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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在江水之上一点点远去了,杨楚若站在甲板上看着不断向着她挥手的风清扬,双眸渐渐红润,有盈盈的泪意在眸中闪动着。
此次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了……
杨楚若带着感伤叹息了一声。
“楚若。”楚宇晨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杨楚若回过头去,就看见楚宇晨真关切的望着她,“到这里来吧,船头的风大,虽是春日,到底水面上比别处有冷一些。”
耳中听到楚宇晨关切的声音,让杨楚若刚才还沉浸在一片伤感中的心情略略好了几分,最后看了一眼岸上只剩下一个小黑点般的身影,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这才转过身来,走到了楚宇晨身边,终究还有他在她身边,这便足够了。
剩下的,还有什么是舍不下的呢?
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找到能够治疗楚宇晨的高明大夫,让他彻底好起来,那他们曾经计划过的一切,曾经憧憬过的一切,就又一次变成了现实,变成了她与他的未来。
他们的那些手下,也在紧急寻找了吧。
杨楚若满怀着期待,回到了楚宇晨身旁,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举目四顾都是弥漫无际的江水,偶尔一声鸟鸣声响起,反而让人更觉得寂静。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的相互依偎着了?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杨楚若只觉得恍如隔世。
一连七日,无风无波,两个人每日在画舫之上,或者谈天说地,或是品茶抚琴,甚至只是一起躺在甲板的软塌上看着天上的云朵聚散,都觉得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只盼着这样的日子永远都不要有尽头才好。
“公子,夫人。”一个船夫走了过来,看着这对恩爱的夫妻。
不知道这两位是什么人,雇他们的那位小公子只说是他的父母,可竟不料想他的父母有这样通身的气派。
只说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夫人,那张容貌竟是生得比天上的仙子还要好看几分。只说那位公子的脾气似是不大好,谁要是被这位夫人引得失了神,忘记了错开眼珠,立刻就有道比宝剑还锐利的光射过来。
明明只是被这位公子瞪了一眼,可让人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实在是吓人。
那船夫低下去头,不敢看向两个人,“咱们船上的新鲜菜蔬吃完了,一会儿要拢岸上去买些回来。”
赶紧说完要说的话,生怕不小心又把目光看向了夫人。
“知道了。”楚宇晨随意回答着,随手抛了块碎银子过去,说道:“辛苦你们了。”
船夫答应了一声,接过银子,只觉得入手沉甸甸,怕有二三两中,心里想着这两位客官还真是豪阔。
喜欢的眉开眼笑,殷切说道:“两位不趁着这机会上岸上走走?这坐船坐了这么许久,也该疏散疏散筋骨才是。”
嘴快的说完了一番话,猛然想起了那位公子不良于行,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深怕刚才的一番话把这位公子得罪了。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他啊,虽然这位公子行动间需要人搀扶,很不方便,可却是器宇轩昂,威严不可方物。
除了跟眼前这位美得不像话的夫人说笑之外,都是一副肃然的面孔。
久而久之,只记住这位公子的威仪了,谁还记得住他走路不方便这种小事。
要不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虽不知道这位是个什么来头,可能有这一身的气派,就不是凡人。
“他说的也有道理,若儿,你要不要上岸去走走?”楚宇晨可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那船夫心中已是千回百转了,只是想到一连七日杨楚若都在船上,不知道会不会觉得闷了。
船夫见这位公子并没有怪罪,心这才松了下来,伸手抹一把头上的汗珠,还好还好,不曾把财神爷得罪了,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悄悄转身离开了。
杨楚若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又没有可去的,再说了,在船上一点都不觉得闷。”她笑望了他一眼,只要他在她的身边,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烦闷呢?
楚宇晨自失的一笑,他知道杨楚若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身边,而他上不了岸,因此她便也不去了。
“辛苦你了……”他低声说道。
因为两人皆不上岸,因此船在江边停靠之后,就一齐在船舱中看着码头边的热闹繁华。
隔壁船舱中隐隐有人聊天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一个女子用略带夸张的语调说道:“真不是我胡说的,那大夫是什么伏龙山上下来的,说是原来是修道的人,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下山来了。”
杨楚若听到大夫两个字,立刻就支起了耳朵来,现在她最关心的话题,也就莫过于此了。
连忙凝神细听,只听隔壁船上有人说道:“你说的我就不信了,人都埋进土里了哪里还救得活?那也不是大夫,竟是神仙了。”
随即哄笑声四起,众人纷纷附和了起来,都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先说话的女子就有些着急了,指天指地发誓似的说道:“我要是有一句假话,教我掉到水里喂了鱼。”
众人见她急了,又纷纷劝解起来,一个说道:“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何必这样认真呢?我们信了也就是了,只不过这样的人也不算是个凡人了,就是知道了也没法子找到他,只是听听罢了。”
那女子反而更急了起来,大声说道:“怎么就没法子了!他现在就在镇子后面的竹林里住着呢,叫什么雅柱小筑的地方。”
杨楚若心中默默把这四个字念了一遍,转头看向一旁的楚宇晨,略带几分欣喜的说道:“我们这就去拜访这位山上下来的大夫好不好?”
楚宇晨见她高兴,心中却忍不住有些疑惑,这世上多得是欺世盗名之辈,万一……
那所谓的大夫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岂不是让她白白高兴了一场。
略一思忖,才说道:“既然这位有这样的本事,那必然有不少人都知道的。我们不妨打听打听再说,若是遇到了骗子,白高兴了一场,岂不是糟糕?”
杨楚若此时满心都是期盼,虽然听楚宇晨的话心中明白有道理,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她实在是太盼望着楚宇晨能够好起来了,虽然她不介意照顾他,甚至,她还十分喜欢照顾他的感觉,可总不如他能好起来,陪着她看遍着万里山河。
杨楚若点了点头,刚才的欣喜被浇灭了几分。脸上显露出些许的失落之色来。
楚宇晨明白她的心意,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那大夫如果是个有本事的,我们自然要去拜访他的。”
“我们先叫那女子过来问问吧,也好知道的详细些。”杨楚若这才提起了精神来,笑着对楚宇晨说道。
吩咐了船夫去叫人,片刻之后,甲板上就响起了女子的脚步声音,杨楚若只见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女子,只不过普通乡间女子的打扮。上下打量了几眼,见容貌衣着都没有什么出彩之处,想起她刚才说话的口音,显然也是本地人。
心中不由得又相信了几分,若是别人可以安排来的,自然不会是这样一个形象了。
和气的对着那女子笑了笑,杨楚若才说道:“这位嫂子,你刚才说的那大夫,到底是怎么个让埋入土的人都活过来的?可否详细说给我们听听?”
一面说着,一面示意身边的青儿送了一块小小的银饼子上去,递给那女子。
那女子接了过来,像是吓了一跳,连忙又往青儿的手中推,口中说道:“当不起夫人这么厚的赏赐……”
杨楚若好脾气的笑了笑,正要劝解,身旁的楚宇晨已经沉声说道:“给你就拿着,只要实话实话即可。”
那女子似是被楚宇晨吓到了,肩膀一缩,手中的银饼子已经塞入了自己袖子中,这才说道:“夫人,我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亲眼看见的事,若是有一个字的假话……”
“你就去喂鱼!”一旁的青儿接声说道,又道:“别说这样不着要的,只说怎么回事就是了。”
那女子被杨楚若的青儿抢白了一句,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尴尬的笑了笑,这才说道:“我当家的是船夫,方才夫人过去叫我那船就是我自家的,前些日子,我们在这里码头上停靠着揽活,谁知道竟然来了个人,怀里抱着一具都是土的尸首,说是已经死了三四日了,问我们船搭不搭。”
杨楚若点了点头,叫人端了杯茶给她,听着她继续说道:“您也知道的,这个总不大吉利。我们就有些犹豫了,谁知道竟然从岸上走过个人来,直说那人没死。”
“哦,是没死?”杨楚若问道。
“死了,怎么没死,在我们眼中看着,就是死得都没法再死的人了。可那人也不知怎么的一摆弄,从怀中掏出了几根针来,往人身上已扎,又拿了粒药丸一塞,半晌的功夫,那死人竟哇一声吐了出来,渐渐的就睁开眼睛了。”
杨楚若和楚宇晨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一齐想到,或者是闭过了气去,被人误当做了死尸埋葬了。
可基本如此,也足见此人医术高明,毕竟不诊脉,不细看,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也需要极深的医术。
“这位大夫高姓大名?”杨楚若问道。
那女子摇了摇头,说道:“后来,那大夫说了句自己住在哪儿,让有事可以找他去,就走了。”
两个人又问了一会儿,见那女子翻来覆去只是说这么点事,见问不出新鲜的事情来,才叫她离开了。等她一下了船,楚宇晨立刻说道:“码头上人来人往,既然是如此神奇的事,一定会有其他人看见,记得的。只要让人出去打听一圈,自然就知道真伪了。”
杨楚若连忙吩咐下去,让船上所有的人都下去打探消息去。
楚宇晨见杨楚若吩咐完之后,依旧是一副左立不安的样子,温声说道:“你别着急,想来用不了多一会儿就知道了。”他虽然强制做出镇定的神态来,可其实心中的焦躁并不在杨楚若之下。
杨楚若希望他能健康的陪伴在她身旁,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呢?
两个人在船上等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才见一个船夫跑了回来,上船就喜洋洋的说道:“可是咱们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我在岸上真遇上了一个以前一同跑过船的,他可巧也看见了,与刚才那名船夫娘子说的一点都不差。”
杨楚若喜上眼角,双唇扬起,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随着第一名船夫的回来,渐渐的,其他人也陆续回到了窗上,虽有的人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大同小异,那就是这里真有这样一位神医在。
连忙叫人雇了一辆马车,扶着楚宇晨上了岸,打听好了那雅筑的所在,立刻向着雅筑而去。
一路上杨楚若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悸动的心,紧紧握着楚宇晨的手,连手指都冰凉,有些微微的发颤。楚宇晨一直低声安慰着她,两个人心中都不免有些激动。
明明离码头不过是十来里的路程,杨楚若却只觉得那马车走了有千万年之久,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来飞过去才好。
好容易等到马车进了竹林,只见周围都是草木葱郁,显得一排勃勃生机,让人看了就心中生出喜悦来。
车在竹林深处的几间茅屋前停了下来,车夫对着两个人笑着说了声:“到地方了,几位下车吧。”边把下车用的踏脚在车辕旁放好了。
青儿跳下车来,扶着杨楚若与楚宇晨走下了车,和杨楚若一起一边一个搀扶这楚宇晨。
“我瞅着您二位怎么也得还得回去吧?这里叫车不方便,不如,我在这儿等着两位可好?”那车夫左右看了看,见这里很是冷清,想着这两位贵人也不可能会自己走回去,既然定然是要坐车的,这样大方的客人,便宜了旁人,就不如便宜了自己的好。
“好,那你就在等我们一会儿吧,若是我们晚上不走了,也出来告诉你一声。”青儿见杨楚若点头了,连忙对着车夫说道。
车夫兴高采烈的说了句:“好嘞!”转身跳到的车上,靠在车厢边上休息了起来。
杨楚若等人走到了门口,见那茅屋虽然不大,门口却打扫的十分干净,显得有几分悠然自得的意思,门上悬挂了一张竹帘,还是绿油油的竹色,倒像是直接从竹林中取材,自己做出来的一般。
杨楚若打量了几眼,心中的信心不由得就多了几分,好雅致的一个所在,虽无雕刻装饰却让人生出一种天然去雕饰之感来。
“好地方,这个人起码不俗。”楚宇晨笑道,这样的茅屋让他很是喜欢,若是真有机会让自己好起来,倒不妨回头也弄一个来跟杨楚若一起住住。
青儿走上前去,轻轻扣门。
咚。
咚咚。
稍隔了片刻,门内便传出一个浑厚的男声来,“是哪位?”
门便徐徐开了,一个貌不惊人的男子站在了门口,只见他身穿麻布的衣裳,却丝毫不显困顿,反而让他多了几分放荡不羁之意。
五官并无任何过人之处,却流露出一种温和的感觉来,仿佛是蕴含在石头中还不曾琢磨过的玉石一般,隐隐让人觉得有宝光透了出来。
杨楚若略略一怔,她闻到了一种草药的清香气,很熟悉,又有些遥远。
这是易书尘的味道……
杨楚若突然在这一个瞬间就对着相貌平凡的男子生出了好感来。
“这位先生,请问这里可是赵大夫的寓所?”楚宇晨拱手道,眼前这男子虽然样貌打扮既是普通,却不知为何就让人从心底不敢轻视了。
沿途打听,他们要寻找的那位大夫姓赵,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吧?
“家师采药未归,不知道两位有什么事吗?”
楚宇晨半边身子都靠在了杨楚若的身上,显然是自己无法站立,此人却还是要询问他们的来由,看来是个谨慎小心的个性。
楚宇晨暗暗评估着,一面说道:“我们是特来求医问药的,不知道尊师什么时候回来?”
“既然如此,就请里面稍坐片刻吧。”将三个人让到了屋中,倒了茶出来,这才对三个人说道:“请三位小坐片刻,我这就去请我师父回来。”
“辛苦了。”看到对方如此热心,杨楚若心中对他的好感更盛了几分。
“夫人客气,身为大夫治病救人是本等的事。”那人含笑说道,急匆匆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杨楚若对着楚宇晨笑了笑,说道:“看来似乎不是欺世盗名之辈,只怕真有些本事在。”
楚宇晨却是眉头微皱着,迟疑着说道:“这个人身上的功夫不弱,他开门时,我便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音,刚才进屋之后留神细听,却不曾听到一丝一毫动静……”
心中的不安渐渐在扩大,这样好的功夫,却说是一个大夫的徒弟……
杨楚若骤然一惊,刚才未曾主意过的细节划上心头,不错,正如楚宇晨所说的,此人是个高手,而且相当善于掩藏自己的气息,若不是楚宇晨心细,留意到了他没有脚步声一事,只怕她都未曾察觉到这一点。
如此一个轻易就能让人心生好感,且有武功高强之人,她却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
杨楚若霍然起身,几步走到了门口,掀起竹帘向外观看,却见偌大一片柱林之中,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了竹叶,在沙沙作响,目光落在了刚才还停放这马车的地方,却见那人与车都不见了踪迹,若是地上还残留着马车碾压过的痕迹,几乎是让人觉得这里从来没有过一辆马车。
青儿跟在杨楚若的身后,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当即差异到:“这车夫真是怪异,明明说好了等着的,怎么就不见了?”
“不见了?”楚宇晨声音显得有几分急躁,向着杨楚若问道。
杨楚若放下了手中的竹帘,转身说道:“正是,毫无踪迹了。”
茅草屋中散发着草药的清香,充斥着整个房间,刚才还显得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此时却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我四下看看。”杨楚若急匆匆说道。
虽然主人不在家中,自己在人家家里乱转并不合适,但现在的情况却不是讲究这些礼仪的时候,若是怀疑错了,大不了等主人回来道歉赔礼也就是了。
可如果要是一时不差,上了什么当,却是追悔莫及。
难道又是一个局?一个想要将他们引上死路的局?
杨楚若急匆匆的转入了后室之中,只不过看了一眼,就觉得手脚冰凉。
前厅之中布置的十分适宜居住,无论的桌椅还是铺陈,处处都显露出了这里有人居住的痕迹。后室之中却是空空荡荡的,没有厨房,没有寝室,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里是刻意盖下的……
难怪那竹帘的颜色还这样的新……
杨楚若从内室中掀帘而出,顿时觉得心中被猛击了一击,楚宇晨呢……
刚才还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的楚宇晨这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消失不见了,一通消失的还有她的青儿。
与门前那马车一样,都是在顷刻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没有一点痕迹,没有一点声响……
杨楚若的呼吸骤然之间就似要停止了一般。
才不过这片刻功夫,才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到哪里去了?
杨楚若十分清楚他并不能自己走动,即便是可有,他也不会突然走开,不跟自己打一身招呼。
那事情就很清楚了,有人掳走了他,在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情况之下。
杨楚若立刻向着茅屋外跑去,口中喊道:“宇晨,宇晨!”
她焦急的四下奔跑,向着每一个方向张望着,口中不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可绕了茅屋整整一圈,去没有任何发现。
楚宇晨就如同暴露在了烈日之下的一颗露水一般,就这样凭空蒸发掉了,无影无踪……
他去了哪里?什么人带走了他?
杨楚若只觉得双腿酸软,强行挣扎着一步步走会到茅屋之中去,没有他的方向,她便不能离开。那些人劫持了楚宇晨必有所图,只要知道了对方的图谋是什么,她自然可以有办法化解。
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人。
太阳缓缓的落了下去,刚才还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竹林在顷刻间就暗了下去。那一竿竿郁郁葱葱的翠竹,此时都被阴影所笼罩了,如同暗夜中摇曳的鬼手,随着风发出“沙沙”的声响来。
杨楚若摸索这在桌上找到了一盏油灯点亮,那油灯散发出昏暗的橘黄色光线来,照得屋中的座椅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显得凄凉而充满了不真实之感。
对方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难道他们的目的不是与自己索要交换条件,而就是楚宇晨本人?
可他们需要楚宇晨去做什么呢?
杨楚若只觉得一颗心中充满了疑问,越来越显得惊疑不定。
听说轩辕锦泽从牢中出来了,那么此事是否与他有关呢……
杨楚若无精打采的守在灯前,苦苦思索了整整一夜,凌晨的时候,感觉到小腹中的胎儿动了一下,引得杨楚若小腹一阵痛楚之感,杨楚若连忙将手放置在了小腹上,低声的安慰:“宝宝乖,不要闹,现在娘亲有事……”
那腹中的胎儿仿佛听懂了一般,竟渐渐停止了翻腾动作。
杨楚若的唇边勾起了一抹苦笑,倒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日出月落,整整一夜时间过去,却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间茅屋,没有人来找她,也没有人来说过关于楚宇晨的任何事,她白白等了一夜。
揉着已经酸胀不堪的小腿,杨楚若站了起来,顿时觉得脑中如同被针扎似的疼了起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腹中那翻腾的感觉又来了,伴随着一阵阵“咕噜噜”的声音,在空旷的茅屋之中显得有些刺耳。
她现在既累又饿,更要命的是一阵阵寒意直奔小腹,让她觉得似乎已经难以支撑下去了。
挪动着蹒跚的脚步走到了门口,她还要再找找看,直到找到楚宇晨为止。
掀开了竹帘,杨楚若楞在了当场。只见门外放着一个红木填漆的托盘,盘中放置着一荤一素两样菜蔬,还有一碗犹自散发着谷物清香的米粥。从上面还不断冒出的热气来看,这是刚刚被人放置在这里的。
杨楚若顾不得腿上的疼痛,飞速的向前奔跑了几步,却依旧与昨日一般,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但他们知道她在这里……
并且还给她送了饭菜过来……
这是何意呢?
竹林距离码头的繁华所在不过十几里路,即使的自己走,杨楚若也相信自己能够走得回去,可回去以后又能如何呢?何况这茅屋给人的感觉变幻莫测,甚至有可能她带着人回来的时候,会发现这里空无一物,连茅屋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杨楚若慢慢转会身去,此时更觉得双腿如同被无数的蚂蚁爬来爬去一般,又痒又麻。
看来是坐久了,杨楚若苦笑了一下。
俯身端起饭菜,她并不担心会被下毒,若是想要杀她,只要方才那个武功极好的人一刀就可以解决掉,犯不着这样的麻烦。
走进了茅屋之中,将托盘放在桌上。
饭菜的味道不坏,但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见过,或是尝过这样的味道……
只是她却想不起来了,是在什么时候,是在哪里呢?
这样的熟悉……
味同嚼蜡一般一口一口往自己的口中填着饭菜,明明很饿,却又感觉一点胃口都没有。
杨楚若强迫自己吃下去,她必须要有体力,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必须有力气才能去应对。手下意识的抚上小腹,就算她不想吃,宝宝也要吃的……
咬着牙吃完了饭菜,杨楚若将碗筷放会了托盘内,端到门外,放到了拿到它们的地方。
退回屋中之后,她却没有回到原来坐的椅子上,而是站在了窗口隐好了身形,双眸紧紧盯着那托盘中的空碗筷。
既然给她送饭来了,想来也会将碗筷收回去的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杨楚若屏气凝神,可除了竹林外那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之外,再无并的一点声响。
渐渐觉得双膝开始酸软,小腿一阵阵疼了起来,杨楚若的额头上开始渗透出了细密的汗珠来,顺着额角滑过她的脸颊,在尖尖的下巴上汇集了,跌落在地。
眼睛都不敢眨,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却也知道对方的速度是极快的,深怕一个分神就错过了对方的到来。
杨楚若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她已经忍不住用手撑住墙壁才能勉强站立着的时候,一个人影终于出现了,是昨日为他们开门的那个男子,他走得却并不快,只是脚踩在地上,便如同最轻柔的花瓣被风吹落,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发出来。
杨楚若立刻疾步向着门口走去,不过是五步的距离,她急扑了过去,猛然掀开帘子,却发现门外又是空无一物了。
没有人,没有了她放在门口的托盘和上面的碗筷,一切都在一个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杨楚若忍不住大声冲着门外喊道:“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有什么话当面说出来,这样鬼鬼祟祟的是什么道理!”
可回答她的只有竹林中,那“沙沙”作响的竹叶。
她知道他一定能听到的,这样让人惊艳的轻功,不可能没有好内力,不可能没有好耳力。他一定是听得见的!可他如同听不见一般,不回应,不与她碰面,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杨楚若突然觉得很无力。
这一次她索性不回房中去了,就在坐在了茅屋的台阶上,等着。
她一定要等到这个人,她必须当面问清楚楚宇晨的下落。
杨楚若心中焦急不安,却强自咬着牙支撑着。
太阳慢慢升高了,已经是中午了,她在等,等那个人送午饭过来。
虽然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人就在附近,正在看着她。
终于,就在她等的几乎要丧失信心的时候,一声悠长的叹息传来了。
是那人的声音!
杨楚若豁然站了起来。
果然看见那人双手捧着早上送饭的托盘,盘中是热情腾腾的午饭,他依旧走的不快,整个人仿佛幽灵一般,没有一丁点的脚步声音。坦然的走到了杨楚若面前。
那人恭恭敬敬的双手把托盘递上,口中说道:“这是主上命我给夫人送来的午饭。”
杨楚若此时哪里有心情吃饭,不理会他所说的,伸手向着托盘打去,口中怒喝道:“我夫君在哪里?”却不料打了个空。
那人身形微微一动,杨楚若只觉得眼前一花,在定睛看时,那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恭恭敬敬的将托盘捧在杨楚若的面前。对杨楚若的问话却是置若罔闻,只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似乎等待这杨楚若接过来一般。
既然他们会送来一日三餐,那必然是要留下自己的意思,若是自己要走呢?
杨楚若心中一动,抬腿绕过那人向着竹林外走去。
一步,两步,一百步……
眼看着自己已经快要走出茅屋的周围了,身后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没有声音,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阻拦。竟然是任她来去自由!
杨楚若绕着竹林走了整整一圈,却没有任何的发现,也没有任何人来干涉她的举动。似乎她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
站在竹林的边缘,回头看了一眼茅屋所在的方向,层层叠叠的绿竹如同天然的屏障一般,把茅屋的踪迹藏得严严实实,似乎真的消失了一般。
杨楚若蓦然心惊了起来,疾步向着茅屋的方向走去,知道看见那茅屋好端端的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那噗通噗通乱跳的心才又安定了下来。
刚才还恭恭敬敬站在茅屋门口的人不见了,只剩下地上那红漆的托盘和热气腾腾的饭菜,仿佛是在嘲笑她枉费心机一般。
杨楚若在饭菜面前停下了脚步,看着那精致的碗筷,搭配得荤素恰到好处的饭菜。
这是需要用心才能做出来,绝不是随便敷衍的。
不是世面上的酒楼买来的,也不是随便一个家中的女佣妇人可以做出来的。
倒像是专门为她而准备的。
杨楚若仔细看着托盘中的饭菜,越看越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绝对是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饭菜,甚至于这个人知道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只怕还研究了孕妇应该吃些什么。
可她这一次没有端起饭菜,而是径直走回了屋中。
她决定了,她就坐在这里等!
既然对方会为她做出这样的饭菜来,那如果她绝食,说不定可以逼出对方口中那位主上来!
不知道门外那饭菜被换了多少次,总之杨楚若每一次走出去时看到的,都是新鲜出锅还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饭菜。
菜的花样不停在换,没有一次是相同的,似乎是怕饭菜不合她的口味一般。
粥,汤,羹……
连配着饭菜的汤水也是花样不断的翻新着,仿佛是要将天才的菜式都换上一遍一般。
杨楚若忍着腹中那阵阵的饥饿感,撤手放下了帘拢,坚定的不肯去碰那精心准备的饭菜。
一直到夜幕低垂,却还是没有人出现……
点燃了油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的杨楚若终于熬不住了,趴在桌上假寐了片刻,梦中朦胧觉得身上暖洋洋的,睁开眼,却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做工精致,刺绣繁复,显然是难得的上品。
可却找不到薄毯主人一丁点的痕迹。
他来过了,趁着她熟睡的时候来过。可见他是在看着她,关注着她的。
可是他却不见她,只是用门外不断换着花样的饭菜,和一条怕她着凉的薄毯来表达他的心意。
这个人到底是谁?
可无论这个人是谁,从他劫持了楚宇晨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敌非友了!
杨楚若暗暗咬牙,紧紧握着手中的薄毯,恨不得撕得粉碎。
这种脱离了掌控,看不到前方的感觉太让人痛苦了。却又不是那种激烈的痛,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虽然她对楚宇晨处境的担心,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仿佛是一秉并不锋利的小刀,在她的心上,一刀一刀,不急不缓的割着。
每一刀伤痕便重了三分,痛苦就深了一层。
却偏偏让人无处着力,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楚宇晨到底在哪里,他们把他怎么样了?他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是否还平安?
他一定很担心吧?他一定会为自己而担心的。
她不能等下去了,既然那人之意不肯见她,那她就返回楚国皇宫去,叫人来移平了这片竹林,挖地三尺,来到楚宇晨!
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一掀起竹帘,却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就站在竹帘之外,正定定的看着她。将她出来了,他仿佛很高兴一般,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温声说道:“你醒了?”
仿佛他们才交谈过不久,是不错的朋友,他只是随意与她打个招呼。
杨楚若的双眸中却有恨意在慢慢聚集了起来,她一步步向着那人走了过去,心中的怒火升腾了起来,怒道:“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