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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心思本就十分聪慧,从小又得母亲梅妃悉心调教,屈贵做了杨门之妇,一直谨慎自处待人和善,很快就在杨府下博得了贤淑之。眼见杨致意兴萧索疲累之极,登时大感心疼,哪儿还会勉强于他?只凄凄婉婉的在沈玉的陪伴下进宫去了。
已经是迈入夏历武成二十六年新年的第十一天了,在飞虎侯府邸当值的内廷侍卫依旧与往常一样多。如今阖府的人都知道,飞虎侯虽然大多数时候脾性随和出手大方,但也会冷不丁莫名其妙的飙杀人。朝中王公重臣平日对内廷侍卫的身份多有顾忌,都多少给他们几分脸面。可在杨致这儿,只因一句话不对板说杀就杀了,不可一世的内廷禁卫将军赵天养还得赶着赔罪。是以府中侍卫们见杨致脸色不愉,除了叩拜年,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字,唯恐触到他的霉头。
杨致一路行来顶多只从鼻子里嗯一声,径自到了内院房。常三闷声将他迎进屋内掩好房门,这才作势欲拜:“侯爷迎驾归来了?小人恭祝侯爷新年大吉!”
; 杨致赶紧将他扶住:“常兄有心了!这些时日府中多亏你照拂看顾,辛苦了。”
常三谦道:“小人足不出户饱食终日,何来辛苦一说?侯爷辛苦倒是真的。这些时日府中侍卫对老爷与两位夫人较之以往看视更严,却始终不敢有半点越礼之处。侯爷回来就好了,迎驾可顺利否?”
“还好。”杨致点头:“可谓不虚此行。常兄,我有一事相询:据传七喜极少联手,那你们平素如何沟通消息?是否所到之处便会留下约定暗记?”
常三眼中登时掠过一丝色:“侯爷,你是说……?”
杨致怅然笑,答非所问的道:“也不知玲珑与毅先生他们在蓬莱过得怎么样?想你们以往收钱取命纵然凶险,却也逍遥自在。随我到长安独自窝在这侯府形同囚禁,累得你捱了这许久的孤寂,真是难为你了。你在府中生生闷了那么久,也该出去走走看看了当散散心!这几日我哪儿都不去,你只管放心。—记得到秦氏老宅与周大将军府邸附近用心转一转,如若有所现,须即刻回来报我!”
常三欣然领命,感慨的道:“飘零江湖如无根之木,更似今时不知明日的野魄孤魂。看似天马行空逍遥自在,其中彷徨孤寂滋味,委实难以言表!侯爷胸罗万机智勇无双,视我等如心腹兄弟诚挚相待,令我等实有倦鸟归林之感岂是那刀口舔血的生涯可以相提并论?”
“心思定啊!我一定不会让你们,不,是我们!我们一定不会辛苦太久的。”杨致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保证。你去。”
杨致一直在想。皇帝偷换日潜进长安地十天里会藏身何处?无非是周挺地禁军大将军府和秦氏老宅这两个地方。为绝对保密与安全计。虽不能将周府完全排除在外。但皇帝藏身秦氏老宅地可能性至少占了九成以。
刘二纵是慑于皇帝威权再么无暇分身。他知道常三跟随杨致到了长安能抽隙要抰王二狗。当然也能暗中留下七喜特有印记!
如果仅仅为了证明自己并非任人**于股掌之地傻瓜。而去冒然揭破乃至搅乱皇帝地棋局。绝对是一件损人不利己地蠢事。但皇帝为什么要冒着被亲生儿子干掉地巨大风险、耗费偌大精力布下这么一个局呢?难道只是为了试探考验太子么?还是想站在高处尽情欣赏臣子们地精彩演出?皇帝是个疯子。一个由衷令人心底生寒地疯子。杨致敢用脑袋地担保。不管太子将来地结局如何。他必定都会咬牙切齿地对自己地老爹作出这般评价。
假作真时真亦假。皇帝地阴险棋局绝非滴水不漏。如今太子与西贝货皇帝业已回到京城。即便皇帝亮明身份子妄图谋逆明面并无实据。只要心理素质过硬。大可抵死不认。如果太子牢牢控制住长安局势之后。一口咬定宫中病榻地皇帝才是真货。有足够地胆量横下心来背水一战。那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杨致断定。老谋深算地皇帝绝对不会给太子半点这样地机会。凡事只可九九不可十足为免夜长梦多。皇帝现身登位应该就在这几日。天下间巴不得皇帝早点死地人多了去了。皇帝不会轻易拿他地老命当儿戏。在这个当口必定需要一个值得绝对信赖地超级保镖。而秦氏地庞大地地下力量需要有人制衡秦氏与一个中途捡来地刘二都远不足以令他放心。所以杨致深信。自己没几天清静日子好过迟在两三天后就会有人找门来了。到时候除了狠狠讹秦公一笔。要不要顺带在皇帝那儿再敲一记竹杠?
杨致还不知道因为他领兵迎驾期间恰值新年。不经意间已经了一笔小财。在这段敏感时期眼人都知道这位大爷是个举足轻重地人物。那是万万得罪
人们抱着花钱买平安的心理,借着过年的由头,纷示好。现在只要这位大爷跺一跺脚,整个长安城都得晃三晃。见不着面不要紧,重要的是得表示心里装着他老人家。在新的一年里,不求这位瘟神特别照拂,只求不要来寻自己的晦气。过这个年杨致连人都不在家,抛开诸多贵重实物礼品不算,仅现银礼金一项就有高达四十余万两的进账!
阿福是杨致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因而时常被委以“重任”,荣膺杨府席家仆。随着杨致日渐炙手可热,阿福也逐步跨入了升天的鸡犬行列,往来杨府的达官贵人无不给他几分脸面。杨氏父子迁居长安之后,阿福的月例才涨到十两,仅仅不到一年,“浮动工资”收入就成功突破了四位数,而且正势不可挡的迅速向五位数迈进。杨大少爷财源广进,阿福自然伴龙得雨。
阿福见杨致一进门就脸色不大好看,已跟在他**后头偷瞄了多时。等到常三一出房,便溜到门外求见:“少爷,您这会儿得空么?”
“怎么啦?有话说有屁放。”
阿福熟知杨致的脾气,早被他骂皮了的,也不以为意,凑过来赔笑道:“少爷,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跟您说说,您离家领兵迎驾的这段时日,府中反而比年还要热闹许多。”
“哦?都是怎么个闹法?说说看。”
阿福眉飞色舞的道:“不但后娘娘和太子妃都有丰厚的赏赐,宁王与康王也都遣人送来重礼。此外,凡是在长安城排得号的王公贵戚和文武重臣都备礼登门贺年。像辅宰相王大人和致休太尉陈大人,大年三十一起来过年初一一大早又来了!对了,连安贵侯那个老疯子的两个兄弟,安乡侯李中敏与安宁侯李若松都来了,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要与您化干戈为玉帛。少爷,外间的人都在说,如今您的面子比太子爷都要足实哩!”
连李氏兄来了?杨致压根儿不相信那两个草包侯爷会与他如此善罢甘休皇后、太子妃与李氏一门悉数阵,皇后与卫肃为了稳住他不与太子尖锐对立,委实是用心良苦!倘若太子如愿位,他们能放过我杨致?没事向死对头献殷勤,你们都当我是傻瓜么?
杨致皱眉骂道:“放你妈的屁!什么叫子比太子爷还足实?这种没没下、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
福不量马屁拍到了马蹄子,讪讪道:“我这也是想让你高兴高兴……。还有,老爷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说是等您回来让我问问,您是不是也去诸位大人府走动走动?都说拜年拜到初十五日是正月十一了,老爷说您若实在忙不过来,就打我去诸位大人府打个花呼哨意思意思也成……。”
阿福之所以挨了骂之还这般不屈不挠,一来是因为老爷子杨炎确实是那么交代的,二来犹如前世的中国移动一般,很是怀了点“双向收费”的私心。各路达官贵人门贺年,当然少不了他这个杨府席家仆的打赏代少爷回拜就更不会有亏吃了。一年就过一回年,哪儿去找这种油水十足的肥差?
“不必了。”不想杨致一句话就阿福的快速致富梦给掐灭了:“他们送的那些个年礼,老子不稀罕,能收下就已经够看得起他们了。还打你去回拜?回你个勺子啊!还有事么?没事该干嘛就干嘛,给我死远点!”
阿福意识到自己的热脸是扎扎实实贴了冷**不敢再多说什么。杨致一头躺倒在暖榻,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不料只过了不到顿饭工夫福又在门外缩头缩脑的唤道:“少爷,少爷!”
“福哥您又有何贵干?你让我清静一会儿会死啊?”
“我也不想啊,少爷。……是徐先生与秦公子来了。”
铁三角倒还是铁三角可他们来了又如何?皇帝此番设局既奇又险,万万透不得半点口风。不向徐文瀚交底,绝对是为了他好,皇帝这出戏看起来才会更显逼真。皇帝输不起,秦氏也不起。依照秦公与皇帝半斤八两的阴慎,即便秦空云是他作接班人培养的亲生儿子,也必定会瞒得死死的。
杨致长吁了一口气,无奈起身的道:“请他们到这儿来。——你去烫壶酒,热几个小菜送过来!”
徐文瀚与秦空云一进门都是脸色肃然,杨致不等二人开口便苦笑道:“二位哥哥来得好快啊!”
“三弟的动作不是更快么?”徐文瀚冷冷道:“王相与愚兄已坦言愿意共同为你担待,你何需这么快就将兵权交出?纵是皇病势沉重,龙体康复无望,好歹等到你我商议之后再行计较也不迟啊!你本已有御赐金牌,若再手握兵权,太子与卫肃便投鼠忌器不敢轻动。只要皇一日不曾咽气,我等如若趁此间隙联络王相与宁王、康王两
咬死皇病重乃是太子妄图谋逆下毒所致,要扳回没有可能。现在我们两手空空毫无倚仗,太子占定嫡位,大内宫禁与长安城防又由其党羽牢牢把持,太子尽可放心大胆的为所欲为,随时可宣告皇驾崩堂而皇之的继位登基。可叹皇英明一世,此番竟已成风中残烛,性命危矣!”
杨致苦于不能明言其中奥妙,一脸落寞的道:“如果皇康复有望,自又另当别论。如今皇病到这步田地,恐怕佛祖再世也已回天乏术。所谓子承父业,天下皆知太子是大夏嫡传储君,由他继位登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你我心里都明白,皇四子唯太子才智稍逊说其余三王位,大伙儿的日子未必比在太子座下为臣要好过。既是如此,我们又何苦妄做小人?也只好尽人事而知天命了。大哥,你不会那么想不开?”
徐文瀚森然道:“话是这么说,然天理昭昭神目如炬,我既知皇死于逆谋,此生又还有何脸面再为夏臣?三弟还不知道?今日你进宫缴旨之后,王相气极几欲昏厥,宁王与康王两系班底亦视你为见风使舵的小人,人人深为不齿。”
杨致不以为然的道:“别人怎么看我,我本来就不怎么在乎。”
秦空云接口道:“现今已成无力回天之势,大哥固然心灰意冷,我自相信三弟也绝非贪恋权势富贵之人。太子一时半会还腾不出手来,我们大可以从容筹谋退路。”
徐文瀚叹道:“天虽大,明主难觅啊!我等若弃故国而他投臣之岂是那么好背负的?”
杨致恍然笑道:“我们早先经议到,就算太子得手登位,三五年内也断然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大哥,你现在就瞎急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不管在皇还是太子眼里,都是抢手货。可我和二哥就不一样了,太子是不敢实他做梦都想灭了我们。说到退路,对了,二哥,我还得真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杨致偶尔身宁王劫夺秦氏黄金已时隔一年有余,秦空云对他敲竹杠要价之狠仍自记忆犹新呐道:“三弟想要如何说道?”
杨致嘿嘿笑道:“都说君子耻于言利,不像大哥那样志存高远的君子咱们就要亲兄弟明算账了。第一,我先从眼前说起是寄存的粮草辎重和派兵封路截获的粮食这两项,据我粗略估算值不下七十万两。我今日打那名唤刘当的校尉支用了三十万两,至少还应结余四十万两。我不能让你们秦氏白忙活,结余银两我只要三十万两,剩余的归秦氏。”
空云点头道:“三弟估算大致不差,你我两相得利原是应当。”
徐文瀚见二人俨然坐:分赃,直听得连连摇头,哭笑不得的道:“三弟,怎地一经你手便是你的了?你这连贪墨都不算,简直成明抢了!早知如此,我何必为虎作伥?”
杨致笑道:“这其中也有你一大功劳,现在你拿了银子没用,便暂且放在我这里保管罢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文章做好做足剪断别人的舌头,不会让你为难的。”
“第二,我再说最近。皇与太子俱已安返长安,大夏爆内乱的可能性已然甚微,我们原本断其粮源掐其咽喉的打算,谈不还有什么战略意义,已经变成了一桩纯粹的生意。年后长安出现粮荒已成必然,开市以后的十天半个月之内,就是潼关以西方圆数百里只怕都无粮可卖。因我派兵封路截粮,加两万护驾禁军被我强留暂驻潼关城外,长安粮价起码因此又要涨两成。
我敢断定,还不用等到节后开市,或许就在明后两日,秦公就会下令高价售粮了。你秦氏既收平抑粮价之善名,又得囤积居奇之暴利。大哥出了主意我出了力,这一节我们就来个三七开,总不算过分?”
秦空云苦着脸道:“若无十足彩头,我秦氏投入数百万两巨银,动用偌大资源人力,所为何事?到底能赚得多少,现在尚难预料。日后怎么分成我是没二话,但便是三七开,也必定不是什么几万数十万两的小数目了,我还需回去问过家父方能答复。”
“二哥,这事咱们没有太大的商量余地。”杨致悠然道:“不过你回去问一问你家老爷子也好。其实我也没想真要你秦氏掏一两银子出来,你家老爷子曾经向我开过一个价,就以此干折了抵数也成。老爷子若是犯犹豫,那就托你替我转告他:别怪我不陪他玩了。过几天也不必再来找我,叫他去另请高明!”
秦空云与徐文瀚互望一眼,惑的问道:“三弟是说……家父过几天会来找你?此话怎讲?”
杨致神秘的笑道:“你只要回去一说,你家老爷子自然能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