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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阳光明媚,是难得的爽朗天气。
冬日的雾霾散开,山间丛林也笼上了一层淡暖的金色,叫人看着都会生出舒适惬意的感觉。樊禅一早便出了门,沿着自己新铺的石阶路上山去采药。而等到阳光缓慢移动着照进了轩窗,明晃晃地把屏风上的牡丹映亮,另一间房里,床上好眠的人才翻了个身,哼哼两声,悠然转醒。
揉了揉眼,恍惚间还以为是回到了蝉鸣的夏天。
“呀,都这个时辰了啊。”勾月看了眼窗外的亮光和角落里的刻漏,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起身梳洗穿戴。她兴冲冲地从小楼里跑出来,却左右没看见那个清冷高挑的身影,皱了皱眉,再跑去推开那间房门,果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真是的,稍微睡迟了些都不行啊……也不知道等我一下。”某猫嘟起嘴不高兴。可是,现在也不清楚樊禅去了哪里,只能待在家里等着了。
好无聊啊……得找点事情来做做才行。
她想了想。要不要……去后田那儿给花树浇浇水?
嗯……好像太麻烦了。一大片杏树林子和药田,浇水好费力,又挺花时间的,万一那时候某只没良心的大狗回来没看见她,又自己跑下山捉妖去了怎么办。而且这山里灵气那么充足,说不准哪天田里就冒出个树精花妖什么的,樊禅又这么招人……她可不想费心费力了到最后还养出一堆情敌来。
那不如找雨安一起研究厨艺?嗯……好像也不行。
勾月想到了之前在楼上匆匆一瞥看见后院那儿坐着的两个人影,不禁觉得好笑。呵,真是出乎意料啊,没想到那傲娇面瘫的刀居然会化形出来晒太阳,还和雨安坐在一块儿喝茶……啧啧,越来越像个普通人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嗯哼,改天她得找时间好好教导一下雨安如何去攻克禁欲面瘫女才是,毕竟,她可是成功的过来人呢额呵呵~~
狭长的眼眸眯起,某猫坏笑着在心里打着主意,而后没事做,便悠哉地在房间里闲看起来。
淡淡的兰香缠在空气里,轻轻一嗅,就生出满心的缱绻依恋。她坐在桌旁,杵着下巴,叹气:“真是的,都两情相悦了还不让一起住,怕我吃了你不成。”似嗔似怨地低喃出声,忍不住伸手去摸摸桌面上那只青玉大碗。
还真有些怀念呢。
而后视线一转,不满地嘟囔:“这没情趣的女人,怎么把房间收拾得那么干净,我都没处下手了。”入眼窗明几净纤尘不染,什么都摆放齐整井井有条,简直无可挑剔。对比之后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毫无用处啊怎么办!
不行,自己这般下去哪里还有贤妻的样子。
于是起身绕到屏风后头,试图找到其他突破口。而当她看见一旁案几上叠着的两件外衣时,眼睛就亮了——
要不,帮那人洗衣服?
……
后院里,正是惬意悠闲的景象。
微风穿廊,却因为捎上了阳光的温度而不显寒冷,墙角的那棵老杏树还没掉光叶子,残留着几簇金黄在风里摇曳,偶尔某片叶子脱了枝,便会像蝴蝶一般蹁跹旋转,忽高忽低地离去。
其中一片就飞落到了银发少女的脚边。
白烛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后将目光回放到了对面的荷池。尽管现在已经是冬天了,灵池里依然还有四五朵花常开着。她坐在荷花池前的长廊里,手里捧着一杯温茶,时不时啜饮一口,而旁边坐着的,是抱着鹿皮袋子眉眼弯弯的雨安。
两个人坐在那儿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前面花叶扶风的景致。气氛还算融洽,不太亲近,也不显疏离。
白烛又啜饮了一口,细细感受着舌头上漫过的味道,半晌,皱眉。她已经尽力去感受了,可为什么人们会喜欢喝这种涩而无味的东西。真是难以理解。
随后瞥了眼乖巧坐在自己身边抱着血袋一脸满足的人,眉头却又舒展开了,默默地把杯子里剩余的一点喝完。或许相对于人类,这家伙才是真正难以理解的存在吧。
“白,还要么?”雨安眼尖地看见她手里空了的杯子,便凑过来问道,说话时在空气里带出了几团淡薄的白烟,跟后边那个紫砂茶壶里冒出来的烟雾一样。
白烛看着怔了怔。自己说话时是不会这样——因为她和冬日里的风一样寒冷。
她并不讨厌寒冷的感觉,可不知为何,此时看见这人在阳光里吐着热气的蠢样,竟生出了些异样的情绪。
好像……有些想去亲近。
“不需要。”她忽然转开视线,冷声。
“哦……”雨安有些小失望,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某位银发少女就面无表情地开了口:“闭嘴,安静些……”
“唔……”她只好拉耸下脑袋,坐回原位继续抱着鹿皮袋子慢慢吮吸,可是小眼神却偷偷往身旁飘。
银亮的长发已经铺到了身后的木板地面上,跟墨色的衣袍形成鲜明的对比,而阳光下那白皙如雪的肌肤,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隐藏在皮肤下的诱人的味道更是一丝丝地飘过来,怎么也忽视不了。
雨安忍不住看向那雪白的脖子,目光渐渐发直。
白烛转过头来冷睨她,“放肆。”
“嗯?哦……对不起,我不不是那个意思……”雨安赶紧低下头,脸颊生出些红晕。吸了两口鹿血,不再说话了,伸在廊外的双腿却是欢快地摇了几下。
这时,前院的院门被推开了。樊禅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只见阳光穿透枝柯漫洒下来,映衣斑驳。院子中央架起了两根竹竿,而素衣美人站在木桶边轻柔地将衣物捞起晾好,然后抬手将散落的发丝轻轻撩至耳后,朝着这头看了过来,贤淑一笑,“相公回来了?饿不饿,妾身这就给你做饭去。”
樊禅有些恍惚,那句惯性而出的“娘子辛苦了”在脱口前被咽下,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走过来。
木桶里还冒着热气,水是暖的,还好这人懂得爱护自己。她看着晾在竹竿上的两件外衣,缓缓勾起唇,目光再移到素衣美人饱含着期待又笑意温柔的脸上,对视间,情愫流淌,气氛美好。
“这样晾衣服,会发皱。”下一刻,某位仙姑大人指着那两件衣物面无表情道。
保持着温柔端庄的勾月一下子僵住。却见对方已经抬步走来,然后挽起衣袖,露出两截白皙纤秀的手臂。
“像这样,要先拧干一下,再把它抖开舒展。”樊禅把竹竿上堆在一块儿湿哒滴水的衣服拧干重新晾好,“不过你为什么要洗它们,我昨晚已经清理干净了的,就算脏了,交给我就是,或者拈一个法诀,不用这般费力。”
勾月顿时说不上话来,看着樊禅贤惠能干的模样,半晌,泄气道:“我不是好媳妇,你爹娘肯定不会喜欢我的。”
“怎么会。”樊禅将衣袖放下来,好笑地看着她一副委屈的神情:“发生什么事情了对不对?”
“也没什么……”勾月叹了口气:“死燕子给我来信了,说她爹娘很喜欢莲心,已经准备着选好日子让她们俩成亲呢。”说着,多出了几分怅然:“不过,看来我们是不能去喝她们的喜酒了。”
樊禅心里沉了沉,过来牵起她的手,用灵力敷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没有不开心。”勾月知道面前女子在想什么,回握住对方的手,随即勾唇一笑,踮起脚尖在那好看的下巴上亲了亲:“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眼波流转,笑意动人,而那款款柔情好似初春暖阳,直要将冰雪融化。
被亲的人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眸心也跟着颤了颤,脸颊上竟隐隐地泛起一丝绯色,渐渐蔓延到了耳根。樊禅连忙转过身,走到石板空地上,啪地化作了一只金色大狗,晒太阳。
“噗,还不好意思了……”勾月头一回见她露出这般娇憨可爱的神态,低嗔一声,心里却是甜蜜又得意,于是跟过去想继续缠黏一番,可看清金色大狗的模样后又不由惊奇道:“你额头上怎么长出纹络了……好漂亮!”
只见大狗额头中心处,金色的皮毛间出现了几缕红纹,像交缠腾升的烟霞一般,好看极了。勾月欢喜地抱住大狗的脖子往对方脸上蹭,然后勾着脖子把那颗毛绒大脑袋拉低些,伸出手在额纹上摸摸。
“诶我从来不知道灵犬一族会长额纹的,好特别。”她眉眼弯弯。唔……抱着真舒服啊,舍不得放开了手呢。
樊禅好脾气地任她胡摸乱蹭,还顺从地趴伏了下来好让她够得着。随即想了想,决定还是趁这个时候说清一些事情,于是正色道:“勾月,其实……我不是灵犬一族。”
“诶?”勾月一愣,“我一直以为你是灵犬啊。那……那你不是灵犬是什么?”
“是龙獒。”樊禅解释道:“与灵犬算得上近亲,上古时也属同宗,但不可混淆而语。虽然我们一族千岁之前原形都与灵犬相像,但身形远比灵犬高大,灵脉仙息也更为强劲,过了千岁形貌也会与之更加不同。”
“龙獒……”也是啊,灵犬哪有长成这样的,像威武尊贵的神兽一样。诶等等,龙獒……勾月指尖捋过那纤尘不染的金色毛发,慢慢睁大了眸子:“你,你是神族?还是那个传说中神秘第四界的……”
“……嗯。”金色大狗垂下了眸子:“我们龙獒的国度叫做云踪,是超脱于三界独立存在的第四世界,一直以来跟外面少有联系。我便是从那里来的。”
勾月脸色一变:“那你有一天是不是要……”要回到那里去……
“我不会离开你。”大狗亲昵地用脑袋拱了拱面前人的脸,打消她的忧虑。
“樊禅……”勾月鼻子一酸:“以前从没听你说起过自己的事情,今天怎么突然要说给我听了?”
“身份族类我从不在意,所以之前也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可如今你是我的爱人,是在今后的日子里都会陪伴我身边的人,我……我不想你连我是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不自在地转开头。
“噗。”某猫被逗笑了:“你这死别扭。”她将脸埋在大狗颈间,叹息一般开口:“不管了,不管你是什么族类,反正你就是我的大狗,我一个人的~”
“嗯。”上方传来了那人低低的应答。她嘴角的弧度加大,干脆就一直挂在对方身上腻歪,过了会儿好似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捧着大狗的脸道:“好想跟你过平凡夫妻的日子啊……”
大狗抖了一下耳朵,琥珀色的眼眸里浮现别样的意味:“那注定是无法实现了。”
某猫一听不乐意了:“为什么啊。”就不懂说情话来哄她开心一下么讨厌!
却听对方又道:“平凡夫妻可不会做这种事。”
“什么?”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上来。”大狗潇洒地朝她抬了抬下巴,“今早上山采药,见山顶那儿的木冬花开了遍野。想带你去看看。”说着再次伏低了身子,将头低到她的面前,好似在虔诚迎接自己的女王。
勾月心头怦然一跳,怔怔地捂住嘴,眼眶发热。良久,才吸了吸鼻子,扬起了明媚笑意:“好。”
眼眸里落入了细碎的光,闪烁如璀璨星辰。她变做小白猫轻巧跃到了大狗身上,然后放开四肢趴在脖子那儿,蹭着温暖绒软的皮毛,腻声催促:“快些,我的大狗~”
樊禅笑了笑,“坐稳了。”
话音落下,金色巨兽踏着满地阳光,直接跃出了院墙,向着那片开满木冬花的山野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