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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出示的是大理寺的办案铭牌以及圣旨,在杨氏桥头径直说‘先前刺杀朝廷命官一案又有新案情,不能结案,让杨氏速速开门’。”死士继续说。
王之姜听不下去,不由得看了杨金和一眼,喝道:“你们杨氏就这样容许人来来去去的?”
“张司直代表的是朝廷,是皇上,是大理寺。杨氏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杨氏的门房侍卫都懂此理。”杨金和也毫不客气。他其实一直是温文尔雅的人,但旁人明里暗里的讽刺真是太让人窝火了。
“好了,二位莫要吵了,现如今是什么情况?”博陵崔氏不悦地说。杨金和与王之姜不太友善地瞧了对方一眼,又各自别开头。
王之姜甩了甩衣袖冷声询问死士们:“还有什么情况?”
一个刚刚急匆匆跑进来的死士,说:“杨氏家主命人将云顶楼团团包围,还有那边遭遇伏击的小树林,尸首现场全部被看起来。”
“杨金和,你最好给个说法。”王之姜瞪着杨金和。
杨金和听到死士的汇报,心里忽然如释重负,瞟了王之姜一眼,很不负责任地说:“我杨氏长老们一直与你们在这云顶楼上,杨氏家主要做什么,我又如何给你说法?”
“杨氏家主,是你们选出来的。凡事都该向长老会汇报,他的所作所为,你们不知情?”王之姜喝道。
杨金和耸耸肩,拍拍手,很一本正经地说:“没错,他是我们选出来的。我们也规定了凡事都该向我们长老会汇报。可是,你们也看到了,他并没有向我们汇报,擅作了决定。我们也很痛心疾首啊。”
说完,杨金和还叹息了一声。王之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郑明和立刻帮腔:“这是你们杨氏的家务事。如今,他派人将云顶楼包围了,还扬言楼内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去。哼,明知道我们在这里,居然还这样做。你杨氏是要跟所有名门为敌?”
“此言差矣。我并不觉得杨氏家主此番作为有错。”杨氏二长老徐徐站起身来,拢着宽袖,说,“首先,无论出自什么原因,你们要在杨氏行凶,就是对杨氏的不敬以及对杨氏的迫害,我们劝阻不力,只能从联盟大局出发,逼于无奈同意你们,但杨氏家主并不在此,他是家主,家族利益是第一位的;其次,你们带来的探子死士真的是执行任务的吗?”
“你什么意思?”王之姜刚从窗户边退回来,楼下可是被杨氏护院围了,且来人还不少。这番回来,就听到这样的疑问,他很是愤怒。
“什么意思?”二长老很不友善地扫他一眼,冷声说,“联盟内,只有杨氏一家的家主和驸马爷杨师道得以重用,如今再加上杨氏六房。你们是怕杨氏做大,还是怕杨氏脱离联盟?这样嫉妒于杨氏,作出这番下作手段来。”
“胡扯,腐鼠而已,我们岂会稀罕?”王之姜狠狠拂袖。
二长老冷笑,继续说:“若非如此,你们所谓的死士在执行任务时,来来去去,也不看看身后是否尾巴。”
王之姜一怔,二长老继续讽刺:“若在你们自己的宅子,你们会铤而走险?若在你们的地盘,你们会想不到对手是蜀王和杨氏六房?”
“我们绝无此意。”萧氏族长严肃地说。
“你们有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瘾各位有意或者无意的举动,让杨氏危矣。”杨金和冷声道。
王之姜不与杨氏之人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径直询问问题本质:“废话少说,你就说这楼下的你们撤走不撤走?”
“昨晚你们行动时,可想过如果失败,杨氏所面临的境况;如果成功,杨氏又面临危险?”杨氏三长老不悦地反问。
“他们哪里想过?要我说,这些人恶毒得很,就是想要杨氏败亡,见不得杨氏家主被皇上重用,派去镇守扬州;见不得杨氏六房平步青云;见不得杨氏驸马爷镇守灵州。”二长老立马附和三长老。
“够了,你们含血喷人。”王之姜喝道。
“你们这会儿才来说这些?我看那萧锦瑟母子俩不来参加长老会就是早有预谋,想要对付我们。”郑明和恶狠狠地说。
“下作之人,必定以下作推断他人。”三长老扫了那郑明和一样。说实话,他也早就讨厌这个长相颇像老鼠的猥琐之人。
郑明和一听,就拔剑冲过来。杨氏死士还有三人在场,一下子拔剑齐刷刷对着那郑明和。
“不要闹了。”王之姜摆了摆手,平复了情绪,看着杨金和说,“事已至此,你们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得看你们把这事闹得多大。如今,杨氏六房敲了钟,大理寺张司直又前来。此事,已不是我杨氏能掩得住的了。若是杨氏危急,也只能在我们这里找替罪羊了。”杨金和很明确地回答了他,随后扫过在场的各家长老。
“什么?”众人因这说法议论纷纷。
王之姜这次倒没有说话,只是瞧着杨金和。
杨金和也瞧着他,两人是这名门联盟里的大佬,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两人算是上上一届名门联盟里仅存的成员了。
“你们杨氏不能这样。”王之姜缓缓地说。
“先前,我苦苦哀求你们不要在杨氏动手。”杨金和回答。
“杨恭仁若要不仁,别忘记你们还在我们手里。”王之姜说。
杨金和听到这话,微笑起来,说:“若是你们能如此成全杨氏,那倒是感激不尽。我们这批老骨头能为杨氏存亡牺牲,也算死得其所。”
王之姜顿时变了脸色,也想到了这个道理。这,这真是动他们不得。
“算你们狠。”王之姜恨恨地说。
“过奖。”杨金和语气平和,苍颜白发在此刻显出奕奕的神采。
王之姜狠狠一拂袖,杨金和提醒:“最好找出适合的替罪羊。”
“你杨氏参与了此事,别忘记了是你们对护院们下了命令在这一沿线要充耳不闻。”王之姜提醒。
杨金和笑道:“是你们挟持我们的。”
王之姜一顿,只觉得眼前一黑,指着杨金和喝道:“认识这么久,今日我才知晓,你这么不要脸。你们杨氏这么不要脸。”
“阁下过誉了。”杨氏二长老也接过话。
三长老冷笑:“你们的烂摊子自然要自己来收拾,而且要快。指不定我杨氏家主为了杨氏前途命运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众人已从王之姜与杨氏长老们的对话中明了此刻的境遇,这些名门大佬们此番面面相觑,如同惊弓之鸟。
“弘农杨氏,真是卑鄙。”有人喊道。
“对,你们绝对是故意的,想要自己做大,抛开联盟。”郑明和喝道。
王之姜按着隐隐疼痛的太阳穴,看着杨金和,很严肃地问:“你可知,今日若是这里有了替罪羊,你杨氏一族,再也不会受到各家名门的庇护。”
他这句话事实上是一种试探,亦是一种威胁。
“原来你们在庇护我们?”杨金和笑着反问。
“此种庇护,不要也罢。”二长老轻笑。
“果然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郑明和叫道。
“你们尽快做决定吧。都是各个家族的精英,不要如同村妇一般叫嚷,失了体面与尊严。”一直不言语的四长老出言提醒。
众人一听,想要说什么,但真真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口气全憋在胸口,只觉得一阵阵的发闷。在场的各家名门大佬都在想: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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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杨氏祠堂,一袭素衣的江承紫就站在那口黑钟旁边,手心不由得沁出了汗,她发现自己竟然有微微的紧张。所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拢了拢衣袖。
“真奇怪啊,第一次执行任务杀人也不曾紧张呀。”她站在青石砂石切割成的台阶方砖上,看着青黑色的瓦片,兀自想。
“阿芝,莫要紧张。”杨师道站在院落内,瞧见她些微的动作,便走上前来,很是温和地提醒。
江承紫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十二叔。”
杨师道俊逸儒雅,举手投足有一种明净的贵气。他温和地笑,声音好听,语气也是儒雅:“此间乃杨氏大事,你亦不在祖宅长大,不知杨氏深浅,有紧张实属正常。”
江承紫脆生生地“嗯”了一声,然后看着落在院子里闪亮的日光,低声问:“十二叔,作为杨氏的一份子,应该,应该都是以杨氏光华为荣吧?”
“当然。”杨师道朗声回答。
“那长老会的长老们呢?”江承紫低声问。她始终觉得能成为长老会的成员,必定对家族的定义有超过常人的理解,对于家族的命运前途看得更透彻。
她不信自己能看到的,这些家族大佬看不到。要知道,她虽然站在历史学家的肩膀上在看初唐,却也只是隔岸观火。她上辈子虽出身名门,但她家是军人出身,她又在军中担任类似国家利剑的角色。可以说,她是离世家斗争最远的人。对于奶奶所讲的那些名门的斗争,都像是在看别人的风景。
上辈子她是国家利剑,虽然有玲珑之心,知晓世家争斗的内核与实质,但她从未亲自去实践过。
她甚至觉得自己作为国家利剑太久,信奉的是“绝对的力量才是胜利,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如今,自己都能看到杨氏的前途在何处,这些大佬们真看不到么?
杨师道听到这小辈的问话,心中惊叹:果然如大兄所言,此女冰雪聪明,识大局。
“阿芝。”他心情愉悦,语气温和地喊了一声。
“十二叔,阿芝在。”江承紫恭敬地回答。
“长老会的长老们自然时时刻刻关心着杨氏的前途命运,但他们要如何做,却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不过,你大伯父在半月前修书给我,让我在你们回来后,与他一并火速回祖宅一趟。你就该知道你大伯父的决心。”杨师道温和地说。
“你是说,大伯父是要以杨氏命运为重?”江承紫询问。
杨师道莞尔一笑,说:“杨氏家主自然要护着杨氏。”
江承紫听杨师道这话,明白这一次杨恭仁回来不是要对付杨氏六房,而是要救弘农杨氏。这杨恭仁年轻时在王安平的事上糊涂狠毒了些,但如今是涉及到杨氏利益,他倒是目光长远。
“阿芝,很快就有人来了。你准备好了吗?”杨师道问。
“这种事,无需准备。”她说。
杨师道哈哈一笑,说:“你在蜀中的事,我都听说了。啧啧,真是我杨氏好女儿。”
“十二叔过誉了。”江承紫说。
杨师道忽然正色道:“阿芝,你大伯父说你不仅聪敏,对世事棋局看得透彻,且有一颗仁心。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言。”
江承紫听闻,只是笑了笑,杨师道忽然又说:“有人到了。”
“嗯。”江承紫不由得站得更端庄一些,等待来人前来。
未见人前来院落,便听得祠堂门外,有人急吼吼地喊:“落轿,落轿。”
“大胆,何人来此?”外面的护卫喝道。
“瞎了眼了,我是三老爷。”来人朗声嚷道。
“不知三老爷来此,有何事?”护卫语气低了些,却不见卑微状。
“祠堂十二下钟,各房皆要来人旁听,我们自是要来。”回答的是三夫人,语气少了平素的尖利,听起来倒是温和许多。
“原来是三房来了,倒是让人意外。”杨师道漫不经心地说。
“三伯母向来精明,这是好机会。”江承紫轻笑。
杨师道也是笑了笑,江承紫却是接话,很是遗憾地说:“其实,我以为率先来的是长老会呢。”
“家主派人包围了云顶楼。”杨师道很平静地回答。
云顶楼就是长老们平素聚会的地方,也是接待贵宾的地方。很显然,昨夜各家名门大佬应该就在那里聚会。
江承紫没想到杨恭仁做得这么大,径直派人包围云顶楼,这,这不是直接与联盟撕破脸吗?
“家主此举——”江承紫说不出话来了。
“不用着急,长老会成员只需两人在场即可进行家族审判。”杨师道依旧儒雅温和,一脸微笑。
江承紫正纳闷除了杨恭仁外,还有哪个长老会成员愿意倒向杨恭仁。却听见杨师道笑着说,“老夫人昨夜恰好病了,没在云顶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