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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璟瑶瞥了一眼脚边哭泣的孩童,瞧身上皇子服饰也不知道是他第几位皇弟,余光又扫到不远处吓得花容失色的嫔妃,当机立断将孩子抱起来,可他没抱孩子得经验,想了想应该和抱慕汐朝差不多吧?就让小皇子坐在他腿上,轻轻拍了拍他后背问道:“摔哪了?大过年的不能哭的。”
小皇子原本也没多摔疼,只是除夕之夜难得不用和母妃坐在一处,他同几个差不多年岁的小皇子也顾不上用膳便一起追逐玩耍,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跑到禹璟瑶这处来了。小皇子自然也认识禹璟瑶的,可是想起以前母妃嘱咐过的话,隐约对这位二皇兄有些害怕,因此听他说不能哭吓得赶紧把泪眼憋了回去,可这要哭不敢哭的样子,看着倒是更可怜了。
禹璟瑶余光扫了一眼瞧热闹的各位,心中冷笑,就盼着他发怒伤了小皇子不成?明儿一个苛待幼弟的帽子可就扣上了!
以往这种气氛不对时,敦恪长公主都是解围的好手,可偏偏她陪同太后去偏殿解酒并不在殿内,而落座在皇帝旁边的皇后,皱起细眉道:“荣嫔呢?怎么照顾十一皇子的?”言语中虽是指责小皇子生母荣嫔,可到底指责谁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那小皇子的母妃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上前请罪想从禹璟瑶怀里抱走小皇子,可她刚抬手动作,禹璟瑶就不着痕迹的拂了去,又接干净丝帕帮小皇子擦眼泪,轻声哄道:“男孩子要勇敢,哪能碰着就哭了,乖……不哭了。”
小孩子对善恶最为敏感,自然也感觉出禹璟瑶身上没恶意,觉得这位二皇兄和母妃说的不一样,红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禹璟瑶:“珞儿……嗝……不……嗝不哭,勇敢……”
“珞儿真乖。”禹璟瑶抱着小皇子起身,冲皇帝道,“父皇,珞儿还小难免性子欢脱些,还望父皇不要怪罪的好。”
皇帝虽然不如众人见鬼一样,但心里的诧异也绝对不少,他这个嫡子性子一贯狠戾、目中无人,自幼就和一众兄弟关系不算多好,就连禹景瑜偶尔还会装个兄友弟恭,禹璟瑶却是连装都不屑装,他本以为禹璟瑶就算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最起码也会表现的不耐烦,哪里想到居然还哄上了。
“珞儿还同以前一样性子活泼,何罪之有。”无论多诧异,皇帝最快做出反应,“瑶儿越来越有兄长的模样了。”
禹璟瑶闻言笑道:“父皇说笑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况珞儿年幼,吾等兄长更应多照顾一些。”见小皇子还打嗝便喂了一点水,那模样温柔的让众人都胆寒,也就小皇子和福海一眼淡定的模样,当然小皇子是什么都不懂,只有福海知道他家殿下那模样、那姿势绝对是哄慕汐朝哄顺手了,对付小皇子还不信手拈来?
眼见禹璟瑶就这么轻易扭转了局面,禹景瑜眼中闪过一丝不忿:“以往二皇兄从不屑与弟弟们来往。”
“三皇弟说笑了。”禹璟瑶眼底阴沉,若是他没猜错小皇子确实是无意跑过来的,但是都六岁了,哪里还会路都走不稳?更何况刚刚小皇子摔倒的那一瞬,他刚好瞧见禹景瑜的脚有个往回缩的动作。
他最近是懒得同禹景瑜计较,本以为因着南陵之事禹景瑜会收敛些,哪里想到才几天就又闹出幺蛾子,还使出如此幼稚手段。禹璟瑶扫了一眼依旧存在感很低的禹景珉,想着是不是提前让这位皇弟出来现现眼,省的禹景瑜总找他麻烦。
小皇子不谙世事,并不懂大人之前的暗潮涌动,瞧禹璟瑶待他好胆子也大了些,奶声奶气道:“二皇兄,洛儿肚子饿。”
“那快去用膳才是。”禹璟瑶放下洛儿,又细心嘱咐道,“下次别跑这么快了。”
珞儿点点头走了两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走回来,歪歪头看着禹璟瑶,“二皇兄真好,洛儿下次能找去找二皇兄玩吗?”
禹璟瑶一愣,“自然能的。”
珞儿得到肯定的答复高兴的扑到他母妃怀里,还冲着禹璟瑶道:“二皇兄说话算话,不然太傅会打手心的哦。”
禹璟瑶失笑摇摇头,刚刚抱起这孩子不过是权宜之计,不过幸好这孩子和自家孩子一样好哄,让他多了几分耐心罢了。
抛去这些不提,宴席上经过这一出虽有些冷,但很快又一轮的歌舞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恰好这时敦恪长公主扶着太后进来,看面色应该已经知道先前发生的事了,敦恪长公主悄悄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禹璟瑶回以一笑安抚,他本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自然不会容忍这事就这么轻易揭过去,只是今日确实不宜有动作,再者……禹璟瑶冲远处的慕汐朝微颔首示意,这是他和小孩儿过得第一个年,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年还未过完太后却病了,太医诊断是费了心神,多加休息再调理些时日便可无碍。
慈安殿内,皇帝接过汤药亲自服侍太后服下,担忧道:“母后可有觉得好些?”
“这药才服下,哪有这么快见效。”太后靠在软枕上虚弱笑笑,“哀家还记得皇帝年幼时,有一次哀家不过是感染风寒,皇帝便一直守着哀家都不肯走,甚至生平第一次缺了太傅的课,那时还被先皇责罚了一通。”
“难为母后还记得。”皇帝摆放瓷碗的动作一顿,又接过帕子给太后按了按嘴角,“母后服了药该好生歇息才是,儿子服侍母后睡下可好?”
太后动了动唇,暗叹一声没再言语,她与皇帝的隔阂终究是无法消除。
病中的太后很是多愁善感,一晃想起了很多旧事,很有人的音容笑貌在脑中浮现……想到未出阁时家中的姊妹,可如今一个天人相隔、一个南北相间;还有年幼时乖巧贴心的皇帝,可如今疏离冷漠;那个曾对她百般宠爱的先皇,也已先行而去;而曾……曾山盟海誓的……恋人,却早已恩断义绝……
人常说真正伤心时,哭泣也无声,太后现在就是这个模样,背朝皇帝无声的落泪,若不是无意间抽动的肩膀,皇帝还真没有发觉。
太后提起的旧事,皇帝又怎会忘记?年幼时他并不知道太后非他生母,他与太后的母子感情也是极为好的,就如太后刚刚所说他因太后风寒而守着不肯离去,太后又何尝不是在他生病时不解衣带的照顾他呢?
只是……皇帝抬起的手顿住,另一温婉女子的容貌浮现,皇帝终究放下床幔起身离去。
太后这一病宫中也不好大肆庆宴,这年味儿也淡薄了些。继后为了不留话柄携众嫔妃来侍疾,可病中的太后本就心情极差,哪里还想见到这位?索性借口说年中事多,不能没有皇后主持大局,便免了继后的侍疾,只让德妃和敦恪长公主并着几位平日里还算顺眼的嫔妃留下。
众皇子们原本也该前来侍疾,但太后只说皇子年幼易沾染病气,大过年的也不吉利而推据了去,便是禹璟瑶来请安也被太后以精神头短给好生请了回去。
禹璟瑶倒并不认为太后得了什么重病,从年前镇南王送的那副画开始太后就一直恹恹的,要真说是病,那也是心病,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惜这药远在天边,是不能前来相解了。
既然太后不愿意见他,他做了几回样子也不再往上面凑,甚至他有些不厚道的想,太后是不是怕见了他因而对先皇更愧疚呢?上辈子太后便总说他的相貌与其说像皇帝不若说更像先皇。
这一晃正月十五上元节,太后的病依旧没有起色,是以这日宫中也不过是寻常家宴,吃过元宵后也不曾大肆庆祝便散了,禹璟瑶趁机寻了个由头出宫。
马车出了宫门直向东行,绕过平来街又向西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在一处不显眼的小胡同停下,不一会对面又行来一辆马车,马车只停一下又继续向前而去,一点都曾引人注意。
马车内,禹璟瑶一把拽过刚上马车的慕汐朝抱在怀里亲了亲,低笑道:“可曾想我?”
慕汐朝双手虚撑着禹璟瑶胸膛推据:“殿下……别闹了,会被听见的。”不说外面就是街道,便是马车外面也有不少护卫,慕汐朝还不习惯大庭广众下亲热。
“谁闹你了?”禹璟瑶抬起怀里人的下巴,轻笑道,“你说句实话有这么难吗?”
慕汐朝被迫抬起头和禹璟瑶对视,白皙透亮的脸庞渐渐染上胭脂色:“……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