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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走近农居,看到一个鹤发童颜,白须齐胸的老者,正在将摊放在竹筛中的草药放到向阳处晾晒。在熹微的阳光下,一只白色的猫儿眯着眼,懒洋洋地蹲在安放竹筛的架子上。见到这般情形,袁一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袁一见到老者,先是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而后,拿出十三娘给的解药方子,当看到方子,老者便知道面前这个陌生男子,不是偶然路过,而是有事登门。
因而,老者先是装作不动声色,对于自己无名大夫的身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直接问明袁一的来意。
如此,袁一便将所求之事如实相告,还提出如果无名大夫怕暴露身份,带来不便,他可以帮无名大夫易容,改换身份。
等袁一把话说完,无名大夫接过他手中的方子,看了片刻,道:“这些年,我一直想要这张方子,十三娘这个毒妇就是不给。虽然,她违背承认,让你找到了我,可是,看来这张方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去给皇帝续命。”
见他答应如此爽快,袁一自然喜不自胜,他躬身道谢:“神医能够出手相帮,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给皇帝治病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恐怕要在长安住上一段日子,我进屋收拾下,请稍等片刻。”
袁一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无名大夫看了眼蹲在架子上的白猫,喊道:“乖乖,我们就要赶路,快进来吃点鱼饭。”见白猫还是迟钝地呆着一动不动,无名大夫又喊了几声,白猫方才跳下架子,竖着尾巴,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随无名大夫进了屋。
听到屋子里响起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袁一骤然感到心头大石落地,他转过身拍了拍老白,笑道:“你也没想到吧,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办成了!”
这时,低着头的老白看到袁一那张青肿的脸,又忍不住伸出长长舌头,往他脸上舔来舔去。他赶忙退到一旁,用衣袖擦了擦黏糊糊的脸,大声抱怨道:“你这家伙,知道这有多恶心吗?”
听到抱怨声,老白像是生气似的,将头扭到一边。见状,满是无奈的袁一,低声安慰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想要给我治伤。可是,我是人,你是马,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来处理伤势。我已经擦过金创药了,脸上的伤很快就能痊愈,不用担心我!”
听到这般温声细语,老白方才回过头看了眼他,而后,将头凑近他,像是要他和解。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老白头上的鬃毛,道:“你这家伙。”
这时,袁一已经在屋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无名大夫出来,他在心中纳闷:“这老人家,看上去好像有一百多岁似的,可见他腿脚利索,走路带风,没道理这么磨磨蹭蹭啊!”
这样想着,他静心一听,发现房中一点响动都没有,突然,想起之前十三娘对自己的告诫,他心一沉,大叫一声:“糟糕!”
他慌忙奔上去,推开房门,看到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房中的窗户大开,无名大夫像是爬出窗户逃跑的。
他快步走到窗边,看到外面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竹林,无名大夫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他狠得咬牙切齿道:“爷的!竟然让这老东西在我眼皮底下溜走了!不过,谅你这老东西也跑不了多远!”
说罢,他便纵身跳出窗外,他敏捷地踩着近前的竹子,飞身来到竹林之上,用脚尖踩着一株株竹树,他身子轻盈地如踏水前行的仙鹤般,飞过大半个竹林。
这时,他看到远处的竹林出现些许晃动,他笑了笑:“逮到你了!老东西!”说罢,他悄无声息地飞过晃动竹林,而后飞身落下,气定神闲地等着无名大。
当远远看到抱着猫的无名大夫,气喘吁吁地朝这里跑来,他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当无名大夫略跑近些,看到袁一突然出现在竹林中,吓得脸都绿了,他赶忙转身往回跑,可袁一早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之前,无名大夫看到袁一鼻青脸肿,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武功不济的无名小卒,自己才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现在,看他露了这么一手,方才知道他原来是绝顶高手。
待无名大夫喘过气来了,言辞尖锐道:“实话告诉你,我最恨别人背信弃义,那个毒妇卑鄙无耻,我绝不会让她做成这个人情。想要让我给那个破皇帝治病,我呸!”
他一脸冷笑,伸手揪住白猫颈部的皮毛,硬生生地把它从无名大夫的怀中提了出来,威胁道:“这事可由不得你做主!”
说着,他甩了甩手中“喵喵”直叫唤的猫,继续道:“你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只能把它带走,你要是一天没想好,我就用鞭子抽它。你要是两天没想好,我就一刀一刀的把它的肉切下来喂老鼠。要是你三天没想好,如果它还没断气,我就把它交给府里的大厨,把它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听到这儿,无名大夫虽然惧怕不已,可还是嘴硬道:“一只猫而已,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它已经是一只快要死的老猫了,大不了我再养一只。”
“是吗?如果,你突然又想要它,就来长安荣郡王府来找我袁一,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的耐心有限。”说罢,他便飞身而去。
袁一将老猫放进衣兜里,骑上老白便赶回长安。一路上,老猫贴着袁一温暖的胸膛,将头也缩进他衣裳里,然后,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天刚断黑,袁一就回到了郡王府,他将老白交给迎上来的门房后,便往正院去。
见老猫还安稳的睡在自己怀中,他笑着摇摇头:“现在,它主人该急得上蹿下跳,可它却在绑匪怀里睡得像没事的猫似的。我要是有这样没良心的猫,才懒得管它,由它被吃了算了!”
这时,梅仁恰好经过,见袁一站在正院门口自言自语,便凑上前,问道:“袁哥,你神神叨叨地在这儿干嘛啊?”
袁一转过身看到是梅仁,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梅仁皱眉道:“你想事情,都要说出来吗?”他瞥见袁一胸口鼓鼓的,便道“这是什么?你的胸肌形状怎么越长越奇怪?”说着,他还忍不住袁一胸上拍了拍。
袁一哭笑不得道:“要是长成这样,那就不是胸肌,是瘤子了!”
这时,老猫被梅仁给拍醒了,它从衣裳里探出脑袋,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梅仁。见到从袁一怀里钻出一只猫咪,梅仁玩性大起一把将老猫抱了出来,笑问道:“这猫哪来的啊?瞧它的样子多可爱,能不能借我玩两天?”
袁一回答道:“抢来的。不能。”
梅仁一脸不相信:“它真是你抢回来的?你说笑吧!”
他一脸严肃道:“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
梅仁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向来喜欢一本正经的说笑,我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啊!”
他从梅仁怀里抱回老猫道:“不跟你瞎扯了。你帮我去伙房弄点鱼饭来。”
梅仁点点头,摸了摸老猫的脑袋,便转身往伙房去了。
老猫饿了一天,胃口很好,一大碗鱼饭被它吃得干干净净。袁一见天太冷,就在床边的地毯上,铺了张厚厚的被子给老猫睡。
待老猫睡下,袁一便也吹熄灯入睡。睡到半夜,他感觉老猫跳上床,钻进了被子里,而后,它毛茸茸的身体又钻入他怀中。
他抬了抬手,本想将这个得寸进尺的老猫,扔回床下,可听到寒风“呼呼”地从窗边刮过,心想,天这么冷,老猫肯定是冻得受不了,才会跑到床上来。
如此,他便不再追究,任由老猫在自己怀中心满意足的睡去。
袁一原本的打算是,自己有“肉票”在手,无名大夫肯定会乖乖就范。可到了第二天,见无名大夫还没现身,袁一心里便琢磨着,无名大夫一定是觉得,自己不会对一只老猫下手,他便有恃无恐,偏不让自己称心如意。
这样想着,袁一打量了眼正蹲在门槛上,悠闲地晒着太阳的老猫,嘴角露出一抹阴阴笑意,他起身一把提起老猫的后颈,愤愤道:“那个老东西,不让我称心如意。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罢,他提着老猫走到床边,拔出挂在床头的乌木剑,一道冷光从老猫身上拂过,在老猫惨烈的叫声中,一大片白色的猫毛纷扬落地,几滴鲜红的血液也随之落下,染红了地上的一小撮猫毛。
袁一将老猫放下,捡起地上带有血迹的猫毛,用信封装了,又写了一封简单而言辞激烈的信,也装入信封。而后,他叫来院中的小厮,让他快马加鞭将信送到无名大夫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