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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萧晗出门一看,庄外的大门边已经满满地围了一大群的人,见了她出来,萧潜等人赶忙将那些激动的佃农往后推了推,恁是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人群里不知谁适时地吆喝了一声,“大家别闹了,萧小姐就是咱们庄子的东家,咱们听听她怎么说!”
这话一落,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看向萧晗的目光带着打量和好奇,当然更甚者还带着一丝激愤与怨怼。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小姑娘想要涨他们的租子?
明明都已是七分了,若是再涨还要不要他们这些人活?
正在这时林奇带着林平也挤了过来,对着萧晗强笑一声,“这些佃农都粗俗不堪,小姐何必理会他们?你且先进去歇息,等我料理完后再来向小姐回禀可好?”
他是想将萧晗快些弄走,若是由着这些佃农乱说泄了他的底,今后他就甭想再在这庄上呆下去了。
萧晗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奇一眼,直看得他心里打鼓,这才摆手道:“无妨,今日正好他们过来了,我也听听他们有什么话说。”又转向门前的那些佃农,轻声细语道:“昨儿个我也是才到庄上,或许对大家的情况有些不了解,谁能告诉我刚才你们为什么会在庄门口喧哗起哄?”
萧晗这话一落,林奇犀利的目光立时扫向了那些佃农,阴沉得犹如此刻灰暗的天空,有浓密的乌云翻滚其中,其中不乏警告。
许是他往年来积威太甚,原本刚才还敢闹腾一阵的佃农们此刻已是噤声不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跨出来说话。
枪打出头鸟啊,万一就自己顶了上去,别人却在一旁看笑话,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顿时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有人上前。
林奇稍稍松了口气,想来这些人还是怕着他的,定也不敢在萧晗面前乱说。
“没有人有话说吗?”
萧晗轻轻牵了牵唇角,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这些人当真有那么怕林奇,却反而不畏惧她这个东家了?
萧晗微微眯了眯眼,难不成她的计划就这样付之东流?
她原本以为能够一举将真相揭穿,借此将林奇的气馅给压下去的,难道还是不行?
“娘!”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稚嫩的女声,听着有些熟悉。
萧晗不由心头一动抬眼望了过去,便见着昨儿中午他们在田庄里瞧见的那一对母女,女儿似乎想要上前说话,可那妇人却一直拉着她不让她往前去。
萧晗便给了梳云个眼色,“将那小姑娘给带上来!”
梳云立马挤进了人群中,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小姑娘给拉出了人群送到了萧晗跟前。
小姑娘争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萧晗,这就是昨儿个给她响糖的姐姐啊,原来竟然是他们的东家,而且人看起来并不是不好相处的,她双手揪着衣摆,有些犹豫地咬唇道:“姐姐,真的有什么话都能说吗?”
“二丫!”
妇人跟着追了出来,气急败坏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你要是敢胡乱说话,小心娘回去收拾你!”说罢又畏惧地看了一眼林奇,她怕的自然不是萧晗,而是这个在庄上对他们作威作福的林庄头,就怕这东家来了又走根本没有解决什么问题,而今后林奇会对他们家进行打击报复。
虽然心头有不平,有不甘,可哪个人不是压了下去,他们家又怎么能去当这个出头鸟?
“是叫二丫吗?”
萧晗瞥了那妇人一眼,紧接着转过目光看向眼前的小姑娘,眸中含着笑意地鼓励道:“二丫别怕,有什么事情告诉姐姐,姐姐是这庄子的主人,怎么样都能为你们做主的!”
二丫挣扎了一下,看看她娘,又看看萧晗,最终才咬牙道:“姐姐,他们说你又要涨租子了,不涨行吗?”说罢一脸的期盼,或许眼前这个姐姐并不像他们说的一样,至少昨日里她对自己很温和,还给了她糖吃呢,可比那个一直凶巴巴的林庄头要好得多。
“涨租子?”
萧晗眉目一凝,目光微移扫向林奇,却见他正焦急地不得了又想要上前来阻止二丫说话,却因为萧潜壮硕的身形挡在他跟前,反倒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小姐别听这丫头乱说,没有的事!”
林奇不能上前,林平却听得冷汗涔涔,此时也机灵了起来见缝插针地挤到了萧晗跟前来,恨不得捂住二丫的嘴巴,却只能转向萧晗强笑道:“她只是个小丫头罢了,小姐可别听她胡乱说道。”
“我才没有乱说呢!”
二丫瘪了瘪嘴,索性便将心中的怨气一股恼地倒了出来,“从前收着五分租,如今是七分,要不是昨儿个听了消息说要再涨半分租子,咱们才不会一大早往这里跑呢。”说罢有些企求地看向萧晗,“姐姐不要再涨租子了好不好,再涨咱们都没法活了!”
这话一落,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萧晗眉峰紧皱,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嗓音清亮犹如珠落玉盘,“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涨租子,这庄子以前收的是五分,眼下还是五分,究竟是谁告诉你们涨到了七分?”
没有人回答萧晗,他们面面相觑,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涨租子的不是他们东家么,怎么眼下却被萧晗给否认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奇却觉得一颗心都好似要蹦出胸口似的,二丫那话一出他就知道糟了,一双拳头在袖中松了又紧,想要辩白两句,可话一出口便觉得苍白得可笑,加之那一双双怀疑愤恨的眼睛向他看来,林奇只能心虚地躲了开来,一双脚肚子都在打颤。
人群中安静了一阵,然后突然便爆出一道声响,“是他!”便有一只草鞋猛地被扔在林奇的脸上,将他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亦是往后踉跄了一步。
“对,就是林庄头!”
“是他!”
“就是他!”
“打死他!”
“原来是他这个坏蛋!”
群情激愤之下,有扔石头的,有扔鸡蛋菜叶的,顿时将林奇及林平叔侄扔得狼狈不已,若不是萧潜他们还护在左右,这场面指不定要乱了起来。
“安静,东家有话要说!”
人群里有眼尖的瞧见了许福生这边的暗示又带头大喝了一声,大家顿时又安静了。
萧晗不由赞赏地看了许福生一眼,人群里的内线是必不可少的,里外呼应着才能成事不是,这许福生的确不笨。
“大家放心,既然这事是林庄头所为,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萧晗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却是绽开了一抹笑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算是真相大白,刚才她还吊着一颗心就怕大家又被林奇给唬弄了过去,眼下却是不能了。
“姐姐,那你真的不涨我们的租子了吗?”
二丫扯着萧晗的衣袖,眸中却隐隐有泪光闪烁,这些年交着七分的租子每家人的日子都不好过,还有些家里孩子多的甚至都卖了女儿,她瞧着从前的小同伴们被人牙子拉走,顿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也幸好他们家只有她一个独苗,不然恐怕也逃不脱被卖的命运。
“不仅不涨,这三年里我承诺大家,租子全部都只收四分,你们只用安心劳作就是。”
萧晗这话一落,人群中立时爆发出一阵欢笑声,甚至还有人相拥而泣,他们都是世代在这块土地上劳作的佃农,只要东家心善一点哪有过不下去的道理,谁也不想卖儿卖女,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原来从前竟然只是林奇在从中作祟,竟然还让他们对东家产生了许多怨言,如今想来真是惭愧不已。
二丫的娘甚至还想对萧晗磕头,被一旁的梳云眼尖地拦住,便听萧晗笑道:“大婶不用谢我,那几年我娘才去世,我年纪太小没有理事,确实苦了大家!”
“小姐说得哪里话,若是没有您,如今咱们也不会只用交四分的租子,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二丫娘说完便不停地给萧晗作揖,引得一旁的佃农也不住地向她磕头道谢,这让萧晗很是不好意思,又安慰了众人几句,承诺今后这庄子再也不会由林奇叔侄来管着,定会选个可靠沉稳的,让他们放心回去就是。
原本眼看着这事就要闹大,却在萧晗三言两语中化解了过去,并且还一下给佃农们减了租子,相当于他们每年的租子从七分跌到了四分,想来今年大家都能过个好年,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看着萧晗这样的做法,莫锦堂的笑意便从眼底流泄而出,果然没有用他出手萧晗就解决了这事,当真是个聪慧可人的姑娘,看向她时眸中的喜爱之情不由更甚。
是的,他或许不能娶她为妻,但却也不妨碍他在心里默默地爱着她。
等着佃农们都一一散去后,萧晗这才将狼狈的林奇叔侄提到了跟前来问话,这些年他们贪了那么多,这些财物去向如何,又是否留下了细帐,她总要一一审问出来。
“小姐饶了我吧,这事确实只有我叔知道,咱们一大家子都是无辜的。”
林平首先便将林奇给供了出来,死他一个总比死他们一大家子来得好,这一点想来林奇也知道,他还忙不迭地给林奇使眼色,就想让林奇认下这事。
死小子!
林奇咬了咬牙暗暗在心中骂了一声,平日里倒没见着这么机灵,如今推他出来顶祸倒是比谁都快,但想到林平如今已经是他们林家的独苗,更是林老太太的心头宝,而他下面只有一个女儿还早就嫁了人的,林家的未来还要靠着林平。
再说他还有存粮放在朱员外的庄子里,他与那里的罗庄头都说好了的,若是在萧家做不成了,他还能卖了那些存粮东山再起。
好在他早就未雨绸缪,林奇此刻不禁有些庆幸,就算失去了萧家这个庄头的差使,他也不是一无所有。
萧晗嘲讽一笑,到了这个当口她总算见识了一回狗咬狗,在利益权势跟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林平无疑最好地诠释了这一点。
再看林奇,他似乎纠结盘算了一阵,最后才似颓败地伏倒在了萧晗跟前,低头认罪,“小姐,一切确实都是我的主意,你怎么罚我都行,就是不要牵连上林平以及我的家人。”说罢抬起一双眼睛企求似地望向萧晗。
“别的不说,我眼下只是想知道你往些年贪的租子都到了哪里,你若交待得我满意了,我便放你一马!”萧晗顿了顿,唇角一扯,“还有你的家人。”
林奇暗骂了一声,他以为自己全部扛在肩上后萧晗便不会过多的追究,毕竟他也是莫清言请回来的人,却不想这小姑娘一点也不给面子,这是打算刨根问底了不成?
不过他是傻了才会老老实实地交待,便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甚至还连带着捎上了刘氏,就想将这些都栽在刘氏的头上去,刘氏是萧晗的继母,难不成她还能向继母去要帐不成?
林奇打的是这个主意,所以说起话来亦发没有忌惮。
在莫清言去世后林奇确实还在管着这庄子,不过却暗地里和刘氏达成了协议,每年的利钱分给刘氏一分,另一分却是他独占,还加之他有时候谎称收成不好减的两分租子,这些年足足赚了不少,他用这些赚来的钱在老家的县城里置房置产,只是他瞒得紧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罢了。
“大部分都给了太太了,若是没有太太的首肯,咱们下面的人也没敢这么大胆啊,余了些小钱也就平日里吃喝玩乐,还望小姐明查!”
林奇说完这话又伏了下去,魁梧的身躯趴在地上却一点没有违和感,当真是能屈能伸。
萧晗一扯唇角,指了一旁的梳云出来说话,“将你昨日在朱员外庄子里听见的都说给林庄头听听!”
“是,小姐。”
梳云眯了眯眼,眸中泛起一抹精光。
伏跪在地的林奇却是一瞬间湿了后背,整个人不住地打颤,他不知道萧晗为什么会知道朱员外那庄上的事,难不成连他与罗庄头那点私下里的勾当也被人给查了出来?
便听梳云向萧晗回禀道:“昨日奴婢去朱员外的庄上,却不巧瞧见了那庄上的罗庄头正与一个小娘子抱在一处,结果便听罗庄头提起了林庄头。”
梳云说了这话微微一顿,萧晗又看向伏在地上的林奇,唇角一抿,道:“难道林庄头不好奇他都说了些什么吗?”又示意梳云继续。
“罗庄头说咱们庄上的林庄头每年都在他那里压些粮食存货,求他低价帮着转出去,他每年都吃了一笔,而今年嘛还没到年底结帐的时候,若是他再多拿上一些,只怕再做两年也可以请辞回了老家县城,就像林庄头一般买了良田盖起大屋了!”
梳云唇角尽是嘲讽,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也就是眼前的林奇,原本在庄里好吃好喝得呆着他不要,偏生要费尽心思打了东家的主意,难道不属于他的东西能够使些手段便据为己有,当真是太可笑了。
“他胡说!”
林奇弱弱地抬头反驳了一句,可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脸色青中泛白,冷汗已经大颗大颗地落在了地上。
“是不是他胡说,到时候走一趟官府衙门就知道了。”
萧晗懒得与林奇废话,吩咐萧潜绑了他们叔侄到柴房里看押起来,至于他们家的女眷也暂时拘在屋里不准随意走动,又命许福生去搜搜林家人的屋子,看是否查得到什么暗帐,也好做为明天的呈堂证供。
做完这一切后萧晗正要起身,却发现莫锦堂正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由脸上一红,“今日让表哥看笑话了。”
“表妹如此能干,愚兄真是自愧不如。”
莫锦堂感叹地摇了摇头,若说萧晗只是运筹帷幄却也不只,她还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对于林奇那样的人就该得到最严厉的惩罚,而送官查办会让他的人生永远都抹不掉这个污点。
而林平将罪责都推到了林奇身上,却也不能证明他是无辜的,害群之马一个都不能留下。
莫锦堂很是赞成萧晗这样的做法。
“表哥尽顾着打趣我了。”
萧晗笑了笑,又认真地看向莫锦堂,眉目微凝,“眼下倒有一事想请表哥帮忙。”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莫锦堂已经憋了两天了,这两天他凡事插不上手,只能看着萧晗一干人等出谋划策,他早就觉得手痒痒,如今有用武之地自然也要出一分力。
“其实也没什么,”萧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莫锦堂,“就是明日送他们去官府衙门,到时候我让许福生再找两个佃农作供,表哥就代我送他们去可好?”
她是想在庄子里多呆几天好好看看听听,不能处理完了事情立马就走,让那些佃农没有安全感,而她也要好好考虑一个接管这庄子的人选,既不能犯从前林奇的错误,又要在东家不在的日子令人放心。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指不定最后还要莫锦堂给她引荐呢。
不过这都是后话,先看看再说。
“这事啊,”莫锦堂想了想便点了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安庆的知县大人与我有过一面之缘,这事我就帮你办了吧。”
萧晗一个姑娘抛头露面也是不好,再说这的确是个小事,只是最后可能还会牵扯到朱员外庄上的罗庄头,他最好明日里到了县城后找个机会去拜访朱员外,也将这事先与他通通气。
这些里里外外的应酬萧晗一个姑娘当然不会做,还是要他来善后打点才成。
这样一想,莫锦堂便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用处的,至少不是一无是处,他眼下已经极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来了安庆不是毫无所为的。
“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表哥了。”
萧晗俏皮地对着莫锦堂眨了眨眼,兄妹俩不由相视一笑,气氛瞬间融洽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果然莫锦堂便带着一行护卫押送了林奇叔侄往县城衙门而去,临行前还对萧晗嘱咐再三,让她不要随意乱走,到哪里也要让梳云及萧潜他们跟着等等,细致周到得都不像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
萧晗听了还忍不住打趣道:“表哥你就再碎碎念吧,这模样都要赶上外祖母了。”
“咱们都是担心你不是。”
莫锦堂这才收住了话,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送走了莫锦堂一行后,萧晗又让许福生去将二丫给找来,她倒是挺喜欢这丫头的,也想向二丫多问问这庄里的情况。
才到庄上没两天的功夫就解决了林奇的事,一切还算顺遂,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有些麻烦,到哪里找个熟悉庄稼事又能管理庄子的人呢。
这事她也问过莫锦堂,可要从外地调人过来也要一段日子,调的人能不能适应这里还是两说,所以莫锦堂建议她最好在当地找,当然若是安庆县城里有合适的他也会留意的。
两方都行动起来,至少不会都落空。
萧晗又在庄上呆了好几天,期间莫锦堂也回来过,因为林奇叔侄欺上瞒下盗取东家财物之事还需要取证查验,手续繁琐了些,他不得不庄子衙门两头跑,还要去物色合适的庄头所以这些日子他都忙得很。
萧晗却是与二丫熟悉了起来,闲着没事就被她领着在庄上四处转悠,除了在田庄里走了一圈外,还登上了半山的果园,采了些鲜美的果子教二丫做果酿,几人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天气不好,从早上便一直阴着,过了晌午打了几声闷雷却不见落雨,整个天空阴沉得犹如秋日的黄昏。
萧晗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只觉得空气里都是一股沉闷的气息。
“今儿个这天气想来表少爷是不会回庄上了。”
秋芬在身侧给萧晗打着团扇,“都说夏日的天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可这雨不落下奴婢总觉得闷得慌!”
积云很底,沉甸甸地就像要从天空上压了下来。
萧晗看了一眼不由收回了目光,“这雨快下了,虽然表哥说了今日要回庄上,可这下雨也不好赶路,应该不会回来了。”
主仆俩又闲话了几句,便听到屋外传来几声闷雷,紧接着几道闪电打了下来,老天爷就像开了闸似的,没一会儿这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
许福生正巧进来给萧晗汇报这些日子田庄的近况,不巧正遇到下雨还被淋湿了头,赶忙又急跑几步上了台阶。
秋芬瞧见他来不由笑着打趣了两句,又扔过一个棉布巾子给他,“快擦擦吧,一身的水。”
“小姐没睡吧?”
这些日子许福生已经与秋芬熟悉了许多,爽快地接过棉布巾子便随意在头上抹了抹,又往里瞧了一眼。
“小姐没睡呢,你进去吧!”
秋芬笑着接过已经半湿的棉布巾子,又让开路来带了许福生进屋。
萧晗正坐在窗边看雨,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地问道:“许福生,上次你说的那个王祥我觉着不错。”
这个王祥本来便在庄上干活,只是生性不多言不多语的,在林奇之下做了个三庄头,平日里便被他们叔侄给压着,什么苦累的活都少不了他,却是真正与佃农们走得近,也关心庄稼的收成长势。
可以这样说,正是因为有了王祥,这些年安庆的庄子才能一直稳定地发展下去,没在林奇叔侄手上被败光。
“小的正巧也是要说这事。”
许福生咧嘴一笑,也许他做事有些投机取巧喜欢挑些轻省的活计,但这却不妨碍他有一双发掘人才的眼睛,这个王祥可就是他找出来的。
“前些日子王大哥便说要下场大雨,小的还不信呢,这不他就提前找人在田庄里挖了水渠疏通,若是不然今日这场大雨可要将庄嫁给淹上了,今年的收成铁定就没了。”
一说到王祥,许福生也是倍加推崇,毕竟是他看上的人又引荐到了萧晗跟前,顿时便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萧晗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些主意。
这个王祥她也见过,看起来是个沉稳老实的,不过她再看看吧,若是这人真适合就等着她离去时提了做庄头,一来王祥是做熟了的与佃农们也不生分,二来嘛既然是她提起来的人铁定也知道投桃报李,好好干上几年自是没话说的,至少这头几年她能松一口气。
而后嘛,就让许福生奉她的吩咐各地巡查,时不时地给这些人敲敲警钟,这样形成一个循环的机制,想来今后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就应该能够避免。
萧晗正与许福生说着话就瞧见梳云一阵风似地卷了起来,面上还有掩饰不住的惊喜,到了她跟前也顾不得行礼,只急声道:“小姐,世子爷到咱们庄上来了!”
“什么?”
萧晗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些许惊讶和激动,旋即猛然站了起来,将腿上搁着一叠帐本随意放在了方几上,匆匆便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