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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溯雪,纷纷下。
掩盖不住那从刀锋处流淌下来的血迹,渗透着冰雪,成了一地的红色,只有那绝望的眼神,此刻的痛楚,但只剩下太后最后的那一句,“先皇的……”
却是僵直着,一点一点的倒落在楚云霓的肩膀上,她就这么跪在太后的对面,任由着太后一点一点的下滑,最后将头斜斜的依靠在楚云霓的肩膀上。
“姨娘……”又是一声痛呼,痛彻心扉。
整个靖宫中,顿时犹如死城一般的寂静,只有溯雪在洒动着,落满哀情,仿佛天地间就此静止的一般。
从城楼上一路奔跑下来的孟赢,在到达潜龙殿前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楚云霓抱着太后失声嘶鸣的场景,尽是断肠声。
他的脚步也停住了,不知道为何,在这一刻他竟然是胆怯了,不敢上前一步,面对楚云霓。
“独孤翊宸,你我从今往后,不再是夫妻……”她的声音传进了独孤翊宸的耳中。
舌尖处,因为石灰的灼伤,此刻的言语已经发麻,只剩下喉咙底处所发出的哀嚎。
独孤翊宸在这一刻,竟然也是呆住了,眼前的场景,竟然是无言以对,独孤翊宸但将眼光挪到了此刻冷眼看着这一幕的靖帝身上。
一切,尽如他的意愿。
“悬恩殿大火,太后不幸身亡,下令,彻查整个悬恩殿……”靖帝的声音空旷的响起,在说完这话的时候,靖帝但只将手蓦地一挥。
埋伏在潜龙殿后面的侍卫群骤然如同潮涌的一般,竟是将抱着太后的楚云霓,以及独孤翊宸给重重包围了起来。
孟赢震惊了,看着此刻镇静无比的靖帝,他也明白了,皇上今夜,不但是要铲除太后,恐怕是想连独孤翊宸和楚云霓也一并灭了的。
“不能杀……”孟赢在这一刻痛呼了出来。
靖帝瞥了他一眼,“朕只是想让人将太子和太子妃送回东宫。”言语间,有种隔岸观火的意味。
孟赢闻言,一时不明,可是沉思了一下之后,却恍然大悟,此刻的楚云霓和独孤翊宸已然成了仇敌,皇上再将他们俩送到一起,只会是你死我活的下场。
“可是……”孟赢终究还是觉得不妥。
侍卫在想上前去拉开太后的尸体的时候,楚云霓却是一声怒吼嘶鸣了出来,独孤翊宸却是对着靖帝说道:“不想阴兵令尽毁,就让他们撤。”
这是一句威胁,靖帝这次倒是乐见其成,径自将手一挥,侍卫纷纷退下,随后道:“今夜太多的动荡,太子真是劳苦功高。”
这一句劳苦功高,更是让楚云霓望着独孤翊宸的眼神,有着更加的怨愤。
看着靖帝转身朝着潜龙殿转身进去,殿门被重重的关上,隔绝了这外面的冰天雪地,深恶痛绝。
“云霓……”孟赢跨开一步,想要朝着楚云霓的方向走去,这个女子,此刻就像是拼凑起来的,感觉随时都要碎了的模样。
可是,就在他跨开一步的时候,独孤翊宸却是没有任何的言语,只走到楚云霓的身边,“无论你我还是不是夫妻,我都只想问你一句,孩儿是谁的?”
说着,独孤翊宸但将眼光一侧,放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孟赢身上。
“是你的怎样,不是你的……又怎样?”她木讷的开口,此刻的口中,因为被蓝影的石灰粉所伤的缘故,就连说话,都已经很难了。
“你说呢?”独孤翊宸反问。
不知道为何,此刻的冰雪让人感觉冰寒,就连此刻独孤翊宸的话,更是让人感觉痛彻心扉。然而,孟赢则是因为独孤翊宸的这一句问话,忽然变得疑惑了起来。
看着楚云霓的神色,竟是变得复杂了,不曾言语。
楚云霓却是莫名的笑了起来,这笑声参杂了血与泪,“国破家亡,孑然一身,我这个……亡国之女,到最后难道还得仰仗你太子殿下吗?”
“怪我活该,怪我活该……”她但只怨愤的嘶鸣,说话之声逐渐的变得沙哑了起来。
当初邑国铁蹄的践踏,让她国破家亡,如今却又被她亲自选的人,杀了她唯一的亲人,这种痛楚,比起当初母后死在自己面前,更死让她心死如灰。
“如果可以重来,我宁可选择……和你是敌人……”她的话断断续续,并不清晰。
但是,如果真的是仇人,她可以用尽一切办法将他送下地狱,可是偏偏,这个是她用尽心思去爱的男人,此刻,她在用尽肺腑之力,在说完这话的时候,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
一口血,顿时喷杨了出来,原本身体就孱弱不堪,如今再受到这等打击。
鲜血染红的唇齿,在这一刻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无比的显眼,如同地狱盛开的红莲,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颤抖着,最终无力的倒在了太后的尸体边上。
“云霓……”孟赢再也做不住了,冲之上前,想要将这个女子呵护在胸前,可是,却是在他踏步上前的时候。
独孤翊宸不动声色,却是将自己刚才从身上拔出的羽箭朝着孟赢奋力使去。
带着内力,羽箭刚劲无比,孟赢只顾着躲闪,再回首的时候,却见独孤翊宸已经将楚云霓抱了起来,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可是,就在独孤翊宸触碰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她便是颤抖的握住了他的手,但只将他的手朝着自己的唇边挪去,那温热的唇,触碰到了他的手的时候。
张开口,无力的一咬,这一咬,满带她的怨恨,却是无法宣泄她此刻心中的恨意,当初拜堂的场景,坐在銮驾上,他也是这只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告诉自己,他会爱自己一辈子,永不相负……
如今,她只想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这承诺给咬断……
可是,她终究是无力的松口,伤心的,啜泣了起来。
谁都不忍,更何况是独孤翊宸,他也唯有在此刻看到她心碎的时候,心也跟着一起碎,也只有此刻,他才发觉,自己是有多么的痛爱这个女子。
“跟我回去……”他对着这个女子说,将她抱入怀抱。
孟赢想追赶上去,可是,太后的尸体,却是让他止下了脚步。
漫天风雪,他将她抱在怀中,一路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那一路蜿蜒的血迹,是她的,也是他的……
“是孟赢的,孩子……是他的……”细微的话语,她在他的怀中说了出来,在这一刻,她不想在与他有任何的牵连。
“无所谓了。”独孤翊宸淡淡的说道,迎着风雪,他但只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
千疮百孔的,岂止是她,他何尝不是在一起痛着。
无论她曾经和孟赢有过什么瓜葛,他都无法去追究,他这一刻看到她的痛苦,他只想将她搂在怀中。
“或许你说得对,我们天生只适合当仇敌,可是,却都禁不住泥足深陷,既然如此,就相恨下去吧!”独孤翊宸淡淡的说道。
“活着,才有机会杀了我!”独孤翊宸对着怀中的女子说道,他不想她就此死去,哪怕是被她恨着也好。
东宫,近在咫尺,可是独孤翊宸这一路,却是走得很远,这个女子但只昏昏沉沉的晕倒了过去,可是,那一双手却是依旧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衣襟。
“我不后悔今晚的所作所为,但是,我也不想放开你,所以,宁可让你恨着我。”他的话,对着昏沉过去了的女子说道。
风雪一路,此刻的深情相许,却已经是咫尺天涯了,一路的血迹,在风雪的吹袭下,逐渐的被掩盖住。
…………
风雪沉冗,没有消停的意思,整个宫中,更是因为皇帝今晚的令下,巡守的侍卫就更加撤得少了。
在北宫门处,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驶了进来,一路朝着岐黄殿的方向而去,直到了岐黄殿,从马车中,上官仪一身的便装,悄然的从马车中下来。
进了岐黄殿,一阵阵的药香传了过来,这正殿中,幽暗的灯光照耀下,在正中央一张桌子上,蓝影就被放在那上面。
此刻的双眼已经紧闭,一身被大火烧得发黑的痕迹,也已经被上官景林清洗干净,剩下的只有那些伤痕,斑斑点点。
幽暗的灯光,照耀着上官仪走进来的身影。
当上官仪一进殿,看到这蓝影躺在桌子上的模样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景林知道是父亲在身边,那封信一送出去,他也知道父亲肯定会连夜进宫的。
但是,此时此刻,上官景林没有任何的心思抬首,只坐在这桌子边上,无力且颓废,在灯光的幽幽照耀之下,隐约有泪痕在他的脸颊边上挂着。
“死了,我……回天乏术,救不了她。”上官景林说着,却又再次止不住眼泪,闭上了眼睛,脑海之中所呈现出来的场景,就是在雪地上,岐黄殿前。
他,怀抱着自己的姐姐,她就这么僵硬在自己的怀中。
他在风雪之中,纳纳的交换着,“姐,姐姐……”
可是,那怀中的女子却再没有任何的动静,他那个时候,就连心也冰冷了起来,自己一身的医术,可是到头来,却只能任凭着自己的姐姐死在自己的怀中。
就在岐黄殿外,就在风雪中,他最后竟然是一步也无法挪动,就这么抱着蓝影的尸体,站在风雪中许久许久,这种无力感,让他痛彻。
上官仪在听到了上官景林的话之后,神情顿时也是肃穆了起来。
看着此刻躺在桌上的女儿,这个无法相认的女儿,此刻也让他的心和上官景林一样沉重了起来。
“既然,皇上动手铲除了太后了,我们也该动手了。”上官仪道。
上官景林闻言,将头错愕的抬起,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您想做什么?”
“只等龙飞皇子将兵借走,我们就动手,为你姐姐报仇!”上官仪说道,正确来说,是为他蓄势已久的阴谋,做一个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