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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定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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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宋扬灵用了早膳,因为尝着她小厨房今日炖的火腿很是绵软好吃,便吩咐人给太皇太后、太后各送去一些。

    她这里才打点完毕,就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蔺枚的笑声:“好香的味道,什么好吃的?给朕也来一点。”

    宋扬灵拨开软帘,转出来,诧异道:“今日散朝这么早?”

    “没什么事,就提前散了。”

    立在一旁的楚歌早有眼色地出去叫人放桌,为陛下备膳食。只是经过陛下随从众人时,瞥见一个陌生的身影。不禁多看了两眼,是一个宫女,穿的下等服色,却挡不住耀眼容颜,不禁又看了一眼。才退出去。

    宋扬灵正要同蔺枚一齐去往偏殿,随口吩咐众人:“不必跟着,你们且散……”,话未完,便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柳叶眉,清水眼,芙蓉面,不是黛筠是谁?

    她惊喜地脱口而出:“黛筠!”

    米黛筠立时上前,心中早已是百感交集。上回见面,扬灵还是王妃。那时也有身份地位差别,却不像今时今日这般天差地别。她自知再没有资格唤一句“扬灵”,一时不禁有些手足无措,涨红了脸,微一迟滞,便倒身下拜行了大礼。

    宋扬灵一把托住她:“无需如此。”

    米黛筠眼眶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蔺枚在一旁道:“季英阁那边人手太多,便将她遣去了后苑。”

    蔺枚说得无心。米黛筠却在二人面前更觉窘迫。

    “我想后苑辛苦,哪里适合黛筠?莫若带过来给你做伴,你觉得如何?”蔺枚满面遮也遮不住的笑意。倒不是因为遇见米黛筠,而是因为他知晓她二人交情非比寻常,让黛筠过来必能让扬灵高兴。

    宋扬灵一听蔺枚的话,却以为他是心疼怜惜黛筠,将她放在自己手下也是要自己多加照管的意思。毕竟蔺枚曾经对黛筠有过那样的心思,将心比心,宋扬灵不是不能理解。为此,倒也并不介怀蔺枚身为自己夫君,却为其他女人费心之事。她和蔺枚,说到底,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心思却都不在彼此身上。

    她当即叫人给黛筠赐座,又问吃饭了不曾。

    米黛筠轻声道:“用过了。”

    宋扬灵又叫人上了茶点。她的小厨房新近来了一个擅做奶油点心的厨娘,尤擅雕花,酥油鲍螺做的就跟活物一般。还能做出麒麟、凤凰、时新花草,诸般花样。小盘小盏放了一桌。

    米黛筠念及身份低微,没敢放肆。斜签着坐下,却未曾开吃。宋扬灵便叫人挑了一盘放在她面前。

    蔺枚自去用膳。

    宋扬灵和米黛筠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来楚歌进来,见了米黛筠也甚是客气。宋扬灵瞧在眼里,想起一事,不由得有些怨蔺枚行事考虑不周。若是真的对黛筠有情,干脆封了做嫔妃便是。放在凤銮宫像什么话?

    她与黛筠相识于微时,自是不愿意在她面前摆架子。但一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看着,但放宽了黛筠,怎么好约束其他人?

    这样一想,倒是棘手得很。

    一时,蔺枚用完早膳,要去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宋扬灵便同他一道。黛筠且在凤銮宫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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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常去后,太后太后深受打击,虽未曾大病,神智却有些恍惚了。时常握着蔺枚的手叫“常儿”。蔺枚也不辩解,只由她握着。

    两人耐心听太皇太后将已经说了无数遍的往事又从头一一细数一遍,才告辞退出。

    到了曾巩薇那里,却不是轻易脱身的了。

    寒暄过后,曾巩薇便问起论功行赏之事,尤其是她递来的请赏名单。

    蔺枚皱皱眉,道:“这倒有些难办。本来职位空缺有限,母后给的人又……”宋扬灵听蔺枚口气中有抱怨之意,立时结果话头:“我听陛下说,米丞相坚持要一一考核,看备选之人是否能胜任职务,事情因此就挨延下来。”

    对这事,米丞相可是一个字也未曾评论过。但凡蔺枚所言,他只唯唯称好。倒是门下省几个旧臣,脾气还硬且执拗。他听宋扬灵如此说,不由狐疑地看了一眼。

    宋扬灵却冲他使个眼色,示意回头再说。

    在争皇位时,米丞相和曾纪武是合作过的。曾巩薇以为他只是想从中分一杯羹,因此到:“既这样,且搁着罢。”话虽如此说,看她表情,却不像是肯罢休的样子。宋扬灵轻轻啜了口茶,未说话,心道这事确实再延挨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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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得几日,蔺枚突然发现在凤銮宫不见黛筠身影,便问宋扬灵黛筠去了何处。

    “这宫里并无缺额,实在无法安插。再则我曾同黛筠交好,怎可叫她叠被铺床,由她伺候?我想了一下,你的书阁人员未满,便安排去了。她从前便在书阁当差,事情都熟。”

    蔺枚一听,有些黯然:“我特意带她来,以为……”,他顿了一顿,又道:“算了,没什么。”

    宋扬灵也不疑有他,接着道:“太后所递名册我已经研究过了。”

    “再不把这事办妥,朕都要被罗唣得受不了了。”

    宋扬灵笑笑,道:“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给个闲职也就是了。倒是祁修文与施为二人,一去中书省,一去计省。乃行政财权两大中枢部门,若叫曾家在此扎下根,以后更难动摇。我想,这两人是决计不能安排的。”

    “前日曾巩贤在朕面前还大力保举这二人。那祁修文的文章做得尤其好,观其文章,不失为人才。”蔺枚语气中颇有惋惜之意。

    宋扬灵倒十分冷酷:“陛下惜才,乃士子之福。但纵然他才华比天,却为别人所用,那有何意义?”

    蔺枚本想说都是为朝廷做事,何必管他是为自己做事,还是为太后做事,但又不愿同宋扬灵争辩,只说:“那就按你说的办。”

    宋扬灵见蔺枚脸上有郁郁不服之色,猜中他心中所想,只得劝道:“我知晓陛下和善,以人才为重,不欲与人争权。且不说你不争,别人会不会争之话。只说祁修文此人,他既与曾家牵涉甚深,高官厚禄都得曾家保举,那他日后办事之时,若遇到与曾家有碍之事,会不会徇私包庇?”

    蔺枚听宋扬灵说的有理,不禁道:“怪不得从前父皇时常在我和皇兄面前夸赞你,说你见识不在须眉之下。”说着,心中欢喜,忍不住一手揽住宋扬灵的腰,温柔一抱,在她耳边轻声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宋扬灵却没来由心中一酸,骤然想起的竟是孟昱。若不是先帝从中作梗,自己与孟昱,才是耳鬓厮磨的眷属罢……

    一时间,涌起无限对蔺常的怨恨,恨不能立时推开蔺枚。可又想到,蔺枚对此间事情一概不知,况且,成亲以来,待自己不薄。况且,己身已成他人妇,又有何资格再对孟昱念念不忘?

    她到没推开蔺枚,只是身体僵硬,面容哀戚。

    蔺枚很快感受到宋扬灵的异常,柔声问:“怎么了?”

    宋扬灵强忍住涌动的心思,道:“没什么,昨夜没睡好,有些精神不济。”说话间,带点鼻音。

    蔺枚便扶她至榻边坐下,道:“摘了冠,是不是好些?”

    宋扬灵点点头,便自己将花冠摘下,置于一旁。蔺枚本待动手,不想宋扬灵却三下五除二自己摘了,只得讪讪收回手。

    她坐了会儿,稳定了心神,便接着道:“陛下自然不好忤逆太后的意思,我想拒绝祁修文与施为的恶人还得米丞相来做。他是丞相,本就负责一朝行政事务,只有他出面,才够分量。”

    蔺枚点头称是。

    宋扬灵又道:“米丞相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练得一身油滑本事,只怕不愿轻易开罪人。陛下得强压着他办这事。”

    蔺枚迟疑:“这才如何行事?”

    “我先前已在太后跟前透了风,说米丞相不允。陛下今日便可诏曾巩贤进宫,说此事棘手,再一力推到米丞相身上。中书省反正有几个耿直之人,不会让此事成行。陛下只需顺水推舟便是。届时就算米丞相不人,太后、曾巩贤恐怕都不会信他。”

    “这是给米丞相下套?”

    宋扬灵不以为然:“他堂堂一个丞相,该担的责任不担,就只能用强了。”

    蔺枚微叹一声:“也只得如此了。”

    “还有一件时,此二人是太后费心培植的羽翼。若不让太后称心如意,只怕她难以善罢甘休,我想终究还是要给点好处才行。”

    “依你看,如何才好?”蔺枚倒是一点主意也无,全凭宋扬灵筹划。

    “将殿前司指挥使的位置给曾巩贤!”宋扬灵的语气不禁沉重。

    孟昱在皇位之争中居功至伟,又有军功卓著,更何况早先蔺常亦曾下令封其为殿前司指挥使。因此孟昱得这个位置乃众望所归。甚至连曾巩薇、曾巩贤亦不曾肖想此位。

    宋扬灵却提出要将指挥使的位置给曾巩贤。

    蔺枚惊诧之下,不由得反对:“这怎么可以!那孟昱如何安排?”

    “孟将军还在副使的位置上。请陛下赐一爵位,以示嘉奖。”

    爵位虽然好听,却并无实权。这是蔺枚也懂的道理:“只怕难以服众,孟昱他心里,亦不平。”

    宋扬灵亦知是委屈了孟昱,奈何情势如此,只得行此权宜之计,道:“请陛下在宫中宴请孟将军,推心置腹地安抚。孟将军……想必能体谅罢……”她这一世,着实亏欠孟昱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