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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营,坐落在临安皇城以西,平日总能听见当中禁卫汉子的操练之声,肃穆非常。
校尉长上官匀带着属下方才回到禁卫营,尚未坐定,禁卫营现任都尉刘平便来到禁卫营大堂,过问今日命案之事。
“今日之案,圣上甚为重视,你们可查到什么了?”
上官匀摇头道:“那些虫子好似消失了一般,在城郊没了踪影。属下无能,只怕这案子的线索要断了。”
“断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命案线索若是断了,圣上那边交代不出来,下一个断的可是你们的脖子!”刘都尉恶狠狠地说完,扫了一眼几人,“我限你们三日之内……”
“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刘都尉的话被仓促打断,极不耐烦地喝问向突然跑进大堂报信的禁卫营小兵。
“大人……您们看……”小兵颤声说完,身子一让,大堂众人才发现他身后紧跟着四名安乐王府家将,捧着两个大木箱子大步走了进来。
“刘平何在?”家将突然冷声大喝一声。
刘都尉骇然带着下属跪倒在地,“下官在!”
家将相互递了一个眼色,将两个大木箱子忽地打开,往刘都尉身上一倒,只见两个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了刘都尉身上,吓得刘都尉瞬间面如白纸,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啊!”
一旁的子鸢也吓得不轻,连连暗暗安慰自己,心道:“两个人头而已,不怕,不怕,不看就好,不看就好。”
“刘平,你治下不严,让属下将晋国巫人送入安乐王府,可知险些害了九千岁的性命?”家将继续说道,“九千岁今日命我等将这两人人头送来,只是警告你,好生处理此事后续,否则,这第三个人头必定是你的!”
说完,四名家将把大木箱子往边上一扔,啐了一口,大步走出了禁卫营大堂。
“是阿恽!”上官匀认出其中一个人头是今日派去抓子鸢回来的禁卫校尉,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子鸢更是大吃一惊,他今日分明是替自己送那受伤女子去见安乐王,怎会平白又丢了性命?可是忽地又转念一想,瞬间明白了为何那受伤女子会独自一人在野外求救了?若是那女子真是安乐王的客人,是绝对不会孤身出现在野外!而且,那些虫子一入野林便消失无踪,随后又出现了那女子的求救声,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女子是虫子的主人!
哎呀!
子鸢心底猛地一凉,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己也做了这女子的帮凶,这次是真正闯大祸了!
“小祁,这女子不是今日你背着的么?”上官匀恍然大悟,当看清楚了那女人头的眉眼,忍不住厉声喝道,“怪不得我们今日跟着你搜不到一只虫子,只怕你与这女巫人定是早就勾结好了!来人,拿下祁子鸢!”
“大人,属下冤枉!”子鸢百口莫辩,可事到如今,只怕下个丢命的,只有她一人了。
若是让姐姐知道,她还是脱不了干系,要被命案牵连至死,姐姐定会难过死了。
子鸢心头大乱,如今那女子已死,她又如何证明自己清白?
“够了!”刘都尉突然开口,站了起来,挥手示意众人将子鸢放开,“安乐王今日没有将这女巫人绑上殿面圣,就是不想事情闹大。所以,今日命案,到此终了。”
上官匀不服气地道:“大人,此事分明与祁子鸢有关,岂能留他?”
刘都尉突然一把揪住上官匀的衣襟,怒道:“此事我自会上奏圣上,说女巫人与禁卫校尉童恽同归于尽,命案已告破,那些虫子也被尽数烧尽。上官匀,此事已了,你给我听清楚了,今日九千岁没有把此事上奏圣上,是卖了一个人情给我们禁卫营,若是我们不知好歹地把祁子鸢定罪治死,禁卫营与巫人勾结之事,只怕将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巫人胆敢刺杀九千岁,小小一个校尉既然敢与巫人勾结,必定身后有人撑腰,算到头来,不是你校尉长上官匀,便是我禁卫都尉刘平!”
上官匀忽地明白了刘都尉的意思,只能暗暗咬牙,放子鸢一马。
“圣上素来倚重九千岁,此事若不早些了结,圣上下令彻查,只怕今日与这女子有关的你们没有一人能活命!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脑袋,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命案之事,今日终了!”刘都尉冰凉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子鸢脸上,“至于祁子鸢,你告假休息一月,暂时不要在禁卫营出现,以免再招人口舌,惹来麻烦。”
子鸢连连点头,“属下谢大人!”
刘都尉冷冷道:“还不快走?”
子鸢只好抱拳一拜,快步走出大堂,她知道,今日这条小命虽然捡回来了,可是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上官匀看着子鸢跑远,低声问道:“大人,就这样便宜这小子了?”
刘都尉沉声道:“此人不可留,但是死也不该死在明处。”
上官匀了然点头,明白了刘都尉的意思。
日头正烈,临安大街依旧热闹。
“踏踏……踏踏……踏踏……”
苏折雪乘着马车在临安城中绕了一圈,最终回到了醉今宵,却瞧见醉今宵大门微掩,在朱红大门上贴了一张帖子,说明今日东主有事,小歇一日。
苏折雪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大门前,满脸疑惑,“这分明走的时候还热闹着,为何一回来便这样了?”
“姑娘,您可回来了,妈妈还到处寻你呢!”小婢从门隙中瞧见了苏折雪,连忙将大门打开,迎入了苏折雪。
“发生了什么?”苏折雪忍不住问道。
小婢摇摇头,道:“今日姑娘走后,这儿来了位贵公子,妈妈一见,马上就吩咐我们劝走了客人,说要小歇一日,还让我们快些将你寻回来。”
“哦?”苏折雪心里疑惑更重,这贵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竟会让老鸨如此紧张?心里虽然疑惑着,可脚下也不敢怠慢半分,当下便跟着小婢往后院走去。
小阁之上,老鸨一瞧见苏折雪,便挥手示意院中打手守好前堂,“折雪,你快些上来。”
苏折雪点点头,示意小婢留下,自己快步走上了小阁去。
“妈妈?”苏折雪才踏入小阁,只唤了一声,便觉得气氛有些凝重,转眼瞧去,只见一位紫衣公子现下正坐在案边,摇扇饮茶。
苏折雪细看这公子,双肩略瘦,面容惨白,似是身有暗疾,又或是重伤未愈。
老鸨赶紧招了招手,“折雪,快些过来,见过主上。”
“主上?”苏折雪愕了一下,在她记忆之中,主上应当是个华贵女子,永远带着一张黄金面具,隐身在黑幕之后,怎会是眼前这位紫衣贵公子?
只见紫衣公子将扇子一合,冰凉的目光在苏折雪脸上扫了一眼,虚弱地道:“苏折雪,你连本座都认不出来了?”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吓得苏折雪连忙跪下行礼。
“折雪见过主上!”
紫衣公子冷冷一笑,声音一沉,似是换了一个声音,已不再是方才的女声,“你可是奇怪,为何我会从大晋孤身来此?”
苏折雪连忙摇头,“折雪不敢妄自猜测,主上自然有主上的理由。”
紫衣公子淡淡道:“你们来临安已经三年了,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于我大事半点进展都没有,我没有那么多时日给你们白耗!”
老鸨连忙跪下,“是属下们无能!”
“你们确实无能!”紫衣公子摇头说完,咬牙道,“想不到我那堂兄下手如此之快,先截杀了这盘棋的左角,我若再不行动,先前所有部署,都会变成他人之果。”
“禁卫营刘平近日可有异常?”紫衣公子说完,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老鸨忙道:“一切如常。”
“当真一切如常?”紫衣公子冷声反问。
老鸨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此。”
“若是一切如常,为何我这一路行来无事,偏生一踏入云国,沿途杀手不断,几名贴身死侍如今夜不知所踪,咳咳。”紫衣公子说得激动,竟忍不住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让一张本来就惨白的脸显得更加惨白。
“这……”老鸨回答不上来。
紫衣公子微微缓了缓气,眸光凉凉地落在了苏折雪脸上,“你们当真不知我来了云国?”
苏折雪与老鸨噤声点头,若是早知主上来云国,她们怎会不去相迎?
紫衣公子沉吟良久,道:“刘平当真是胆子大了,又或者是堂兄给他的酬金比我的多太多,我早就知会他沿途保护我来临安与你们会合,没想到他竟然半点风声都不漏给你们。”
苏折雪脸色大变,“此人竟敢背叛主上,不若让我去……”
“背叛我之人,不可活,可是就算死,也不会死那么舒服。”紫衣公子示意她们起身,从怀中摸出一个紫色小盒子,“这只小虫子对付刘平,已足够了。”说着,只见她打开紫色小盒子,口中嘘出一声奇异的哨声,那盒子中的青色小虫振了振翅膀,竟然无精打采地头一歪,贴在盒底一动不动。
苏折雪与老鸨皆是见识过这种小虫子威力之人,如今瞧见这盒中虫子的动静,不免心底暗暗吃惊。
“雄虫已死,雌虫也活不过三日。看来安乐王也不是可信之人了——堂兄出手,实在是够狠!”紫衣公子咬牙站了起来,定定看着身前两个噤如寒蝉的女子,无奈地将紫色小盒子收回怀中,心底暗暗道,“还好今日听阿语之言,没有贸然前去安乐王府求援,只是……阿语先行探路,只怕是回不来了。这盘棋,我是走到末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