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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杀人生意
车窗被砸碎,伸进来的手轻而易举打开车门,刑怀栩退到另一边,想开车门逃跑,看车子侧撞在绿化带上,门已经被卡死。
矮身探进来的男人一把抓住刑怀栩的脚腕,要把她扯出去,刑怀栩对着他的脑袋狠狠蹬过去,手忙脚乱想抓点东西来自卫。
那男人直接挤进车内,拽着刑怀栩小腿,刑怀栩要挣扎,一只手被拧住。对方手劲奇大,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刑怀栩拉出车门。
刑怀栩跌到车下的时候重重磕到手肘,半边胳膊都麻了。又一个男人过来抓她,推搡扛驾,硬是把刑怀栩拽到旁边的suv上。
刑怀栩要叫,马上有人伸手捂住她的嘴。又有人搜走她的手机,使劲砸在地上,摔成两半。
车门被合上,刑怀栩被两个男人左右挟持坐在后排,剩下的人迅速坐定,车子立即扬长而去。
刑怀栩一颗心砰砰狂跳,她咽了下干燥的喉咙,主动闭上眼,沙哑道:“如果只是为财,你们把我的眼睛蒙上吧,我会配合你们。”
没有人回答她。
刑怀栩犹然闭着眼,强自镇定,“如果是为别的,我想问问你们之中谁做主,我想和他聊聊。”
还是没有人做声。
刑怀栩试探性地动动被压制的胳膊,对方随即更用力擒住她,刑怀栩无奈坐好,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车子东拐西弯地停在街边一栋自建民楼下,街是老街,路灯报废,十米之外无一人影,刑怀栩被男人拽下车,有人推搡她的背,让她朝里走。
刑怀栩谨慎打量了两眼四周,心越来越沉,这群人对她半点防范也没有,可他们行事又不像生手,如此看来,他们当真不在意她瞧见了什么,越是这样,越证明她处境的危险性。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连钱都无法解决的就是难题了。
刑怀栩被带到楼房四层,大门推开,里头是相当简陋的小客厅,只摆着一张破旧的长沙发和一台旧电视机,墙脚立着空调机,左边是卫生间和厨房,右边有另外两扇门。
一个男人将刑怀栩推到其中一扇门里,终于开口说话,“你就在这里面呆着。”
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弹簧床,还有一台空调,床上被褥齐全,窗户的锁扣被焊死,窗外还有生锈的防盗栏。刑怀栩沉默地坐到床上,男人关门离开后,她还听到钥匙从外头上锁的声音。
刑怀栩从头到尾摸了自己一遍,没发现一样有用的东西,她遗憾叹气,心想哪怕有张纸也好。
门外传来男人们压低音量的交谈声,刑怀栩贴到门上听了会儿,都是些吃喝拉撒的琐事,和这起绑架案没有半点联系。
这回恐怕真是遇上专业绑匪了,刑怀栩边思索边走到窗边,这片城区她半点印象都没有,夜深人静,从四楼望出去漆黑一片,刑怀栩试了试锁扣,见焊得结实,直接放弃此道。
警察这时候应该已经到达车祸地点,想必康誓庭已经得到消息。
想起康誓庭,刑怀栩又忍不住叹气。她坐回床上,心里盘算着反收买绑匪的可能性,房门便被打开,一个男人拎着盒外卖进来,问她饿不饿。
刑怀栩并不饿,但仍请绑匪放下外卖。
男人把外卖递给她,又说了句,“想上厕所就敲门。”
刑怀栩将食盒搁在膝盖上,从塑料袋里拿出纸巾,摁在胳膊肘渗血的擦伤上。
男人盯了她两眼,出门后重新上锁,半句废话也没有。
食盒里就是最普通的速食快餐,还是热的,刑怀栩拆开一次性筷子,挑挑拣拣半天,最后只啃了几片叉烧和菜叶,就没了食欲,但她带着不能做饿死鬼的心态,仍旧一口口慢慢咀嚼。
也不知道吃了多久,房门再度被打开,这回进来的是个个子不高的年轻男人,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没戴口罩,且手里也端着份外卖。
男人一屁股坐到刑怀栩身边,探头看她食盒里的菜,笑嘻嘻道:“你还有肉呢,分我一点好不好?”
刑怀栩瞥眼他的食盒,见里面的青菜一动未动,荤菜已经吃光。
她想了想,递出自己的食盒。
男人迅速夹走她食盒里的全部叉烧,笑起来两眼微弯,有点不谙世事的天真,“谢谢你啦。”
刑怀栩上下打量他,见他穿着件洗旧的宽松白t恤,下半身是条花色大裤衩,脚上也只夹着双黑色松糕人字拖,既普通又古怪。
“你……”刑怀栩犹豫着问:“菜要给你吗?”
男人立即摇头,“我不喜欢吃菜。”
刑怀栩又问:“……你是绑架我的人吗?”
“对啊。”男人点头,“不过你看起来挺淡定的,不吵不闹不哭。”
吵闹从来都不是刑怀栩的风格,她问:“你们看起来不像普通绑匪,为什么绑我?”
“拿人钱财□□。”男人不假思索回答,“你碍了别人的路呗。”
“所以我会死吗?”刑怀栩问出这话的当即确实不害怕,可话音落到自己耳朵里,又有些心凉。
她还不想死。
男人扒了口饭,腮帮子鼓囊囊地,含糊不清道:“过去我只接杀人的生意,但现在市场不好,有活就得做……”
刑怀栩满怀希望道:“意思是我不用死?”
男人点点头。
刑怀栩皱眉,“如果会生不如死,还不如一死了之。”
男人摇头,“我是专业杀手,不是地痞流氓。”
他的模样太年轻,刑怀栩颇为怀疑,“他们都戴着口罩,你为什么不戴,不怕我记住你的脸吗?”
男人鼓着腮帮子嗤之以鼻,“那也得抓得住我。”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从裤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刑怀栩道:“以后有看不爽的人,记得联系我,冲你今天把肉分给我,咱们可以打折。”
刑怀栩瞠目结舌接过名片,上头只印着个人名,以及一个眼生的论坛地址,“白实吾?这是你的名字?”
叫做白实吾的男人认真道:“嗯,我在杀人这行当里很有名的。”
刑怀栩被这起承转合弄得莫名其妙,“可我对杀人没兴趣。”
“是吗?”白实吾失望过后眼前一亮,“那你需要保镖吗?我也可以给你介绍最靠谱的保镖,我就收点中介费,保证你不会再遇上今晚这种情况。”
“那要是我雇了你介绍的保镖,你又被被人雇来杀我,那怎么办?”刑怀栩问:“钱是小事,命是大事。”
白实吾忽然放下筷子,长长叹息,“这确实是个问题,而且是一个过去发生过,但至今没解决的问题。”
“你不杀我,也不会折磨我,”刑怀栩问出最重要的问题,“那是要一直关着我吗?”
白实吾答道:“先关一阵子吧。”他顿了一下,重新吃饭,“说不定哪天雇主加价让我杀你,我就杀你咯。”
他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配合那张正在进食的懵懂小脸,看上去比谁都无害,却又让谁都胆战心惊。
刑怀栩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白实吾这种坦荡荡把人命当生意的人,根本没必要耍她。
刑怀栩深吸一口气,“我可以拿钱换自己的命吗?你雇主给了你多少钱,我可以翻倍。”
白实吾摇头,“那不行,我也懂诚信经营。”
他吃完最后一口饭,起身往外走,立即有人替他关好门。
卧室里只剩刑怀栩一人,她为难地揉揉脑袋,一时捉摸不透自己究竟遇上多□□烦。
夜越来越晚,屋外客厅也渐渐没了声音,刑怀栩又往窗外望了几眼,见实在想不出办法,也只能退回到床上,卷着被子吹着空调,迷迷糊糊陷入睡眠。
因为没有窗帘遮光,第二天天刚亮刑怀栩便醒了,她试探性敲门,门外果然立即传来回应。
刑怀栩说自己要上厕所,锁着的门就开了。
客厅里除去添了张折叠塑料桌,剩下一切如昨晚,就连那些留守的男人也都戴着一样的口罩,刑怀栩被引到卫生间门口,领路的男人面无表情关上门,示意她自便。
卫生间是全封闭的,只有天花板上开了排风扇,刑怀栩四处摸索一圈,仍没发现任何可用的工具,再想想自己的身手,她也有自知之明。
睡了一夜,洗了把冷水脸,她的脑子清楚不少,走出卫生间时恰好瞧见白实吾从另一间屋子里急哄哄冲出来,赶着上厕所。
刑怀栩等到白实吾出来,问他:“你是不能透露自己雇主消息的吧。”
白实吾眯眼瞧了她半晌,似是才想起她的身份,点头道:“对啊。”
刑怀栩说:“既然我不能用钱买自己的命,那我可不可以也和你下一笔订单,拿钱买另外一个人的命。”
白实吾笑道:“你不是说你对杀人没兴趣吗?”
刑怀栩瘪嘴,“我是对杀人没兴趣,所以这笔订单有一个前提条件。”
白实吾问:“是什么?”
刑怀栩认真说:“只要我活着,那个人就不用死,我死了,那个人一定也要死,算是给我陪葬。”
白实吾挑眉,晨起的困顿消失不见,眼里兴致盎然,“你要杀谁?”
刑怀栩忽的冷笑,“刑銮治。”
白实吾瞪圆眼睛,半晌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刑怀栩见他笑,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笑意反倒没了。
白实吾笑够之后,眨着眼睛问她,“为什么是他?”
刑怀栩说:“暗地里想杀我的人不会少,敢杀我的人也有,可是敢绑架我却不敢杀我的人,我只想到刑銮治。”
哪怕最近过分张扬高调,她最大的仇人也不过那几个,夏蔷倒是有杀她的狠心,可她的儿子还没继承刑家,她不会犯傻冲动到这种地步。刑銮治黑白都淌过,但骨子里没劲气,因为怂才和夏蔷好上,也因为怂不敢和刑鉴修叫板,这种人这辈子都只混得起下九流,永远上不了台面。
白实吾这帮人虽然绑了刑怀栩,对她还算客气,想必也是刑銮治打过招呼。
还有一点,夏蔷不过是刑怀栩后妈,刑銮治却是她实打实的三叔,有些东西确实是流在血液里的,彼此都不会往死局里走。
“这可是你自己猜出来的,不怪我哦。”白实吾笑嘻嘻地,看够了热闹,心情甚好。
刑怀栩问他:“既然是生意,需要给订金吗?”
白实吾见财眼开,立即道:“好呀。”
“可是我现在没有钱。”刑怀栩说:“但我可以保证,事成之后我支付给你的全款,一定是他的三倍。”
白实吾噗嗤笑道:“在那之前,你不是也死了吗?我上哪拿钱?”
刑怀栩耸肩,“那只能让我出去先提钱了。”
白实吾笑道:“你去提钱,你老公马上就能查出你的行踪了吧。”
刑怀栩摊手,很是无奈,“那我也没办法了,你总不能等我死了以后,再去找我老公领薪水吧?”她眯起眼笑,“三倍哦。”
白实吾说:“你也有可能不用死。”
刑怀栩无所谓道:“那你是希望我死,还是不用死?”
白实吾被她绕了一圈,哭笑不得道:“我最喜欢有钱人,可也最讨厌脑子灵的人。”
刑怀栩这下真正笑了,“没办法,我就是一个很有钱又脑子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