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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打够了,也打累了,才开口道:“杨二喜,打得就是你这个杨二喜。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婉儿是也,给我记住了。”
杨二喜突然觉得人生有些苦是真他妈的苦,名字是爹妈起的,谁能想到也会招来天外飞祸,人生,苦啊!
杨西风听到林婉儿自报姓名,心中惊疑不定,走出来问道:“可是写那的林婉儿?”
林婉儿破罐子破摔,不怕事的性格又汹涌澎湃了,反正这群村民的眼神也是不善,将手里的棍子抗在肩上,豪气干云的说道:“就是本姑娘。”
杨西风好像还不确定,又问道:“可是写的林婉儿?”
林婉儿还没有答话,但是赵乾眼睛毒辣,看出这杨西风似乎知晓林婉儿,对林婉儿还有些敬重,开口道:“不错,正是元宵节做了八首诗词的林婉儿。”又将林婉儿的另一个壮举说出来。
杨西风眼睛突然神采奕奕,村民们私下也是窃窃私语,特别是孩童们眼睛里面都冒出了小星星。
杨西风赶忙向前,语气激动的说道:“原来是林大家,都怪老头子我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冒犯了,还望林大家见谅。”
林婉儿第二次听到“林大家”这个称呼,又想起了澶州城内的简姐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杨西风以为自己得罪了林婉儿,有些不知所措。
林婉儿回过神来,自知自己失态,慌忙回话道:“老人家,都是婉儿的不是。婉儿在这道歉了。”
杨西风明晓林婉儿叹气与自己无关,方才安心,开口道:“老朽请林大家去家里饮一杯茶,可否?”
林婉儿看了看赵乾,寻求意见。赵乾微笑的点点头。
杨西风让自家孙儿回家沏茶,引着两人复又回了杨庄。
村民还不忘将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杨二喜也抬回村里,找个郎中瞧一瞧,别闹出人命,哎,打得真惨,都瞧不出人样来了。
杨西风的孙儿砰砰跳跳向家里跑去,一路上还大声喊叫:“林大家来我家了,林大家来我家了。”
一声呼喊在杨庄内炸开,那些不经常出门的妇女也纷纷露出头来,也要看看林大家的风采。
到了杨西风家里,周围门窗被村民挤得水泄不通,两两三三之间还有窃窃私语。
林婉儿此时才发现自己在小小的杨庄是何等出名。大魏国重文抑武,在州郡之内都建立了私塾,杨庄村民也有一座的小小的私塾,以前孩子去私塾上学学的都是一些四书五经和千字文,不然就是大魏文榜上面的文章。澶州几年之内都没有上文榜的文章,如今出了林婉儿的,私塾马上加入了这首小令。如今孩童去上学,首先学的便是这也经过筛选入了课堂。元宵节八首诗词,虽然没入文榜,但是和那首相比较也是不逞多让。
村民虽然没有见过林婉儿,但是早就将林婉儿视若神明,心里面脑海里面都是敬重的很。今天终于见到本尊,有联想到先前的不敬,有些莫名惶恐,生怕惹恼了林大家,幸好林大家性格随和,不和我们这群乡下人一般见识。
杨西风在杨庄德高望重,自家的小院也是大上不少,两进两处。
林婉儿跟着杨西风入了小院,过了厅堂,进了主庭,款款坐下,轻轻饮了一口茶水,入口甘苦,沁人心脾,心里想着赞叹两声,奈何见识有限,想不出什么夸奖的话。
赵乾也跟着饮了一口,连声赞叹:“好茶,自家种的野茶,种子入土之后便让其自生自灭,不施肥不灌溉,只饮天地雨水甘露,秋收时节采摘,三个时辰室内在老铁锅里干炒一遍,味醇悠久。”
杨西风即惊讶又自豪,先前象棋之上被赵乾的刷了小聪明,心中还有不服,现在这赵乾公子只是吃了一口茶便能知其根本,确实不凡。杨西风连番点头道:“公子厉害,确实是自家炒的野茶。”转头望向林婉儿,开口道:“林大家觉得如何。”
林婉儿干笑两声,说道:“好茶,好茶。”
此时,杨西风的孙儿和几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从人群中走出来,有个小姑娘鼻子上还挂着鼻涕,排成一排,各个背着小手,挺着胸脯,一起送读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却道江南老……”
孩子们哪里能懂得诗词里面的思乡情感,只是脆生生的诵读一遍,但是林婉儿听在耳朵里确是异常好听,伸手摸摸几个孩子的脑袋,再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给那个流鼻涕的小姑娘轻轻擦了擦。这个动作林婉儿做过很多遍,大宝、宝玉和玉宝小时候都是鼻涕虫。
小姑娘被林婉儿的动作震惊住了,呆呆立在当场,不知所措。
杨西风和周围的村民激动异常,觉得林大家实在是圣人,没有嫌贫爱富,也没有自作清高。杨西风最先反应过来,冲着周一个村民吼道:“快把你家喜乐这娃子抱走,丢人现眼,污了林大家的眼睛。”
那村民挤进屋里,把自己女娃抱走了。
林婉儿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动作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情,说道:“无妨的,我家宝玉和玉宝也是鼻涕虫,流鼻涕的孩子都聪明。”
杨西风的孙儿一听这话,举起一根手指头捅进了鼻孔里,看那意思是想也弄出两条鼻涕。
赵乾的脑袋凑过来,说道:“我小时候也是鼻涕虫。”
林婉儿的小脚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赵乾一脚。
随后,杨西风又说了一些赞美的话,林婉儿心里却想真是愧对那个世界的文人们,盗用了你们的智慧结晶,却向自己脸上贴金。
话语聊着聊着便到了中午,杨西风挽留林婉儿在家做客,林婉儿再询问赵乾的意见,赵乾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杨西风像是得了莫大的荣誉,慌忙起身走出正庭,给儿媳吩咐了几句,然后出了小院也不知去了何处。
正庭内,只剩下赵乾和林婉儿,赵乾喝着茶水,林婉儿扳着手指头不知道在计算些什么。
赵乾调笑道:“没想到你的名声还挺盛。”
赵乾的话打断了林婉儿的思路,林婉儿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说道:“别说话,我正算账呢。”
赵乾摇头苦笑一声,说道:“上午一共收了二百一十二斤蚕茧,花了近三百两银子。你的地图上标注了六个村庄,杨庄是第一个。除去回澶州找手工作坊的工钱,最多还能再收四个村庄的蚕茧。可是不能保证其他的村庄也像杨庄这么顺利,最主要的是本钱太少。”
赵乾心算能力很强,这让林婉儿出乎意料,说道:“赵乾你挺厉害的,上午的事情你都记着?”
赵乾哼哼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语气有些不悦的说道:“凑合,不过和你家那位老五比起来,我就是插上翅膀也比不上。”看样子,赵乾赵公子对于林任重对于自己盖棺定论只值三个铜板的事情还是心有芥蒂。
赵乾喝口茶水,继续说道:“林婉儿,你给我透个底,当初怎么想起让老五去油店当学徒了?”
林婉儿想起自己老五林任重的样子,轻轻一笑:“当年林家不是穷嘛,银子需要省着花。可是就那么多铜板,怎么花都不够花。我着急的焦头烂额,一天老五走到我跟前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详详细细写着家里有多少银子,一天怎么花最合算,我卖豆腐的事情就是老五想出来的。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是,我从来没有对他们几个兄弟们说过家里有多少银子,老五从细枝末节的地方自己推算出来了。我就想着让老五去油店学习一下。”
赵乾点点头,开口问道:“如此说来,你是在下一盘大棋,等着丝绸生意好起来就让老五接手?”
林婉儿嘿嘿一笑,笑的如同一个小狐狸,说道:“当时就是想想,就是想想。再说了这丝绸生意还不一定能红火起来呢。”
两人说话之间,杨西风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走回来,手里抱着一摊子好酒,进屋以后将酒坛子放在桌子上,掀开封泥,一阵酒香飘出来,
林婉儿忍不住赞叹一声“好香”。
赵乾恰到好处又冒出了将这坛子酒如何酿制的说了一遍,杨西风愈发觉得赵公子真乃高人也。
林婉儿早已经见怪不怪,这赵乾又在那里显摆了。
中午时节,两人在杨西风家里吃了一顿饭,很丰盛,一开始只有林婉儿、赵乾和杨西风入座,后来在林婉儿的执意要求下,杨家一家老小都入了座。杨西风的儿媳吃饭期间时不时偷瞄林婉儿一眼,被公公杨西风瞪了回去。
吃完饭,杨西风还执意要留林婉儿一番,但是林婉儿说还有事情,要赶着牛车离开杨庄。一出小院,林婉儿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村民们纷纷自发将家里的蚕茧都拿了出来,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的看着林婉儿和赵乾。
“这是?”林婉儿疑问的问道。
杨西风答道:“这是村民自发组织的。上午看到林大家似乎对蚕茧有兴趣,杨庄不出其他就是这蚕茧多的是。”
林婉儿十分感动,在澶州城四年了,从来没有被外界行为感动过,最苦的时候,林婉儿都自问过:“这世间的好人都死绝了吗?”今天却被这群质朴的村民感动的稀里糊涂。
穿越前的孤儿院生活,和今世的澶州生活,林婉儿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而眼前的这群村民如此纯真,脸上的表情都是心里最深处的想法,不遮不掩,没有带着面具,这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