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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炎的精确成本核算水平虽然可与前世理财大师黄世仁媲美,平日里还很有点为老不尊的瞎胡闹,但那只是行商数十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和与生俱来的天性。凭心而论,老爷子对儿子从小到大是毫不吝啬不惜血本,说他爱子如命也绝不为过。
在充分征求了杨致与沈玉的意见后,老爷子做主筹办的婚礼比正常情况下依足规矩的全套婚仪要简单许多,重头戏实际上只有拜堂与宴客二事。简单铺排绝不是为了省事,更不是为了省钱,而是情况特殊所致。
沈玉先前已未嫁而有了钦封镇国诰命夫人之名,因杨致死而复生才得披嫁衣,似平常一般重回娘家再行迎娶多有不妥。沈子通一家赶来长安还只有短短两日,即便有心如此也来不及了。而像游行示威一般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抬大轿,去街上兜上一圈转回现地方以示迎亲之喜,杨致与沈玉均认为大可不必像那般唱戏一样招摇过市。
吉时未到时辰尚早,老爷子杨炎总揽全局,一应琐碎杂务都由他安| 排打理。陈文远、王雨农与秦公被请到厢房奉茶叙话,由徐文瀚作陪。越王赵启与索力王子被请到另一间厢房先行安坐,由沈子通与沈重父子和卫飞扬作陪。杨致少不得抽空两边支应。
赵启与杨致是以兄弟相称,杨致收了索力王子做干儿子,他自然也随之升级做了干叔父,心下大乐。卫飞扬因父亲统兵镇守朔方多年,对塞外风物略知一二。沈重自大漠血战归来,对索力王子也颇感兴趣。三人围着索力王子盘来盘去,自礼部尚书之位致仕的沈子通倒被晾在一边插不上话。
杨炎在府中四处检点巡视,出于鱼儿恋水一般的习惯使然,转来转去最为关注的当然还是登载收礼的账房。
转得一圈再度来到账房门口,只见账房先生正在与一群衣饰寒酸的寻常百姓打擂台:“挤什么挤什么?一个一个的来!……张三,贺礼纹银二两。……李四。贺礼一百文。……王五,鸡蛋五个?赵六,猪肉三斤?去去去,鸡蛋与猪肉不收!……下一个!”
杨炎略一细想便已了然,儿子血战大漠成就盖世猛将的声名在先,智斗安贵侯、“自愿”去官削爵为兄弟战友抵罪在后。在长安诸多百姓心目中已是广受崇敬的天神一般的人物,这些百姓都闻讯自发前来贺喜地。
他就杨致这么一个儿子,今日不但是儿子的新婚大喜,而且也了却了他最大的一桩心愿。何况府中本就因宾客不多而显得有些冷清,儿子的好名声得来不易,就让他们来凑个热闹又有何妨?
见账房先生不仅满脸不屑,还手忙脚乱颇不耐烦,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老大的耳刮子骂道:“混账东西!今日是我杨府大喜的日子,怎可对街坊乡邻这般怠慢无礼?”
“这就是杨府老爷子啊?……听说杨老爷子平易近人随和可喜。果然不假!……杨老爷子,我们正是听说飞虎侯新婚大喜,才来聊表心意。望老爷子千万莫要嫌弃啊!”
平日里杨炎只要听得有人赞他“平易近人、随和可喜”便有点骨头发酥找不着北。此刻被众人一捧。愈发觉得维护儿子与自己地崇高声誉责任重大。满脸红光地团团一揖。豪气冲天地道:“诸位街坊乡邻有心了!今日大家来了便是看得起我父子。哪怕是空手道声恭喜也是我杨府地贵客!请大家一定要放驾到府里喝杯喜酒!”
一众前来贺喜地百姓顿时欢声雷动。杨炎也自感有生以来从未像今天一样志得意满。账房先生挨了一记耳光。捂着脸甚是委屈又不敢相劝:长安百姓何其多也?若是人人奔走相告尽皆前来。您老人家哪儿抵挡得住?
账房先生所料一点不差。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杨炎就充分认识到了问题地严重性。不但杨府内外人山人海。就连门外那一整条街都被挤了个水泄不通。这样还不算。闻讯赶来贺喜地百姓犹自络绎不绝。原先准备地酒宴无疑是杯水车薪。吉时未到诸般果蔬酒菜便已告馨。当值侍卫全数上阵维护秩序仍是无济于事。局面几近失控。
杨炎万万想不到会演变成这种阵仗。直抹着满脸满脸地大汗。一屁股坐在前厅地台阶上发傻。
杨致与徐文瀚以及陈文远、王雨农和秦公等人听说以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又是着急又是感慨万分。秦公当即遣派仆从赶紧挤出府去。严命动用长安秦氏商号一切可用之人全力扑上。先去街肆狂砸银子扫货接上物资供应。再将附近能够包下地饭店酒楼全部包下!
杨致当机立断。顾不上再用什么酒杯。提了一坛酒高立府中假山之上。朗声道:“诸位乡亲父老请静一静。且听杨某一言!杨某今日新婚。承蒙大家厚爱。不胜感激!在此我先敬上大家一杯!”
提了酒坛灌了几大口。众人无不轰然叫好。杨致抹了抹嘴笑道:“但我绝没料到。大家来为我贺喜的声势竟会如此浩大!非但寒舍太过窄小应付不来,就连果蔬酒菜也绝难供应得上。还望大家见谅!”
众人见他说得实在,哗然失笑之余,不少人应声叫道:“我们今日前来只为沾些喜气,飞虎侯太客气了!侯爷,祝你们夫妇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啊!”
杨致如此这般绝无半分做作,若不是这样,恐怕无法收场。他面对地是满腔热情的百姓,不是敌人!
一揖到底之后抱拳笑道:“诸位父老乡亲的心意我领了!日后随时欢迎大家……到舍下做客!……大家请回吧!”
之所以说到这里滞了两滞,是因为他在近前的人群中骤然发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身穿深色布袍之人一脸褶子身材干瘦,竟然是皇帝的贴身近侍马成!他身后被几名便装壮汉死命护住的胖大老头挤得满头大汗,不是皇帝又是谁?
杨致禁不住连连暗骂:你有心来喝老子的喜酒就该早点来啊!好死不死的选在这个时候,那不是添乱吗?
若是在新婚大喜地日子里把皇帝挤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就真正叫做乐极生悲了。有不少侍卫也认出了皇帝,见他是微服出行不敢声张,只得拼尽全力上前接应。杨致也无暇顾及人群到底是不是会依言散去,一骨碌下了假山,将皇帝迎进屋内。
“皇……黄老爷。您怎么来了?”
皇帝没好气的道:“老夫知道你今日新婚大喜,来讨杯喜酒凑个热闹难道不成吗?”
“成!当然成!”杨致一边吩咐下人赶紧去为皇帝打水洗脸,一边讪讪笑道:“就是太乱了一点,我原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皇帝擦了把脸,悻悻说道:“今日办喜事地有两家,老夫的大儿子不知该往哪一家喝喜酒才好。便让他陪了他母亲去了另一家,而老夫则到这一家来了。本不想惊动旁人,不料你这里竟然这般人多!”
太子与皇后竟然都去了耿府?皇帝也够看得起耿超的了!为了维护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皇帝必须将太极推手练得炉火纯青,才能保持诸方势力之间微妙的平衡。
皇帝这时才发现陈文远、王雨农与秦公,缓了一口气笑道:“原来你们这几个老货都在啊!飞虎侯,有道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你为我们四个老家伙寻个清静去处,单独设上一桌喜宴。哦。叫文瀚也来相陪。这便没你的事了,且安心做你地新郎官去吧!”
你说没事就没事了?好在皇帝地要求还不难办到,杨致亲自领了他们到后院书房坐了。临时唤了十来个侍卫在门外守卫。又遣了两名侍卫即刻进宫到内廷禁卫府再调集大批侍卫前来,这才分身安排书房的酒宴。
等忙完这一切,前厅喜烛高照鼓乐齐鸣,堪堪赶上拜堂的吉时。即便一直是一本正经的穿着新郎官的礼服,也是里里外外已无一根干纱,浑身汗水淋漓极显狼狈。
杨致心下大感郁闷:原以为可以乐哉悠哉轻轻松松的做我的新郎官,没想到反倒是上蹿下跳累得像死狗一样!问题是待会儿拜堂之后,还不能就这样把皇帝扔在那儿不管,好歹得把他给弄走才能进洞房。这都叫什么事啊?……他妈的!
脑子里顿时乱糟糟地。强自收敛心神拜了堂。耐着性子牵了一身凤冠霞帔地沈玉先进了洞房,很没情调地匆匆忙忙掀下她地大红盖头,在红艳艳地樱桃小嘴上狠狠啵个响:“皇帝来了。你好生在这呆着,我一会儿就来。”
也不管沈玉两眼瞪得溜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径自扔下她转身就走。出来一看,不由又是头大如斗:人不但没少,好像还越来越多。他刚一露头,人们便乱轰轰的笑闹着一拥而上围着他敬酒。
杨致又急又气,可又得强自憋着不能发作。应付着胡乱喝了几杯。装作醉眼惺忪的狂放之态,历尽千辛万苦才突出重围再度来到后院书房。
皇帝对他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起身大笑道:“来来来,老夫敬你一杯!方才差点忘了,老夫还有一份你意想不到的贺礼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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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两天我把97、98两章连起来反复看了数遍,凭良心说,我感觉不是太滥。前段情节或许有些俗套,后段我是想写出杨致对于生活的态度。有位看官提到,连大神这么写都要被骂。我不敢认同。我绝不藐视大神。并且一直认真学习借鉴他们的长处,可绝对不会盲目顶礼膜拜。不管怎么说。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对这两章我不会修改,也已经无话可说。书未必人人读来合胃口,成绩很难看便是明证,但我会照自己地思路就这么码下去。无他,但求看的和写的两下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