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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孟昱当值回来,魏松等得已经久了。急得满头是汗。远远瞧见孟昱身影,一溜烟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叫:“孟大哥!你可回来了!快!有急事!”
孟昱哪里想到会出李贤妃派人取书,而书恰巧又被宋扬灵拿给自己这等巧合之事,只当魏松故作焦急。面上带着浅笑,气定神闲道:“当心脚下。”
等听完魏松所说,他倒是比魏松还急。急得连句话都顾不上说,转身就往住的地方跑。脚下生风一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宋扬灵可千万不能出事!
他回到房中取了书册,也不递给魏松,而是急匆匆朝后苑跑。魏松急得在后面直叫唤:“孟大哥!你可不能去!”
倒也没有明文规定侍卫不能去后苑。国中风气开放,皇宫里规矩并不森严。逢普天同庆的日子,皇宫禁院还向平民百姓开放,供游览赏玩。远的不说,就说宫门外的御街上,满是货郎和各种小生意摊子。热闹得很。就是天子,也偶尔微服出个宫。
但侍卫到底不同内侍。未免惹上是非,大家等闲不踏足深宫后苑。
孟昱此刻却管不得那许多。让他在这里再等着魏松传消息,非得急死不可。
等他到宝文阁,快雪一行人早已离去。迎头撞见落菊,便是一句:“扬灵呢?她可安好?”
落菊不知底里,也就不知孟昱这话从何问起,朝阁内松松一指,带着点诧异:“灵姐姐可不好好儿的在里头么?”
孟昱拔脚便往阁里走。
宋扬灵正收拾书册,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快雪去了有一个多时辰了。算起来,此时必定已经见过贤妃。若是有任何不妥,贤妃即便发作,兴师问罪的人也该过来了。这半晌没动静,想是平安渡过……?
“扬灵!”忽听得背后一声呼唤,骇得肩头一颤。急急忙忙转过身,已对上孟昱的胸膛。心里那根上紧了的弦陡然一松,差点就扑进孟昱怀里,诉说这一时半刻的担惊受怕。
“贤妃派来的人呢?”
宋扬灵稳了稳心神,到底没做出丝毫逾矩行为。说到:“已经回去了。我临了一副给她带走。”
待她说完前因后果。孟昱一时到不知该说什么。一面佩服她有急智,临危不乱,一面却难减担心,道:“宫人去了多长时间了?可真能蒙混过关?”
宋扬灵浅浅一笑,从孟昱手里接过那卷泛黄的册子:“你既然送了过来,即便真让贤妃看出破绽,也不妨事了。大不了说那是我闲来无事临摹的,今儿忙中出错,拿岔了。就算贤妃不高兴,大不了打一顿,总不至于要了我的小命。”
孟昱一听有理,长嘘一口气,往身后的书架轻轻一靠:“急得我心肝差点跳出来。”
宋扬灵闻言,心中一动。神色颇有些娇羞,偷偷打量孟昱一眼。只见他满色泛红,额头上满是汗珠。必是一路飞奔而来。情不自禁,掏出手绢帮他擦了擦额头,温言到:“急成这样。”含嗔带羞一般。
孟昱高出宋扬灵足足一头多,俯视着她,能看见睫毛轻微的翕动,还有衣领之下润洁的肌肤。
身子突然涌起一阵燥热。他朝其他地方望了两眼,觉得心思稍微澄明些,才说:“往后不要再拿书给我。这段日子以来,是我让你难做了。幸而今天有惊无险,不然……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万分庆幸。若是宋扬灵真因他而出任何差错,他只怕也不愿苟且于人世。
想到此,不禁伸手碰了碰宋扬灵的肩。触手处,温软实在,才让他真的放下心来。
宋扬灵没动,也没觉得孟昱这个举动唐突,只说:“不妨事,往后再有什么书,我可以抄出来拿给你。”
孟昱却摇摇头:“真的在不必!读了这么多书,若不能一用,岂不白读?我日前同你所说,打算投身军营,如今已打定主意。”他不能一辈子困在宫中,不能一直守宫门到老。他要重振孟家,要救宋扬灵出这宫廷,必须建功立业,在万人之上。
宋扬灵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替他担心:“我听闻边境不平,且蛮夷悍勇。虽说我朝打过几次胜仗,沙场献身的将士却不亚于斩杀的敌人。”
“若非如此,怎建奇功?!”孟昱很是坚持。
宋扬灵无话,沉默半晌。听孟昱所言,必是不会听自己所劝。与其做无谓劝告,倒不如说几句振奋的话,因此昂然到:“你熟读兵书,又天赋过人,此去定然马上建功。只可惜我一介女流,只能困于这四角宫廷。他日待你归来,我再水酒洗尘。”
孟昱见她眼中明澈,似有光辉耀眼。他想,这一世,他也不会忘记宋扬灵此番话,此时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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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文阁众人用过晚饭之后,宋扬灵和落菊收拾碗盘。待空闲下来,只见魏松冲她使眼色,示意她外边说话。于是擦擦手,走到外边,问魏松:“什么事?这等鬼祟。”
“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同你说道说道。”魏松的脸上再无往常玩笑之意,相反还十分严肃。
宋扬灵将几缕落下来的头发重新掖进发髻之中,道:“直说便是。”
“今儿我去找孟大哥。他一听说你出事,急得要不得,连防嫌都顾不上,直接来阁中找你。你可明白他的意思?”
宋扬灵登时红了脸,问出一句:“他可向你提起过什么?”
魏松摇摇头:“虽然不曾,但是还用说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连押班背地里也曾说过,谁看着你们不是关系亲厚的?”
宋扬灵心中陡然一沉。她虽与孟昱亲厚,却只是因为二人交好,颇聊得来。若说儿女私情,只怕孟昱毫无此意。毕竟他曾与周婉玉定亲。况且周婉玉出事之后,他对婉琴表姐颇多照顾,必定是看在婉玉的情面上。就算对自己好,怕是也有婉玉表姐的情分在。
便道:“你想多了。”
魏松怎么看孟昱都是对宋扬灵格外关切的意思,便问:“莫非是你不愿意?我告诉你,孟大哥可是难得的好儿郎。”
宋扬灵摇摇头:“我们走得近,不过是因为同病相怜罢了,并无其他。”话出口,陡然觉得胸闷不已。
“若是我们家中不曾出事。他便是我的表姐夫。”说到此处,心中更是隐隐作痛。想起孟昱立志从军之事,不禁更加黯然。他若是真的看重牵挂自己,又怎会固执己见投身军营?她何曾想到孟昱立志从军的一个原因便是要救她出这牢笼!
魏松见宋扬灵表情笃定,只得叹一声:“怎会这样?我看你们,倒是好一对……”说着,抬眼望望宋扬灵,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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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陛下歇在长乐宫中。这是常事,尽管平常,李贤妃却并不等闲待之。特意叫快雪准备兰汤。她沐浴时,水中放有诸多香花香草,唯有快雪经手,她才放心。
李贤妃读的书不多,连女戒都不曾看完。在她看来,没那么多规矩可讲,尤其是在男欢女爱时,在床笫之间。
只是传出去到底不雅。言官儿们管得又宽,但凡声响大些,他们就敢往奏折上写。一口一个红颜祸水,妖妃魅主。因此陛下来歇宿时,她只留两个心腹小丫头在内服侍。快雪则带着众人在外把守,不让人靠近。
沐浴完毕,贤妃只着一领轻纱来至陛下案前。
他手中捧着一册书卷——正是白日里快雪从宝文阁取来的那卷。
贤妃吐气如兰,轻轻一跃,坐于案上。轻纱贴着肌肤,露出若隐若现的肉色。她双腿交于前方,紧紧闭合。一身光洁肌肤像玉石,若象牙。
陛下随意将书册放下,一手探入裙底。触手滑腻温软。
贤妃微微昂起头,半眯着眼,眼风若有若无,似轻烟。她一抬手,拔掉发钗,一头青丝如瀑布垂落。扬起的发丝划过陛下耳鼻之间,带来麻痒触感。
他顺手移开发钗,欺身而上,贴着贤妃的玉体。一用力,打算抱着她去床上。贤妃却微微一笑:“官家不想在这里试试?”
一句话煽动得欲*火高涨。
顷刻之间,便只闻低沉喘息。
夏日,天亮得早。在内侍进来伺候之前,陛下已从床上起身。贤妃睡得惊醒,立时跟过来,帮着更衣。
陛下长身玉立,站于案旁。因一直记挂那卷书册,顺手拿起再读。大概因为夜里太过激烈,书册竟被发钗划出好几道口子。正待叹声可惜,却见那字迹上亦被划出一道。只见白痕新色,分明是表面旧,里面新。怎可能是数十年前之物?
于是拿起,置于鼻下轻闻,果然有淡淡烟熏之气。
若不是他精于字画书法,若不是昨夜发钗偶然划过纸张,还真叫这小小伎俩蒙骗过去!
他问一句:“这书册可是从宝文阁取来?”
贤妃一面道:“是”,一面整理着长袍下摆。
他盯着那书册字迹,眸光一紧,沉吟未语。
待从长乐宫中出来,陛下吩咐身后小黄门一句:“散朝后,随我去一趟宝文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