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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冒昧,中校。”格洛丽亚笑容可掬地打断了唐纳修,“我想,作为临时雇佣兵的我不必知道贵方的军力分配与战术布置。”
议事帐篷中空气窒息了一瞬,几位团长不满的视线投了过来,有人甚至冷哼出声。
“失礼。”唐纳修中校面色不变,微微点头算是致意,“请您看一下这份地图,这是敌军的攻城器械分布,希望您能在明天的行动中配合怒焰战狼阁下摧毁敌军器械……”
“那就摧毁三座,对吧?”格洛丽亚保持笑容,语气却稍稍有些咄咄逼人。
“是的,三座。”唐纳修中校从善如流,不顾其他团长拉下来的脸色应承道。
格洛丽亚扫了一眼地图,目光停留数秒后站了起来,“我记住位置了。明日开战时,需要我的时候通知一声就行。”
说完该说的话,格洛丽亚不忘向莫里斯·怒焰战狼告辞,带上托莱兄弟就出了大帐。
身后的门帘还没垂下,里面的怒骂声就传了出来,“这就是你们奉为上宾请来的外援?!”
格洛丽亚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前行,东做个怪脸耸耸肩,快步跟上;南却觉得有些不自然,向后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此间的战争有多重要都跟格洛丽亚毫无关系,她只是路过此地、接个军方发布的任务,仅此而已。南自己有拳拳报国之心,却不能强求他人也如自己一般。
南不否认抱有期望格洛丽亚站到赛因这边的侥幸心态,切斯特军也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但这对理智的施法者来说毫无用处。接下切斯特发布的任务只是她游历的一部分,无关喜好和政治倾向,谁也没有权力要求她在这场战争中站队。
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了对格洛丽亚“冷漠”的埋怨,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直到初春的夜风刮过面颊,南才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正在走向狭隘。
无声地苦笑后,南将那负面的情绪自心底驱逐。飓风女士又不是赛因人,有什么理由去要求她为了赛因而战呢?
“南,来我这儿一下。”不知不觉间回到分配的营区,格洛丽亚不回头地叫了一声,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南在外面站了一下才抬脚走进去,掀开帘子一弯腰,格洛丽亚已经解下斗篷坐到地毯上了。
“来一杯?”格洛丽亚比了下手中提起来的精美酒壶。
“……谢谢,不必了。”南摆手,坐到地毯的另一段,顺手替格洛丽亚整理了下有点儿杂乱的小木桌。
飓风女士自己喝了大半杯苹果酒才停下来,舒爽地长出一口气后说道,“你可别怪我如此‘冷漠’,我是没有兴趣卷进与我不相干、我也没有兴趣的战争的。任务就只是任务,和其他的东西没有关系。”
“……我明白,这是赛因人自己的战争。”南勉强地说道。
“你可以说我没有国家观念——我本来也不知道我是哪儿来的人,你知道,我还不会说话时就被卖到奴隶商队里去了。历史篇章中有许多为了国家而牺牲的英雄人物,我个人是尊敬他们的,也就是如此了。没有得到过国家庇佑的人,实在很难理解所谓英雄们的家国情怀。”格洛丽亚相当坦白地说道,神色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晚餐的菜色,“也许你们对战争有精彩的、让人热血沸腾的理解,但对我这种人来说,战争无非就是掠夺者与反抗者之间的较量,跟正义无关。”
南终于忍不住了,“女士,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只是对我这个赛因人来说,这是为了保护国家的战争,在意义上,并不一样。”
格洛丽亚笑了笑,没介意南激动起来的情绪,“施法者的时间观念跟你们不一样,对于你来说十年或许颇为漫长,对我们来说,却犹如昨天。我是知道拜恩惨案的,并且……印象深刻。”
南的慷慨激昂瞬间被打断,涨红了的脸色慢慢苍白,眼神也开始晦暗起来。
“拜恩·原野·奥迪斯是位药剂学大师,他发明了多种流行病抑制剂,并无私地将配方交给吟游诗人协会公布于世。他在药剂学上的成就是这几百年来无人可超越的,即使他本人只是个三流施法者,但无人能否认、抹灭他的功绩。”格洛丽亚放下酒杯,端正坐姿,“当然,两个国家开战的理由不会仅仅只是为了给拜恩复仇,但咱们得承认,这是挑动扎卡赖亚斯自由联邦国民战争情绪的最佳借口。”
“——那是赛因人的罪,将被铭刻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可耻罪恶。”南痛苦地说道。
“大裂谷这一边的领地完全沦陷,当日对拜恩动手过的愚民,想必也都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但是,南,这真的只是赛因人的罪吗?拜恩在那座城市逗留了七天,接受了七天市民们的感恩戴德——为何在第八天,人们忽然翻脸,将施舍他们的恩人当成带来疫病的灾祸踩到脚下呢?”格洛丽亚嗤笑道。
南双手抱头,伏在小木桌上,“女士,我们是否……可以不谈这个呢?”
“这并不是一场正义的战争,双方的嘴脸都面目可憎。你有无数的战斗理由,但我没有。我会替切斯特军摧毁对方最大的三座攻城器械,完成任务后离开。”格洛丽亚并不想把南逼到思路,坦然地表态,“我明白你的不甘,但即使我全身心投入这场战争,对于赛因王国来说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莫里斯·怒焰战狼是个战将、在战场上的发挥胜我数倍,他都无法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又何况是我呢。”
南沉默许久,默默地站起来向格洛丽亚躬身,安静地退了出去。
格洛丽亚保持端正坐姿静默半响,忽然龇牙咧嘴地猛抓头皮,“这小子真是——跟这种认真的笨蛋说话太费劲儿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大公爵实力隐隐超过王室、军部成了教廷的后花园、中下层贵族还各怀私心,这个国家哪还有救!早点儿死心不是更好吗!”
抱怨几句后格洛丽亚又泄了气,“好吧,没法儿直接这样对他说的我……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他。”
亲自把亚度尼斯主教的马车引到安格斯在偏僻街道上布置的陷阱里的死神,直到亲眼看见那位红衣主教倒在车轮边了都还没回过神来。
“就这么简单?这也太……真让人无话可说。”给亚度尼斯补了一刀割喉,在对方神官长袍上擦了下匕首的死神站起身来时还一脸的茫然。
“哦?哪儿让你想不明白?”正操控法师之手回收布阵材料的安格斯看过来。
“他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跟我走了呢?都不怀疑下?毫无警惕心?这样的家伙也能当上红衣主教?”死神很不能理解地说道。
“你想想他的处境吧——身居高位,却被分配到被同僚经营了二十年的、战乱中的堡垒城市,两年间里毫无建树、权倾一方的地位犹如鸡肋。以此为前提去调查对方背景,岂不是事半功倍?”
死神沉默半响,问了自己都怀疑的假设,“你该不会想说——他很缺钱?”
“宗教献金在另一位红衣主教的手上,那一位再怎么‘慷慨’,这种涉及自身利益根本的权力是绝不会与人分享的。就算想靠着战场捞军资……坐镇这儿的豪斯曼少将可是排名第七的战术大师,会留下空子给别人钻吗?”安格斯说道。
死神想了想,倒回去翻亚度尼斯的尸体,没一会儿就笑出声了,“还真让你说中了,这家伙也就这身神官袍能看,里面都是老款式——我的天,这衬衣至少是三年前的版型,这家伙有这么窘迫吗?”
“另一位主教愿意出席贵族们的宴会、委身与乔伊斯·夏洛蒂那种二世祖打交道,想必是彻底断绝了这家伙勾搭上贵族的通道。再加上负责大教堂日常消耗采买的是另一位主教的人、总统领府的客人来访记录里也从未出现过这家伙的名字;综合以上信息,在那位主教外出时有个提着巨量现金登门的‘肥羊’,你说他是否会迫不及待。”
死神无话可说,以这位恶魔混血种的眼光来说千枚金币不算什么,但这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枚金币就够一户三口之家省吃俭用地用上一年,十枚金币就能够买到一名年轻漂亮调|教得当的女奴,百枚金币就能让三阶高级武者卖命。
“好吧,至少这家伙还算是把自己的命卖了个好价钱。”死神感叹,他也算是杀过高阶神官了——虽然也就是补个刀。
安格斯漠然的目光斜了过来,“谁说那些钱是用来买他的命的?你现在换上他的侍从服装,再去大教堂走一趟,把那些钱拿回来。”
“呃?!”
“那是托莱兄弟的钱,我只是借用一下。”安格斯神色自若地说道,“要还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南:奇怪……我的钱箱怎么好像被人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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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战争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