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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3 无法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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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担心慕稀

    S国的阳光,永远那么炙热,一下飞机,一股热浪便迎面扑来,恨不得要将人烤化了似的。

    “天啦,怎么会这么热。”温茹安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用力的扇着风,直觉着无法适应,见慕稀却依然从容,不禁奇怪:“慕稀,你不热吗?”

    “去年我在最热的时候来过。”慕稀轻扯嘴角淡淡说道。

    “是啊,是我忘了。”温茹安的声音微滞,想起彼时,夏晚给她打电话,说起慕稀因亲密而紧张的事情,当下一阵默然。

    或许慕稀也想起了那时候吧,他们还甜蜜如热恋的时候。

    温茹安放下扇着风的手,拖着行李沉默的往前走去。

    *

    接机出口,夏晚与顾止安在看见彼此时,脸不禁都立刻沉了下来——

    “她过来了?”夏晚沉声问道。

    “你不知道?”顾止安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慕稀过来,来机场又是接谁呢?

    “我接温茹安,她过来做灾后心理援助。”夏晚淡淡说道。

    “她不放心这边的情况,说要来看看。”顾止安的神情略为缓和。

    “别让她去现场,人命的事情也别和她说太详细。”夏晚点头,低声交待着。

    “嗯哼,我自己的老婆,我知道该怎么保护。”顾止安轻哼一声,抬头往里看去——慕稀与温茹安正并肩往外走来,两个人手上都只有一个轻便的行李箱,看得出来,都走得很匆忙。

    “这样最好。想办法让她早些回去。”夏晚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慕稀,在与她的目光轻轻碰触时,心中原本的涩意慢慢压下,一股微暖漫上心头——她每天与顾止安通电话,又如何不能得知他是否平安?

    这一趟,她竟是在担心自己。

    两人的目光轻触即离,夏晚直直的看向温茹安,嘴角却早已情不自禁的噙起一股暖暖的笑意。

    只是,他们虽只是目光轻触即离,可那暗暗涌动的暗流,却一样没有瞒过他身边的顾止安、没有瞒过她身边的温茹安。

    *

    “嗨,夏大行长,还好有你来接,否则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温茹安压下心里在的酸涩,一脸笑意的大步向夏晚走过来。

    “我代表S国市政府感谢你的支持!”夏晚微微笑了笑,将右后沉着的伸到她面前。

    “官腔十足,不过,能为受灾的民众做点儿事,我们心安不少。”温茹安伸手与他轻轻一握,转身对着慕稀说道:“我与小稀在机场碰到的,说是来看顾先生。”

    “你好。”夏晚朝她轻轻点了点头,淡淡说道。

    “还好吗?我看新闻报道,事故现场的危险警报仍未解除。”慕稀走到顾止安身边,将手中的行李递给他后,看着夏晚问道——其实,在远远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心里的担心便全都放下了。

    “我们过去也不会进入事故中心,基本是安全的。倒是新闻,其实多有夸大,看看就行,不用当真。”夏晚的眸光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打了个转后,才又看向顾止安淡淡说道:“顾先生顾太太夫妻情深,当真让人羡慕,不过这里现在是是非之地,顾太太留在这里,怕是会让顾先生分心。”

    “不劳夏行长操心。”顾止安冷然说道。

    “我找阿里部长还有事,先走一步,两位慢走。”夏晚意有所指的看了慕稀一些后,伸手接过温茹安手里的行李箱,与她并肩大步往外走去。

    “现在……”

    “先回酒店吧,坐了一晚上飞机也该累了。”顾止安未等慕稀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揽着她的腰,快步往外走去。

    慕稀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再说话。

    *

    “你担心慕稀去现场会有不好的回忆?”上车后,温茹安扭头看着夏晚问道。

    “恩。”夏晚点头。

    “不会。”温茹安笑笑说道:“这是群体灾难,与她本身并无关系。她之所以受之前事件影响,因为那是个体案件,而且是她亲手制造的。同时她参与了事件的全过程,所以恐惧的阴影停留在脑海里的时间会很长。”

    “群体灾难*件,于亲历的人来说,只是故事、只是新闻,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灾难后心理援助分三级:第一级是最后被救上来的人;第二级是从现场逃出去的人;第三级是现场目击者。其它人是不需要的。”温茹安细致的解释道:“所以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慕稀的情况。”

    “谢谢。”夏晚侧头看着温茹安笑了笑——毕竟是专业,这番解释,确实让他放下心来。

    “不用谢,我只是说出我知道的,同时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分心。”温茹安笑笑说道。

    “不至于。”夏晚的眸光微闪,声音一片低沉。

    “我相信。”温茹安沉然而笑,转眸看向车的前方,不再说话。

    第二节:温茹安的建议

    夏晚与温茹安直接去了政府办公厅,与阿里和秘书见面后,对现在的情况、受灾民众的表现做了详细的沟通后,温茹安给出了两个建议——第一,官方媒体尽快公布科学数据与后续解决方案。第二,心理援助小组过来后,需要专业搜救人员陪同,去事故中心走一趟。

    “对事故的猜测越多,人们就越害怕。加上引起的原因是沙化地质,而S国又有多少地质不是沙化呢?所以大面积恐慌怕是会蔓延,官方必须用科学的数据遏制这个趋势,从根本上去除灾民的心里恐惧,心理援助才能从外部进行调适和缓解。”

    “去事故中心是每个准备介入深度治疗的心理治疗师必须去做的,若不能亲自体会,共情和理解很难,会影响治疗效果。但我需要阿里部长保证我同事的安全。”

    温茹安合上笔记本,看着阿里部长沉然说道,专业笃定的样子,自然的让人信任。

    “你提的两点都没问题,你可以安排你的治疗小组过来了。后面的事情,全部由她和你直接对接,有任何需求,你都可以直接提出来。”阿里点了点头,指着秘书对温茹安说道。

    “OK,谢谢。”温茹安点了点头,看着夏晚问道:“今天方便陪我一起过去走一趟。”

    “你先回酒店休息,我和阿里部长还有些事,晚上带你过去。”夏晚点了点头。

    “OK。就在你住的酒店多订一间房吧,这样谈事情也方便。”温茹安笑着站了起来。

    阿里的秘书便也站了起来,将她送到门口后,交待了司机的地址和订房事宜。

    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阿里与夏晚,正接着刚才的话题——

    “中国方面的采访和新闻出来后,‘日夏’和Carlyle目前还未及反应,但他们应该可以看到我们的态度。”阿里看着夏晚,思索着说道。

    “所以他们现在会有两个选择。”夏晚点头。

    “一个是想办法让我快些下台,然后从我们内部高官处下手。”阿里的眸色一片冷凝。

    “没错,另一个是放弃合约,换个公司主体,竟争下一轮合同。”夏晚点头。

    “不可能。”阿里的眸色越发冷了。

    “考虑过本国的建筑团队吗?”夏晚突然问道国。

    “你的意思是?”阿里看着夏晚。

    “郑迅和我说过,他因为一直对日夏有防备,所以对于日夏的方案是小心又小心,在小关出了第二套方案后,他便拿着两套方案去找了本地的工匠,本地工匠给他做了非常专业的解释。”夏晚看着阿里,思忖着说道:“当时我就在想,本地不是没有专业、也不是没有技术,而是没有团队。”

    听了夏晚的话,阿里眸色微微转动,半晌之后才慢慢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还要考虑考虑。”

    “要快。”夏晚沉声说道:“温小姐刚才的提案虽然是针对民众的心理干预来考虑,但于你来说,你必须在上面对你的职务做出新的安排前,有所应对——不要等着上面的决定,而要主动出击。拿出你解决问题的能力和魄力来,未必没有新的机会。”

    “再者,若上头真有行动,你又没安排好,那么日夏是继续合同还是易主再来,胜算都很大了。”

    “我知道了,温小姐这几天的行动你先配合一下,工程的事情我会在近期做决定。”阿里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给夏晚正面答复。

    “也好,这事没个尘埃落定,我也不能离开;但在你决定之前,我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陪着她去做做援助了。”夏晚晒然而笑,长身而起,向阿里告辞后离开。

    第三节:无法共识

    “夏先生,有您的邮寄品。”夏晚回到酒店,服务台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谢谢。”夏晚一看地址是法国,便知道是安言给他寄手机过来了。

    “速度挺快的,谢了。”夏晚回到房间,将电话卡装进去后,便给安言打过去电话。

    “你是吃手机呢,还是用手机呢,一个月换一个新的,这是什么节奏?”电话那边,安言半点也没有慕稀和于佳佳所见的优雅从容,明亮的笑声与俏皮的语气,仿若二八少女,让人毫不设防。

    “这次是阿里摔的。”夏晚笑着说道。

    “对了,那边情况怎么样,你还能应付吗?”说到S国的情况,安言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算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平白死掉二十几个人,华安肯定离开项目,我最多只能想办法挽回一些声誉,至于以后做国际项目的机会,五年内几乎不可能。至于日夏,我最多也只能让他们也离开项目,再多,也鞭长莫及了。”说到这里,夏晚不禁低低的叹了口气。

    “品牌市场的竟争,有输有赢这是很正常的。Carlyle的品牌收购案,不可能次次被你拦截,你原本也该做好这样的思想准备。”安言稍事沉默后,低声说道:“慕氏的案子,你赢得漂亮,不仅拦截了Carlyle,还反收购了AX;而S国的案子,华安和日夏两败俱伤,在项目上说你不算输,却付出了人命的代价。”

    “夏晚,你可要想好,任何一次战争的胜利,都会以真正的鲜血为代价——中国的品牌化之路还很长,在这很长的路上,以我们的个体能量,到底能影响多少?是否值得?”安言的声音,一字一句,是他从没想过的角度。

    只是,能影响多少、是否值得,他真的没想过。

    “我们的品牌才刚刚学会走品牌之路,在面对国外资本和强劲品牌打压的时候,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我能做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做——至少,世界主流品牌资本以Carlyle为主,而亚安,恰恰是可以拦截到他的。”

    “在往前走的路上,有人被打压下来,也有人披荆斩棘的走了出去,这就够了。”夏晚沉默半晌,沉然说道。

    “现在的夏晚,果然眼界早已不同。只是你这个样子,怎么找得到老婆呢?”刚才还严肃的安言,又调皮起来。

    “操你自己的心吧,多事。”夏晚翻了翻白眼,粗声粗气的说道:“我先挂了,忙着呢,没时间听你碎碎念。”

    “知道了,大忙人。不过,千万注意安全,我的安安和果果,还等着你过来举高呢。”安言笑笑,温润的说道。

    “放心,祸害遗千年,你这话我还记得。”夏晚爽朗的笑着,听着电话那边安言夸张的笑声,挂了电话。

    她在他的面前,有时候像小妹妹,会肆无忌禅的撒娇;有时候又像母亲,总是这也担心那也担心。

    就像家人一样,他们是如此的熟悉,相互惦记着、相互关心着、都把对方放在自己心里重要的位置。

    用六年时间,让爱情变成了亲情;是不是,再过六年,对慕稀也可以做到这样——再见,只有祝福问候,再没有心动压抑?

    夏晚轻轻闭上眼睛,回想起机场的见面,心里不禁隐隐的疼痛——她终究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再多的担心、再多的关心,她也只能名正言顺的站在别人的身边。

    *

    “顾止安,这一次,是日夏委托Carlyle,阻止华安介入S国的项目是吗?”慕稀回酒店冲了个澡后,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出来,看着刚放下电话的顾止安,眸色沉暗的问道。

    “项目的事情我不方便和你多说,你不是说要买样品吗?明天我陪你。”顾止安收起电话,张开双臂圈着她的腰,看着她说道。

    “顾止安,我并不想过问你的工作、你的项目,但是这次不同,这次事关人命——如果只是普通的投资,你就不要再更深介入了;如果是我想的那样,那么就此打住,行吗?”慕稀如水的眸子看着他,语气轻缓却认真。

    “慕稀,身在项目中,我不可能说退就退;这是我的工作,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人命的事情,谁都不希望发生,但已经发生了,我们的工作还得继续。”顾止安低头看着慕稀,同样认真的说道:

    “就如S国的民建房,并不会因为死了人而停止——在新的方案确认后,施工就会马上启动,将会有更多的工人投入到新一轮的建设中来。”

    “甚至再过一段时间,死去的人将会被大家遗忘、包括他们的亲属,在拿到巨额补偿金后,也会慢慢遗忘。”

    “慕稀,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

    慕稀看着顾止安,良久之后,才慢慢说道:“你说得不对,会有人遗忘、同样也会有人记住——他们的亲人会记住,而制造这起事故的人,该记住。而不是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往前。”慕稀微微敛下眸子,将眼底的难受轻轻掩下——面对这样的事故,他想到的只是将项目继续吗?

    “慕稀,你生活的环境和他们不同,你可以因为一件事情,一个人伤心六年之久。而他们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争取更多的补偿,以逝去的生命换取最大价值。”

    “而我们,也不能停下项目去悲伤、去难过,就算我们停下来,对手也不会停下来。你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大小姐式的一厢情愿,是不切实际的。”顾止安见她不悦,只得耐心解释着——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持续悲伤,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停下脚步留在原地。

    “我知道了,你忙吧,我下午出去转转。”慕稀沉沉吸了口气,不再和他说这个话题——他根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多说无益,徒增烦恼。

    “想去哪里转,我陪你。”顾止安微微笑着说道。

    “随便走走,也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你忙吧,不用管我。”慕稀轻轻拉下他扶在腰间的手,转身从沙发上拿了包后,径自离开了房间。

    看着她一身藏也藏不住的不悦,顾止安拳轻轻捶打着额头,情绪止不住的烦燥。

    *

    慕稀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在路边的报摊上买了两份报纸,上面头条新闻,便是S国政府披露的关于这次事故的调查秘辛。

    副刊则转载了中国媒体对阿里的采访以及对华安项目助理的采访。

    除了黎华完整的回忆了整个项目过程,并对图纸绝定时,自己与项目总监不在现场,而深表遗憾与痛苦外,并无任何有关阴谋的说词。

    但恰恰是他客观的阿述,与政府批露的调查材料不谋而合——Carlyle控股华安总部,华安总部在关键时候逼回了反对更改图纸的项目负责人与助理,让更改后的图纸得以顺利放行,从而导致这场事故。

    调查材料并未涉及政府要员,以及设计师小关的可疑身份,但这一半的调查结果,显然已经有精明的媒体在猜测——小关是华安自己的人,为何要越过项目总监向总部汇报?总部为何要给项目施压?

    因而,所有的矛盾头都指向了Carlyle。

    “真像竟是这样的吗?”

    “顾止安,这起事故,竟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慕稀拿着报纸的手,不禁微微抖动,心里只觉得一阵窒息的难受——她可以理解他们做为投资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不能接受这不择手段里,还包括了人命。

    *

    “师傅,去地基塌陷的工地。”

    “小姐,那里戒严着呢,有危险。”

    “您载我到最近的地方,我远远的看看。”

    “好呐。”

    *

    计程车在离事故500米的地方停下来,已被清理的事故现场,除了倒塌在深坑的钢构外和大大小小的深坑外,就是四处走动的巡警,和偶尔传来的哭声。

    慕稀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报纸,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近处走去,不期然却看见戴头盔的夏晚和温茹安——他们正在事故的中心地,夏晚时而指着钢构、时而抓起泥土、时而指着某处深暗处,向温茹安解说着什么,表情认真而严肃;

    温茹安时而凝神细听、时而低头疾书、时而沉眸发问,脸上满是专业与沉重。

    “是啊,事故之后,所有人都不可能停留在原地,可往前走的方式,却是如此的不同。”慕稀直直的看着他们,眼底不禁蒙上一层淡淡的湿润——她和顾止安永远也达不到这样的一致与默契。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生活中不只有爱情,不是说你不要爱情,生活就可以平静;不是说你对对方不苛求,就可以节奏一致。

    生活中除了爱情之外的那些大事小事,难道两个人能够永远没有交集?生活中的小事,她可以宽容退让;

    那这种大是大非的事呢?两人南辕北辙的价值观,又要如何妥协?

    ------题外话------

    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