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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君绍还未开口,杨大家与谭先生俱都惊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只因闲鹤先生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比之杨大家在国内传名,他的大作已经流传到天幸国之外去了。她二人更加没想到的是,闲鹤先生居然会这般年轻,这样的俊美脱俗。
见李懿一口点破自己的暗底,裴君绍有些不悦。显然这人,是调查过自己的,否则怎么会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画坛大家闲鹤先生。他由此提高警惕,对方会调查自己,是不是也去调查了阿恪?
并且,对方话语中的冷嘲热讽,裴君绍同样察觉。这是,来者不善哪,一意要为东府的两位萧姑娘出头了?他便谦逊道:“不才的些许薄名,不值一提,临淄王谬赞了。临淄王殿下也不愧是天家贵胄,气度俨然。”
李懿哂然一笑,无意与对方再说这般没营养的废话,便打算走开看看宗政恪来了没有。不想,裴君绍却唤住他,诚恳道:“临淄王殿下,不才有些话想与你说,不知可否拨冗?”
“现在?”李懿倒是好奇起来,素不相识的,裴四能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讲?
“几句话而已,不需太多时间。”裴君绍含笑,伸手向二楼虚引,“临淄王,还请赏个薄面。”
还真有这个自信!我若不给你面子,你能怎么的?李懿心头不爽,却越发想知道裴君绍找自己的用意。他冷哼一声,当先走向楼梯。裴君绍一笑,缓缓跟了过去。
轻风吹来,裴君绍低咳两声,脸颊浮出两团不正常的红。长途跋涉。令他孱弱的身体不堪负累,其实他这两天正好身有不适。徜若宗政恪无意参加小考,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来当这个劳什子评判的。
李懿听得咳声,回首看裴君绍一眼,淡淡道:“不知裴四少爷可听过一句话。”
裴君绍含笑道:“还请殿下赐教。”
李懿停下脚步,转身高高俯视裴君绍,低声道:“慧极必伤。这人啊。事儿想得多了。未免就多费心神。即便身子骨健朗,少不得也要耗尽心血,短福短寿。又何况是原本便身有隐疾之人呢?活得轻松自在一点才最好。清清静静地养着身体,方能福寿绵长。裴四少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乍一听,这话像是好话。劝人惜身惜福。可裴君绍仔细一啄磨,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对味?这位临淄王殿下分明话里有话。是叫他少管闲事?
心里反复咀嚼李懿这些话的真实意思,裴君绍笑道:“多谢殿下关心,不才向来爱惜身子。纵然是具残躯,病弱已久。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李懿冷笑两声,重新上楼。二楼开阔,准备了许多小考用得上的东西。二人慢慢绕过那些物件。数番打量便了然于心,再将守在此处的仆役先打发下楼。寻了个视野开阔处说话。
时间紧急,裴君绍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不才听闻殿下乃天一真宗弟子,不知殿下能否见赐道号?”
他问这个干什么?李懿冷冷道:“本王为何要告诉你?”
“哦。是这样,”裴君绍不慌不忙道,“不才听说,数月前,鱼岩府来了一位神秘的道门高人,精擅炼丹之术,所炼灵丹竟能使人返老还童。不才心挂年迈的祖父祖母,极想寻到这位高人,替两位长辈求两颗丹药。”
“但没等不才寻到人,便听说高人不告而别。”他眼里带笑地看着李懿,慢慢道,“不才扼腕之极,便寻了几位曾经见过这高人的人来问话。依照他们的描述画下了高人的画像,想着按图寻人,再觅其踪迹求取灵丹。”
当时在鱼岩府,朱大猷举办的那场江边宴饮之上,多有人见过李懿。他那时只将那次的任务当作儿戏般的玩乐,便没有刻意去掩藏真容。没想到,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这个裴君绍,一瞧便是心眼多如筛之人,可要好生应对。李懿面色不变,依然维持那副高冷倨傲模样,漫不经心道:“山门常有药道人外出游历,偶尔也会到天幸国这偏远之地来。裴四少爷若真心求取灵丹,本王倒愿意成全,日后向宗门的药道人要几颗便是了。”
“那要多谢临淄王殿下了,只不过,”裴君绍摇摇头,叹道,“家中长辈听说此事后,将不才教训了一顿。狠骂不才人云亦云,这世上断然没有返老还童之事!譬如,鱼岩郡王服丹之时貌约四旬,但他死时,却依然还是老态龙钟的垂垂老朽。殿下,你说是也不是?”
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当真知道了什么?李懿倒是没有往宗政恪身上想,他相信,阿恪绝不会透露出这件事。他便看向似笑非笑的裴君绍,冷冷道:“贵国王爷身死之时的样貌,本王如何会知晓?裴四少爷,莫非你不仅心有顽疾,脑子也不清楚么?”
裴君绍不过一笑,自顾自地又道:“说来也是巧事,那位道门高人离开之后,鱼岩郡王就也跟着踪影不见。并且,鱼岩山还发生了被有心人煽动暴民火烧道观、大肆杀掠的惨案。殿下,你说这事,巧也是不巧?”
李懿便不耐烦道:“裴四少爷,你究竟有什么事情要与本王讲?你天幸国的这些破事,本王实在不感兴趣。你再不说明真意,本王就不奉陪了。”说罢,他一甩衣袖,作势要走。
“无他,只求今日殿下评分能秉持一颗公心,切莫偏私才好。”裴君绍淡淡一笑,盯住李懿的后背,又道,“殿下再喜爱那两位萧姑娘,也请不要循私忘公。传扬出去,于两位萧姑娘的令名也是有损的。”他的话里,终于多了鄙夷与嘲讽。
沉默片刻,李懿回头道:“本王行事向来公正,绝不因个人喜好而有所偏向。倒是裴四少,也要请你在评判时凭良心给分,不要行偏袒之举!”
“好!”裴君绍一口应下,目光投向远处,低声道,“若我循私,便是对她不住。她需要的,是光明正大的赢。她也能赢!”
满满的自信洋溢于裴君绍话语间,李懿心口发堵,懒得再看他,径自下楼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