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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刺客,有刺客……”军营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整个军营在第一时间乱而有序的沸腾起来,不少士兵将南莫离团团围住。
“你是谁?胆敢闯入我们军营,你好大的胆子。”
南莫离抬头看了一眼包围他的众多士兵,倒也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凭他的武功,只要他想离开,不管他们再怎么厉害,他很难困得住他们。
他只关心那个人……那个跟陈林长得极为相似的人……
南莫离眼角的余光看见马王已一把架起江黎墨快步向着另一处营帐奔去,想要起身追赶,月国的士兵再一次将他围住。
南莫离一声冷笑,“就凭你们,也想要留住我?”手中快如闪电,已在瞬间击倒了两人,打斗声夹杂在一片歌舞升平中,显得格外突兀。
只是随着战圈外敌军不断的围拢过来,还是给南莫离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他此来不过是想要一探虚实,若是能够将人掠走最好,若是不能,不妨一杀了之。
刚才看见江黎墨的瞬间,他已知道,此人断然不应该再留在世上了。否则,必然会成为惑乱南国的根苗。
无奈虽然武功高强,但对方冲上来的也非寻常武士,以一当十。
缠斗了片刻,随即发现对方几人配合的乃是一套剑法。一人力竭第二人立刻补上,两个循环交替,剑意绵绵不绝。每两个人为一个小循环,八个人正在向着他发起四波攻击。
身旁的敌军越聚越多,突然在这一瞬间,耳边听到一声大喝:“南朝皇后在此。”
南莫离心中一震,手上动作不由得稍缓,来不及多想,蓦然抬起头来,只见声音发出之处不知何时点燃起了无数的松香火把,那火光直冲天际,照得明晃晃亮如白昼。
火把照耀之下,一人身穿青黑色长袍,面若冠玉,目如点漆,正深深望向自己。南莫离呼吸一滞,早已看清那人与画像中一般无二。
正自心神失守,想要上前一步查看清楚。却突然觉得手臂上一痛,竟是有人趁自己不备一剑割伤了自己的手臂。南莫离一怒,正要痛下杀手,却发现几名高手在不知不觉间靠拢了过来。
“回去告诉南皇,这个人三日后会送进皇城,算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军帐帘拢洞开,身后数名高手簇拥着惜月公主走了出来。
惜月公主在脸庞在灯光的映照下,晶莹润泽的几乎要变成通明的,仿佛整个人都是冰雪雕琢而成,只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泽。
“哼,月相惜,几日不见,想不到你的心思越思的沉了,不过区区一个长得与陈林相似的人,你以为凭他就能够魅惑得了陛下?”南莫离自然不相信此人就是陈林,即便他们长得再怎么相似。
陛下会被他分心,他可不会,当年,他可是亲年看到杨楚南杀了陈林的。
也是他亲眼着陈林入葬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尸体都腐烂了,又怎么可能会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只是他不知道,月相惜从哪里弄来一个跟陈林长相这般相似的人。
惜月公主冷冷的笑了,“我的心思再怎么深沉,也比不过你们啊,你们远在南国,就设计让轩辕锦泽杀杨家一干人等,更间接害死我父皇,天凤国因你们,弄个国成不国,家不成家,我这点小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南莫离冷冷一哼。
只要有他在,他休想把那人送到皇宫里去。
正要一鼓作气拼着回去后被陛下处死,也要杀了这祸根,手臂上却是一痛,这才发现剑伤处有一条黑色的线沿着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游走。
他……中毒了……
剑上有毒……
该死的……
他竟然也因为那个长相酷似陈林的人分神了……
南莫离只觉得整条手臂都已经一片冰凉,运功想要逼出毒,却发现,身上的功力,怎么也提不起来。
这是什么毒?
好生厉害……
月相惜……
你真够阴沉的,竟然想出这一招来除去他……哼,就算中毒了又如何,想阻止他离开,他们也要付出点儿什么代价。
惜月翩然一笑,如长白山雪绽尽数绽放,美得不可方物,心情甚好的解释道:“这毒不伤人性命,却能让你在一日一夜之内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一般。说起来还真不容易,为了让你能中一剑,还要刻意将那人打扮成这幅样子。你的功夫这样高强,想来若是不能使用内息,定然痛苦之极吧?”
南莫离浑身煞气外泄,一双虎目瞪得几乎要夺眶而出,看向了江黎墨,江黎墨看着害怕,情不自禁的往马王背后缩去,又被马王一把揪住,放到了身前。
江黎墨吓得魂飞魄散,低声向着马王问道:“你们这是要把我送到哪儿去啊?那个人是谁?是不是要把我送给他啊?”
马王低声喝道:“闭嘴!”
江黎墨却吓得浑身颤抖,一把抱住马王的手臂:“我……我,我我可哪儿也不去,我不是你们的人,我还要回家呢,你们不能拿我做人情送人。”
马王只觉得他聒噪不已,却当着南莫离的面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忍着怒气小声说道:“哄他的。”这厮,废话怎么那么多。
江黎墨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又道:“不对,不是哄他的,你是哄我的。若是不打算拿我送人,为什么拿这样一件衣裳逼着我穿?”
江黎墨才没有那么傻,他们分明就是骗他的,他又不蠢。
南莫离耳力惊人,自然将两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目光一闪,似是在鄙夷江黎墨胆小如鼠,却突然心中一动。这样的性子岂不是正好?仔细打量了江黎墨几眼,才发现此人身体瘦弱,没有武功,而且畏畏缩缩,似是想找地方躲藏一般。
如此性情,纵然容貌相似又如何?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南莫离真正害怕的,是与那人一模一样的容貌。
不行,这个绝对不可以活着,定要取他性命,留他在世,对陛下绝对没有好处。
眼神一凛,杀气腾腾而出,南莫离身上的温度降到冰点,冻得周围的士兵们纷纷打了一个冷颤。
原以为他会发动杀招,将他们都给杀了,却没有想到,他竟朝着南国的方向而去,那架势,很有一种,谁敢拦他,哪怕他现在中了毒,也要将他全部杀光的姿势。
南莫离一双虎目缓缓扫视过围拢他的众人。
只见随着惜月公主一挥手,众人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路。
南莫离手中紧握着钢刀,在人群中穿越而过,直接离开。
“传我命令,整顿军队,马上挥兵平城。”惜月公主冷冷一说,衣裳猎猎飞扬,仿佛九天玄女下凡归来,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声音不大,可军营中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马上收起醉态,躬身领命,准备出发平城。
随着月相惜相令,楚国,月国也同时下令,三国直发平城,打算发动最后一击,将南国全部拿下。
高城。
这里位于平城外,只要再过一城,便到达平城。
平城一过,就是南国帝都……他们现在离南皇非常非常的近。 惜月公主站在军帐内,目光望着南朝帝都的方向。
惜月的眼神锐利了起来,南皇所有的仇恨和痛楚都是因那个人而起,他断然舍不得放弃的。
将所有的想法在心中缓缓过了一遍,一点点理出头绪。
惜月公主心中思忖着,一刻都难以安宁,取代以往笑容的是紧紧锁了一双远山似的眉黛。
突觉得肩头传来一阵温暖,回头看去,却见杨楚若正将一件雪貂的大敞批在自己的肩头上。
杨楚若怎会不明白此时惜月心中所想,自从杨楚南走后,她日日夜夜所念的都是报复二字。
杨楚若悄悄叹了口气,安慰似的在惜月公主的肩头轻拍,道:“天冷,注意添衣。”
朔风吹动门帘,将几点雪花吹入了军帐之中,惜月公主伸出手去,任由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自己掌心,凝神着那大自然鬼斧神工下雕琢出的完美六角形,融化在自己掌心之中。
惜月公主口中似是叹息一般说道:“这世上原是一物降一物,若是有能克制南皇之人,那非陈林莫属!”
马王尾随进来,刚好听到那一句。
他知道,惜月公主等人想先杀了南莫离,只有南莫离死了,才能攻入南国,才能杀南皇那个狗皇帝。
所以他们策划了一个又一个计谋,想除了南莫离。
而除了南莫离,就得先把姓江的送到南国。
虽然他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策划的,应该是想让姓江的影响南皇的心绪吧,不管如何,只要能杀了南莫离与那狗皇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甘愿。
可惜那人胆小如鼠,能派上什么用场,马王叹了口气,“不过让他换了件衣裳站会儿,就吓得腿都软了,唉……偏生是他长成这么一副样子。”
片刻后,马王咬了咬牙,说道:“一步步来,我先说服他去南朝皇宫再说。”说完话,转身就往军帐外走去。杨楚若向前了一步,眼眸中闪过几分无奈:“你干什么去?”
马王头也不回的顶着风雪往前急冲,暴雷似的怒吼传了过来,“老子去告诉他!要是不听话乖乖去南朝,就把他捆到旗杆上,一刀刀剐了。”
杨楚若急忙飞身一步,拦住马王说道:“不可威逼。”
“若不威逼难道利诱?那人虽然畏缩胆小,却不是个视财如命之人,只怕用钱收买不成的。”
杨楚若摇了摇头,说道:“几国之间战火纷飞不断,他也受过颠沛流离之苦,我们晓知以大义,为天下苍生计……”
马王顿时一噎,晓知以大意?那是不是还要给他讲讲三纲五常圣贤遗训?
这要说到什么日子?自己整个村子都被烧杀劫掠一空,夜深人静之时,总有哀嚎惨叫之声在他耳边不断响起。
要按照杨楚若这个法子,那孙子岂不是还要在皇帝宝座上逍遥下去?
他可一时一刻都不愿意等待了,他恨不能现在就单枪匹马冲进南朝皇宫中去,就算是与那南皇同归于尽,他也心甘情愿,总好过这样自己日日承受着难言的折磨!
还是威逼快一些,对这种胆小之辈,就应该用个让他更害怕的法子。
杨楚若看着马王脸上神色,知道马王素来行事有些冲动,心中到真是怕他一时不慎伤了江黎墨,当下也不等他回答,径直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马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口中嘟囔着骂了一句:“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用处,那副皮囊也不见得多好,南皇居然喜欢这种货色……”
一面嘟囔着,一面忍着心中如火烧般的急切,和杨楚若并肩向着江黎墨的帐篷走去。
江黎墨正在自己的帐子中修改士兵的衣裳,他身材瘦削,穿着士兵的衣裳松松垮垮挂在了身上,难看不说,下了雪,更是阴冷的寒风都钻进了衣服中,冻得人直打哆嗦。
军营中也找不到裁缝,自己更加不敢去麻烦别人。
叹了口气,手中针线沿着画好的边角线移动着,横七扭八的如同条蜈蚣也似的。
正认真缝制着,突然门帘一掀,马王率先走了进来。
妈的!居然在缝衣裳!马王顿时有些气结,煮饭,烧菜,缝衣裳!这小白脸到底是男人不是!
忍不住一声大吼:“你这是干嘛呢?一天到晚跟个娘们似的,明天是不是该学绣花了!”
炸雷似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江黎墨手上一哆嗦,尖利的钢针刺入自己的手指,瞬间一个小血珠从指间滚了出来,委屈的眼泪都几乎要流出来了。
他虽然是个厨子,但也是大户人家里帮工的顶尖厨子好吗,虽是下人,可也过得好好的,自从到了这个地方,吃不好睡不好,日日担惊受怕的,还遇到这么个时不时喜欢教训自己几句的人,也不知道这是造了什么孽。
伸展开纤细修长的十指,滚圆的血珠从指尖滑落。略带几分怜惜的看着自己的手,都起了倒刺了。
这幅样子看在马王眼中,怒火更盛,伸手一把扯过江黎墨缝了一半的衣服,随手一团扔在了地上。
江黎墨被吓得一怔,不知道自己又何处得罪了这位马王,神情就有些蔫蔫的,难道怕冷自己改改衣服也是错?
杨楚若看在眼中,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向前走了几步,将急躁的马王推到一旁,才对着江黎墨说道:“江黎墨,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应。这件事也许对你来说有些为难,但你要知道,若是成功的话,可解数万黎民于倒悬。”
杨楚若的神情中含着悲悯,倾国倾城的一张脸此时看来清净庄严,含着令人仰视的慈悲之意。
江黎墨连呼吸都为之一滞,只觉得无论她要自己去做什么,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马王却突然开声说道:“不错,不但能救得了天下人,连我也感激你!我们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对这个人,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你看到门外的大军了吗?我们人人都有血债要向他讨还!”
江黎墨眼中突然闪现了门外数以百万计的大军,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每个人都有血债要讨?那岂不是个杀人魔王了?他一个厨子能做什么?给他下毒?
何况既然是杀人魔王,自己要是敢给他下毒的话,只怕会被碎尸万段吧?
期期艾艾的开口:“那个……杨姑娘,不是……额……大将军?”江黎墨突然不知应该如何称呼杨楚若才是。
这位容色堪比九天仙女的美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不能救完了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心中暗暗鼓了鼓勇气,才说道:“你要我去做什么?”
马王等得就是这么一句,大声喝道:“我们想让你去刺杀那个欠下了我们血债的人,此人狠辣阴毒、杀孽累累……”
一句话还不曾说完,江黎墨就吓得恨不能当即抱头鼠窜。杨楚若看得暗暗皱眉不已,哪里有这样说话的,这不是诚心吓唬人吗?
连忙开言说道:“你与南皇的御弟陈林十分相似,这陈林是他心爱之人,却已经身死,所以你可以利用这一点借机接近他,你可以放心,他绝舍不得伤害你分毫!”
江黎墨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看了看马王那张阴沉的吓人的脸,这才转头对杨楚若说道:“让我冒充那个陈林吗?若是他看出破绽来怎么办?我,我不大会做戏的……”我只会下厨而已。
马王顿时觉得耐心已经被消耗的干干净净,他就知道这样好好说起话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还不如试试自己的法子,快刀斩乱麻,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心思飞转之下,一只大手骤然向前,擒向了江黎墨的肩头。
江黎墨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马王的大手逼近,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还来不及躲闪,却见身前的杨楚若出手如电,口中娇斥一声:“不可!”
一双白玉雕刻而成般的纤细玉手在马王的手腕上横扫而过,只如同蜻蜓点水般的一下,那马王的手却如同触电了一般,骤然缩了回去。
江黎墨双眼有些发直的看着杨楚若一段白莲藕似的皓腕,心中惊叹不已,这个美貌的姑娘好大的本事。
可是他要去吗?
一来,杨楚若到底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若是不是杨楚若出手相救,只怕自己现在坟头都让积雪掩埋住了。
二来,身在对方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若是自己不答应,杨楚若多半不会对自己不利,但眼前这位马王可说不好。就算他也能耐得住,军帐外还有一百多万条汉子,就是有三五个恨上了自己的,自己也招架不住。
想到此处,口中也越说越流利了起来,“你不是说你们都深恨那人吗?我从来不曾杀过人,连鸡都不曾宰杀,我……我不会杀人……”
“不用你杀人,你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可以了。”账外,惜月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好听的声音自她嘴里传了出来。
“陪在他身边?那我什么都不用做吗?”
“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啊……
江黎墨怔住了。
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不另外选别人去?偏偏要选他……
真的这么简单吗?
惜月公主看到江黎墨时,眉头忍不住微微蹙了蹙,虽然心中知道这个人不是陈林,却还是难免对这张脸有着几分厌恶。
转念一想,自己不过与陈林有几面之缘,南皇却对他情深义重,连自己都会时不时生出眼前是陈林的错觉,将对陈林的厌恶转移到了江黎墨身上。
那南皇自然要比自己更甚几分了。想到此处,长出了口气,语气已是柔和了几分。
江黎墨身子缩了缩,刚才情急之下答应了下来,可终究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看着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惜月公主,神情中有显出了几分怯怯之色来。
杨楚若突然触动了心事,想起来小柳曾对自己说过,她能得到南皇的宠爱,是因为一双眼生得与陈林相似。
如今看来,江黎墨眼睛的形状虽然确实与小柳儿相似几分,但神韵……
小柳是什么样的神韵?她本就是大家闺秀的出身,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自然有一股书卷气形诸于外,正是应了腹有诗书气自华一句。
忍不住又看了江黎墨一眼,只见他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一套肥肥大大的军卒服侍。纤细白皙的一段脖颈从厚重的一系军袄中伸了出来,看起来不协调之极,甚至让人生出几分滑稽之感。
转头与惜月公主对视了一眼,两个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
人总不能就这样送过去,总有一身得体的衣服才是。
惜月公主已经开口说道:“上次让他穿过的那一套衣服太过于耀人眼目了,要留到关键的时候,才能让他穿出来,如今随意换身合身的也就是了。”
杨楚若等马王出去了,这才对江黎墨说道:“南皇此人诡计多端,你若在他面前,能说实话的,就尽量以实言相告。”
江黎墨并不知道军情机密,能告诉南皇的也非常有限。与其隐瞒着,确实不如索性南皇问什么就告诉他什么。
杨楚若深知惜月公主心情坚毅,从来乾纲独断,既然是她已做了决定,那就万难更改。
此时听见江黎墨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来,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柔婉的笑容,说道:“我们边吃边聊吧。”
江黎墨听完这句,从床上一跃而起,笑着说道:“我看昨天晚上还剩下了不少羊肉,我给你们炖个羊肉萝卜汤吧,又是滋补益气又是暖胃,冬日吃再好也不过了。”
一面说着,一面挑开帐门口的帘子,就向外走去。
一身肥硕的大棉袄穿在身上,行动显得有几分笨拙。
江黎墨顶风冒雪缩着头一溜小跑得奔到了厨房之中,伙夫早就认识了他,知道他厨艺比自己好得多,对他反倒比别人更多几分尊重。
看见江黎墨进来了,笑嘻嘻迎了上去,打了个招呼。
回到厨房之中,江黎墨顿时全身的气势一变。
不觉间腰板就挺直了起来,脸上的畏缩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双手往后面一背,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要做个羊肉炖萝卜,你去给我备料。”
俗话说艺压当行人,人家手艺比自己好,能给打个下手指不定还能偷学两招。因此上点头哈腰的去生火烧水,又连忙切肉切菜。
江黎墨看着厨子手忙脚乱的动作,眉头微微一蹙,口中说道:“要滚刀块!”
厨子却怔了怔,问道:“江大厨,什么叫滚刀块?”他本来是军营里的厨子,军营这种地方,只要能把饭做熟了,就算是好厨子了。
江黎墨听厨子这么问自己,也是一愣,不会吧,这也算厨子,口中就连珠炮似的发问道:“那刨花刀会不会?切耳?交叉刀?”
只见眼前的厨子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江黎墨不满的从鼻子中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案板前,把袖子挽起,随手拿起一个白萝卜。说了声:“瞧着!”
只见他似是随意抄起了厨房的菜刀来,却在手握住刀柄的瞬间整个人的为之一变。这种变化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让人真真切切能够感受得到。
厨子只觉得眼前这个瘦小的江黎墨徒然只见高大了起来,白皙的脸上满是庄严肃穆。一身的气质满是自信,陡然升起一股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架势来。
眼前一花,就看见江黎墨手中的菜刀如同突然之间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刀下龙蛇飞转,下刀果断,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眼花缭乱,却有极其富有韵律感。
这一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中,他却眼睛看都不看眼前的菜板一样,而是用一种多次苦练后自然而然的娴熟。
不过片刻功夫,江黎墨就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刚说了一句:“好了。”就听见身后炸雷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漂亮的功夫!”
江黎墨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就一缩脖,方才满身的气势如同幻觉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马王大踏步走了进来,伸手在江黎墨肩膀上重重一拍,口中赞叹道:“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一手漂亮的功夫!”
一面说着,一面用手在江黎墨刚切好的萝卜上一翻。
只见他伸手拎起白萝卜的一角,整个萝卜如同一条长龙在空中游逸,竟是厚薄一致,片片迎着光线呈半透明只状,却又片片相互相接,脉脉不绝。
马王仰头大笑了三声,伸手在江黎墨后背上重重一拍,一言不发拎着那条萝卜龙转身就走。
江黎墨只觉得自己如同被重锤连击了两次一般,差点让马王打得当场吐血,脚下一个趔趄,连忙扶助了案板才勉强站住了身形。
厨子满脸同情的扶住了江黎墨,唉,手艺好是好,就是身子单薄了点。
满头雾水的江黎墨对着马王的背影咽了口水,不敢找他要回来自己的萝卜龙,只好转过身去,另找了一个萝卜来撒气。
第二条萝卜龙堪堪切完,就被又返回来的马王一把拎着衣领,连拖带拽的揪出了厨房去。
一面走一面听着马王说道:“方才忘了告诉你,你刚才切菜那副模样到还真有几分气势,哈哈哈哈!”
江黎墨听着头顶炸雷似的狂笑声,两脚几乎要跑着才能跟得上马王那甩开的大步,心中觉得一阵无奈。
马王一手拎着条延绵不绝蜿蜒着直拖到了地上的萝卜龙,一手拎着一脸悲苦神色的江黎墨走进惜月公主的账中,“公主!你瞧瞧。是这小子刚才切的,他切菜的样子你是没瞧见,啧啧,竟比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不差什么!”
惜月公主接过了萝卜龙来细看,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神情问道:“真是你切的?”
江黎墨把胸膛一挺,正色说道:“自然,我是一等一的厨子,自然有一等一的刀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条萝卜龙而已,小事一桩!你若是不信,我切给你瞧!”
在美女面前,难得有一个露脸的机会,江黎墨怎肯轻易放过!
惜月公主脸上挂了笑意,连声音中都听得出欢快了几分,似是觉得十分有趣一般,朗声说道:“很好!来人啊,给他把案板菜刀拿来!”
说完又叫人去请杨楚若立即过来。
江黎墨见有两个绝色美人要围观自己切菜,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本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手艺,这几日在军营中因为体弱无力,时时刻刻让人鄙视,好容易有了个露脸的机会,不由得喜上眉梢。
不一刻功夫,有兵卒捧了案板菜刀等物放在了军帐之中,好奇的看了江黎墨一眼,不知道几位将军这是哪里来得兴致,要看这个小白脸厨子切菜。
江黎墨走到了案板前,深吸了口气,缓缓拿起了菜刀。
众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锐利之气从他身上宣泄了出来,顷刻间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去看他手中的动作。
军帐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连账外席卷了雪花呼啸着的北风也充耳不闻。
只见江黎墨手中菜刀扬起,以闪电般的速度在空中划过一抹亮白的弧度,切了下去。
随着这一个开场,一种充满了节奏感的“哒哒哒”轻响不绝于耳,仿佛是急促的马蹄,又像是催战的鼓点,听在耳中竟让人有几分热血沸腾之感。
随着哒哒哒声不断响起,江黎墨手中的菜刀不断起落,一条白色的长龙在他刀下浮现了出来。众人只觉得眼前只剩下了江黎墨和他手中的萝卜龙。
直到江黎墨又是一次深深呼吸,放下了菜刀。众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觉得方才的江黎墨与自己印象中的判若两人。
军帐中安静到了极点,仿佛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江黎墨疑惑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难道是自己的刀工过于高强,把他们都吓傻了?
良久,惜月公主才叹息了一声说道:“方才那股气质,真与陈林相似到了十分!”看了江黎墨一眼,目光中含了厌恶、期盼,似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惋惜,让江黎墨浑身一震。
杨楚若却没有惜月公主如此深切的感受,只是没有想到江黎墨居然拿起菜刀来,整个人焕发出夺人心魄的魅力来。
想了想,有几分遗憾的开口说道:“只是总不能让他手中时时刻刻拿着把菜刀吧?”
江黎墨心中疑惑更甚了,不知道两个人都在说些什么。却听见马王突然开口说道:“为什么不能?时时刻刻拎着刀,刺杀起来也方便些!”
一言似是惊醒了众人,虽然厨子也不能时时刻刻手中拎着把菜刀。
既然江黎墨最能引起南皇兴趣的时候,必然是他持刀切菜的时候,那为何不让南皇先看看这样的场景!
杨楚若和惜月公主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均升起了一股同样的想法来。杨楚若率先开口向江黎墨问道:“你可有什么拿手菜?”
江黎墨一怔,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却还是实话实说道:“鲁川粤闽苏浙湘徽,八大菜系我样样都是拿手的!”
“好,不要怕,到南国皇宫之中,自然会有人联系接应你。”
听见杨楚若的声音,江黎墨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当下点了点头,任由马王将自己拎出了军帐之中。
南莫离回到宫中天色已是大亮了,才到宫门口,便有下属急急而来,“将军,月国,楚国,冰国已经发动所有军队,直捣平城了,他们……他们早有预谋,早前就安排绝大部份的军队暗中行进平城,留下的,只是一小部的士兵,如今,只怕明天就能到达平城……”
他们狂欢,无非就是想迷惑他们罢了。
而狂欢的那些人,也已经朝着平城而去了,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全部抵达平城了。
平城一过,就是帝都了。
如果平城拿不下他们,那他们南国,可能……可能也就亡国了。
南莫离阴阴一笑。
倒是没有想到,他们竟来得那么快……
不过他们那么想要送死,他成全他们,这场仗确实也该结束了。
南莫离冷冷道,“传我命令,一路上不许阻拦,直接让他们进入平城。明天到达平城是吗?那明天所人都等我命令启动阵法,将他们全部困死平城。”
“是……”下属领命而去,无论南莫离下什么命令,他们都不会质疑的,在他们心里,南莫离就是他们的神。
南莫离命令才下了没多久,就见一个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说道:“将军,您可回来了,快去看看吧,武侍卫死啦。”
南莫离心中一震,什么?武鹏镜死了?
南莫离面上凝起了一层寒霜,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关押轩辕锦鸿的殿前。
只见武鹏镜的尸体上盖了一张雪白的被单,看到南莫离走来,一旁的太监默默掀起了床单,露出武鹏镜的遗容来。
南莫离在他身旁蹲下身来,细细查看了尸体,触及他靴尖时目光一动。
那是一抹嫣红的血色,为何靴尖有血?南莫离的眉头皱了起来。
查看完了外衣,这才细细检验武鹏镜的手足各处,却赫然在他手腕上看到两个模糊的指印,伸手一擦放到鼻端细闻,淡淡的血腥气飘了出来。
一个疑问陡然在心中升起,难道那人不是来救走轩辕锦鸿的,是来传授轩辕锦鸿功夫的?
南莫离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向了紧闭的殿门。
身后的太监慌忙将武鹏镜的尸体掩盖了起来。
南莫离飞起一脚踹在了殿门上,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大敞了开来。
南莫离携着满脸冰霜之色,看向角落里依墙而坐的轩辕锦鸿。
几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果然看到手指上还残存着干涸的鲜血。
细细看着他手指上的纹路,与方才在武鹏镜手腕上所见果然一一吻合。
南莫离冷笑了起来,咬着牙说道:“想不到那高手竟然就是你自己?轩辕皇子,你好深沉的心机。这份忍辱含耻的功夫,只怕就是勾践重生也比不过你去,他不过是卧薪尝胆,你却是甘居人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