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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整日埋首于藏书室的翡翠破天荒地主动跑来找自己,忙了一天的星轨心情愉悦,微微弯了眼睛,忍不住打趣翡翠,“今天这是什么风,竟然把我们尊贵的殿下给吹到我这来了?”
斐亚然闻言,也不在意,回敬给星轨一个官方微笑后,便习惯性地听星轨絮叨这段日子族内发生的种种琐事。
在他们二人执掌精灵族权利的这两百年里,对于这种交流方式,两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翡翠失踪两天的事,敏锐如星轨自然不会不清楚。一开始他还有点慌,因为翡翠近几年来废寝忘食撰写书籍的举动实在有些惊人,总像是背后有什么在追赶般争分夺秒,莫名让星轨生出种他正努力在有限的时间内,为精灵族留下更多传承的感觉。
高阶精灵的预感向来准确,所以虽然星轨这几年从未问过翡翠什么,心底却始终担心翡翠会在哪天忽然消失不见。
不过,在翻找过藏书室,最终发现翡翠留下的“暂时外出”纸条后,星轨才终于放下心来,安心等待翡翠归来。
果然,两天时间一到,他就准时见到翡翠主动来寻他。
望着翡翠这些年来越发沉静的侧脸,星轨微微恍惚了一瞬,偶尔竟会生出种“翡翠似乎越来越像王了”的错觉。
不过,在那些从来都不敢靠近和直视翡翠的精灵眼里,被他们称为殿下的翡翠,这些年倒是越发冷淡和威严了。
好在,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还是曾经的模样。
想到这,星轨终于停下嘴,接过翡翠递过来的花茶,垂头呷了一口,滋润一下难得一口气说这么久的嗓子。
“星轨,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发觉星轨眉头不经意间泄露出的一丝疲惫,斐亚然忍不住轻声说道。
星轨闻言,抬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揶揄的笑意分明,“真觉得我辛苦,就过来帮我分担些。我们的时间还很多,你想写书的话,也不急于这一时。”
半真半假地说完,星轨再度垂下眼睫,轻啜了口茶,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落在斐亚然脸上,心底倏然划过一丝不安。
目光触及之处,那双淡粉薄唇,并没有弯出好看的弧度,也没有如同往日一样反驳自己的要求,只在逐渐蔓延开的沉默中,渐渐绷成一条隐忍拒绝的直线。
心底“咯噔”一声,星轨连忙移开视线,唇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异常,“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就是了。”
“星轨。”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里,暗藏着星轨不想听懂的复杂。
他假装没听出来,手指不断摩挲着掌心温热的茶杯,心底忽冷忽热,无论如何都不想听翡翠接下来的话,仍自顾说道:“昨天还有小精灵问我,翡翠殿下究竟长什么样子。近些年来你在精灵城中出现的次数越发少了,几乎只在王宫和王之间两点一线,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们以后都会不认识你了……”
“如果真的忘记我,也没什么不好。”斐亚然忽然道。
星轨却顿时恼怒起来,“啪”地把茶杯磕在桌上,没好气地瞪住斐亚然,“你身为族中的最高掌权者,怎么可能会被精灵遗忘?!”
见星轨真有动怒的倾向,斐亚然也没戳破他的自相矛盾,沉吟半晌后,终于还是对星轨说道:“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次离开,我还能不能回来。”
“你要去哪?!”霍地站起身,星轨一把扣住斐亚然肩膀。
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足以说明星轨此刻心底的情绪有多激烈,但这件事,本就是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决定好的,这两百年中,斐亚然也一直不曾有所动摇。
所以,按住星轨微微颤抖的双手,斐亚然把它们笼在掌心,微微仰起头,对眼底闪烁着强烈不安的星轨轻声道:“我知道让安斯老师苏醒过来的方法。”
星轨惊讶地睁大眼睛,脑海中因这个太过惊人的消息,而产生短暂的空白。
但紧接着,他就紧紧握住斐亚然的双手,眉眼拧出锐利的弧度,“你如果知道,怎么可能过这么久才说出来?”
他并非是在怀疑翡翠什么。
对精灵来说,师生关系一直是他们一生中最为深浓的羁绊,即使死亡也不能改变分毫。如今族内相互结合的精灵们,绝大多数更大多由曾经的师生转化而来,原因不外乎他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另一半。
而精灵王,这位一直立于精灵族顶端,被所有精灵顶礼膜拜奉若神明的王者,从创|世之初到如今,也不过只收了翡翠这一个学生。
仅仅作为翡翠从小到大的玩伴,星轨就曾不止一次羡慕过能够久居于王宫,并从出生起就被精灵王悉心教导,把一切最好的事物都捧在他面前的翡翠。
属于拉斐尔的那部分记忆,更是让星轨明白,翡翠是在他数万年记忆中,唯一一个能够亲近、触碰到王的特殊存在。
这是只有他们这些从未被允许靠近王的精灵才能明白的深渊般的距离感,是只对翡翠一人开放的特殊领域,是从出生起就习惯亲近王,甚至经常被王抱在怀里的翡翠,从来没有察觉到的事。
所有精灵都知晓,王有一个甚少在精灵城中露面的学生。
一众长老与身为大祭司的白却早就看得分明,翡翠对王来说,是这世间最为特别的生灵。
他们也不知道,王究竟是因为翡翠是他的学生,所以才对他如此纵容宠爱,还是因为喜欢翡翠这个精灵,所以才收他为学生。
不过,从翡翠幼时起,经常出入王宫内的一种精灵,就全都亲眼见证了王对他的与众不同。
那样的王,根本令人无法抗拒。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精灵,都一定会感激涕零,恨不能深深拜服在王的脚下,为其献上最最虔诚纯洁的信仰。
所以,翡翠在那样看似浅淡,却珍贵无比的温情下,会把王放在心中最最重要的位置上,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也正因为此,翡翠当年忽然决定要离开艾泽拉斯,独自外出游历时,星轨才会那么诧异。
或许连翡翠自己都不知道,他对王的依恋有多深。
所以,那场席卷整个精灵族的浩劫过后,看到王陷入沉眠的翡翠,才会发出那样撕心裂肺的哀鸣,直到两百年后的现在,脸上也不曾恢复曾经时时挂在脸上的温暖笑容。
正是因为太清楚王对翡翠的重要,星轨才深知,如果翡翠清楚唤醒王的方法,一定会刻不容缓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
而让他能够隐忍两百年的时光,在实力全数恢复的现在,才决定去做的事,本身一定蕴藏着极大的危险,不,那或许根本就是凭他的一己之力,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
“告诉我!怎样才能唤醒王?!”紧握住斐亚然的双手,星轨高声问道。
“这件事,我自己去做就行。”斐亚然语气坚决。
“翡翠!王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他是我们所有精灵的信仰!为王出力本就义不容辞,你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瞒我这么久?!”
“可是星轨,你我都知道,现在的精灵族,已经再经不起任何大风大浪。”
从藤椅中起身,斐亚然目光坚定地望着从小一直陪伴自己长大,从不曾离弃彼此的星轨,“如果白和皇阶长老们如今还在,我一定不反对你和我一起去。但现在,你我已经是族中唯二有望进阶皇阶的精灵。艾泽拉斯虽然已经彻底封闭,但如今大陆上局势波诡云谲,魔兽肆虐,谁也不知道明天艾泽拉斯的屏障是否会被攻破,你我之中,必须有一个留在艾泽拉斯,为所有精灵守护好我们最后的家园!”
“那也应该由我去,你留在艾泽拉斯!你别忘了,我还有用身为拉斐尔时的记忆,身体也没像你一样受过那么严重的损伤,无论如何比较,我都比你更适合去冒险!”
“可是,我才是安斯老师的学生。”不同于星轨的气急,斐亚然眼底依旧平静无波。
见星轨又要说什么,斐亚然抿了抿唇,忽然轻声道:“你以为是什么,支撑我熬过这两百年的时光?”
目光望向西方天边那抹挥之不去的淡金色,两百年后,斐亚然的眼眶再度染上淡淡的绯色,“从小我就知道,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像所有皇阶精灵一样,拥有无数生灵根本无法想象的漫长生命。”
“但是星轨,才不过两百年,我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每次看到安斯老师无知无觉的样子,我都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种近乎窒息的绝望,在这两百年中,从未停止。”
他痴痴凝望天边的侧脸太过哀伤,星轨看着这样的他,心中疼痛,也险些落下泪来。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就像翡翠日日守在王的身旁陪伴王一样,在这仿佛比曾经所度过的千万年还要漫长的两百年中,星轨又何尝不是一直默默注视着翡翠的一举一动?
翡翠把王视为心灵支柱,又哪里知道,他自己对星轨来说,也是世间最后一处能够让暂时休憩,互相依偎的温暖所在?
翡翠无法忍受王再如此无知无觉的沉睡,他又如何舍得让翡翠去承受那极有可能九死一生的危险?!
星轨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痛恨过翡翠的固执,也第一次为自己那根深蒂固的责任感,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伸手捂住眼睛,星轨知道,就像他了解翡翠一样,翡翠也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所以才清楚,对他来说,整个精灵族的分量,远比沉睡的精灵王来得重要。
但在翡翠心中,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能超越王在他心中的地位。
身体被温暖的怀抱包裹,耳边传来早已熟悉到灵魂都能认出来的温柔嗓音,“星轨,请你一定守护好艾泽拉斯。”
泪水无声划过脸颊,滴落在雪白的长袍深处,转瞬即逝。星轨抽了抽鼻子,终于抬起双手,抱住近在咫尺的颀长青年,“就算为了王,你也一定要平安归来。”
眉眼微弯,斐亚然冷寂了两百年的眼中,终于流泻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真实暖意。
他知道,星轨如此,就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有星轨留在艾泽拉斯,他才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用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唤醒安斯老师的东西。
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有事必须交待给星轨——
由巨大藤蔓各色草木重新织就的精灵王宫最深处,层层如尼斯文构成的金色结界内,有着一汪散发着磅礴生命气息的透明泉水。
泉水之上,不足半人高的幼小生命之树,安静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碧色光芒。
虽然一直不知道翡翠把生命之树藏在哪里,但在见到不老泉和生命之树时,星轨不但没有感到庆幸,反而更加为翡翠此行的安全担忧——
如果不是已经做好了随时陨落在外的准备,翡翠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把生命之树和不老泉交托给他!
所以,即使预料到翡翠根本不会告诉自己,星轨还是忍不住拧紧眉头问他:“你究竟要去哪里?”
见翡翠依旧沉默,星轨咬了咬牙,终于恨声道:“你起码该告诉我,万一你出了意外,我该去哪里帮你收尸吧!”
如此赌咒般的话,非但没引起斐亚然的丝毫不满,反而还让他笑了出来。
他和星轨都清楚,精灵一旦失去生命,灵魂便会自发回归到生命之树,*则很快化为飞灰,成为这世间万千浮尘中的一粟。
所以,星轨会如此言语,也不过一时忧愤所致。
事到如今,一点口风都不透露给星轨,恐怕反而会让他不安。
所以,略微沉吟了半晌后,斐亚然便在星轨的瞪视中,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地——
“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