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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回忆起昨晚,他进城之后就直奔吏部,那时只见官衙大门紧闭,他便翻墙进入其中,他在吏部各处查看一遍之后,发现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他便走上前,隔着半开的窗户看到一个身穿浅青色圆领官袍,头戴乌纱官帽的年轻男子。只见男子坐在摆满文书的书案前,一手握着笔,一手托着腮像是在打盹。
袁一推门走进,惊醒了男子,他慌忙起身,退到身后摆满卷宗的大架,见无路可退,他拿起手中的笔指着袁一,声音颤抖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嘛?”
袁一从兜里掏出诏令道:“我来办事。”
“你到底懂不懂规矩?这大半夜的,哪有人给你办事,有什么事明天请早!”
“规矩我是知道的。可这事必须今天办!”袁一边说,边靠近男子。
见男子又要用官腔搪塞自己,袁一便扣住男子握着笔的手腕,而后将他的手扳到身后,威胁道:“不想当废人,就别废话。现在,你来告诉我,要怎么处理我的诏令?听明白了吗?”
见男子点点头,袁一便放开手,将诏令递给男子。
待男子看过后说,袁一的这道属于朝廷最高级别的诏令,按照规定,诏令先需要吏部尚书的官印,然后递交朝廷,等皇上批复盖上御印,才算完成。
听他说完,袁一问过吏部尚书家的地址,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他未曾想,自己刚转身走到门口,男子就冲着窗外大声呼喊,
见状,叫苦不迭的袁一从兜里掏出块碎银,往男子后脑勺一掷将他击晕。可为时晚矣,男子的喊声已经惊动了在府衙巡逻的士兵,他们跑来屋前,将刚走到屋外的袁一团团围住。
袁一知道打斗是免不了,因此也不废话,提起乌木剑,连剑鞘也懒得取下,便一跃上前,随便三两招便把一众士兵打得趴了一地。
见无人再敢阻拦,袁一便腾空而起,跃过一座又一座高墙来到府衙外,骑上马赶到吏部尚书府中。
经过一番打探,他摸进了尚书的房中,借着从窗户透进的月光,他看到在床榻上一个留着灰白长须的男子,搂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睡得正熟。在床旁放一个摇篮,里面躺着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孩。
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拽起男子,用打量男子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是吏部尚书?”
男子见袁一突然到访,知道来者不善,不由吓得直哆嗦,可他身居高位,自然见惯大风大浪,因此,他强装镇静地抬头看了眼袁一,颇感惊讶道:“你是袁将军?”
“我是让你回答,没让你问话!”
男子点点头:“没错。我是吏部尚书,你来这里想要干嘛?”
袁一拿出诏令:“帮我把这个办了。”
尚书看过诏令,摇头道:“今日是最后限期,现在恐怕已近子时,只要子时一到就算逾期。就算本官愿意受理,可将这道诏令送进宫中御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你说的我都清楚,可我更清楚,如果逾期,我在城外的那几百名兄弟都得死,所以,你一定要办到!”
听到这话,尚书一脸恼怒道:“限期是朝廷的规定的,你们没能按时到达,又与我何干?凭什么让我承担这个责任?”
袁一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年轻女子,只见女子睁着眼,一脸惧怕的躺在床上,不敢挪到一分。他又看了看摇篮里的婴孩,而后,开口道:“这的确不关你的事,可马上就要变成你的事了。”
尚书声音颤抖道:“你想干什么?”说着,他张开双臂挡在床前。
袁一走上前推开尚书,而后,女子头上取下一支犀角簪子,对着女子的脸比划着,用阴冷的声音道:“如果我的兄弟活不了,我就灭你满门。”
尚书恨的咬牙切齿道:“你我堂堂尚书,岂能受你一个无赖要挟,我家中护院众多,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袁一冷冷笑道:“鱼死网破?你是太小瞧我袁一的本事?还是以,为我不会对一个女人动手?”说罢,他将簪子扎进女子抓着床沿的手,顿时,女子痛得呼天唤地。
看到鲜红的血液从女子白嫩的手掌中涌出,尚书神情中满是心疼,可还是不肯松口。这时,女子的喊声惊动了护院,他们赶来门外询问尚书,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
见状,袁一用沉稳而锋利的眼神看着举棋不定的尚书,两人经过一番眼神对峙后,最终,尚书败下阵来,他对门外的护院道:“没事。夫人方才撞到了床角,你们退下吧!”
待护院走后,袁一看了眼哭丧着脸的尚书,道:“现在,大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尚书深深了口气:“这个时辰,拿着这样的诏令去进宫求御批,你摆明就是想让我乌纱不保!”
听到他这番牢骚,袁一心语:“这老头固然宠爱娇妻,可比起官位来,娇妻自然就不值一提,时间不等人,得让他加紧行动!”
这样想着,袁一走到摇篮前,抱起婴孩道:“乌纱帽,家人,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尚书慌忙向前,一把从他手中抢过婴孩,用哽咽的声音道:“不许碰我的孩儿,我去办,还不成吗?”
回忆至此,袁一想到昨晚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挟持女人孩子,换做以前这是他最深恶痛绝的小人行径,就算遇到再紧急的情况他也不会这么做。可现在不同了,他是混蛋,只要达到目的,又有什么不可为?
想着这些,听到武后的问罪,袁一嘴角浮现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他很清楚,自己入职封赏的事宜已经办妥,武后既然选在这个时间向自己问罪,就说明武后并不是想要惩治自己,只是需要一套能够向其他人交代的说辞。
有了如此心思,袁一便回答道:“娘娘也清楚,若昨晚没有递上诏令,完成复命,可有几百个人要掉脑袋。所以,昨晚我也是迫于无奈,才去到吏部尚书府上,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才勉为其难替我走这么一遭。至于,用妻儿威胁他,我真没干过这事,还望娘娘明鉴。”
武后声音威严道:“是吗?本宫已把吏部尚书诏来,你们正好可以当面对质。”
话音刚落,殿门就被推开,上官婉儿领着身着紫色圆领官袍的吏部尚书走了进来。待尚书行过礼,武后便道:“本宫听说,昨晚周尚书之所以会连夜进宫,递上诏令让本宫批复是因为,有人挟持了周尚书的妻儿。有没有这回事?”
尚书进来时,瞧见袁一也在殿中,便不由得怒从心起,他本想找个适当的时机将袁一的恶行禀告朝廷。可此时,既然武后提起此事,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尚书正要说话时,瞧见站在身前的袁一掏出块小孩佩戴的长命金锁,尚书突然浑身一颤。他认得这块金锁,这是自己襁褓中的孩儿满百天时,自己曾亲手给他戴上了这块长命金锁。
此时,看着袁一玩弄着手中的金锁,他满心的怒火顿时化为深深的恐惧,他耷拉着头,用一个劲地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武后看到尚书这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又看到袁一手中的金锁,武后嘴角不由得浮现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她向尚书道:“周尚书,本宫问你话,为何不答?”
“昨晚昨晚微臣”
袁一转头看了眼支支吾吾的尚书,便道:“周尚书,昨晚我可用了许多道理,才说服你进宫替我递交诏令,完成复命。多亏你,我那几百兄弟才保全了性命,这份恩情我一定会”
武后怒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本宫在问周尚书!”
这时,周尚书再三思量,想起半年前,袁一为了洗脱叛将罪名,曾大闹朝堂。如今,圣上和娘娘非但没有找机会除掉他这个祸患,反而将他召回长安,又是赐他爵位,又是让他任职折冲府总都尉,似乎有点要重用他的意思。
再看昨晚他使的种种手段,绝非什么正人君子,常言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他这次只能认栽。
这样想着,尚书便道:“昨晚,微臣是被荣郡王的道理说服了,才进宫求见娘娘。郡王并没有挟持微臣的家人,至于,为何有那样的说法,微臣也不清楚。”
武后点点头:“既然如此。本宫有一个疑问,对于那些半个时辰就要逾期的诏令,周尚书的处理方式都像昨晚那样莽撞吗?”
听到责问,尚书慌忙跪地请罪道:“微臣知错!昨晚不该鲁莽觐见,惊扰到娘娘,还望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