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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双刀客一行人走后,我连忙查看两人情况。他们并无外伤,脏腑却受了些内创,但较我所猜想的情况要好了不少。
两人讪讪地承认的确是修炼了一门奇术,能淬炼骨肉,令从未习武的人在短时间内催生内力,习武之人内力大进。本来进展神速,哪知今晚却出现了反噬的迹象,令两人不约而同地受了伤。宇文默能够自愈,伤势正渐渐恢复,所以陈雅看上去伤得更重些。
我听得十分窝火,居然还真修炼了邪术?好在修炼的时间不长,想必还有扭转的机会。
“你们真糊涂,习武之事哪有捷径可走!”我按下火气,瞪了一眼宇文默。一定是他带坏了陈雅!“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奇术?”
宇文默抓了抓头,支支吾吾不肯说。
“拿来。”我朝他伸出手。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帛书上首有字“蓄力储灵基本法”。
蓄力储灵法?!我心下一震。记得崇锦西曾经提过,这是雪衣祭司们修行的法门,向来只传授给雪衣弟子,怎么会到了宇文默手里?就算真是蓄力储灵法,也不该令他们走火入魔。我仔细看了看帛书,见其中传授的运气吸纳之法的确奇异,但若不进行修炼,根本看不出这法门是正是邪。
就算是急于求进,宇文默也不会那么轻率地和陈雅一起练这所谓的奇术,除非他对这帛书毫无怀疑。我心念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难道这卷帛书是方蔚临给你的?”
宇文默立刻张大了嘴。被我说中了?!
我正想追问,却听见风声簌簌,一人凌空而来,落在我身边。
“这卷书并非我所赠。”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方蔚临注视着我手中的绢帛,从容道:“可否借我一观?”
他接过绢帛看了一眼。
“这不是蓄力储灵法。”
果然是个假货!
宇文默目光直直地看着方蔚临,满是不解。“蔚临兄弟,这不是你亲手交给我的吗?”
“不是。”方蔚临断然否决。“你说是我亲手所赠,那么是在何时何地?”
“三天前的晚上,鸣洪黑丘。”
方蔚临摇头。“那天夜里我在神殿修习,并未外出。”
宇文默呆了呆。“这是怎么回事?”
“还看不出来?”陈雅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被人给骗了!”
有人冒充方蔚临,将假的蓄力储灵法交给了宇文默,目的是令宇文默和陈雅修习之后走火入魔,然后再将此事揭发,令两人无处容身。
这个人大费周章的目的就是为了赶走宇文默和陈雅?恐怕没那么简单。
“抱歉。”方蔚临的目光冷冽。“这一回,恐怕是你们受我所累。”
“一人一回,也算公平。”我扶起陈雅。“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呢?”他反过来问我。
“直捣妖穴,揪出老怪。”我虚抓一把,做了个捏紧的动作。“揍扁它。”
方蔚临微微一笑,融尽冰雪。“好,老怪就留着给你处置。至于那个喽啰,交给我吧。”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宇文默听得十分烦闷。
陈雅摇摇头。“好像在说,骗你的是个妖怪。”
“妖怪?真有这种东西?”
“也许有吧。”陈雅不确定地看我。“是不是姐姐?”
……“回去治伤了。”
方蔚临和宇文默正要离开,我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方蔚临,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微怔,随即又是一笑,双目闪亮。
“与你同时。”
敢情他早就到了,躲在一旁看我应对双刀客,最后见自己清白不保这才现身?我的心情顿时十分复杂。
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
给陈雅输了几道真气,先清去她体内残留的反噬之力,等她安稳睡下后我才动身,去了太和神殿。
夜已深沉,云光殿外两只青铜象灯莹莹发光。我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巡逻的墨衣卫,潜入崇锦西的卧房里。房中留了一盏小灯,灯火如豆,在黑暗之中带来微薄的光亮。
四面俱静,我可以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床榻上的纱帷拉了下来,床侧的小几上随意摆放着他随身的玉玦和银月,以及他自九岁戴上便再没在人前脱下的夔龙面具。按照祭司一族的传统,为了表示对祖神的忠诚,大祭司的继任者须在九岁覆面,直至十八岁接任大祭司之位方可揭面。在这九年间,不能有一个人看见他的容貌,否则便会失去接任大祭司的资格。
我努力地回想他九岁前的容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人在黑暗里呆久了常常会陷入魔障,越是想不出来我就越想知道,于是我的手鬼使神差地朝床帷伸了过去。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就只看一眼……
手指刚刚碰到床帷,便被人给抓了进去。锦缎薄被劈头盖脸地朝我扑了过来,一股力量隔着被子捏住了我的脖颈。
“是谁!竟敢夜闯云光殿……崇昭?!”
我本想反抗,又怕一时用力不当错手伤人,只能安安分分地缩在被子里,闷闷地发了个声。“唔。”
他却没有松手。
“你来做什么?”
“来探探你。”我颇有些心虚,居然动了那种邪恶的念头……
“半夜来探我?!”他哼了一声。“是怕白天来被我赶出去吗?”
我的确有过这种想法。试炼殿上把他得罪得不轻,紧接着那么多天我也没空哄他,可想而知他会气成什么样。要不是陈雅出了事,我恐怕会过上好几个月才会主动来找他。
“说,又出了什么事?”
我一愣。
他嗤笑道:“如果不是出了事,你会主动来找我?”
“锦西哥哥果然英明。”我讪笑几声,想挣脱头上的薄被,却又被他按了按。
“别动。”
须臾之后,他一把揭掉我头上的被子。我连忙去看他的脸,正对上张牙舞爪的金夔龙。果然是去戴面具了……我叹了一口气。
“你在失望些什么啊?”他盘腿而坐,懒懒地靠着床壁。“就那么想看我的脸吗?”
“其实也不是多想……”
“可以给你看。”
“真的吗?!”我惊喜交加。
“假的。”
……
我吃瘪的样子显然令他心情十分舒畅。
“说吧,出了什么事?”
我把陈雅的事跟他一说,他不耐道:“就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要找我?要治伤问藕衣祭司拿药,找我做什么?”
这头脑简单的臭小子!
我无奈地解释。“陈雅受伤的事不可惊动他人,而且她所修炼的那个邪术很不简单,我怀疑这件事和方蔚临……”
“方蔚临?”他忽然来了精神。“跟他有关系?”
“不错,是有人想对付他,顺便牵连到了陈雅。不过这个人还没能力在祭司殿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再结合之前有人用天舞酒算计我们的事,我怀疑……”
“你跟他很熟吗?”他突兀地问了一句。
“谁?”我反应过来。“方蔚临?不算很熟,在一起吃过几回饭,喝过一次酒。说起来这个人实在是不简单……”
“行了。”他打断我的话。“太啰嗦,听着让人心烦。”
我不生气,不生气,这臭小子只不过是起床气太厉害。我努力地说服自己。
“说了那么多,究竟要我做什么?”
我谄媚地朝他笑笑。
“第一,治内伤的药;第二,聚气蓄灵心法,我想让陈雅试试,就算她跟在我身边也不能耽搁了自身的修习;第三,告诉我锦心在哪里,我有话要问她。”
“你终于想起她了?”崇锦西站起身来。“以前你们不是挺要好的?怎么这回过来你没去看她?”
“此事说来话长。”我心情一重。
“那你就简短地说说。”崇锦西不依不饶。
“其实是——”我顿了顿。“以后再说吧,先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崇锦西直起身,打了个呵欠。
“明天再说,我困了。”
我一愣。
“还不走?”他转头看我。“难道你想留在这里睡觉?”
“先给我东西。”
“不给。”
“崇-锦-西!”我咬牙切齿。“你不给,我还就不走了!”
他愣了愣,僵在原地。
我得意地等他屈服,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是吃准了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崇昭,我可不欠你什么,凭什么次次都要依你?”
耍赖撒泼这种事,我天生就很擅长,然而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突然生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直到被他丢出云光殿,我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会气成这样。难道是因为没有准备好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