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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城当然也知道,她打定主意的事情,霸道如他,也是拒绝不了的,当下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后,无奈的说道:“那就一起吧,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告诉我,不要勉强。”
“不要替我做任何决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要什么。”安言轻挑起眉梢,看着他时,平静的脸上一片淡然。
“知道了。”慕城暗自摇了摇头,揽着她并肩往外走去。
…………
“大家都走了吗?”安言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问道。
“恩,天气不好,通知大家提前下班了。都急着回去过年,心思已经不在工作上,没必要留着。”慕城笑着说道。
“确实,往年的这一天我都提前下班去……”安言附合着说着,却突然卡了壳儿似的停了下来,在慕城挑起眉梢看着她时,她张开的嘴巴还没有完全合上。
“往年的这天你都干什么去了?”慕城笑着问道。
安言看着他,神情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边快步往前走去边俏皮的说道:“不告诉你。”
“小样儿!”慕城看着她暖暖的笑了——在与他结婚以前,她的每个假期、每个休息日都是在相亲中渡过的,这他又如何能不知?
多幸运,在走过那么多弯路之后,她被老天送到他的身边,像一道明亮的光,在他沉暗的生活里撕开一道裂口,让他重新感受到爱和温暖。
…………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这种天气开车,其实向前这种当过特种兵的人更拿手一些,只是考虑到他家里只有老母亲一个人,所以提前三天就让他回家了。
现在这种路况,慕城自己开倒比别人更放心一些,所以也没有留司机等他
“要不打车吧。”安言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们母子在车上,没有把握我是不会开的。”慕城侧身帮她寄好安全带,凑唇在她的脸上轻吻了一下,便调整好坐位发动了车子。
果然,路况虽不好,慕城的车子却开得非常稳,甚至比向前还要稳,只是在这个时间,所有还没有回家的人都在往家里赶,不管风雪多大、不管路多难走,回家的心都急切而又义无反顾。
所以路上的车比往日更多了些,堪称龟爬的速度,让原本只需要三十分钟的路程,愣是开了整整一个小时。
…………
“终于到了。”安言抬手看了看时间,长长吁了一口气。
“不着急,来得及的。”慕城从袋子里拿出已经分包好的礼品袋,和安言一起从侧门往商场办公区走去。
“王经理新年好,公司今年的状况不太好,这点心意不要嫌弃才好!”
“恭喜李经理今年高升,瑞士的滑雪节要来了,李经理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商场有一句话,叫张经理不在巡场就在巡场的路上,可让我好找,这套音乐会的票是小稀从法国寄回来的,有时间一定要去听听,适合您这样有音乐素养的人去欣赏。”
…………
跑了数十家商场,有的商场经理请他们去办公室坐了会儿,喝了一杯茶;有的则在过道里,淡淡的寒暄了几句,收了礼后便让他们走了;更有甚的,打了无数个电话、楼上楼下的找了好几趟后,才在卖场逮着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礼品塞进了对方的口袋便走了。
等拜菩萨似的把这些商场经理和楼面经理都打点了一遍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知道乙方不好做、知道慕城转做经营后已经学会了求人、学会了低声下气、学会了委曲求全,可在亲眼看到他放下一身的傲气,周旋在那些纯粹的商人中间时,安言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酸涩。
“安言,别难受。今天我求他们,不见得他们比我更高贵;来日或者他们来求我,也不见得我就比他们更高贵,不过是各有目的而已。”慕城看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帮着他迎来送往的安言,在每每转身出门时,眼圈都不自主的有些发红,心里心疼着,却又感激着——她与曾经的他是何曾的相似:他们都是那么的骄傲!
在不断的磨砺中,他们都学会了妥协和圆滑,却又希望对方永远是自己心中那个骄傲得不屑圆滑的人。
“我知道,我会慢慢习惯的。”安言点了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仰头给了慕城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了,回家了,爸妈在等我们了吧!”看着外面越来越肆虐的风雪,慕城帮安言拉紧了外衣,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疾步往停车场走去。
“慢点儿开,这会儿是真不急了。”安言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坐在慕城的身边,心里突然有股期待的感觉——期待着和心爱的人一起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围坐在桌边吃团圆饭;让父母亲看到她现在的幸福以放下一直担着的心!
“恩,安齐回去吗?”慕城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
“如果是平时,或许他会毫不犹豫。新年的时候,他却害怕了。”安言将视线从窗外调回来,拿起手机轻轻摩挲了一下屏幕,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打过去——他知道安齐最终还是会回去,只是这团圆的时候,他或许还需要一点点勇气。
…………
“安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成绯给安齐倒了一杯茶,看着他盯在电视机上却没有焦虑的眼神轻声问道。
“你看,我们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走了你一个人不是更冷清。”安齐放下手中的摇控器,看着茶杯里寥寥升起的雾气,嘴里说着调侃的话,脸上却是犹豫不定的神色。
“夏晚出国前,每年都会在安家吃了团年饭才回自己家;出国后,也会在那天打电话回去拜年。今年是第一次回国,我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安家了。”成绯自己捧着一杯果汁牛奶,看着安齐淡淡的说道——没有劝他,只是说出这个事实而已。
果然,安齐犹豫的神色微微顿了顿,心里想象的那个老人的样子,似乎在这个时候又鲜活了起来——把别人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时间长了,连想念都自然的给了别人。
既然这样的思念,为何会说出不再联系、不再相认的承诺?
既然有了这样的承诺,又为何还要想念?
该怪他没用吧,被一个女人逼得连亲生儿子都不能认、不能见,反而要等到自己主动去找他!
只是,没用的父亲,却给了他女儿一个充满爱和温暖的家——为什么不给自己!
“或者,有了夏晚的安慰,他已经足够了。”安齐捧起那杯热茶,声音变得低沉而不自信。
“你说好要去,却没去的那天,安伯伯很失望,一整餐饭都没说什么话。平时,他是个很健谈的人,特别是在好久不见言言的时候。”成绯拿起摇控器将电视给关了,看着他定定的说道:“洗碗的时候,连碗都摔了两个。”
看着安齐低头喝茶的样子,那低敛的双眸,长长的睫毛被灯光打下重重的阴影,和安言是那么的相似——两个人分明就是一家人麻,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一直以为你很洒脱,原来只是表面。既然总是要回去的,什么时候有什么重要的?大过年的,让老人家高兴一下不好吗?”成绯看不惯他这副犹豫的样子,话话的语气不禁有些重了起来:
“或者,你会觉得过年去和父亲团圆,对不起你母亲?毕竟她现在是一个人,毕竟她刚刚用那种激烈的方式只为了阻拦你,你总得给她点儿面子不是。”
“当然不是。”安齐抬头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和安言还真是一个性子,劝人也这么直矗矗的,一点儿也不婉转。
“哦,原来不是呀。”成绯笑了笑,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后,看着外面飘着的大雪,故意说道:“这种天气,一家人坐在火锅前聊聊天可真热闹,我打电话问问夏晚到了没有。”
安齐捧着茶杯的手不由得一紧,在看见成绯拿出手机拔号时,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拿出手机给安言打了过去:“我送什么过去比较好。”
“大红袍?好,我知道了。”安齐看了一眼拿着电话,一脸鼓励的笑意看着他的成绯,嘴角也不自觉的扯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对着电话里声音平静却带着喜悦味道的安言轻声问道:“你妈妈呢?我买什么比较好?”
“好,我现在去商场转转。我到了打电话给你,你下来接我。”安齐挂了电话后,站起来对成绯说道:“陪我去买礼物!”霸道的语气不容拒绝。
“唉,我怎么就认识你们兄妹这样的朋友的,都打劫似的霸道。”成绯笑着摇了摇头,却仍然走过去拿了羽绒外套穿在身上:“走吧,安大少爷!”
“谢谢。”安齐看着她灿然而笑,脸上一片大男孩的纯真与真诚,看得成绯只觉得一阵晃眼。
“又是一个害人的男人。”成绯皱了皱鼻子,在心里暗自腹诽着。
…………
“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场雪了,这天气,还真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安言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想着去年的年三十,她还和方然一起守年,今年却已是劳燕纷飞——她真是傻,年三十抱着电话和纪晓柔聊了一个多小时,竟然都没有警觉他的心早已出走。
“想什么呢?我过去吃个饭就过来陪你守年。”安齐看着成绯眼底快速闪过的伤,不自觉的想要安慰她。
“孕妇守什么年,陪你买完东西回来,我就睡觉了。”成绯收回思绪,拉上羽绒服的帽子,对低声说道。
安齐也没理会她的自说自话,扶着她小心的往那已被积雪蒙得看不见本来颜色的车边走去。
“绯绯!”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成绯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绯绯,我给你送点汤过来。”方然拎着一个大号的保温壶快步的朝成绯和安齐这边走过来。
“安齐,我们走。”成绯拉着安齐的手臂,快速往前走去。
“绯绯,我只是担心人一个人会害怕,想陪你守个夜,过了12点就走。”方然快步跑到成绯的面前,双眼紧紧盯着她和安齐拉在一起的手,声音显得低沉而干涩。
“她这会儿去我家吃年夜饭、若再陪前夫守年,这似乎不太好吧?”安齐用力扯了一下成绯的手臂,将她拉扯的停下来后,用手臂护住了她有些不稳的身体,看着方然不悦的说道。
“绯绯,你离婚是不是为了这个男人?我们才离婚多久,你就要去他家里过年了?”方然看着安齐一副宣吿主权的样子,拎着保温壶的手,不由得青筋直冒。
“真是笑话!你们还没离婚时,你都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了,你有什么资格来问她?”安齐看着他一脸的讽刺。
“绯绯,虽然我们离婚了,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别上了这男人的当!”方然并不理会安齐,只是看着成绯寞然的脸说道:“他这样的花花公子,怎么会看上你离过婚还怀着孩子的女人,不过是在你伤心的时候献献殷勤,玩弄玩弄你而已!”
看着成绯的脸色似乎有所松动,方然立即接着说道:“绯绯,我已经和纪晓柔分手了,不管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原谅我,我都等你。”
“哦?分手了?”成绯似是有些惊讶,安齐却皱紧了眉头。
“绯绯,我爱的一直都是你,这婚也是你逼着我离的,我不肯放手也不过是为了孩子,现在你都有了我们的孩子,我当然不会再要她了,何况她还是个病人!”方然见成绯有回头的意思,当下心里大喜,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一步。
“哦,原来是这样。”成绯轻笑了一声,看着他戏谑的说道:“方然,好歹我也爱了你七年,你就这样不让我给你留一点好印象?非得把自己最卑鄙、最丑陋的一面这样**的摆在我面前?”
“绯绯?你……”方然似乎有点儿搞不清成绯的意思了,倒是安齐在看着成绯时低低的笑了起来——果然是人以群分,和安言一样的得理不饶人、一样的牙尖嘴利。
“我早和你说过,我们之间再无关系,连朋友都不是,所以你和纪晓柔的情况真的不用再向我报告,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成绯脸上的笑容倏的一下收了起来,看着方然淡淡的说道:“至于我和安齐,就不用你操心了:他愿意花一年的时间等我生完孩子再伺候他,就算是玩弄,我也乐意!”
安齐听了成绯的话,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轻轻抖动了一下——这个女人,还真敢说!
“绯绯!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方然不敢相信的看着成绯。
“安齐,一年后我教你怎样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你以后再玩儿女人,也不至于让别人笑话你这么大年龄还没开过荦呢,这买卖你不赔!”成绯不理方然,只是一脸俏皮的看着安齐,在看着他微微抖动的面部肌肉时,脸不由得微微一红,目光却仍是倔强而大胆的盯着他。
在漫天的雪地里,这个女人不服输的表情,让安齐的心一阵酸涩,定定的看着她沉声说道:“你说的话可算数?”
成绯一愣——她知道安齐是个讲义气的人,一定会陪她演这出戏!
只是?
他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语气,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傻瓜,你教会我的招数,我只用在你身上,别的女人可没这个福气!”安齐见一动真格的,这个女人的胆子便又缩了回去,不由得低笑了起来,在低沉的语气里,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寻着她的唇温柔的吻了上去——不是为了陪她演这出戏、不是为了刺激方然。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了她——只是在这样一个雪天里,他想吻这个被男人抛弃后,仍然高傲得像个女王的女子!
“你放开她!”看到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深吻,方然就像被戴了绿帽子一样气得混身颤抖起来,扔下手中的保温壶就冲了上去要拉开他们。
安齐搂着成绯转了个身,松开她后转身便与方然扭打在了一起——安齐占着身高和体能的优势、而方然则占着练过散打的优势,一时间在雪地里打得不可开交。
“方然,你发什么疯呢,你快住手!”成绯知道方然是练过的,看着他着急的大叫起来。
然而呼啸的北风将她的声音轻易的吹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男人谁也没有理会她,直到两个男人都力几乎力竭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这场近身肉博才暂时的停止了下来。
成绯看了一眼方然,却回头走到了安齐的身边,边用手抹去他脸上的雪边低声问道:“还能自己站起来吗?”
“恩。”安齐沉声应了一声,用手撑在地面上站了起来,顶着嘴角的青肿,看着成绯柔声说道:“脸都冻红了,快上车去。”
“绯绯,不许跟他走!”方然困难的从地上坐起来,看着扶在一起的两个人大声吼叫道。
“别理这个疯子,我们上车。”安齐搂过眼圈有些发红的成绯,小心的往车边走去,在打开车子将她安置时去后,边发动车子边说道:“你先坐一下,我把车上的雪清掉。”
“安齐,谢谢你。”成绯看着他嘴角的青淤和额上的红肿,轻咬着下唇低声说道。
“不用谢。”安齐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眸光里有些不明意味的情绪。
听见他说出‘不用谢’三个字,成绯似乎终于放下心来的样子,原本有些尴尬的表情略略放松了下来,只是在听到安齐接下来的话后,刚放松下来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我不是帮你演戏,我只是情不自禁!”安齐看着她低低的说道:“我就是想揍他、就是想吻你——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一个离了婚仍然骄傲的女人、一个说要教我成为真正男人的女人、一个不用思考就愿意把我当朋友的女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会有下次了。”成绯固执的将他的表白当作是责怪,看着他快速的说道。
“恩,我希望下次别说让我把从你身上学到的本事用到别的女人身上的话,这样不合适。”安齐看着她略显慌张的样子,低低的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有些发烫的脸轻声说道:“我就等你十个月,到时候别忘了教我。”
“喂……”成绯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
“嘘——”安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头在她的脸上轻吻了一下,轻笑着说道:“到时候我把第一次给你,你别笑我就行了。”
安齐说完后,直起身体关上了车门,带着一脸的笑意,满心欢喜的去清除车上的积雪——他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只是这样想,便这样做了!
或许,从骨子里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的——包括曾经第一次见面就有好感的安言!
“是不是空调太大了?脸都红了。”当清理完积雪回到车里时,安齐看着成绯红扑扑的脸,笑着说道。
“行了啊!”成绯抬头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的说道:“今天这事儿就到这里,一会儿就全部忘掉!”
“如果我说不呢?”安齐收起玩笑的表情后,一本正经的眼睛里,让成绯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那……”成绯不由自主的将身体往后靠了告,吞咽了下口水讪讪的笑着说道:“改天再说,今天先办正经事儿,大家都等着你呢。”
安齐微微直起身子,收起脸上的认真和严肃,轻笑着说道:“好,改天再说。”
看见他这个样子,成绯只觉得压力顿减,连连点头:“开车吧,第一次回家,别人等你都没关系,让秦姨等就不好了。”
“恩。”安齐轻应了一声,便发动了车子——她这样贴心的提醒,是不是也像家人一样呢?
想到这里,安齐的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弯淡然的笑意。
还坐在雪地里的方然,看着他们说笑着开车离去,用力的捶了一下地面,眼里满是不甘的恨意。
“人都走远了,还不起来?”纪晓柔缓缓的走过来,将手伸到他的面前。
“你跟踪我?”方然一把挥开她的手,撑着地面困难的站了起来,眸光阴郁的看了一眼小区门口停着的一辆紫色的crv,阴测测的说道。
“你不是说好了今天陪我回家吃团圆饭的吗?我见你久不过去有些着急了,打你电话又不接,所以就找过来了。”纪晓柔收回被他拍开的手,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我不去了。”方然冷冷的说了一句,看了一眼被摔碎的保温壶后,也不理纪晓柔,扯了扯衣服大步往前走去。
“然,你不要我和我们的孩子了吗?”纪晓柔慌张的跟了上去,一步一滑的狼狈不堪,方然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然,你等等我,我追不上你了——”纪晓柔眼见方然越走越远,着急的一路小跑起来。
“啊——然——”一声惨叫,纪晓柔跌倒在雪地里。
前面的方然顿了顿脚步,回头轻瞥了一眼摔倒在地的纪晓柔,直到看见那雪白的地上微微浸出血红色,这才慌张了起来,快步的跑到纪晓柔的身边不耐的说道:“你挺着个大肚子乱跑什么!”
“然,我、我肚子疼,快送我去医院……”纪晓柔脸色惨白的捂住肚子,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方然的衣袖虚弱的说道。
方然用力的将她抱起她大步的往停在门口的车边跑去,鲜红的血滴入莹白的雪,慢慢的渗入后,雪面上只留下淡淡的一点粉红;而那淡淡的一点粉红,旋即被新落下来的雪给掩埋……
……
“安齐一会儿就回家了。”安言挂了电话,看着慕城开心的说道。
“今年是真正的一家团圆了。”慕城感慨的说道。
“恩,夏晚已经过去了,你说安齐看到夏晚会不会调头就走?”安言笑着说道。
“不会。”慕城摇头笑了:“你给爸爸打个电话吧,让他也开心开心。”
“我已经给他和妈妈发了短信了。”安言看了看手中的手机,安正山回过的信息,倒是淡定的两个字:“收到。”
秦菁却回短信来说:“你爸以为是见国家元首呢,还在柜子里挑衣服!”
“妈妈,你帮我爸挑吧!”安言什么也没说,只回了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过去——老妈的支持,会让老爸更加自信和安心。
“恩,这会儿风雪虽然大了,人倒像是更少了,一会儿就到家了。”慕城伸出一只手轻握住安言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新年回家的迫切感。
…………
机场。
“没想到j市也会下这么大的雪呢,从家里来机场,这一路我走了两小时了。”苏荷快步的走到特意提前结束工作,带着女儿从美国赶回来的靳子扬面前,脸上的喜悦之情形之于色——在中国年的时候,有一个人特意为你而来,这样的感动,是从来没有过的。
“早知道就不要你来接了,下雪天开车真是很危险的。”靳子扬清雅的脸上略显疲惫,伸手帮她将头上和肩膀上的雪花仔细的拍掉后,大手自然的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帮她将刚刚被风吹冷的手捂暖。
“candy帮妈咪暖暖脸。”小candy自然不甘被冷落,站在椅子上,用温软的小手捧着苏荷被风吹凉的脸。
“candy好棒。”苏荷从靳子扬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将一个月没见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这是自女儿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呢。
靳子扬看着她们母女淡淡的笑了,伸手拖了行李,另一只手揽着她们母女两人,大步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因为靳子扬和candy的时差还没倒过来,所以回去还是苏荷开车。
“咱们不赶时间,路上小心些。”靳子扬将candy放在后排坐躺好后,回到副驾驶室坐下,又仔细的叮嘱了苏荷。
“恩,没事,以前我跟着慕城一起玩儿过赛车,技术上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再说,这辆宝马的性能特别好。”苏荷边发动车子边自信的说道。
“恩。尽量小心些。”靳子扬轻瞥了她一眼,便也不再说什么。
…………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一直小心冀冀的司机们,也慢慢的加快了一些速度!
“慕城,小心——”安言一声尖叫,侧面冲出来的一辆深紫色crv迎面撞了过来,慕城一只手下意识的护在安言的肚子上,另一只手飞快的打着方向盘,将车头被撞后顺着那一撞的方向打起转来。
那辆crv在撞了慕城的车后,速度被阻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司机没有雪地开车的经验,一个急刹车后,整个车子在雪地上打滑着向前冲去,又是一声巨响,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辆白色宝马,然后整个车身往护栏旁边侧翻了下去……
安言只觉得肚子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斗大的汗珠如雨般的从额头上滴下来,却在看见慕城紧张的眼神时,只是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在慕城终于用超高的技巧,将在原地打转的车子稳下来后,回头便看见了安言一脸惨白的咬着下唇。
“安言,怎么啦?”慕城的声音微微的发着抖。
“去医院。”安言一手紧紧的抓住慕城的手,一手紧紧的托在自己的肚子上,希望能够阻止那股强烈的下坠感。
就在慕城帮她调下座椅,回身准备重新发动车子的时候,那辆被crv撞得侧滑的白色宝马却直直的朝着副驾驶的方向撞了过来——
…………
“苏荷,你干什么?”靳子扬看着被撞后极有技巧的朝着一侧猛打方向盘,同时快速的拉下了手刹的苏荷,原本可以将车控制在原地打转的状态,却突然紧收起瞳孔,被打到底的方向盘又被打了回来,一脚油门,被撞瘪了车头的车在湿滑的雪地里忽左忽右的向前行,直直的撞向刚才已经被撞的那辆奔驰的副驾驶……
看见无法控制直撞过来的车,慕城大骇,下意识的整个人朝安言身上扑了过去,却在车身被撞得在空中翻滚的时候被卡在了车里,眼睁睁的看着安言自撞开的门里脱身而出,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一汪鲜红的血,立刻顺着凝硬的冰流了开去……
“安言!”慕城绝望的叫着,拼命的将自己嵌在身边的铁片拉扯来,在浑身被挂得皮开肉绽后,终于从车里爬了出来,跑一路爬一路的向安言落地的地方挣扎而去……
…………
靳子扬不顾一切的抢下苏荷手中的方向盘,让车撞在边栏上停下来后,伸手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拉开车门便冲了出去……
…………
安言家里。
“安言打电话回来都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到?”安正山换上秦菁给挑的一件很显儒雅气质的藏蓝色立领博棉服,在输给夏晚两局棋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你不是急安言,是在急安齐吧。”秦菁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谁说的,当然是急我的女儿,今年可是第一年带老公回娘家呢。”安正山看着秦菁正色说道:“当然也急安齐,但还是更急我女儿一些。”
“就由你说吧。”秦菁摇了摇头,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过来,看着夏晚说道:“你给安齐打个电话吧。”
“恩。”夏晚微笑着点了点头,拿出电话给安齐拔了过去:“不会到了门口不敢进来吧?”电话接通后,夏晚调侃着说道。
…………
楼下,安齐拎着两个礼盒,站在走廊处吹着冷风等着安言已经半小时了。
在接到夏晚电话时,下意识的走出来站在风雪里往小区门口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仍是没看到安言和慕城的车,只得又退了回来接通了夏晚的电话:“我在楼下等安言呢,这丫头说回来带我上去,这都等了她半个多小时了。”
“好,我先上来。”安齐挂了电话,低头看了下手中的礼盒,一直平静的心突然有些慌张了起来,当下不死心的又给安言拨了过去:“您好,我是**五区交警,您是电话主人的朋友吗?”
“是,那位太太车祸,现正在协和医院急救。”电话里,交警的声音很急切,安齐没听完便挂了电话,扔下手中的礼盒,转身冲上了车子,便快速往医院开去。
…………
“慕城,怎么回事?”远远的,一身是血的慕城正站在急救室的外面,在他旁边,还有一对满脸焦急老年夫妻。
“安言在里面。”慕城声音嘶哑的说着,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急救室的门口。
“严不严重?孩子怎么样?”安齐紧张的问道。
正说话间,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所有的人一下子便涌了上去:“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拿出一张报告单看了一眼问道:“谁是纪晓柔的家属?”
“我是、我是,我女儿怎么样了?”那对老年夫妻连忙挤到了前面。
“孩子胎死腹中,大人因失血过多现已昏迷,目前暂不能做引产手术,需要剖腹拿出胎儿,家属有什么意见。”医生看着那对老年夫妻,脸上现出一丝不忍的神色:“或者和她丈夫商量一下?”
“没意见,医生尽快安排手术吧。”纪晓柔的父亲冷静的说道。
“好的,请您在手术单上签字。”医生将手中的手术意见术递给纪晓柔的父亲,看着他边颤抖着手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我妻子呢?一起送来的,也是车祸,胎儿五个月大。”慕城见医生拿着手术单就要走,忙伸手拦住了医生,急切的问道。
“另一台手术还在进行中,稍后会有医生过来告诉你情况的。”那医生朝慕城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快步往里走去。
差不多又等了十来分钟的样子,王浅便赶了过来,看见慕城浑身是血、身上还挂着些车上的碎片,当下胸口微微一滞,快步的走过来对他说道:“我刚进去看过了,井然和叶商过来了,已经替下了医院的医生,有事情会马上通知你的,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时间长了会发炎的,因为有铁片划破的伤口,还要做破伤风处理。”
“王叔,安言她……”慕城紧紧抓住王浅的手,哽咽的声音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浑身是血,她很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她醒了需要你的时候,你才能照顾好她。”王浅点头劝着他:“别做这些于事无补的蠢事,快去,医生出来我马上喊你。”
“王叔,你看到她的时候,她醒着吗?孩子怎么样?叶商怎么说?”慕城紧紧抓住王浅的手,根本就不可能现在离开去清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没有生命危险;现在主要是孩子的问题,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王浅定定的看着他,担心他受不了这个打击——于慕城来说,自小失母、少年痛失所爱、青年失父,对于家、对于爱、对于亲人的渴望,比任何人都来得更加浓烈;在安言怀孕后,他一个人去母亲的墓地好多次,每次都一个人静静的站一会儿,然后再走。
现在孩子没了,他的难过,是他不敢想象的。
“阿城,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的,你自己要保重,才能安慰安言。”王浅紧紧的捏住他的手,怕他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那样的撞击,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我有心理准备。只要安言好好儿的就好。”慕城勉强扯了扯嘴角,看着他哑声说道。
“恩,那你去把伤口清理一下再过来,有事情我马上过去喊你。”王浅看着他柔声说道。
“我等安言出来,她出来看不到我会害怕的。”慕城冷静的表情告诉王浅:他只是要在这里等着安言、陪着安言,并不是悲伤过度而拒绝治疗。
“那好吧,我安排护士过来。”王浅叹了口气,松开握着他的手,快步往治疗区走去。
大约十五分钟后,护士正在急救室门口帮慕城清理伤口,急救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阿然!”
“医生!”
慕城和安齐一起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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