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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话不能对旁人说,都可以来找我。”舒宛萱的面容看起来是那么柔和让人想要亲近……
“姑娘……”
“姑娘?”
相思猛地回过身,将手里的石头塞进袖袋中。
石榴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过来道:“姑娘都这么一坐一个下午了,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想。”
相思笑着坐到案几旁,看着石榴将那碗莲子羹放在自己的面前。
“姑娘……”
相思拿着勺子抬起头,好笑道:“平日你有什么都会说,今儿怎么吞吞吐吐起来。”
“今儿那位舒姑娘瞧着有些太热心了。”石榴磨磨蹭蹭挤出来一句话就转身出去了。
相思挖了勺莲子羹放进嘴里,甜糯甜糯的,香气扑鼻。
舒宛萱的话似乎一直在她耳边盘旋,那说话的语气,说话的动作,实在太有感染力,若是相思只是真正十二岁的孩子,那么指不定就会将舒宛萱的温柔当成善解人意,成为朋友也不是不可能,孟奇珍就是最好的例子。
也难怪这两年孟奇珍与何淑瑶都渐渐和定安伯府生疏了……有如此可以触碰你内心的好友,那便是谁都不需要了。
只是为什么舒宛萱要找上自己呢,相思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更让相思想不通的还有一件事,她吃掉了莲子羹走到榻旁,榻上放着一个木盒,盒子里存着不少零碎,大部分都是通过孟霍然得到的,这些东西里头,有不值钱的小玉锁,还有舶来的珐琅蝴蝶簪,有一些没有镶嵌的宝石,还有画片这样的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小玩意。
相思抬起头,看向屏风上挂着的那只色彩斑斓的翠鸟纸鸢,那是她去年生辰有客人女眷私下赠送的,她还惊喜了很久。
这并不是一只随处可见的纸鸢,京都有一家极富盛名的纸鸢店,纸鸢不但做的活灵活现,还柔韧坚固,与其他家所出的纸鸢相比,往往在空中都是独占鳌头,算是纸鸢中的极品。
只是这家的老板特别古怪,一般一个月只做三只纸鸢,且价格不低,而这位老板背后也似乎有高人做了靠山,哪怕是皇亲国戚都要按照他的规矩来。
相思上辈子看中了一只翠鸟的纸鸢,只可惜被一位朝中重臣家里的姑娘先一步买去了,之后就再没见过,老板也再没做过,直到相思死去……这也算是个遗憾了。
一盒子零碎,挂起的纸鸢,再从袖袋里拿出那块石头,熟悉感一下扑面而来,耳边似乎还能听见上一世的自己,在闲来无事时回忆过往,或是将一些深藏的遗憾说与陌篱,或是偶尔自己感叹,总不过都是她上辈子生命里错过的。可现在这些只要她提起的,现在已经存在的东西,基本上都出现在了她的屋子里,一件没漏。
不用旁人告诉她,相思自己隐隐都有了预感,这些东西恐怕都是陌篱准备的,只是不知道是他自己想为她寻来,还是什么人让他如此。
分明的,相思想起了那个陌篱几次提起的山庄——四季山庄。
说起来她也有很久没见过陌篱了。
“表哥!二表哥你在么?”
房门打开,尔西从里头探出一个脑袋,看了看才笑着道:“表姑娘怎么过来了?”
柳雅如站在门口,想要往里头瞧,却被尔西挡在外头,急得直跺脚。
“二表哥在里头吧,我知道他在里头。”
“我家公子在看书呢,轻易不得让人打扰。”尔西扯着脸皮子笑道。
柳雅如心有不甘,不满道:“我只不过是想找表哥说说话,表哥何苦拒人以千里之外呢?就算是读书也总有休息的时候,大表哥可从来没让我在门口等着。”
所以大公子科举才会刚刚过线呢……尔西心里想着嘴上可不能说,他只好道:“我家公子脾气不大好,尤其是读书的时候,那是沉入其中,若是有谁打扰了他,日后他便再不会与之交谈,能气好些日子呢!”
柳雅如赶紧压低了声音道:“那二表哥什么时候能出来?”
“这小的可说不准,有时候很短,有时候一天一宿也在读书。”尔西撇着嘴感叹道:“如今二房可都指望着公子了。”
如此,柳雅如再是不情愿,也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尔西关上了门,快步走了里间,见着在案几旁书画的陌篱躬身道:“表姑娘回去了。”
陌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画纸上,纸上那大朵紫色的蔷薇开得格外热闹,只是所有已经开放的花朵似乎都围着一只含苞待放,上头似乎新鲜的还落有露珠的花骨朵。
“唔。”
“公子,这样好么?咱们将二门的人收了表姑娘的贿赂,还让表姑娘进了二房,公子……”尔西咽了口唾沫不安道。
“无妨,让人盯着大房,我到要看看我那位大堂兄知道他喜欢的姑娘,老是往二房里钻,会有什么举动。”陌篱给画面上增添了一笔嫣红就在花苞的顶端。
尔西苦着个脸道:“那他还不撕了我们,到时候又该找我们麻烦了。”
“来了最好,最好再闹腾的大一些,让我那位好伯娘好好看看,她的儿子已经被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陌篱退后了几步,看着这幅画似乎怎么都不满意,眉头都皱了起来。
“表姑娘可是大太太的娘家人。”尔西以为陌篱忘记了,便提醒道。
“什么都阻止不了她将她那个宝贝儿子培养成才,更阻止不了她那颗想要获封诰命的心……哪怕她的娘家人也不成。”陌篱这两年看的透彻,原先他还对大伯一家抱有一线希望,后两年干脆看着他们在他背后捣鬼,一点点将他的亲情磨光。知道的越多,想要将那一家人带入地狱的心,就越重。
“大太太是想攀个高枝?”尔西猜测道。
“可不,还要是京都的贵女才好。”陌篱放下笔,在旁边的手盆了净了净手,“以陌子谨的学识,想要入仕并不太难,到时候再找个可以强强联手的岳家,日后自然可以往上爬。”
擦着手,说完这句话的陌篱莫名想到了相思,以孟家二房的境况,即便是依靠定安伯府可毕竟不是真正定安伯府的人,然而孟二老爷在江淮做着地方官,管着一方百姓,到也不算破落,起码比空有一个骁勇大将军府头衔的陌家强。
孟二老爷身边的小妾有一位的父亲正是丞相得用的人物,而最近大伯父也和丞相府的一些门人交往甚密。
日后若是两家想要成其好事,丞相府便是不错的媒人,相思与陌子谨的年纪也相差不大……
啪!一块桌角被陌篱面无表情的掰了下来,接着又被扔进了案几下。
尔西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顺毛道:“大公子的学识也不定那么好,再说了,就算再好也经不住表姑娘那随叫随到的霸道性子,很难说这次秋闱,大公子还有没有机会考上。”
陌篱伸手端过一杯香草茶,还没饮下,就在手里晃动了几下,一股子清浅的香草味散发了出来。
谁知道陌篱刚准备沾在嘴唇上,他就一手将那只绘鸟虫的茶杯扔在了地上。
尔西被惊了一跳,上前狗腿的问道:“公子,你还好么?有没有烫着。”
“不过雕虫小技……”陌篱用厚厚的鞋底踩在那些碎片上道:“之前老是出现在汤里饭里,或是酒水里,如今到是学得聪明,晓得从器皿上动手。”
“啊!这是有毒么?”尔西疾步过去,伸手就想捡起一只碎片,可下一刻便被陌篱拽住了。
“你是想死么?那就死在自己屋里,别脏了我的地方。”陌篱用脚背踹开尔西的手,蹲在地上闻着刚刚香草茶里飘出的香气,“到不是一击致命的药,只不过吃了三次之后,人就会突然变得痴傻,整日不动脑子,疯疯癫癫。这到比上一次用的毒药珍贵。”
“公……公子要不要报官?”尔西急急缩回手,避到一旁道。
“有什么用?官字两个口没钱别进来,谁知道我那位伯娘又有什么旁的话狡辩。”陌篱讽刺的站起来道:“这两年咱们的热闹还少么?”
尔西低下了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都希望家丑不得外扬,可这两年明着暗着对自家公子下毒手,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毒药却同样的阴毒。
然而即使这样,公子也从没说要去寻找山庄帮助。
“这样挺好,她再看着我活蹦乱跳的好好活着,心里一定会愤怒异常,到时候她不高兴了,我就开心了。”陌篱冷笑的说道。
“公……公子,上次您外祖家的那位表哥意外的事情,又有了说法。”尔西最见不得陌篱冷笑,平日里就够不近人情了,这会子再冷笑,他都觉着屋里要飘雪了。
“说吧。”陌篱道。
“表少爷据说是溺水而亡,那一日好像是谁过寿宴,公子也带着小厮去了,只是回来之后没多久,那位表少爷就失足落水淹死了。”尔西先把一些查明的事情说与陌篱道。
“溺水?就在寿宴的后院里?”陌篱疑惑道。
“恩,只是更让人不解的是,公子身边原来伺候的那位小厮,竟然无缘无故赎身出去了。”前后都很清楚,只就是那几天让人摸不透彻。
“走了?能查的到人么?”
陌篱很清楚,整个院子里除了他父母给他留下的魏叔外,其余人都是山庄给他准备的,他能了解的交心的也就相对少了。尤记得他没失忆前,身边跟着的大武小武两个小厮,还有花园里经常种着母亲喜爱花卉的老刘头……前院父亲身边跟着的大蟒哥,经常与他一起在院子角落里烤红薯的秋子。
人太多了,他熟悉的,他认识的,就好像大梦初醒世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父母没有了,身边的人也只剩下一个魏叔了。
这两年他也很努力的查过,尤其是在兰总管不断的鞭策下,他的成长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可是即便如此,对于当初那些人,他也只是知道他们其中大部分是在他昏迷后,被他的大伯母以各种理由赶出了陌家,父亲曾经身边的那些人也无缘无故失踪了,军中没有,旁人家的护卫中也没有,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剩下那些对于大伯母来说无关紧要的人,也没在他身边待多长时间,有些是自己赎身出去了,有些是什么人给带走了,总之,到他清醒这几年要想再找这些失踪的人,已经难上加难。
“查不到,据说他自赎后,上了远去南边的马车,从此再没人见过。”尔西回道。
“我身边的小厮……是大武还是小武。”陌篱带着怀念的问道。
“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那日去寿宴的时候,奴才还在给人做工呢……现在二房知道那一年事情的人也几乎都不在了。”尔西摇摇头道:“不过,大房的人应该有人清楚。”
“查!”
那一年失忆之后的事情犹如梦魔一般困扰着陌篱,以前没有能力,可是现在,他绝不放弃!
“公子,宫里来人了!”房门被人打开,尔东进来说道。
“想是圣上又有什么事儿了。”尔西赶紧进了内室将陌篱的面圣的衣物取了过来。
“圣上现在谁都信不过,也唯有我们这些年岁不大的孩子,到等让他放下戒心。”陌篱穿上外袍,重新将一头青丝束起。
看着尔西手托着盒子,将一只白玉玉冠取出,陌篱忽然问道:“我父亲留下的那只春带彩的玉冠,可还在孟府?”
您不让拿回来,谁还敢动?
尔西心里吐槽,表面还要委婉的说道:“那个,上次孟姑娘放在窗台上,公子又没有时间亲自去取,奴才还是觉着,这东西要公子亲自去取才有诚意,就让零壹将那玉冠放进姑娘的柜子里了。”
“恩,等我找个机会去取好了。”说罢,陌篱挥了挥衣袖离开了书房。
这都说取说了两年多了,还不是仍由那玉冠在一个姑娘家里,不敢见就不敢见,那梨花白都多久没碰了。
“公子,等等我啊!”尔西抖了抖眉毛,紧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