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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讯如果来得太出乎意料也可能算不上喜,徐添寿惊异地瞪视着表情没有半点波澜的徐偃:“你的耳朵好了?”
“我的听觉器官从来没有失去功用,”徐偃面色冷冷,他说话时没有朝向父亲的脸,又转过来对着刚关上的大门。
又来了,非得咬文嚼字,这个儿子就是这样才让人没法交流,徐添寿想起朱标要他们多关怀徐偃的心理健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组织了一番语言才问道:“我是说,你的听觉器官不再受到实验爆炸的影响,能够正常地发挥作用了?”
得亏他把这番拗口的话说出来舌头还没打结,徐偃顿了顿,无奈地道:“爸,如果你是想问我能听见声音了吗,是的,我能听见你说的话,也能听见你的呼吸声、心跳声……”
话没说完便被徐添寿的欢呼声打断,然后是双胞胎匆匆跑出来的脚步声,父子三人一样的脾气,七嘴八舌地争着说话。
徐偃没有回过头与他们一起庆祝,对他来说听力的恢复并不值得惊喜,这是他早就预料会发生的事,当他发觉朱标是他的魔法天赋,朱标给他带来希望。
他摊开那只被朱标牵过的手,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如果换到以前,他会觉得厌恶,此刻却没有半点嫌弃的感觉,反而充满留恋。
徐偃握紧自己的手,对着隔开了他和朱标的门垂下头,温柔的神色渐渐变化,渐渐地,变回淡漠清冷。
他的听力是突然间恢复的,他坐在屋子里捧着那杯温水,感应到一阵铺天盖地的魔法波动,光元素充斥在空气中,浓稠得让他呼吸困难,他的身体就像被浸没在密集的光元素中,那些活泼的元素之力不断冲刷着他身体内部阻塞的通道……
然后他突然就能听到了,朱标在庭院里尖叫,他似乎孵出了一个貌似小孩儿却力量强大的怪物,因此惶恐不安地向四皇子求助。
四皇子,朱棣。朱标不知为何特别信任的人。
徐偃轻轻掐住自己的指根,似乎要藉此强行遏止疾涌而上的杀意。
果然,朱家的人还是这么惹人厌烦啊!
…………
……
脑子里居然响起声音,换另一个人大约会既惊且诧,想方设法搞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而当这个人是朱棣,他的反应只会是——没有反应。
朱棣眼也不眨,发送出通讯请求。
以他的身份,对方当然秒接,传过来的声音里透出十万分的殷勤:“殿下有什么吩咐?”
朱棣来不及说话,脑子里的声音变成了一长串没有间歇挑战肺活量记录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被凌虐的不是耳膜,但这直接影响大脑的尖叫声威力更甚,朱棣只觉头痛欲裂,手一滑便断掉了通讯。
他刚要发作,那光屁股娃四肢着地动作飞快地爬过来,拖着两条鼻涕和满脸眼泪,居然胆大包天地攀上了他的膝盖。
“爸爸我错了,不要把我交给坏人!”
朱棣伸出去揪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说什么?”
“爸爸对不起!”光屁股娃两只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湖泊,字面意思,因为它们不停地涌出眼泪,朱棣的裤子眼见着就被打湿了一块,并且以那一小块为中心飞速向外蔓延扩散。
朱棣想去抓他的头发,发现这娃的大脑壳上跟朱标一样只有一层无处着手短短发茬;他又想抓他的手臂,触手软得跟没骨头似的,即使明知这些皮肉硬过钢板,他仍然不敢使力。
最后朱棣拎着光屁股娃的后颈肉把他从自己腿上拉开,悬在半空中,谨慎地问:“你刚叫我什么?”
“爸爸!”
原来他没听错……朱棣心情复杂难言,生平头一回被叫爸爸,竟然是这么一个小怪物……
因为战争导致男性人口锐减,大明鼓励生育却不鼓励婚姻,为的就是让一个女人能生下更多男人的孩子,所以社会上晚婚和不婚成为潮流,他们这些皇子以身作则被迫晚婚,别说他才二十七岁,就是年过而立的太子都还没结婚呢!
朱棣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他很想结婚,很想有孩子,虽然他不喜欢婴幼儿这种软趴趴鼻涕虫一样的生物,但是一个能接受他亲自教养,作为他血脉和思想延续的孩子,想想就让他激动!
既然珍贵的第一次被光屁股娃窃走了,他也就暂时放下敌意,以“父亲”的眼光挑剔地打量光屁股娃。嗯,这娃的面部神经大概坏死了,天生面瘫,至今没有任何表情,说话时也不会张开嘴,对了,他是在别人脑子里说话的,用了什么办法?脑电波吗?
“脑电波是什么?我不能在别人脑子里说话,你能听到我,因为我是你的血孕育而生的,我和你之间存在天然的契约。”
他的血?朱棣迅速想起朱标作出的其中一个假设:石卵孵化可能是因为上面的血迹和朱标的光系魔法结合,而血迹可能来自三个人:他,朱标,刺客。
按这孩子的说法,石卵上的血可以确定是朱棣的,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那里残留着一道淡淡的灼伤。等离子枪的光束擦过时他没有任何感觉,连痛觉都没有,更不可能发现几滴血飞溅出去,刚好落到朱标手中的石卵上。
那契约又是什么?大明毕竟是有魔法的世界,朱棣立即想到人类和魔法生物之间的主仆契约,追问光屁股娃,却只得到沉默。
朱棣把那当作默认,心里放松了一些,人类与魔法生物之间的契约是非常牢固的,被契约约束的双方不能互相伤害,尤其是强大的魔法生物不得伤害人类。这些想的话,刚才那娃到处乱撞却尽量避免撞到他,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了。
再说光屁股娃这样的,就算它是魔法生物,应该也处于力量最薄弱的幼生期,朱棣完全能够压制住他。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搞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也不急着把光屁股娃交出去了,那名锦衣卫着急忙慌地发送通讯请求,朱棣不顾光屁股娃的尖叫求恳,一手把他拎远一点,另一只手接通信号。
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锦衣卫,朱棣看了看还在汹涌流泪的光屁股娃,这会儿功夫他已经湿透了半条裤腿,车厢底部的地毯上也积起一滩水渍。
“行了别哭了,”他冷静地揭穿对方,“早告诉你装得不像,你以为你哭我就会忘记?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
这番话的效果立竿见影,面瘫娃的眼泪即时止住了,速度快得就像他眼睛里本来就穿着阀门。
“我……我……我是……”
光屁股娃尖细的声音在他脑子里抽抽噎噎,朱棣耐下性子等他说完,却不料他陡然挣脱了他的手,小小的粉红色的躯体蜷成一坨,像一颗肉球,凶狠地弹向车窗!
这次朱棣来不及出手导正他的路线,肉球“哗啦”一声撞破了窗玻璃,在自由的空气中飞翔,划过一道抛物线,准确地投入刚走到车旁的某个人怀中。
“妈妈!”尖细的小声音同时在朱棣和朱标脑中响起,其中蕴含的丰沛感情可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爸爸欺负我!”
朱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