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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皇宫内。
风清扬心中急躁不安,已经三天没有父皇和娘亲的消息,派出去寻找的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人海之中,至今没有一个消息传入宫中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父皇和娘亲两个人任性的故意让这些人都扑了个空,还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不,不会有事的。
父皇的本事,一般的宵小之徒根本近身不得,除非是……
风清扬心中一紧,除非是刻意安排下周密部署想要杀害父皇和娘亲之人,想到宫中曾经发生过的那些若有意似无意的重重意外,心中有是一阵阵令人烦躁的不安涌了上来。
正在坐立不安之时,突然看见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跪地说道:“皇上,李丞相府的公子李裳来了,求见您呢。”
风清扬点了点头,叫人请李裳进来,心中明白他也正在为这件事焦躁不安,想来是来向着自己打探些消息了。
果然,只见李裳走了进来,对着风清扬行礼之后,就焦急的问道:“你知道父皇母后的消息了吗?我在府里都快要急死了,想着到底是你这里的消息快些,就忍不住跑来问问看,现在怎么样了?”
风清扬看李裳满脸都是焦躁的神色,那份难过与凄慌比自己不逞多让,当下心中略略觉得有些感动,他的娘亲到底还是如此受人爱戴……
只是现在,却不知道人在何方。
风清扬缓缓摇了摇头,“我这里也没有听到消息,不知道父皇和娘亲现在人在哪里,不过,我想着没有消息也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若是他们遇到了不测,只怕这会消息早就传遍天下了。所以,既然没有消息,就说明父皇和娘亲还好端端的,只是不知道人在哪里罢了。”
李裳也是一声长叹,双眼望着殿外,“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听不到他们的消息,心中实在是不安的很。他们已经答应了,带着我一起去的,不过是比我先行了一步,等安顿好了我再去,让我在家中陪李丞相过个年……谁知道……”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显得十分懊恼,“若是早知道是这么一个局面,我说什么也要跟他们一起走才是……”
李裳对楚宇晨跟杨楚若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如果没有他们,只怕他现在都不知道被卖去哪儿了。
他一直都拼命读书习字,只希望能够让父皇母后多在意他一些,他真的很喜欢他们。
他实在不敢想像,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办?
风清扬抬手拍了拍李裳的肩膀,“你也不要太过伤神了,不会总没有父皇和娘亲的消息的,只怕过不了两日,就有消息传来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李裳见问不到消息,想要告退出去,去突然听见门口一个小太监声音起床嘘嘘的说道:“皇上,八百里加紧,说是有了消息了!”
那太监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此时说完了这几句话,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着风清扬的回答。
风清扬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连忙说道:“快叫人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浑身衣服都看不出了本来颜色,满脸都是灰尘的人走了进来。
想来是一路之上一刻都不曾歇息停留过,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狼狈不堪。
“小的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赶紧起来吧,快告诉我,父皇跟母后呢,他们现在在哪里?”风清扬与李裳皆是紧张的看着来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就怕他们有个万一。
“回皇上的话,太上皇与太后娘娘受伤了。”
风清扬皱起双眉,不等说话,李裳已经大声喊道:“受了伤?伤在哪里了?可严重不严重?现在那地方是不是安全?”
“太上皇与太后娘娘现在驿馆里,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太上皇说了,虽然追杀他们的人布下重重埋伏,但是他会自己处理的,太上皇怕您担心,所以命小的过来通报,如今他们在驿馆里,一切都好。”
风清扬知道楚宇晨是不想让他担心,可他又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父皇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到有人可能对他们不利,他肯定也是安排了重重布置,可父皇的人,几乎都被杀了,连他都吓到了。
他无论如何也要过去找父皇跟母后。
想到这里,风清扬大喊,“来人,我要亲自去接父皇和母后,叫人准备好车辆和人手,即刻动身。”
他刚抬腿走了一步,袖口立刻被李裳牢牢抓住了,回头看见李裳面上恳求神色的脸,只听他说道:“皇上,你带我一起去吧!不然我心中也实在是不安的。”
风清扬略一思忖,触目所及却是李裳眼中那抹深深的哀求神色,心中想到只怕他对于娘亲的感情与自己是一样的吧?
若是自己看不见娘亲,只怕心中也是会如此悬念了。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好吧,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只是要纵马疾驰的,你能支撑的住吗?”
李裳仿佛是怕风清扬会反悔一般,连连点头,口中快速回答道:“你放心吧,我坚持得住,一定可以跟上你的速度的。”
风清扬和李裳一起飞身上马,虽然李裳说的坚定,但到底是不如风清扬的速度和力量,走了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让风清扬不得不放慢了马速等着李裳跟上来。
风清扬心中有些不耐烦,虽然父皇和娘亲现在处于周密的保护之下,不可能有人伤害得了他们,可到底他要亲眼看到他们才能放下心来。
听说守城的将军已经把全部的人马都调集了过去,里三层外三层把父皇和娘亲居住的地方团团围绕住了,将军本人更是衣不解带身不卸甲,干脆亲自抱着长剑守在门口,屋里想要飞只蚊子进去也是没门。
父皇和母后没有危险,他还是着急,看到李裳咬着牙苦苦坚持,脸色已经胀地通红,仿佛是所有的血气都涌了上来,他也不禁放慢速度。
李裳双手紧紧握着缰绳,随着马匹的跑动起伏着身体,现在已经累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
风清扬看着他没有开口喊一声苦,说一句累,心中也不由得柔软的起来,他的身子骨又如何能跟自己比得了呢?
想来能做到如此地步,就已经是他拼尽全力了吧?
想到此处,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对着李裳说道:“不要紧的,父皇和娘亲现在是安全的,我不过是怕他们回程的路上会遇到阻碍,所以才要亲自去接,你如果跟不上,就叫我一声就好了,我们可以略慢着些。”
李裳看了一眼风轻云淡的风清扬,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自卑,同样的路程,同样骏马,他李裳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能苦苦支撑。
可他风清扬呢?却不见丝毫的费力。
这样的差距,所以她心中一定是更疼爱他的吧?
李裳心中一阵黯然,却更激起了一股不肯服输的精神来,咬牙摇头说道:“没事,我撑得住的,我也想早点见到他们,我们快些赶路吧。”
说着话,狠命的一夹马腹,催促马向前急奔。
风清扬见他不服输,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只是略略控制了马速,让自己与李裳并排而行。
两个人出了京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匹在深夜中走这样的田野道路极其容易受伤,何况只怕还有一日的路程,连续的奔驰马匹也会体力不支。
两个人找了一家客栈,打算略作休息天亮再继续赶路。
店小二打着哈欠打开店门,口中带着几分不耐烦说道:“这是谁啊?这么大半夜的!”
没好气的打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立着两个翩翩少年,都是富家公子的打扮,怔了怔,这才赔了个笑脸出来,说道:“啊呦,是两位客爷啊,小的还以为是查夜的巡差呢,失礼失礼。”
一面说着,也免将两个人让了进来,倒了热水上来,问道:“几位这是打尖还是住店?这是这时候厨子都歇了,只有昨天晚上剩下的大锅菜来,要不给二位盛上一碗来,垫垫肚子?”
两个人此时哪里有心情吃饭,只是随意要了些东西胡乱吃了几口,就一人一个房间关门休息了。
看着窗外明月高悬,李裳在房间之中辗转反侧,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只要看到她看向风清扬的眼神,他的心中就如同让人狠狠戳了一刀似的,痛得他胸中胀痛,却又不敢在人前表现出来。
是的,他是恨他的,甚至自己刚发现的时候,他都无法直视这份恨意。
那么浓烈,那么紧迫,让他每时每刻都难以安宁的恨意。
如果没有他,该多好啊。
李裳心中想着,如果没有了他,他就会得到她全部的宠爱,如同以前一样,如同他们最初相与的时候一样。
李裳闭上了双眼,回忆着她手心的温度,回忆着她温暖的手第一次抚上自己的肩头的感觉。
她那么美丽,那么温柔,却又那么慈爱那么的祥和。在他心中她就是他的母亲,是他最想要依恋的人,是他心中最温暖的存在。
可是,他出现了……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呢?想到风清扬,李裳的心情黯然了下来,他才是她亲生的儿子,有了他的存在,他李裳不过是个无用的替代品罢了。
何况,她又有了身孕……
她身边只怕没有自己一点位置了吧?她有了自己的儿女,而他终究不过是个被收养的孩子,他有什么资格跟她自己的孩子争夺她的宠爱呢?
她现在对他依旧很好,那份好让他眷恋不舍,心中却是惴惴难安,仿佛是自己偷来的珍宝一般,那么虚幻,那么让他惊恐,他不知道那天失主就会走过来,向着他讨还。
而他,却没有一点点抗拒的力气。
除非……
除非他死了!
李裳霍然睁开了双眼,他是杀不死风清扬的,这一点他知道,可如果是在他的马身上做手脚呢?
今日,他咬牙观察了一日,一个计划在心中慢慢成型。
他总要试一试,即使成功的把握不大,他也必须试试。
她温柔的双眼又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为了让这样一双眼再一次注视着自己,再一次感受到这样温柔的母爱,他什么都愿意做。
她应该是属于他的,毕竟她曾经那样的爱她。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如果不是她腹中的孩儿,她会一直爱着他,而且只爱他一个人。
风清扬!还有那个没出世的胎儿!他一定可以除去他们,让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让她能看到的只有他,能怜惜的只有他,让他成为她唯一的孩子。
李裳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走的向着房后的马厩走去,手中握着匕首。
只要明天他假装成马匹失控不断向前奔跑,风清扬一定会来救他,到时候他在见机行事!
只要他能跌下马,只要他受了伤!
李裳心中想着,不由得加快的脚步,恨不得这样的情景立刻就出现在他眼前。
他恨他,是他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宠爱。
“你这是去哪儿?”身后突然响起了风清扬的声音,李裳脚步一滞,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他发现了自己是要行刺他吗?
带着几分心虚回过头来,有些敷衍的回答道:“我去……小解,是不是吵到你了?”
风清扬笑了笑,指了指另一侧的角门,说道:“是在那边,你要是顺着这条路过去,可就到了马厩了。”
接着月色,李裳看向了风清扬的脸,只见他的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似是兄长对着弟弟的关心一般。
口中的话语声音更是温和,仿佛是在调侃着他,却又带着亲切和熟稔。
也许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毕竟他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心中略略安定了几分,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对着风清扬说道:“幸亏你出来告诉我了,不然的话,我只怕要摸黑找了半天了。”
“一起去吧。”风清扬似是随意的邀请道。
李裳看着风清扬,判断着他有几分的诚意,却见风清扬说完之后转身就走,把后背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了自己的面前。
神使鬼差一般,李裳的手摸向了怀中防身的匕首,攥在了手心之中。
转身跟上风清扬的脚步,朝着后院走去,双眼紧紧盯着风清扬的后心,只要一刀,一刀刺进去,风清扬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所有的目光都会再次聚焦在他的身上,她的温柔的手,她慈爱的笑意。
李裳紧走了两步,来到了风清扬身后,手中的匕首缓缓举起,咬牙正要往下刺去,却见风清扬恰到好处的微微侧头,目光就落在了自己手中的匕首之上。
原来他早知道了,李裳大惊,手中匕首落地。
削铁如泥的匕首落在了石头的地面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色中听来分外清晰。
清冷的月光照射在匕首上,刀刃散发出森然杀意。
李裳面色煞白,双眼看着风清扬不可置信的步步后退。
他暴露了,甚至连刺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他必然是早就发现了他的想法。
不错,是他太天真的,他竟然真的以为他只是偶然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原来他心中早就有了防备。
李裳并不知道,以风清扬的武功根本不必早就知道。
他早就跻身绝世高手之列,达到了随触即发的境界,感受到身后杀气的一瞬间,风清扬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正好是李裳举起匕首的瞬间。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李裳怎么会如此?
心中犹自带着不信,可身体对于杀气自然的反应,却告诉他,那是杀气,他绝不会错。
“你这是要做什么?”风清扬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不解。他不明白,他拿他当做兄弟一般对待,他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起了杀念。
李裳看着风清扬,只见月色之下他的面容肃穆之极,心中苦笑了一声,想不到还没有发难,就已经落败了,这样的局面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都怪自己一时冲动,若是等他睡着了,再去执行自己的计划,自然有更大成功的可能。
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了,目光低垂,看向了地上的匕首,带着几分失落和不甘说道:“你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若是你不知道,又怎么会如此恰到好处的回过头来?你不过是想让我亲口承认罢了……”
匕首上的寒光耀人眼目,散发着冷冽的诱惑。他低声说道:“也对,如果我是你,也会要一个亲口的证词的,这样才能让她失望,才能得到她全部的宠爱。”
风清扬的目光有些发寒,李裳的话听在耳中顿时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竟然是因为娘亲的宠爱才要杀自己的?
想不到自己一直当做兄弟人,内心深处居然如此的阴暗如此的不堪,风清扬的目光越来越冷。
李裳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风清扬的双眼说道:“不过,我劝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她腹中已经有了孩子了,她迟早要把一半的宠爱分给那个孩子的。别说你不会嫉妒,别说你不会动跟我一样的心思。”
李裳的嘴角微微上扬的起来,清冷的月色下看来起来有几分狰狞扭曲,仿佛是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一般,他继续说道:“现在,我已经落到你手中了,你要如何呢?皇上,你会杀了我吗?”
他不知道风清扬会如何处置自己,甚至,他是有几分希望风清扬杀了他的,他知道他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必然会对他不满的。
想象着她用失望之极的眼神看向自己,李裳觉得比要他去死更难过了千万分,他不想这样,他宁可去死,也不愿意看到她对他失望。
风清扬缓缓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足尖在匕首上轻轻一点,那匕首就飞跃而起,如同有生命一般落在了他的手掌上。
风清扬将匕首交换给了李裳,才说道:“你不过是一时有了错误的念头罢了,不要紧的。这件事,我可以瞒着娘亲,我不会告诉她的。以后,你不要再这样想就好了,娘亲对每个孩子的疼爱都是一样的,我们多一个兄弟姐妹并不会让娘亲对我们的爱少半分的。”
一定程度上,他能够理解李裳的想法。
娘亲给子女的爱意对于子女来说,自然是至关重要的事,李裳和自己不同,他本不是娘亲的孩儿,自然就要比自己更加惶恐上了几分。
对于他来说,每一个变化,都会引发心中巨大的不安。
他能够理解,但却不代表他能够认同。只是希望他只是一时的冲动吧……
风清扬转过头去,向着后院缓缓而行。
李裳手中拿着风清扬还给自己的匕首,不可置信的看着风清扬的背影。
他原本以为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风清扬没有杀他,没有打他,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一句。
他应该感谢他的,应该感谢他的宽容和体谅。
可……
这就是他所想要达到的目的吧?让自己对他感恩戴德?让自己在他面前自惭形秽,让自己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不错,一定是这样的。
从今日开始,从此时此刻开始,他如何能在他面前抬起头来,如何能够跟他争夺她的宠爱?甚至每次看见了他,自己都会生出愧疚之心吧?
望着风清扬渐渐远去的背影,李裳心中恨意大盛。
他心中一转,悄悄闪身走进了客房之中。
无论如何,他今晚都要杀了他,或者是他死,或者是自己死。他绝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
李裳手中握着匕首藏身在床后,等着风清扬回到房间之中,再行出击。
片刻后,轻盈的仿佛是羽毛落地的脚步声在门外响了起来,走到了房门口,那脚步声一顿,随之传来的就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声。
风清扬推开门走进了房间之中,心中的失望更甚了。
他说的都是实话,他可以替他隐瞒下这次的一时冲动,可以不让娘亲知道。
可为什么,他却又一次来了呢?
他的听觉本来就比普通人要灵敏的多,对气息的感应更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人。
只不过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出了房间中有旁人的呼吸之声。脚步略一停顿,已经知道了李裳埋伏在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若是绝顶高手的埋伏,也许还可以在他没有提防的情况下瞒过个一时半刻,可李裳……
在风清扬听来,他的呼吸粗重的仿佛是战场上奔驰杀伐过几个来回的战马一般。
连天上响起阵阵惊雷只怕也是遮掩不住的。
口中叹息着,心中却是难过的更加厉害了起来。
他原以为的亲情,原以为的兄弟,原来都不过是他自己的天真。
也许,只有娘亲腹中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那个真正与他血脉相连的人,才能真心的爱他吧?
风清扬一直都感叹的是这个世界上自己的亲人太少了,他希望自己能有成群的兄弟姐妹,跟他一起亲切友爱。可现在,他唯一一个兄弟却想要杀了他。
风清扬径直走了李裳藏身之所,低声说道:“别躲了,出来了,在门外我就听见你的呼吸声了,这样的隐藏是瞒不过我去的。”
李裳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听着风清扬的话语似是就在耳边响起一般,显然已经与他的距离极近了。
他真的听出了自己的呼吸?还是他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骗自己出来?
李裳心中惊疑不定,咬了咬牙,无论如何他都要再试一次,无论如何!
他从藏身之处飞扑了出来,手中的匕首对准风清扬的面门,用尽了平身之力,全力刺了下去!
风清扬眼看着李裳的匕首直奔着自己的面门而来,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不躲不闪,伸出手来只用两指就捏住了疾驰而来的匕首。
李裳只觉得匕首如同被巨大的铁钳夹住了一般,自己用尽了全力,却无法移动分毫。李裳这才第一次感到了他与风清扬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原来,他可以如此轻松的就化解自己的攻击。原来,绝对的力量面前,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李裳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悲苦,他什么都不如他,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他不如他与她关系亲密。他武功不如他,治国不如他,甚至,连想要暗杀,都无法伤害他分毫。
所以,他才能够拿走她所有的宠爱吧?如果自己更好一些,更强大一些,她会多爱他一些吗?
李裳隔着风清扬伸出手看向风清扬,只见他脸上含着一种奇异的悲悯之色。李裳心中急怒!他是在可怜自己吗?
可怜自己处处不如他?
他心中的怒火一次高涨了起来,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他想要的东西他自然会去争取!他算什么东西,一个残废,一个残废也敢来同情他。
口中发出一声爆喝,突然之间抬起腿来猛烈的踹在了风清扬身上。
风清扬却没有躲闪,只是静静站立着,任由他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李裳口中胡乱叫喊着,毫无章法的胡乱出拳踢腿朝着风清扬身上招呼。
风清扬却始终一动都没有动,仿佛他的攻击不过是让苍蝇蚊子叮了一下,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裳却感觉自己如同拳拳都打在僵硬的石壁之上,脚脚都踢在了纯钢灌注的铁板之上。
握拳的手渗出了血来,只觉得阵阵钻心的疼痛顺着十指传递到了全身。
可这痛又怎么比得上他心中的痛楚?
李裳只觉得有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眼角流了出来,缓缓划过他的脸颊,一滴滴滚落在了地上,他终于停了手,失声痛哭了起来。
风清扬一动不动的任由李裳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心中却始终充满了悲悯之情。他不知道李裳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不安,甚至想要杀人的执念。
但他却知道,他必然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也许这样,他就会好点了吧?
风清扬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李裳,希望这样能让他觉得好过些吧。
却不知道他的同情和怜悯把李裳刺的更痛了,痛得如同全身都沐浴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让他想要嘶喊,想要吼叫,想要用鲜血和杀戮来抚平内心中的不安与痛楚。
风清扬看着李裳的情绪越加激动了起来,心中不忍,伸出手去,凌空在他的脖颈间轻轻一点。
李裳的身子软软滑倒,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他,让他陷进了浓墨之中。
感觉到风清扬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伸手揽住了他,随即渐渐失去了意识。
风清扬看着昏死在自己怀中的李裳,长长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娘亲说起这件事,想来如果娘亲知道李裳如此行事必然会伤心的吧?
风清扬一夜无眠,坐在床头等着天色才微微放亮,耳中听着客栈养得公鸡跳上了墙头,昂首挺胸的叫了几句,隔着窗户看了出去,只见公鸡对着高高升起的太阳趾高气扬的打起鸣来。
风清扬顺手在李裳的胸口凌空点了几点,李裳悠悠醒转了过来,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毫发无伤,又看了一眼眼中已经有了血丝风清扬。
李裳只觉得尴尬万分,一时之间无法面对。
风清扬笑了笑,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淡然道:“天色亮了,我们赶路去吧。”
李裳默默点了点头,跟在风清扬身后走出了房门,店小二看见两个人从房间中鱼贯而出,愣了愣,这两位客官分明是开了两间房啊,怎么早上是从一间房屋中走出来的呢?
突然想起昨日半夜听见的声响,脸上顿时显出了几分猥琐的笑意。
“两位起得真早。”店小二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两个人,看得风清扬有些摸不着头脑。
店小二却把风清扬的茫然错以为成了是尴尬,心中暗暗发笑,果然自己猜得不错,带着暧昧的笑意问道:“您二位早上吃点什么?小店荤素俱全,包子、饺子、面条、烧麦一应俱全!”
风清扬转头看了没精打采的李裳一眼,说道:“我们买一些路上吃吧?”
李裳此时却突然来了脾气,往桌旁的椅子上一坐,对着店小二说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早饭都点一份上来,我要挨个尝尝。”
李裳挑衅似的看向风清扬,如果今日赶路顺利的话,那晚上他们就能看到她了。可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想象着风清扬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他昨天做下事,想象着她看向他的目光渐渐冷下去,一直冷到他的心里,冷的仿佛是这三九寒冬一般。
李裳无法面对,昨天那焦急赶路的心情,今天消失的干干净净,此时只希望能拖延一刻算是一刻。
风清扬看了李裳一眼,心中闪过一丝无奈,也罢,自己不如就给他一顿饭的功夫让他说清楚好了。
不然这个样子,总带着块心病也不是个办法。
走到桌旁做了下来,对旁边带着好奇神色观察两个人的店小二说了一声:“按他吩咐的办吧。”
那店小二才如梦如醒一般连连点头,口中啧啧有声的退了下去,心中暗暗给两个人分配着角色。
“你是不是有话想要跟我说?”风清扬等店小二一走,立刻对着李裳问道。
李裳顿时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低下了头去,他是有话想要说,可千言万语的堵在了喉咙之中,他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风清扬看了他一眼,“你不希望让娘亲知道这件事,是吗?”
李裳身子一颤,被风清扬说中了心事。
这世界上他真正在乎的,唯一在乎的大概也就是她了吧?如果失去了她的疼爱,这个冰冷的世界对他而言,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抬起头来,看向风清扬,他的脸庞与她有着几分相似,虽然分明是不同的人,可那种丝丝缕缕萦绕着的相似感觉,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亲近。
只是……
李裳又低下头去,那人说了,他要拖住他的脚步,他不能让他那么快赶到……
他不知道那人到底要做什么,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但那人却向他保证了,保证他可以得到她全部的宠爱。
独一无二的宠爱……
既然,他想跟他谈,那就谈吧。
李裳把心一横,终于开口说道:“其实,我真的非常羡慕你,后来,慢慢变成了嫉妒,特别是知道了娘有了身孕之后,这种嫉妒又变成了恐惧,我很不安,我很怕……”
李裳抬起头来,他说的是实话,也正是这样的想法驱动之下,他才会如此行事的。
现在,他要做的是拖住他的脚步,那么,他就告诉他实话吧,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风清扬多停留片刻。
风清扬点了点头,李裳所说的几乎与他猜测的一般无二。
只是李裳这样的想法,却让他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娘亲生下孩儿之后,新生儿必然会需要母亲更多的照料,到时候,李裳会对这样的事做什么反应呢?
他自己并不怕李裳的所谓刺杀,在他看来,这如同儿戏一般的暗杀不过是个笑话,可娘亲腹中的胎儿却完全不同了。
父皇和娘亲无疑都是信任李裳的,如果他想要做些什么,那刚出生的婴儿如何能够抵抗呢。
风清扬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收起平日里的天真,正色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允许你出现在娘亲的孩子身旁了。”
李裳低下头去,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他就知道他心中其实是瞧不起他的,所以,他昨晚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他不配同她的孩子一起玩耍,他不过是个父母都不要的孩子罢了,如同能同他们是一样的?
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想要得到她的宠爱,跟她的孩子一般的宠爱。
“我知道……”李裳涩声答道,心中的悲苦在瞬间翻起了滔天巨浪。
风清扬点了点头,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可他不能冒险,更不能让娘亲的另一个孩子,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冒这样的风险。
既然他能够知道,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想来他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吧。
风清扬站起身来,对李裳说道:“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我们也该启程了。”
李裳偷眼看了一眼天色,不行,还太早了,这样的话,不算是拖住了他!李裳看着店小二手中捧着红漆托盘,上面盛放这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米粥,转头对着风清扬说道:“我们在一起吃顿饭吧……想来,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
他声音中含着孤独与悲戚,让风清扬有几分不忍拒绝。
虽然想着能够早一刻见到父皇和娘亲,但也知道他们现在正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下,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店小二低下头去,掩住脸上好奇的神色。
风清扬坐了下来,点了点头,说道:“好,今日我们就一通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