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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你侄女儿推荐的这个女孩真不错,镜头感真不是一般的好。”
《无涯期》第一天试镜顺利结束后,总摄影刘邵阳抢先开了口,刚刚他一直站在摄影机后观察着路宸的表现,而那个女孩明明侧对镜头,却仿佛拥有昆虫的复眼一般,呈现在镜头中的角度画面,竟让他挑不出任何瑕疵。
他话音刚落,徐明华也点头赞同道:“的确,外形好,气质好,虽然是个新人却一点不怯场,光看她站在那儿,我就都想画分镜图了。”如果他是一个靠灵感吃饭的时装设计师,他就会明白这种感觉叫做“meethisownmuse”。
“我也这么觉得。”另一位选角导演道:“没想到一个新人居然能有这么强大的气场,只让她演个戏份三五集的小角色都觉得可惜了。”
李博成却没多说什么,几句闲谈后,忙碌了一天的面试官们都很快下班回家,李博成和靳若莲一起来到附近一家餐厅。
“这次雪庭老师临时有事,她推荐我接替编剧,听说你并不是很愿意?”两人落座后,靳若莲微笑着问道。
李博成拿出烟盒,但只是放在手边,“如果我反对,你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他轻敲着烟盒,道:“我只是有些惊讶,你最近一直忙着新电影的事,应该没时间接新工作。”
靳若莲眼眸一霎,“老李,你埋汰我呢?你明知道清轩虽然没明确拒绝我,但他近期根本没有回国的意思!他人都不回来,我怎么启动项目?”
“若莲。”李博成还是抽出了一根香烟,点燃后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我认识你也有几年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明白人,你对清轩真没必要……这么执着。”
“执着?!”靳若莲笑容变深了,“老李,我的心情你不懂,但其实我也不懂,清轩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他明明没有女友的!”
李博成叹息了一声,吐出一口白烟,“那如果他有,只是你不知道呢?”
“那我一定要亲眼见见,看看我有哪点比不上她!”靳若莲声音很低,却仿佛从牙缝间迸出。
李博成沉默着,已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当年《无涯期》的惨败虽不至于动摇他的地位,但对他多少也有点影响。而靳若莲却在那时主动找到他,送上了《魏晋女事》的剧本,邀请他担当联合制片。出色的剧本与对方毫不做作的诚意让他对这个新人不由高开一眼,于是在《梨花飘落》闪耀电影圈后,电视圈又迎来了一场奇迹。
优秀的编剧实在是影视行业中太过稀缺的珍贵资源,所以他为很愿意为靳若莲铺路搭桥,帮这个有真本事的女人更进一步。而靳若莲就是在他的牵线下,才认识了萧清轩。
但后来的一切,却让他有些后悔当年的做法。
靳若莲恋慕萧清轩并不是秘密,当时他还曾很看好这两人,甚至主动提出为两人做媒,却没想到被萧清轩一口回绝。
做为与萧清轩相识多年的好友,他原本希望孑然一人多年的萧清轩能拥有自己的家庭,却没想到萧清轩态度非常坚决,而且言谈之中,他感觉得出好友对靳若莲没有任何好感。
所以他很委婉地开导了靳若莲,都是有人生阅历,性格成熟的成年人,他想靳若莲应该能理解,并就此退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却没想到靳若莲对萧清轩的执着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几年来以工作的名义,不停制造与萧清轩相处的机会,萧清轩虽然一直保持着礼貌风度,但却坚拒了靳若莲所有的剧本邀请,尤其他去年7月忽然闪电出国,虽然对外原因是参加母校活动,但真实目的,圈内人都心知肚明。
李博成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运笔间洒脱纵横灵气四溢的女人,在感情上却如此执拗。他自信看人还是有一定眼光的,但他却很多时候,都看不懂靳若莲。
他叹了一口气,只要靳若莲不求他劝说清轩,就是最好的事。他把话题转回了工作上:“剧本雪庭已经发给你了,细节方面你再看看,下周再进行一次剧本讨论,就要最终定稿了。”
“好。”靳若莲点了点头,很快恢复了冷静。张雪庭的名气远不如她,但论起资历与业界地位,则让她只能以后辈自居。所以她心里很明白:能担任y视定制剧的编剧,对她来说是一个多值得把握的机会。
“李制片,为什么你不让成天澜饰演华清流?”
“我提过,但成天澜却主动提出想演路少枫。”李博成道:“我也觉得他饰演路少枫更适合,就答应了。”
靳若莲笑了,“成天澜倒想得明白。那你想好华清流的人选了吗?”她说着,想起了让她念念不忘那道身影。纵使韶华不再,但岁月铸就的沉稳却更具魅力,她怎么可能甘心放手?她美貌、有能力、有光明的前途。她想着,在心里狠狠一咬牙:只有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只能说有了几个备选吧。”李博成道:“《无涯期》的成功与否,一半都要看华清流,我要多考虑考虑。”
“李制片说得对。”靳若莲赞同地点头符合,又说道:“其实我找你,主要是后天有个聚会,东升集团的高铭东高总,想和你认识一下。”
她说着,又意有所指地笑了:“老李,今天试镜的张思蕾,你觉得她表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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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表现怎么样?”
“你觉得呢?”路宸夹着手机,故意反问道。
李嘉然的笑声传来,“我猜……老李叔是不是一脸严肃什么都不说就让你走了。”
“你怎么知道?”
“他就那德行!心里越满意,脸色越便秘。”李嘉然笑着,又和路宸闲扯了几句,听路宸提到靳若莲时,她的声音却明显一愣,“靳姐接替雪庭老师成了《无涯期》的总编剧?”
“是啊。”路宸道,却觉得嘉然的反应有点大。“你怎么了?”
“没什么。”李嘉然很快地恢复了过来,“只是有点意外,不过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她说着笑了:“等定妆时我和你一起去,真想赶紧看到你穿古装的样子,一定很霸气。”
“我能得到这个机会,还得多谢你这个经纪人人脉广大,运作成功了。”路宸笑着。
“可不是嘛。”李嘉然叹道:“说真的,当一个合格的经纪人真累,得四处寻摸资源,勾搭关系,婉拒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散活儿还不能得罪人……等我找到好项目,咱们自己投资,就不用再这些事儿上浪费精力了!”
“我很期待呢。”路宸笑道。李嘉然除了帮她筛选剧本外,还在着手影视公司的开办及新电影的思考,也一直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聊了一会儿结束了通话,路宸洗了澡,坐在床边吹头发时,忽然又觉得手臂隐隐作痛,她掀起袖子,手臂看着虽没有异状,但摸上去却明显感到那块皮肤又在发烫,不明显,却让她很诧异。
只是被块玉坠碰了一下,为什么会这样?路宸诧异,伸手揉了揉,却又没有其他的感觉。
如果明天还觉得疼,就要去医院看看了。
钻进被子时,路宸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眼。
也许是最近一直在沉浸《无涯期》江湖武侠的气氛里,路宸很快陷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中——
宽阔的庭院之中花木扶疏,隐约可见几处亭台楼阁,即使幽深夜色中,也难掩一派富丽堂皇。天边一轮圆月,白得带些苍润之色,远处风掠过竹林,带来竹叶惊风之声与几声枭啼,更显夜凉如水。但眼前的一切虽美则美矣,却带着几分阴森,似乎四周的黑暗中潜藏着无尽的危险。
而她站在草地上,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衣——显然是无涯期里提过的夜行衣,不由想笑。
从十五岁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开始起,她就再也分不清噩梦与现实。而重生之初,她时常都会在梦中被过往惊扰,直到在美国遇到米兰达,她终于下定决心舍弃前世后,她才不怎么再做梦了。
但没想到她为了演好姬无瑕,却连做梦都这么敬业。
她想着,就真的笑出了声。但一只手却忽然伸出,牢牢掩住了她的嘴,她来不及惊呼,就被人从背后抱起,拥入了一个宽厚坚实的温暖怀抱中。
鼻端传来了一股带着麝香的男性气息,那一瞬间,路宸浑身僵硬,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迅速放大,已连挣扎都忘记了。
为什么在重生后的梦中,竟还会梦到他?她终不能摆脱噩梦吗?
一阵破空之声忽然响起,路宸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待神智恢复清明,才发现自己已矮身在一丛花丛下,而刚刚自己所站之处,竟插-着一排泛着绿光的长针,针尾兀自在夜风中颤动不休。
“你怎么如此大意?”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是责备的话语,但语气却透着温柔的关心。
路宸一愣,接着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回过头,面对着眼前的男人,在梦中他的样子很模糊,但她能感觉到他犀利戒备中不掩关切的眼神。一瞬间,她彻底放下了心。虽然声音也很像,但这个人不是她的梦魇,霍栖海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水般温雅清透、让人一望即安心的气质!
“你是……”她迟疑地开口。她已确信他绝不是《无涯期》中的任何一个人物,但他的声音与感觉却不知为何,竟让她有种隐隐的熟悉感。
“左转三,遇亭则停,待四声鸟鸣后,右斜后方一百一十八步,有一处紫鸢花墙,才是出口。”
她话未说完,他却又低声说道:“燕王别院倾百余名机关布阵师心血,历二十二载建成,自燕王居于此处起,惨死此间者数不胜数。我一路跟在你身后,你虽轻功高明,但机关消息却一窍不知,此等凶险之地,还是速速退出。”
这……每个字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她却一句也听不懂。“等等,我……”
“燕王暴虐,手中杀孽无数。我知你来此必有原因,但此地太过凶险,你一个姑娘家,不该轻易涉险。”他举手制止了她,“待子时阴阳交替,阵法运转,整座别院都会成为死地,再无一线生机,你还是趁现在快离开吧。”
“且慢!”路宸忽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听起来阁下对这里很熟悉,那我们做个交换如何?你也知道我轻功很高,绝不会拖累你,那你带我到别院正中的宝库去,我需要找到一样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至于你带着我的好处……”她听到自己故意了停顿了一下,才有些不情愿地道:“我对解毒与迷药小有心得,三日前你在客栈应该就知道了。带着我,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哦……”男子上扬的尾音带着几丝笑意,月下一双曜黑眼眸神采奕奕,仿佛含着春水初生春林初盛般的勃勃之气,“你总算承认那件事是你做的了?”
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些歉意,“你也知道我是个姑娘家,那几个淫-贼杀了会脏我的手,留我屋里又恶心,所以我才把他们随便一扔,谁知道就在你房门外,而且……”她清脆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憋不住的笑意,“我也没想到别人居然以为那些淫-贼下手的对象……会是你!好啦好啦,这粒九龙蕴灵丹是我……家秘制,服下后对一般的毒物迷药皆有克制之用,算是我的赔礼吧。”
路宸一片茫然,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正掌控着她的身体,就算是梦,也太奇怪了吧?但是……她环顾四周,眼前的一切,就像那个面目模糊的男子一般,明明看不真切,却又给她一种久远的熟悉感。
她看着那男子接过她递去的细颈红绸盖药瓶小心收入怀中,男子抬起头,笑道:“联手在即,尚不知姑娘高姓?”然后又似乎意识到了不妥,微一拱手,“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