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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太太何曾这么没脸过,被安嬷嬷搀扶着回到寿安堂的时候,仍然是愤懑难消。
周锦妙方才也见识过了那一幕,这会儿,正轻轻的帮二老太太顺着气儿,“祖母,您可不能气病了,这府邸大大小小的事情若是少了您,可不更让太太得逞。”
二老太太这会儿本就在气头上,听周锦妙这么一说,自然是格外的对她的心思:“还是妙儿疼惜祖母,我倒要看看了,今个儿这事儿,到底她们想怎么翻过去。”
想到祠堂那满地的狼藉,二老太太气哼哼道:“骞哥儿是我的孙儿不假,可经此一事,我再没这样的孙儿。这等不肖子孙,若不从族谱里除名,地下的列祖列宗岂不怪我治家不严。”
周锦妙听老太太这么说,心里一阵窃喜。
她就看不惯五哥哥喜怒无常的样子,他仗着自己是西府老太太唯一正儿八经的嫡孙,没少给她没脸。
可此刻她又不能够表露的太明显了,老太太的心思最难以揣摩,别到时候,心里生了悔意,倒是她的不是了。
“祖母,您就消消气。何必和五哥哥置气。五哥哥那性子,这府邸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要妙儿说啊,五哥哥固然有错,可真正要命的,还不是五姐姐?妙儿可是听说,五姐姐没出生前,五哥哥和祖母很是亲近,时常还来寿安堂陪祖母用膳呢。可有了五姐姐在,五哥哥愈发的脾气古怪了。难道祖母就没有想过,这里面,五姐姐有教唆之嫌?”
二老太太闻言,微微怔了怔,可仍然是气难平。
她倒不是真的存着心思把骞哥儿从族谱中除名,她就是想摆摆姿态,让府邸的人看看,她这个西府的老祖宗,到底谁还敢触犯她的威严。
“那孽障,亏得你还为他求情,我看,这府邸根本就是庙太小,哪里容得下他。”
周锦妙脸色微微变了变,故作娇憨道:“祖母,妙儿只是随口一说,自然不会质疑祖母的决定。只是,若祖母真的想把五哥哥从族谱中除去,五婶那里,定是得大闹一场了。”
二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不知所谓的东西,她要闹就让她闹去吧。只要你五叔也同意了,她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二老太太之所以这么自信,实在是她再了解不过自己的亲儿子了。
五老爷周世远就是个吃喝玩乐的主,早些年吧,对于苏氏,他还是有一丝情分的。毕竟,她那么庞大的嫁妆,五老爷想要花天酒地,自然是少不得从她哪里花言巧语的拿银子。
至于唯一的儿子骞哥儿,五老爷本就纨绔,自然也不会有儿子必定要比老子强的想法。尤其是骞哥儿身子成了这样之后,他更觉着,吃喝玩乐就好了,别折腾那些有的没的。要知道,及时享乐这四个字,可是很有深意的。
因为这样的性子,五老爷真的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什么都听二老太太的。在他看来,只要从二老太太口里说出来的,自然不会有错,自然都是为他着想。何况,二老太太这些年可没少拿些体己钱,就冲着娘亲这么疼他,五老爷定也不会拆二老太太的台。
二老太太是存心要教训骞哥儿,而今天这事儿,又不得不牵扯到周锦朝,这二老太太好不容易瞅着机会能够立立威严,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祖母,这东西两府虽然分了家,可您想把五哥哥从族谱中除名,东府那边,少不得要插手的。这,这若是东府那边不同意,可不就为难了?”
周锦妙这些话倒也不是无中生有。就说永安侯这个爵位吧,那是东府的大爷袭的爵,而他的嫡长子周延柏如今也是侯府的世子爷。
加之现在东府又出了一个未来的王妃,东府自然是不乐意西府的这些破事儿牵连到东府的名声。
可二老太太倔强的很,她最看不惯的就是东府对她的指手画脚了。从这点儿上来看,周世骞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当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舔着脸面被三房供养着,而这其中也少不了东府的照拂,可纵然这样,她还总是不领情。反倒是更嚣张跋扈了。
“骞哥儿今个儿这是把祖宗的祠堂给砸了,这事儿,他们想插手,那就是故意和我过不去。”
周锦妙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就是,祖母,要妙儿说,即便是东府老太太过来当说客,您也不能够轻易松口。否则,别人还不得说,您这西府的老祖宗永远都被东府老太太压着。”
周锦妙这话说的真是戳到了二老太太多年来的心病。
只见二老太太脸色更不悦了,愤愤道:“这次她休想!”
荣安院
周延骞回来之后,就咳嗽不已。
看着他强忍着咳嗽,不想让她忧心,周锦朝更难过了。
“五哥哥,怎么办,怎么办?朝儿想让五哥哥好好的,要好好的陪着朝儿。”
周延骞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强撑着嘴角的笑意道:“放心吧,五哥哥不会有事的。五哥哥还要好好的护着朝儿呢。”
对于周延骞来说,这就是一个承诺,而且是一生的承诺。
周锦朝看他一眼,想到方才的事情,有些害怕道:“五哥哥,祖母今个儿肯定生了很大的气,你说,祖母会不会……”
说着,周锦朝顿了顿,似是被自己脑海中那个想法给吓住了,竟是没勇气再说下去。
周锦朝对于封建礼教的理解,砸祠堂这事儿几乎是最大逆不道了。若是二老太太想把五哥哥从族谱中除名,这可怎么办呢?
想到这些,她身子一僵,眼圈红红的。
周延骞却是不以为意:“老太太若是想把我撵出去,那我离开就好。”
“难不成我还在意死后能不能葬在祖坟不成?”
“呸!呸!”
听他这晦气的话,周锦朝忙呸呸两声:“五哥哥,什么死不死的,朝儿再不想听这个字。”
看着这样的她,周延骞竟有些怔怔出神。
记忆中,她还是那个扎着双花苞,咯咯咯笑着,身上总是充满阳光的小丫头。
曾几何时,就在这荣安院中,他在案桌前独自对弈,外面突然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窗口望过去,可不是朝儿正和他院中的几个丫鬟在扑蝴蝶。月白色的衣裙,在大片芍药的衬托下,更显纯净。那因为奔跑而红扑扑的小脸蛋,虽然带着稚气,可眉眼间的笑意,却是那么的动人心弦。
可眼前周锦朝,却是已经出落的愈发伶俐了,不同于一般世家大族小姐的温婉,他的五妹妹是那么的耀眼夺目。一身红衣穿在她身上,却一点都不觉着媚、俗,反倒是更显高贵,那纤细的腰身,一头青丝梳成双平鬟,头发上两朵镶百合纹饰珠花,真正是灵动却又不失光芒。
“好,五哥哥再不说这样的话了,若是再犯错,那就罚五哥哥吃花生酥好不好?”
周锦朝腮帮子鼓鼓,哀怨的看着他:“五哥哥太坏了,明明知道自己对花生酥过敏,还故意这么说。”
周延骞笑笑,懒懒的靠在大迎枕上,没有说话。
本想就这么浅笑的看着她,可几分钟之后,他就撑不住的睡了过去。
看着因为疼痛眉头微蹙着的他,周锦朝轻轻拽着他衣袖,喃喃道:“五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朝儿不许你有事。”
这日,五老爷仍然是玩乐到要宵禁了才回府,依着往常,他兴许就睡在怡红苑了。可今个儿,二老太太却派人给他传话,让他无论如何,今个儿得回家。
对于老母亲这样的反常,五老爷虽然还留恋这莺莺燕燕,可到底不敢忤逆,按捺着心里的不舍还是回去了。
他没想到的是,今个儿他不在,那逆子竟然犯浑,做出如此忤逆之事。
他周世远也很混蛋,也没少糊涂,可也从未敢砸祖宗的祠堂。
“老五,娘知道你膝下唯有这么一个嫡子,虽然身子一直都不好,可你也疼的紧。可今个儿他如此犯浑,你说说,难不成你也想护着他?不顾祖宗家法?”
周世远跪在地上,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尤其是二老太太那阴沉的眸子下,他更是没了主意:“那母亲的意思是?”
他这没出息的样子,二老太太通通都看在眼里,只见她猛的一撂手中的佛珠,一字一顿道:“如此不肖子孙,若不从族谱除名,我这老婆子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若你父亲知道,也会骂我治家不严。”
“什么?从族谱中除名?”五老爷一下子就懵了。
他顽劣不堪,从不过问府邸的事情,可怎么都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打这样的主意。
他唯有骞哥儿一个嫡子,从族谱中除名,他如何舍得。
何况,骞哥儿身子本就不好,这若被赶出府邸,整个京城的人怕是都会知道的。到时候,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他如何承受。这不是把他逼到绝路吗?
“怎么?你觉得他这般放肆,从族谱中除名,是娘亏待他吗?”二老太太冷冷道。
五老爷忙磕头道:“儿子万万不敢这么想。只是,骞儿身子不好,这,这若是……”
见他这副犹豫的样子,二老太太恨铁不成钢道:“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你怕什么,你还年轻,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子嗣,说不准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晦气的儿子堵在这里,有碍你的后嗣。”
“到时候,苏氏也肯定得离开这府邸,她一走,娘亲就给你弄个貌美如花的继室,说不准咱这五房的风水自此就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