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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跃入国舅府,七弯八拐,便找到了长孙冲跪着的祠堂。
此时,长孙无忌不在家,长孙冲还跪在祠堂里,旁边是长孙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冲儿,你最是聪敏。如今,怎么就要跟你父亲对着干呢?认个错呀,咱们一家人走到今天不容易。”
“母亲,是父亲变了,不是我的错。上次,多好的机会,我抓住了朝廷多少大员的把柄啊?父亲硬是让我毁掉。”长孙冲很是不忿地说。
“冲儿,人生在世,谁没点秘密隐私呢?咱们光宗耀祖要走得堂堂正正,建功立业。拿那些把柄什么的来威胁人,不是个好的。”长孙夫人一脸焦急地说。
长孙冲还是跪在祖宗牌位前,听到母亲这样说,便摆摆手,说:“母亲,这官场上的事,你不懂,你不要掺和,还是好好念经去吧。”
“你这个不孝子。”长孙夫人听闻,气得不得了,转身就走了。
江承紫蹲在祠堂外的槐树上,周围草木葱茏,并没有掌灯,看起来很是阴森。她待了一会儿,便不出所料见有人鬼鬼祟祟来到了祠堂。
“大公子。”有苍老的声音低声喊。
“九叔公。”长孙冲喊了一声。
“我们折损了两房人马才换来朝廷官员的重要把柄,你切勿交给你父亲。他现在是魔怔了。”那人老者说。
“放心吧,我只毁了副本,原本的还在我手里。”长孙冲得意地回答。
“你把那些交给我,我来保管。”那老者一边说,一边将手中一个篮子打开,说,“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长孙冲冷笑,道:“交给你,然后你把我毒杀了么?九叔公。”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吗?”那老者不悦地反问。
长孙冲没说话,那老者却继续说:“你父亲眼看是靠不住了,咱们这各房还不得靠大公子你呀。我们是自毁前程的人嘛?”
“你们既然知晓只能靠我,那我交代的让公主不洁的事,为何没有做妥帖?”长孙冲问。
江承紫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先前以为是老狐狸长孙无忌顺着李承乾的举动搞的鬼,却不料长孙无忌还真是为长孙冲背锅的。
“做了的,他们俩也睡了。只是揭发的时候,我们遇见了阻拦,还折损了几个人。”那老者说。
“如何折损的?”长孙冲问。
“去捉奸时,几个人被蓬莱殿的小子叫走了,那小子硬说这几人要刺杀他,蓬莱殿的护卫当场就把这几人击杀了。”那老者痛心疾首地说。
“蓬莱殿那小王八羔子居然还能坏事。日后,看来要将之除了。”长孙冲语气里全是狠戾。
“来日方长。今日,我趁你父亲不在家才跑过来瞧你,就是与你说,你千万不能把那玩意儿交出去。这东西的价值,想必你也知晓的。”那老者继续说。
“行了,你退下。”长孙冲不耐烦地说,“顺带把你这些食物也带走,我吃过了。”
“那,那些物件呢?”老者仍旧不死心。
“你别想。”长孙冲不悦地说。
那老者看无望,便悻悻退走。周遭又安静得可怕,江承紫倚靠在树干上,正对着那虚掩着的门,从门缝里看着长孙冲此时正跪在蒲团上。
跪了许久,江承紫也百无聊赖地盯着他许久。长孙冲确信四下里没人,便站起来将门关上了。江承紫觉得有异常,轻轻跳下树来,就在窗户眼往里瞧。只见长孙冲将一个祖先牌位挪开,从那牌位打开一块木板,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箱子。他拿下头上的发簪将那小箱子打开。江承紫看见那箱子装满了东西,而面上是一块折叠整齐的布帛,布帛上写满了字。
长孙冲拿起布帛,江承紫就瞧见那小箱子里正是失却的萧氏青楼红馆的账本和客人画押名录。
好小子居然就藏在这祠堂里,任凭长孙无忌怎么搜寻,估计都是搜寻不到的。
“祖宗在上,如今,长孙氏有一个无比接近于宝座的机会,父亲却不抓住。而今,我也只能与我父亲分道扬镳了。”长孙冲说着,就将那箱子盖上。
江承紫一跃而入,将他打晕在地。然后找了布条将他捆个结实放在一旁。
“你是谁?”他醒了,惊恐地问。
江承紫蒙着脸,甩了他一巴掌,拿了个沾满灰尘的布条将他的嘴堵上,然后拖出祠堂烧纸的鼎,将那些所谓的证据都付之一炬。
长孙冲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江承紫冷笑了一声,想着前世里就是这人构陷了李恪,让李恪身死三月长安。她忍不住就多踢了几脚,又拿长孙家放在祠堂的板子狠狠地打了长孙冲一顿。
打了之后,江承紫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门的时候,正巧看见长孙无忌回来,脚步踉跄,背影佝偻,甚为可怜。
江承紫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悄无声息地回了杨氏六房,刚换下了夜行衣,李恪就来了。
“你出去了?”李恪看着她,第一句话就是低声问。
江承紫一笑,说:“我一直在睡觉呢。”
“你骗人,你身上有槐花香,杨府可没有槐花。”李恪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江承紫只觉得他吹过来的气息拂在脸上痒痒的,于是她跳在一旁躲避。
李恪也不逗她,径直坐下来,苦着一张脸说:“我被父亲叫去甘露殿议事,刚议完,我还没吃晚饭呢。”
“我也没吃,我叫冬梅他们去准备。”江承紫也笑着坐下。
冬梅和阿碧早就悄悄退走,去准备饭菜了。而锦云和小九则是很尽职尽责地守在外面。
“我今日也去了甘露殿。”江承紫漫不经心地说。
“我听说了。”李恪瞧着她,越发觉得她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承紫对此并不意外,只问:“你们讨论得如何了?要打吗?”
“打。否则,夏州与绥州都危急。侯君集与柴绍不必深入,只死守夏州,把敌人关在绥州。”李恪说。
江承紫叹息一声,说:“总之,绥州就是要被舍弃了。”
“阿芝,有舍才有得。”李恪看她神情不对劲儿,便劝说。
江承紫摇摇头,说:“我懂,你不必与我解释这许多,我原本就不是个良善的人。”
“阿芝,是我拖累了你。”李恪叹息,“若是你没遇见我,没与我有交集,指不定现在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傻了啊。没你,我来大唐干嘛?”江承紫扫了他一眼。
李恪听这话,顿觉得暖意丛生,很是激动,便走过去把江承紫一下子抱住,低声说:“遇见阿芝,何其有幸。”
这句话顿时让江承紫想起了长孙濬,她眼泪唰地流下来了,低声说:“阿念,长孙濬没了。”
“嗯,我听说了。不过,他那样的人,我不认为会没了。这不是没找到他的尸体吗?”李恪将她搂紧了一些。
“也许吧。”她落寞地回答,对于为国牺牲这件事,江承紫很多次都希望是假的,可在前世里,没有一次是假的。她的那些战友牺牲了,便是真的牺牲了。
“长孙濬被鬼还精灵,肯定不会的死的。”李恪安慰。
江承紫没有说话,只闻着他好闻的气味,伏在他怀里。周围安静极了,似乎连鸣蝉也睡着了。过了许久,江承紫才闷声说::“我不想打仗,突厥真是很烦,今天还让人来暗害我,幸亏我及时发现了。”
尔后,她就将小姑娘送桃的事说了,随后又将方才去国舅府的所见所闻跟李恪讲了。
李恪点着她的鼻子,宠溺地说:“你呀,对长孙冲,揍得好。”
“我还问了,他在外面有一个外室,孩子都有了。哈哈哈,长乐可以脱离苦海了。”江承紫很是兴奋地说。
“你呀,自己一个人出去,有危险怎么办?你要知晓,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李恪轻拍着她背,像是拍着一个小婴儿。
江承紫嘿嘿笑,傻乎乎的。李恪不再说话,只抱着她,直到阿碧与冬梅来传菜,两人在各自坐回原位,一本正经地吃了饭菜。
吃完饭后,江承紫才问:“这次出征,可有你?”
“嗯。”李恪点头,说,“作为李靖大军的先锋出征。本来承乾要急着去,被我阻止了。”
“应该的。他若有个闪失,我们还要头疼哪里去找个合适的太子呢。”江承紫很是赞同。
“哈哈,我是不行的,我惧内。李泰那小屁孩儿,学识见识格局都不行。皇后肚子里那个,还不知呢。总之,李承乾不能有任何闪失,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李恪笑着说。
“嗯。”江承紫万分赞同,又问,“什么时候出发?”
“估计明日就要悄悄屯兵在绥州附近。我明日就要出发,因此才会今夜来瞧你。”他说。
“原来是与我告别的。”江承紫嘟了嘟嘴。
李恪满脸歉意,只将她再度搂在怀里,周遭静谧无声。
“我想跟白凤去试试,击杀颉利。”江承紫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反对呢?”李恪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反对无效。”江承紫笑嘻嘻地说。
“好吧,我明日将人拨给你。”李恪无奈地说。
“不要多,只要十二人。”江承紫说。
“好。”李恪答应,揉着她的头发,万分不舍地说,“阿紫,等这一仗打完,我们回来,立马成亲,可否?”
江承紫这一次没有推脱,很郑重其事地点了头。李恪高兴得笑了,低头吻在江承紫的额头上,说:“阿紫,我马上回去准备准备,让他们准备迎你入蜀王府,也准备准备速速将仗打完。”
李恪说着,就火急火燎地站起来蹦跶出去,高声对小九说:“小九,走,回府了。”
小九有些懵,很想说一句“天色还不晚”,想想自家公子的脾气,立马将这句话吞进肚子,跟着自家公子一路小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