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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
突听沈之淮暴喝一声,双爪利若鹰爪,掌风逼人,迅若雷电的撩向子鸢的喉咙。这是擒拿手最狠厉的一招,本是用来对付罪大恶极的反抗逃犯,没想到今日擂台比武竟被沈之淮用来对付自己同僚。
子鸢错步侧身,双掌拍出,对上沈之淮双爪的瞬间,突变奇招,扯掌弓腰,斜斜地拍出一掌,猛地拍向沈之淮暴露的空门。
禁卫营擒拿手子鸢不是没有见过,这最后一招虽然沈之淮用得甚少,可是子鸢还是记得当初曾经提醒过他,这招大有拼死一搏之势,这肋下终究是露了太多空门,若是有身手灵敏之人对阵,只怕要遭了暗亏。
子鸢现下倒是庆幸,沈之淮并没有听进去,自己这样一个变招,瞬间转守为攻,掌心落在沈之淮肋下的瞬间,内劲猛地一震。
“小祁,认输可好?”
乍然听见沈之淮的声音响起,子鸢不敢相信地看着沈之淮的身子忽地腾空而起,自上而下的掌风袭来,这次反倒是子鸢避无可避,硬生生地被沈之淮狠狠打了一掌在右肩上。
内劲入体,震得伤口欲裂,子鸢脸色瞬间一片惨白,捂着右肩接连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了身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强忍住伤口撕裂般的剧痛。
沈之淮已占上风,这一掌没有打在她背心要害上,反倒是打在他的伤处,足见沈之淮只想赢下这场比赛,并不想过多为难子鸢。
如今只要子鸢一句认输,这样的剧痛便有终止的机会。
可是子鸢怎可认输?又怎能认输?
宫内有对楚山公主的承诺,宫外有对阿翎姑娘的承诺,甚至还有对姐姐他日的筹谋,怎可放过这个成为禁卫都尉的机会?
“沈大哥好功夫,是子鸢太过轻敌了,来,再战过!”子鸢强笑一声,已是满额冷汗涔涔,只见她挺直了腰杆,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今日,我绝不认输!”
“你……何苦?”沈之淮哑声一问,他本想早些了结今日之战,奈何这臭小子偏生就是不领情。
“来!”子鸢紧紧握拳,右臂却因为右肩的伤处隐隐颤抖,她心中明白,若是再胶着战下去,今日唯有一败,今日想要拿下这场比试,她要做的是巧胜!
“那我就不再留情了。”沈之淮冷声说罢,足尖一踏擂台,运于足尖的内劲在擂台木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隐隐可瞧见一层轻尘已绕足而升。
原来他方才没有用全力!
子鸢暗暗心惊,她知道,若是这一击她没有躲开或者接下来,今日自己是非死即伤。
“喝!”
沈之淮一声厉喝响起,踏台而起,双臂舒展开来,像极了一只展翅的雄鹰,看准了利爪下的猎物,俯身冲下,双爪落处,定是猎物的命门!
雄鹰无畏,从未空爪而回,自然也不会有逃出雄鹰利爪的猎物!
有这么一瞬间,子鸢觉得自己的名字是个错误,注定会成为一只死鸟……
可是目前的情势由不得子鸢暗暗感叹,只见子鸢揉身从擂台这边滚到了另外一侧,虽然甚是狼狈,却足以避开沈之淮这一击狠招。
“哈哈……你瞧这瘦小子,开始耍无赖啦!”景柔公主忍不住放声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在她的笑声后,不少王公大臣也忍不住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声来。
叶泠兮眉心紧蹙,自从方才子鸢左肩挨了一掌开始,她的心就一直悄悄疼着,心底悄然生出了一丝自责。
若不是因为她的夺权大计需要禁卫营这片掌中地,今日那略显孱弱的少年何必为她如此拼命,更不会为了赢下这场比赛,做出那样可笑的闪招来。
“不打了……可好?”这句话反复在叶泠兮心底盘桓,她告诉自己的理由是,若是今日祁子鸢在擂台之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如何给苏折雪交待?
可是,她是大云的楚山公主,如今擂台上胜负未分,她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祁子鸢能赢下比赛,好成为她所有算计中最重要的那一枚棋子。
略显苍白的双唇欲言又止,叶泠兮最后只能紧紧捏住袖角,终究舍不得放下这一丝执念。
沈之淮一击不中,愤然瞪向了躲得狼狈的祁子鸢,怒道:“堂堂男子汉,输便是输,为何要用这无赖之招?”
子鸢微微翘起唇角,是她素来的轻佻笑意,“这拳脚功夫千千万,只要能用的便是好招!沈大哥,你尽管攻来,今日胜负没那么容易分!”
“哼!”沈之淮双爪如风,再一次扑向子鸢。
子鸢突然合上双眸,不闪不避,似是要强接这一招。
沈之淮心头反倒是一虚,以为子鸢会留什么暗招,这双爪的力道比往日少了七分,落在了子鸢的右肩头,内劲猛地一震,震得子鸢忍不住哑嘶一声,身子往后接连退了三步,可终究不肯睁开眼睛。
“你这是做什么,睁开眼睛,与我打过!”沈之淮的心更虚了三分,这难道是子鸢在一心求败,所以干脆不闪不避,还是这小子在盘算着什么暗招?
越猜不明白子鸢,越是不敢用实招,沈之淮接连打出好几掌落在子鸢伤处,已明显看得出她左肩上沁出了血色,偏生这倔强的家伙硬是不睁眼,不接招,更不反击。
“彼进一尺,吾仍不动,彼进一丈,吾静依旧。鸢儿,你若想拿下这笔买卖,就必须照这个来。你要知道,卖家最想之事,是高价卖货,可货若是在手里屯久了,等周围人都看似有了,便不值钱了。你需要等待的是对方着急,人若着急,便会失分寸。鸢儿,可明白了?”
眼前一片昏暗,脑海之中却反复响着这个温柔的声音,子鸢不知道这是谁曾经告诉她的话,可是对她而言,这句行商金句用在当下,却是再恰当不过。
她功夫有几斤几两,沈之淮一清二楚,不管她是守是攻,一招一式俱在沈之淮的意料之中,她如今能做的便是虚张声势,扰乱沈之淮的心神,苦撑到沈之淮着急的那一刻。
况且,既然是比试,只要不比,便无赢,只要她还站在擂台之上,没有道一个“输”字,她便还没有输。
这一次,也算是赌一赌,沈之淮还是不是昨日那个令人敬佩的好男儿,断不会胜之不武!
“睁开眼睛!”沈之淮只觉得心头冒起一丝莫名的寒意来,“睁开啊!”沈之淮调转双爪,这一次不再打向子鸢的右肩,而是毫不留情地抓向了子鸢的双眸,“你若再不睁开,这双眼睛就让我给你取了!”
“他不会下手……断不会……”子鸢眼皮微颤,忍住了睁眼闪躲的冲动,只觉得一股爪风迎面袭来,却又硬生生地撩向了别处,火辣辣地划过了她的脸颊,留下了三道赤红色的血痕。
“你不要命了么?睁眼啊!”沈之淮的咆哮声从耳侧响起。
子鸢猝然睁眼,突然屈肘狠狠击向沈之淮的后脑,这是他着急之中暴露的空门,方才他硬是扯开了爪势,重心必定不稳,这一击,她要的是沈之淮昏眩。
“你……”沈之淮惊觉子鸢出手,身子凌空翻飞,却还是躲不开子鸢的肘子撞在了自己的后脑脑侧。
一阵眩晕突然升起,沈之淮不敢相信地定定看着子鸢,“你……你果真藏了后招!”说着,他猛烈地晃了晃脑袋,只觉得眼前的子鸢突然分出好多个影子来,视线变得甚是模糊。
“沈大哥,承让了!”子鸢拍出右掌,只想将沈之淮逼下擂台,分出胜负。
沈之淮找准了子鸢中间那个影子,迎出一掌,正正对上了子鸢的右掌,内劲相接,两人一触即分,重重摔在地上,后脑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下,各自发出了一声闷哼,便一动不动。
“这……”云徽帝焦急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吩咐台下的内侍瞧瞧这两人伤势如何,“你们快去瞧瞧。”
“父皇,让儿臣去瞧瞧。”叶泠兮不等内侍应声,已迫不及待地从席上站了起来,提起裙角,头也不回地朝着擂台奔去。
“三皇姐,等等我,我也去!”景柔公主心底也是担心得厉害,沈之淮如此俊俏的一个少年郎,若是今日伤重不治,这该如何是好?
“楚山,景柔,你们……”云徽帝欲言又止,连忙瞧向了一边脸色铁青的曹衙,“曹爱卿,今日这比试,朕真不知道谁输谁赢了,你有什么看法?”
只要他说一句由皇上定夺,今日他云徽帝也可以顺水推舟地将祁子鸢推上禁卫都尉的位置上去。
曹衙喝了一口御茶,回头冷笑道:“既然是比试,必定有胜负。回禀皇上,我们不妨瞧一瞧一会儿谁人可以先站起?哪一位校尉先站起来,便是哪一位校尉第一,皇上以为如何?”
云徽帝脸色一沉,不做回应。
方才一番鏖战,祁子鸢一直处在下风,那一肘击是她唯一的反击,在这之前她已挨了好几下,身上又有伤,若是比谁先站起来,必定沈之淮的胜算更大。
曹衙又冷笑了一声,“既然微臣所言不妥,敢问皇上,是打算让禁卫营从此有两位都尉了?”
“这个自然不行……”云徽帝摇摇头,知道今日已不得不依曹衙所言行事。
“父皇,就依安乐王所奏!”叶泠兮与景柔公主立在擂台上,笃定地看向了地上一动不动的子鸢,心底喊道:“我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