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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茗来探宋扬灵时,恰巧微霜也在。她一听试茗来了,柳眉倒竖,骂道:“这个人脸皮也太厚了,她怎么还好意思过来!难道还想撇清来献好?!”
宋扬灵也是大吃一惊。试茗的到来匪夷所思地让她简直要怀疑之前的判断。难道那些赃物不是试茗放的?若真是她做的,怎么可能心平气和来探望?!
微霜见她不说话,摇着她的胳膊道:“别见她,叫她吃个闭门羹!”
宋扬灵悠悠道:“不见她怎么知道她的来意?不知道她的来意又怎么判断她下一步举动?”
“可是,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微霜在宫里若许年,不是不会做表面功夫,可她涵养还没好到对着害过自己的人仍旧笑脸相迎。
“当然不咽!”宋扬灵说着便和微霜走到外间,正看见试茗从甬道上走来。
试茗抬头,望见宋扬灵已经出来,立刻加快步伐赶了上去,关切地道:“身子大好了?这么冷的天儿,出来做什么?”
微霜只觉浑身一颤,溜了试茗一眼,不禁翻个白眼。
“姐姐说的是,快请屋里坐。”宋扬灵拿出主人的款,请到。
三人进得室内,试茗先是叹了口气,又拉着宋扬灵细细看了一遍,眼一红,便道:“我为妹妹担心了好些天……当日出事以后,我在昭仪跟前替妹妹极力开脱,后来昭仪也说不深究,在皇后跟前求了情。谁知最后竟然闹到皇城司狱去!急得我几夜没合眼,却是没有法子可想。”
看试茗这情真意切的模样,微霜都忍不住怀疑难道先前真是她陷害扬灵?要不然哪有人真能挖坑之后还能装作这般无辜!
宋扬灵心里哼一声:真是好人都叫她做尽了。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说:“托姐姐的福,不曾吃得苦,现今还到了这地方。”
试茗是真没想到,宋扬灵竟然因祸得福,来了这季英阁当差。这可就是在天子身边做事!要说陛下对宋扬灵没点什么,打死试茗都不相信!这辈子她大约都不会有这样的机运了……试茗想着,打量了宋扬灵一眼——到底是漂亮的人,才有这样时来运转的机会。她语带羡慕:“是,是,过去的都不说了。妹妹好造化。”
宋扬灵笑笑,突然直接问到:“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我分明未曾碰过楚昭仪的东西,那些首饰是如何进了我的枕头底下?姐姐那日不是去我屋中放东西,可曾见有何异常?”
这话问得突然。试茗还道宋扬灵今非昔比,会略过往事不提;再则往日里那准了宋扬灵好说话,为着面子情,不会当场发作,没想到竟直接就问了出来。她脸色瞬间一白,笑容僵住,支支吾吾半天,才道:“这……那日我放了东西就出来,一个人也不曾见着……妹妹……不是怀疑我罢?”
试茗急道:“我就赌个誓,要是我陷害妹妹,叫我不得好死!”她也是太过着急,连着等重誓也说出来。刚出口,就追悔莫及。又害怕,不会真的应了罢?
“我心里藏不住事,问问而已,姐姐莫怪。”
微霜在一旁,亲眼见着试茗刹那间脸色骤变,先是煞白,后来涨红,分明有鬼。心道,哼,狐狸尾巴终是要露出来。
试茗仔细观察宋扬灵的表情,眼神淡淡的,似笑非笑的,也看不出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她不禁有些讪讪,讷讷道:“我也是抽空过来的,不便久待,下回我再来望你。”
“好,姐姐多来。”
试茗一走,微霜就道:“她刚才那表情分明有鬼。她还以为她来看你一回,就能尽释前嫌!真是把人都当傻子!你平白无故背个贼名,挨了打,还受牢狱之灾,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想起那几日所受折辱——众人轻贱,当场杖责,还有皮鞭抽裂皮肤时的锐痛,宋扬灵的眼里燃起刀锋般的冷光。
她这人,不犯人,却也绝不容犯!
只是试茗到底是昭仪跟前的大宫女,认真算起来,品阶、宫内人缘、势力,比她不知要好上多少。她想动试茗,乃至楚昭仪,无异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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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英阁的活比宝文阁多得多。有二十人专管书籍摆放整理,二十人专管洒扫。除了看书之外,蔺常还时常过来看折子。因此有一间常理斋,为坐卧之处。
书斋约有寻常屋子三间那么大,中间未曾隔断。摆了一张约□□尺长的大书案,各色毛笔如林一般。案上奏折堆叠如海。室中设有一榻,可做歇卧。
常在常理斋伺候的便是季英阁里得意之人。有四五个内侍和七八个宫女。其余诸人,蔺常多不识得。
宋扬灵因是蔺常亲自要来的,徐三五乖觉,便安排在书斋中做事。
伤好后,宋扬灵开始当差,见过几次蔺常批折子,才深觉九五之尊,说起来好听,也真辛苦。忙活到三更天是常有的事儿,有两回还就略躺了躺,便直接去上朝。
后妃们来得不多,只李贤妃和皇后各来过一次。带了点心,跟陛下略坐一坐,嘱咐下人仔细伺候,就走了。
宋扬灵觉得奇怪,想到这书阁是蔺常常来之地,后妃们为了献好,岂不该常来坐坐才是?
黛筠听她如此如此疑惑,牵起嘴角,轻轻一笑:“哪是那么容易进来的?前两年,有个刚进宫的美人,也是颇受宠爱。有事没事来坐着,先是陛下不喜,渐渐疏远。后来有御史上折子告状,说有朝臣勾结后妃,刺探朝廷机密,牵涉到那美人身上。陛下大怒,打入冷宫。皇后就严令各宫妃嫔,约束自身,不得随意出入。”
“所以说,咱们这季英阁,也就皇后、李贤妃,来的。”黛筠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转过头,又补一句:“忘了,还有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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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茗自打去过季英阁那一回之后,再没踏足。只因宋扬灵那一问,让她着实没趣。摆明是修补不了的关系了,无谓再废心神。她前次去不过是探探口风,怕她怀有报复之意。
那日看来,宋扬灵虽然不忿,倒也不想与她撕破脸。如此是不必担心的了。
况且她现在暗地里为贤妃做事,只一心想立个大功,好去长乐宫当差。因为全副心神都放在李贤妃身上,放在楚昭仪身上的心神自然减了不少。
连楚昭仪给皇后请安时,彩钟变着法儿地打发她出去都没察觉到。
试茗一走,彩钟又打发屋里其他人出去。皇后闲闲开口道:“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但你也太不小心了些。”
楚昭仪一惊,望向皇后,赶紧道:“请皇后明示。”
“前几日我去季英阁,彩钟恰好听见了些话。彩钟,你来说说。”
彩钟施了一礼,才缓缓道:“奴婢与季英阁的米黛筠交好,那日去了,她邀我去后院坐坐。奴婢才知黛筠现在与宋扬灵关系颇为亲厚。听她说宋扬灵与试茗的关系很好。”
楚昭仪赶忙一笑:“噢……试茗对我说过……”
皇后扫了楚昭仪一眼,对彩钟说:“你接着说。”
“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宋扬灵对试茗颇为感念。像是她能去季英阁多得试茗之力。我还亲眼见到一份她备给试茗的礼物。”
闻言,楚昭仪登时涨红了面孔,双手揪着锦帕,气得后背轻轻颤抖。难道试茗竟真的背着她做些勾当!
皇后见楚昭仪显然已是生气的模样,便道:“知人知面难知心,试茗本也不是跟着你进宫的。彩钟告诉我之后,我派人跟了试茗两天。你道她定期跟谁会面么?”
楚昭仪一抬头,双唇微张,只望着皇后。
“秀萸!”
楚昭仪恨得一口血差点吐出来:“李锦舒跟前的秀萸?!”
“还能有谁?只有这样整件事情也说得通。宋扬灵一个末等宫女,被关进了皇城司狱还能好端端地出来,还能去季英阁。谁有这本事帮她打点,自然是李锦舒了!她与试茗交好,试茗与秀萸有勾当,多半是秀萸求了李锦舒才把宋扬灵给弄出来。她把宋扬灵弄去季英阁的目的也明显得很,自然是要送到陛下身边博得欢心。”
楚昭仪气得面色泛白,眼里满是恨意:“这个两面三刀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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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茗去外面拿完东西再进屋时,总觉得气氛不对,楚昭仪像是面有怒色。而皇后脸色又淡淡的。她还道楚昭仪受了皇后的气,暗自担心,一会儿回宫又有的受了。
因此回去的一路上陪着小心问楚昭仪方才可是发生什么事情。
她越是这样问,楚昭仪越是动疑。怀疑她问这些的目的到底什么么,可是要给谁通风报信?不由得更加生气,冷冷道:“闲话家常而已。”
夜里试茗帮楚昭仪换衣裳,手稍微重了些,刮到头发。
楚昭仪不禁哎哟一声,反手就抽了一个大耳光,柳眉倒竖,喝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仗着平日我待你好了,如今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说着,又是一巴掌打过去:“留着你有什么用!”
试茗在楚昭仪身边多年,现在又是一等心腹,几层受过这种气?如今当着众人面被打骂,又羞又愧,眼泪唰唰地往下掉。立刻跪下,边哭边求饶:“奴婢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