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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惹祸

    三人驱马近前,却见墙头人影闪动,一声洪亮的“放箭”命令想起,十数支长箭随机破空而来。

    幸而他们都身负武功,腾挪闪避,躲进一旁草丛里,离开庄子外墙上挂的灯笼的照明范围。

    过程中,孟珽为了护蒋沁而被一支箭擦伤手臂。

    夏日炎热,衣衫单薄,黑色的血水立刻涌了出来。

    蒋沁惊叫:“箭伤有毒!”

    燕骁飞从草丛里滚起来,新科状元一辈也未曾这样狼狈过,又听到蒋沁说的话,更是怒从心起:“搞什么鬼,你家庄子的护卫用得着见人来就放箭么,皇宫都没有这样恐怖,而且他们不认识你么?”

    孟珽虚弱地说:“庄子上只有聊聊几名护卫,这不是。”

    “难不成连庄子都被流民占了去?”蒋沁问得心惊胆战,“那阿宝她们……”

    燕骁飞摆手说:“他们号令果断,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不可能时临时勾搭在一起的百姓。”他说到此处一顿,恍然大悟,“九成是东宫的护卫。”

    燕骁飞站起来,走开十数步,改躲在一棵大树后,扬声冲外墙那边喊:“我们是蒋国公府的人,按约定护送我家姑娘前来,尔等这是何种待客之道?”

    那边过了好一阵才有人回应:“莫要冒认!蒋姑娘应乘坐有蒋国公府标识的马车。”

    燕骁飞便答:“路遇流民闹事,马车已跌落山崖。”

    那边又问:“你说是蒋国公府的人,可有信物?”

    蒋沁出来游玩,当然不会特地带什么信物,最后还是孟珽拿了自己金吾卫的腰牌,那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与品阶。

    燕骁飞掂量着问:“我也只是猜,不百分百肯定,孟兄,腰牌这样交出去你不怕出什么事?”

    孟珽只说:“我妹妹们和两位郡主如今生死不明,顾忌不了那么多。”

    蒋沁着急孟珽的伤势,老大不耐烦地催着燕骁飞:“你快去,腰牌嘛,没有可以再造,最多也不过受处罚,眼下着急地是赶紧进去给孟大哥疗伤。”

    燕骁飞不再多说,从树后将腰牌远远扔了出去。

    庄子大门开启,有人跑出来捡了回去。

    又等了片刻,就见到孟珠带着如霜跑了出来,前后左右还各跟着一个穿护甲的侍卫。

    “到底是大哥还是阿沁?你们在哪儿?”

    天已全黑,视野不好,她见不到人,着急地到处找。

    燕骁飞从大树后面现身:“二嫂,是我。”

    蒋沁则坐在草丛里大喊:“阿宝,孟大哥受伤了,他们箭上有毒,快救人。”

    孟珠立刻挥手吩咐那些侍卫:“快去帮忙。”

    侍卫们七手八脚地将孟珽抬进去解了毒,众人把各自因果一说。

    原来,下午时那群流民曾经包围了孟家庄,试图强行占领,幸亏夏侯芊出来的时候带足了侍卫,用淬毒的箭逼退了对方,所以适才见到不明身份的人靠近,以为又是一波袭击,才会毫不留情地放箭杀伤。

    蒋沁越听越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实在说不上来,只是问:“三表哥不是说奏疏上说流民向着晋京方向靠近么,为什么他们要上山来?”

    孟珍嗤笑一声:“他们又没去过晋京,怎么知道哪条路是对的,走错了也不出奇。”

    倒是有些道理。

    蒋沁不再追根究底。

    孟珽则说:“且不管他们如何,我看郊外确实不能再待下去,明日一早咱们便回城去。”

    孟珍不大情愿地反对。

    孟珽拿出兄长的架子训斥她:“事有轻重缓急,进城后寻一处安全的所在,你们几个姑娘再聚就是,总不能为了聚会连命都不要。”

    更严厉的话他没有说:依照蒋沁路上讲的,若哪个姑娘落在那群人手里,只怕下场比死还要更可怕。

    山脚下一处避风坳里,通红的火焰映着一张张愤怒的面孔。

    “陶三哥,事情闹成这样,你难道不给大家一个交代吗?”

    “就是!如今事情没办成,银钱收不到,却死了那么多人!”

    “不是说带着大家赚钱吗?为什么会出事?”

    众人把一个高壮黝黑的汉子围在当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质问着。

    这群人全是临时纠集在一起的,陶三只是号召者,并非首领,威信不够,出了事没人肯再听他的。

    他抹一把汗,精光毕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意:“我和大家一样为财而来,既然今日事情不成,明日我们便再捞一笔大的!”

    翌日,天蒙蒙亮时,孟珠一行人已上车赶路。

    东宫的马车出城素来不挂标识,但因为身份的关系,夏侯芊乘坐的车辆势必要行在孟家马车前面。与她同车的除了夏侯蕙,还有因马车损毁无车可乘的蒋沁。

    孟珠带着如霜,和孟珍与锦春同车。

    燕骁飞和孟珽骑着马跟车,东宫与燕孟两家的护卫则护在外围。

    下山路途一切顺利。

    栗山占地极广,即便到山下,沿途道路仍有一侧紧邻山壁。不过地势比山中平缓,大路通天,马车行进的速度也加快起来。

    行到半途,忽遇乱石接连坠落,事出突然,骑马的护卫们大半直接被砸晕过去,孟珽也没能幸免。

    东宫的车夫也是侍卫出身,立刻策马狂奔,孟家驾车的只是个普通车夫,反应慢了一拍,待到刚要发力时,一颗巨石从天而降,将将砸在马前,阻断了前路。

    马儿嘶鸣着扬起前蹄,勉强止住步伐,免遭变成马肉饼的厄运,但到底受了惊,调头往回疯跑起来。

    原本他们通过时,路上并无人,这时却不知从何处钻出大批男子,横在路中,车夫控制不住马儿,眼看着它从人身上践踏过去,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那马儿经了这一遭更显疯癫,横冲直撞,马车一阵颠簸,好几次孟珠差点撞上窗棂,幸而如霜一直帮她挡着。锦春最先被甩出车外,孟珠透过掀起的车帘看到那些堵路的男子追上来,将她抓住……

    然后就是“轰”一声响,孟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觉得车厢狠狠地震了一下,天旋地转中,她感觉被如霜从后面推了一把,然后就不可自控地跌到了半人高的草丛里。

    这一下摔得她头晕目眩,全身骨头好像断裂开似的,一点使不上力,好半天爬不起来。

    迷蒙中看到自家马车车轮朝上,掀翻在不远处,车帘微动,孟珍从里面爬出来。她显然受了伤,走路时一拐一拐的。

    “大姐姐……”孟珠叫了一声。

    孟珍闻声驻足,走过来拨开草丛。

    远远地有喧闹声传来,她回头看,见那群男人已往这边追了过来,便一矮身钻在草丛里,迅速地走开了。

    孟珠不敢再出声,想动又动不了,她只能伏得低低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耳听得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车上有个女的,晕了!”有个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

    “蠢货,你看她穿戴,和刚才那个一样是奴婢,根本不值钱!”另一个略尖的声音说,“说了干票大的,当然是抓国公府家的小主子,弄个奴婢半点不管用。”

    “没错!得像昨天跑了的那个小娘子那样,珠光宝气,绫罗绸缎。”

    “那不是没有么!”

    “肯定是跑了!”

    “这么一会儿跑不远,咱们赶紧追。”

    “不一定跑了吧,说不定藏在哪儿了。”

    “说的是,富家女都娇贵,根本跑不动。”

    “四处搜一搜。”

    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中,孟珠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含着泪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爬到一棵大树后,手脚并用,上三步退一步地爬上树去,那些人离开马车开始搜索草丛时,她将将躲进茂密的树冠里。

    他们搜了一阵,一无所获,便往前追去。

    孟珠趴在一株树枝上,因为害怕他们去而复返,不敢下树,也不会下树,只能双臂牢牢地环抱着那株树枝,哆哆嗦嗦地等待,等待有人来救她。

    究竟等了多久?

    孟珠说不清,只知道自己全身都僵硬了,泪珠一直含在眼中,不敢让它落下。

    朦胧中听到奔雷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低头看,官道上有士兵策马而来,人数众多,队伍长得见不到尽头。

    几乎是转眼间,他们便来到近前,墨绿底镶红边的晋字旗迎风飘扬。

    为首的那人看着有些眼熟,孟珠头脑已混乱,一时想不起,而那人身后斜侧,白马上坐着的,是身穿黑色铠甲、头戴红缨盔的燕驰飞。

    盼什么来什么?

    这根本不可能。

    大抵是发梦吧。

    孟珠喃喃喊一声:“驰飞哥哥,救救我。”

    燕驰飞竟然好似真的听到般仰头看过来。

    然而孟珠藏得极好,他什么也看不到,只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如果不是做梦,怎么可能离得几丈远还能听到她的低语?

    孟珠如是想。

    她的力气已然用尽,再攀不住那树枝,身子一斜,跌了下来。

    “什么情况?”为首的燕靖大笑着说,“知道咱们打了胜仗,老天爷赶在陛下前面赏赐大姑娘来了?”

    说完了才发现那从天而降的姑娘有点眼熟,好像是自家未来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