日后再细细赏玩品鉴。
一时收好了书。闲话家常。二伯祖父起日前亲眼见到昆山长公主的事情,感叹道:“天家无情,果然不错。好歹也是曾经千娇万宠的长公主,竟落到自卖自身到青楼的地步。”
这事儿,宗政恪也知道。在太后懿旨下达的当天,昆山长公主就被先放了回去。等待她的,却是长公主府与安国公府都拒而不见的后果。至于皇宫,她更是别想回去了。
因被废为庶人。她那身穿戴皆违制,于是很快就被衙门里的人给扒走。落得个身无分文的下场。总算中衣还是极品衣料裁制的,她便去衣铺以衣换衣,换了一身避寒衣物。
再出现在天幸京街头的堂堂长公主,已经沦落到连普通民妇也不如的地步。明摆着,她恶了太后与皇上,从前与她有交情的人家都避之不及。那些她曾经得罪过的人家,就算不敢明着来,暗地里也给她使了许多绊子。
开始只是心翼翼试探,后来见昆山那般倒霉了,太后与皇帝都不置一词。台城与宜城两位公主、京里的安国公府也都不吭声,那些人的胆子便越发大了起来。
完全可以,这几天,曾经的昆山长公主、现在的废人慕容纯生不如死。她虽然悍烈霸道,但只是个弱女子。面对那些壮汉的暴打、欺凌、侮辱,哪怕她博命反抗,也是无事无补。
于是,伤痛交加、饿寒交迫之下,自暴自弃的慕容纯居然跑到天幸京最大的青楼,自卖自身!
不过,宗政恪已经知道,安国公府终于出动了府丁,把在青楼前疯癫大笑的慕容纯给拖回了府里关押起来,等候温老夫人进京之后再发落。
宗政恪无意去看慕容纯现在的凄惨模样,但有一天,她会去见一见前世的这位好皇姐。不知,好皇姐在遭遇如此惨烈对待之后,有没有想做的事情——譬如咬一口某些人?
收回思绪,宗政恪对二伯祖父道:“天儿越来越冷,您也要当心身子,夜里就不要贪看书本了。”
“好好!听你的。”二伯祖父直笑,又道,“昨天怡儿传回信来,年末大封六宫,她应该会再晋一级。恪儿,你不必为她筹谋。”
宗政恪笑道:“您可误会了,我并没有为堂姐什么好话。这应该是筱贵妃的好意。”
二伯祖父眼神微闪,只了头,并未就此事多什么。无论宗政恪的两重身份,还是宗政修夫妇当年事,他都是知情人之一。
他岔开话题道:“你问起族里粮米棉铺子的事儿,可是有什么打算?”
宗政恪敛了笑意,慢慢道:“这件事请您务必上心,如今只是初冬就这么冷了,今冬恐怕酷寒哪!”
二伯祖父缓缓头,并未置疑宗政恪的断言。宿慧尊者好大的名头,而且又有先行预言鱼岩郡洪灾的先例,她今冬酷寒,那就肯定假不了。
“咱们家在几处产粮郡府都有库房,晏林郡是最大的粮食产地,但那里被晏家守得铁桶也似,却是无可奈何了。”二伯祖父道。
宗政恪淡淡道:“晏家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在鱼川郡和云杭府时,都曾经命人暗地里收购粮棉,现下手头储藏颇丰。即便还无法动摇一国根基,也足够对朝野造成巨大影响。”她的钱一大半都投在此事中了。
二伯祖父轻轻颔首,许诺道:“族里会全力配合!”
二人相视而笑,宗政恪耳朵微动,喜形于色道:“应是探马回来了。”
片刻,果有人在马车外禀报,宗政谨的车队距城门只有不到两里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