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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极其轻,若非江承紫听力过人,在这大风肆虐的喧闹晚上,根本不可能听到。
这外面之人到底是谁?
江承紫竖起耳朵,努力分辨杂乱无章的喧闹里,这几乎细微到不易觉察的脚步声,根据过去的经验判断来人的信息,包括年龄、身高、体重、行路习惯等。
但来人十分狡猾,走走停停,所制造出的声音给予的信息都是矛盾且杂乱的。江承紫很是疑惑,难道外面那人也懂得特种部队的训练项目,故意给她杂乱的信息,扰乱她的判断么?若真是如此,那人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同时也说明门外之人是极端危险之人。
若那人真跟那老三是一伙的,那还真不好对付。
江承紫感觉如临大敌,立刻摸了摸枕头下,将杨清让送给她防身用的匕首握在手中。随后,她蹑手蹑脚下床,就桌上一杯冷茶轻轻倒在手帕上,用手帕捂住口鼻,端坐在帷幕低垂的床上,静待对方可能的举动。
可那人却在门口站定,便没有任何的举动。是的,以江承紫的夜视能力,透过窗户纸看见那人就站在门外。身材瘦削矮小,看起来像个十来岁的孩子似的。
此刻,他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就那样站在门口。晃眼一看,倒像是江承紫的房门口放了镇宅的石狮子。
来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外面那人没动,江承紫自然也不动。就这样一个屋内,一个屋外,静默对峙良久,那人才忽然挪了步伐,倏然闪身离开,速度极快。
咦?难道真来探虚实的?江承紫暗想。就在这时,却又有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来,越来越近。而且来人为两人,且速度极快,下脚极轻。
根据脚步声判断,来人应该是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年龄该在三十岁左右,两人都习惯左脚先使力。
两人来到江承紫的门前,干净利索地轻轻开了门。江承紫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因为这具身体很瘦弱,就算自己的功夫再好,那也是上辈子的事。这会儿反应能力虽在,但身体机能未必跟得上啊。
只有制服其中一个,才能有胜算!
作为典型的机会主义者,她立刻就在这纷乱的处境里,做出最佳方案。
她确定方案后,就静下心来,让自己的呼吸缓慢而绵长,让耳力好的人听起来像是入睡一般。
江承紫心无旁骛地潜伏在床边,等待敌人来袭。
那两人蹑手蹑脚地进入房间,在房门口撒了一把粉末。等了片刻,才要往前走。江承紫有夜视能力,此时瞧见二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只是那张脸戴了戏台上的面具,瞧不出面目。身材矮小些的男子拿了一把刀,另一个拿了绳索。
“应该差不多了。”那矮个子低声说。
高个子并不答话,径直就往前走。脚步不如先前那般谨慎,走得肆无忌惮。
近了,近了!江承紫正在目测距离与角度,准备在一击必中的距离范围内对那高个子男子出手。
就在这时,又有人蹑手蹑脚地往这边跑。那高个子一听,立刻就停住脚步,折返到门后藏起来。
门外之人在江承紫的门前停下来,径直敲门,低喊:“阿芝,阿芝,我是大兄,有大事找你商议。”
来人竟然是杨清让!
江承紫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杨清让虽聪敏,但不会功夫,对付不了这些穷凶极恶之徒。而且一旦动手,杨清让还可能成为歹人对江承紫的掣肘。
“阿芝,你睡了?”杨清让又喊。
江承紫唯有不吱声,让杨清让喊一阵子,自行离去。另外,不吱声还能让那两个贼人降低警觉。
“阿芝,阿芝,你且醒醒!十万火急之事。”杨清让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喊着。他喊了一阵,见屋内没应声,就站在门口一会儿,像是在听屋内的动静。
“阿芝。”杨清让在听了一会儿后,又将声音提高了些。
江承紫依旧不吭声。杨清让便是自言自语:“咦,阿芝睡眠向来很浅的。”
此话一出,江承紫暗叫“糟糕”,那两人也开始行动,想要先将屋外的杨清让先逮住。
好在杨清让天生聪敏,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在说出那句话后,撒腿就跑。
“逮住那小子,莫让他跑了。”矮个子低声喊道,两人便顾不得屋内的江承紫,径直追杨清让。
那两人大约是以为江承紫中了迷香,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但若不逮住外面那小子,那小子很可能会暴露他们的行踪。所以,两人就放心大胆地追出去。
江承紫得到片刻喘息,立刻翻身下床,将窗户呼啦啦全部打开,让猛烈的风直直灌进来,将屋内的迷香全部吹散。尔后,她戴上遮面的面巾,拿着匕首匆匆出门,去拯救自家老哥。
她匆匆出门,正要去找杨云帮忙,却不料刚转过一个拐角,就迎面遇见杨清让。
杨清让见着她,很是疑惑地问:“阿芝,这么晚,你还去何处?”
江承紫一愣,便是仔仔细细地瞧着他打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阿芝,你怎了?”杨清让继续问。
“大兄,你又去何处?”江承紫略蹙眉。
杨清让扬扬手中的书,压低声音说:“我且去与阿娘说道说道。阿爷所服食的丹药,副作用太大,莫要再食用。”
“哦,你方才在何处?”江承紫没在意那丹药副作用,径直问出心中疑惑。
这会儿换杨清让仔仔细细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瞧江承紫一会儿,才说:“我自然是在屋里看书。你也知我习惯,不看书定然睡不着。”
“你方才没来找我?”江承紫已隐隐知晓方才在门外之人并非杨清让,而是有人假扮。
杨清让抓了抓脑袋,很是担忧地问:“阿芝,你咋了?我方才并没找过你啊。你自己不记得么?”
江承紫摇摇头,掩面轻笑,说:“我当然记得,我只是打趣大兄。”
“你呀,吓我一跳。”杨清让如释重负地笑了,眉如弯月。
江承紫也笑了笑,催促自家大哥快快去报告阿娘。杨清让也觉得自己的发现是大事,事关阿爷的生死,便只一边吩咐妹妹速速回房,一边奔跑着往杨王氏那边去。
待杨清让跑远,江承紫站在大风肆虐的走道上,已明白方才是有人假扮杨清让为她解围。
到底是谁在暗处帮自己?前路似乎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