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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药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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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秋姨娘恭敬的退出去,萧氏都还在感叹:“这秋姨娘,这些年是规矩本分,可有时候却也有些愚笨。”

    韩嬷嬷浅笑的给她奉上一杯茶,“奴婢倒觉得秋姨娘是个明白人。这些年,她从不争宠,可后院的姨娘中,老爷也颇给她脸面。更别说四小姐如今还有太太照拂。”

    萧氏轻轻抿了一口茶,略微顿了顿之后,她浅浅勾了勾唇角,“嫣姐儿这孩子毕竟是我们三房的长女,虽然是庶出,但这些年也尊我这个嫡母,和朝儿又如亲姐妹一般,我哪里能够睁眼瞎子似得,看老太太那般折腾她。纵然外人不说我什么,我这心里,又怎么能够心安。”

    韩嬷嬷上前缓缓的给她捏着肩膀,道:“太太说的是,当年五小姐出生之后,奴婢还以为四小姐这里会坐不住,生了别的心思。可这么多年看下来,这孩子的心性,是真好。”

    闻言,萧氏微微挑眉,缓缓道:“只是老太太向来觉着自己在西府是说一不二,我这番出手干涉,少不了又有的闹腾了。”

    说罢,她看了韩嬷嬷一眼,又淡淡道:“董氏那边,近几日可还安分”

    韩嬷嬷满是嘲讽道:“自打被老爷踹了那么一脚之后,这董姨娘似是真的被吓着了。这大热的天儿,她却总喊冷,听说那炭炉都弄着了。”

    “愚蠢!”萧氏不屑的暗骂一声,这大热的天儿,屋里本就闷热,再弄个炭炉子,这个季节哪里有上好的银丝炭,不过是去年剩下的陈货罢了。她不怕把自个儿闷出病来,也不想想肚子里的孩子,经得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可虽然这么想着,萧氏也没大方到让人去提点董氏。董氏若自个儿想作死,那可怪不得别人。

    “太太,奴婢听闻,昨个儿夜里五少爷似是又不好了,五太太连夜请了郎中进府。”

    韩嬷嬷口中的五少爷正是五太太苏氏的嫡子骞哥儿,自打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身子愈发差了。谁不知道她们西府这个药罐子少爷。

    说起这个,五太太苏氏倒也是个可怜人。五老爷纨绔不堪,她根本就不寄希望于五老爷了,只想守着唯一的孩子过下去。谁能够想到,老天爷竟然和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五少爷当年病重那会儿,五老爷竟还在外面寻、欢作乐,那一日是老太太的寿辰,三太太想要去外面请郎中来,可她哪里不知道,老太太定会觉着晦气。这不,就派人去找五老爷来。没成想,整整一夜,都没能够等到五老爷的身影。后来才听人说,五老爷那晚高价拍下了怡红院花魁相陪。

    这之后,五少爷身子就时好时坏的,时下男子都精于骑射,可五少爷,那羸弱的身子,根本想都不敢想。也因为这个吧,老太太刚开始心底还有些愧疚,觉着是自个儿耽误了宝贝孙子,可后来,这样的想法就淡了。一个药罐子,以后能不能够延续香火,真真是说不准的。反正五老爷身子好,只要给自家儿子多弄些人去侍奉,还怕再没个孙子。

    只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受了诅咒似得,五房现在除了五少爷和七小姐之外,这些年竟是再也没人生养。为着这个,老太太急啊,可她又不能够训斥五太太,谁不知道五太太这些年对于五老爷在外面的那些风、流事儿,还有老太太隔三差五往儿子身边塞人,她眼眸都不抬一下。

    “你去拿三千两银子给五太太送过去,若这个郎中不经用,不如再寻别的。”

    西府这些年一直都由萧氏掌家,萧氏又和苏氏从未有什么嫌隙,是以,也愿意出手帮衬一下。

    对于萧氏的财大气粗,韩嬷嬷心里是有些想法的,倒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实在是,五房那边真的是无底洞,五太太与世无争,从不干涉五老爷,每次往她那里送去的银两,又有多少被五老爷给强行拿走了呢?

    这人啊,若是自个儿立不起来,谁又能够一直相帮。

    太太和五太太妯娌的确是融洽,可这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

    周锦朝午睡后过来给萧氏请安,恰巧就听到了屋里的谈话。

    “娘亲,是五哥哥又不好了吗?”周锦朝着急道。

    因为五少爷病弱的身子,加之五房的那种不堪,五少爷整个人也变了,阴阳怪气,喜怒无常的。府邸侍奉他的下人,都怕他。

    可也怪了,周锦朝却是那个例外,可以时常往五少爷住的荣安院去。

    其实在周延骞未出事前,周锦朝和他并不怎么亲近,根本比不上和宸哥儿,祺哥儿。

    直到有一日,是五太太苏氏的生辰,她去给五太太请安。从五太太那出来之后,她鬼使神差的不知怎么竟然走到了周延骞的荣安院。

    她永远都记得周延骞疯了似得拿着拐杖把书房里面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周锦朝听丫鬟们窃窃私语,才知道是当时暂居府邸的老太太远房侄儿的嫡子差人给五少爷送来了戎装和马鞭,说是一起去郊外赛马。

    这几乎就是戳中了周延骞心底的最痛,周锦朝看着如疯子一般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思,周围的丫鬟小厮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情况下,她竟然想都没想,就冲进了书房,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五哥哥!”

    “你来这里做什么?”周延骞恼怒的瞪她一眼,不过更多的,他其实是诧异。

    他和朝姐儿并不相熟,就连他的庶妹珍姐儿见到他的时候也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可却有人可以在他如此疯狂的时候,就这么执拗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在周锦朝的眸子中,他看到了执拗,看到了坚持,可唯独没有他最害怕的怜悯。

    这是周延骞第一次审视起自己这五妹妹来,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半晌之后,周延骞终于是颓败的坐在了地上:“好了,你松手吧。反正也没什么可砸的了。”

    熟料,周锦朝环视一周,视线最终落在了屋子南角的棋盘上。

    “五哥哥,你没把棋盘给砸了,看来五哥哥很喜欢下棋的。可妹妹棋艺却着实拿不出手,不如五哥哥教我下棋吧。”

    就这么,周锦朝就经常黏在了周延骞的身后,荣安院中,总能够听到她五哥哥,五哥哥的叫声。

    就连周延骞,什么时候听不到她的声音,都觉着空落落的,院子里似乎一下子就少了些什么。

    此刻,永安侯府巷口拐角处的一辆马车里,卫翊眼眸一片深邃,他一下下的转着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

    一旁的五皇子卫湛满是诧异的看着他:“三哥,你这是怎么了?周延骞在永安侯府根本就是个病少爷,怎么三哥竟为了他把莫大夫都暗中召回京城了?”

    卫翊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心底暗道,你自然不知道了,周延骞虽说是个药罐子,可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堪称谋士。

    上一世,可是成为了他身边最得力之人,比起当时被称作天下第一谋士的韩敬北,他才算是真正的能人。又因为体弱不堪,根本没人猜到,他竟然会被他所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