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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四号,曹秘书来找随棠要Memory三号的配方,说是萧总授意。
随棠就觉得好笑了,香水配方岂能交给别人?
她正襟危坐,双臂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笑看着曹秘书,“你们萧总是不是不了解行情?没做过日化?没做过彩妆?
我手里所有的品牌,包括悦诗、爱茉莉、Hearthewindsing,以及Memory,所有产品配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连裴小姐都从没看过,他凭什么找我要?”
曹秘书只是受命来办事,于公,随棠说的这些她都清楚,如果萧钧默非要香水配方,就等于是踩了别人的底线,这事儿是他们家理亏鞅。
顿了顿,她对随棠说,“随总你也知道,萧总他压力很大,毕竟还有那么多股东在呢。你看可口可乐公司,也是把配方分成一份一份,每个股东都知道一份,所以,我们能不能也想个折中的办法?”
随棠从位子里站起来,她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走近曹秘书——曹秘书这个人很会办事,公事上来说,随棠还是比较欣赏她的。
随棠对事不对人,不管曹秘书跟萧钧默谈恋爱也好,还是就单纯的只是他的私人秘书也罢,她从不会在公事上为难她旎。
她说,“曹秘书,我这么跟你说吧,配方我是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看的,萧总那边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让他们亲自来找我。至于集团公司的股东有意见,那就不归我管了,这是他萧钧默自己的事情。”
曹秘书点点头,“好,我回去跟他说。”
“慢走。”
随棠送曹秘书到门口,临着要走了,曹秘书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她像是思考了很久,大概觉得这话有必要说,这才告诉随棠,“随总你放心,萧总他到底还是向着你的,你要是不愿意的事情,通常他都会想方设法帮你解决。”
“替我跟他说句谢谢。”
“好。”
曹秘书走了,随棠靠在门上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转身回屋。
……
……
“事情就是这样。”
曹秘书刚回去就直接去找萧钧默,此时男人靠在转椅里,觉得头疼,集团董事会那些老狐狸不好打发啊,就指望着以后转空子,品格下面那些在年轻人中很受欢迎的牌子可是好几块肥肉啊……
他摁着眉心,叹了口气,摇头。
曹芳菲见他这个样子不禁笑了,随口挖苦了句,“算起来,这个套是你给人家下的。”
萧钧默看着她。
她挑眉,笑道,“不是吗?要是当初你没有那么卖力的说服董事局给品格融资,现在人家随棠自己做得好好的,哪会有这些事?大不了就是上市时间往后推一些,你要知道,有眼光的商人可不止你萧总一个。”
萧钧默笑了下,朝她招招手,曹芳菲弯了腰,离他近了些,笑问,“萧总有何吩咐?”
“那你觉得,她是在我这里被人下套比较好,还是被其他公司下套更好?”
“……”
曹芳菲无话可说了,在商言商,董事局有董事局的考量,随棠有随棠个人的坚持,已经不是单纯的和经济利益挂钩了,这当中牵涉到太多微妙的东西,要是随棠在这个问题上让步,以后要想自己独当一面,那可就真的举步难坚了。?“我觉得,随棠她有自己的底线这事儿不赖她,好歹那间公司是她和裴小姐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就算在许多事情上有你从中斡~旋,可说到底,没有她们俩,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品格。”
曹芳菲说完,那男人眯眼捏着下巴沉默了一阵,然后笑了一声,“你说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她打哪儿来的那么大干劲?”
都快超过创业初期的他了。
曹芳菲直起腰,叹气,“随棠她,这辈子都挺难的。”
她这话意味深长,包含了太多深意,萧钧默听着,看着她,末了问,“你想说什么?”
她笑笑,“我觉得自己有一种,莫名的罪恶。”
……
……
随棠的司机请产假,这几天湘湘都是随棠去接的。
司机的老婆生产时大出血,情况比较严重,随棠抽空去医院探望了一趟,还送了5000块大红包,说是让司机给老婆买点营养品好好补一下。
当初她生湘湘,不也是情况严重么?
她还记得,那天萧钧默和顾栩他们几个人在外面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母女平安,她却对医生说:“你让那个长得人模人样的男人走吧,我不想看见他。”
医生一愣,“外面好几个男人呢,长得都挺帅的,你说哪一个啊?”
她想了想,说,“那个看起来最着急的。”
的确,她是知道的,萧钧默对她有多在乎,她全都清楚。
可那又如何,他就是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孕妇大着肚子在外面,就是不舍得让他那个侄女儿滚蛋——就当是报复吧,她这辈子,都要让他背负“抛弃妻子”的罪名。
然而快~感过后,剩下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惆怅。
下午四点,随棠要赶紧离开公司去接湘湘了。
她手里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便去隔壁助理办公室找小邓——
然而,她一推门进去就看见小邓拿着公司的座机在给她男朋友煲电话粥。
小邓嘴里叫着“亲爱的”,还一脸甜蜜,随棠当下火气上冒,开口骂道,“小邓,你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占着公司资源打私人电话,我知道的次数也是单手数不过来了,更别说我不知道的!你要是觉得谈恋爱更重要,那你就不要再来公司了!”
小邓吓得赶紧挂电话,一下就站起来,哭丧着一张脸,“随小姐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
“我刚才本来是打电话给你叫你过来,看电话占线就直接来找你了,我还以为你在跟广告商谈事情,没想到你又在给我打爱情电话!”
随棠本来是站在门口,在气头上,索性走进去接着教训她,“小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注册这家公司四年了,你说你一个年轻人,你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成天只想着跟男朋友约会——你来公司快两年了,为什么还只是个小助理?
在你之前的小张你也看到了,她跟了我小半年我就把她调去研发部,那个地方才有钱赚,才有前途,已打算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做小助理?你很满足你的现状是不是?你觉得你一个月三四千块的死工资拿着很开心是不是?
噢,你还有六百块的全勤!”
随棠点了点头。
她是气急了,她对小邓包容了一次又一次,给了她无数次的机会,甚至牛燕恒都让她换助理了,可她觉得人都是有感情的,小邓除了平时爱偷懒,做事还比较麻利,她就觉得没必要。
再说助理这种工作毫无技术含量,给谁做都是做,她也没那么挑剔,懒得重新去招聘。
她指着小邓说,“这个月,扣你全勤!”
说完她转身就走。
小邓被她教训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差点就哭了,随棠走到外面又走回来,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小邓啊,不是我非要骂你,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今天教训你是恨铁不成钢,你也别怪我老拿你和小张作比较,人家小张确实优秀!
你看她年收入二三十万你不羡慕吗?人家也是外来务工的,刚跟我那会儿也是刚刚大学毕业,这不也才二十五六岁吗,人家都在这地方买两套房子了,还把县城的父母也接来了,你就不想跟她一样吗?”?小邓是真的被她说哭了,她也看不下去,多余的话也没时间说了,她得去接湘湘。
看了一眼时间,她又叹了口气,对她说,“全勤必须扣,就当花钱买教训。以后你再这样,不但扣全勤,人事部牛经理那头我也不会再说情了,你也知道现在外头工作有多难找。”
话说到这里,随棠就不再说了,她把手里的事情交代给小邓就离开了公司。
随棠走后,开放式办公区的那些员工都在私底下议论。
见不惯小邓耀武扬威的人在幸灾乐祸,说她平时狗仗人势,说她以为自己是随小姐的助理就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居然也有今天,随小姐骂得好,鼓掌……
也有爱聊八卦的,他们笑嘻嘻的说,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一定是昨晚顾医生没有好好满足她……
……
……
六点钟,小邓红着一双眼睛从公司出来。
今天她被随棠骂得狗血淋头,什么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以前她在公司可是被很多人讨好的对象,因为都当她是老板跟前的红人,有什么消息都得从她那儿第一时间知道——所以小邓经常收底下人的贿~赂,什么购物卡啊,打折券啊,化妆品啊,她都不记得收过多少人的了。
可是现如今随棠当着整个开放式办公区的人把她骂得连个人样都没有了,她以后还怎么混??心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工作再找就是了啊。
另一个则比较理智:你以为工作真那么好找啊,助理的工作刚开始一个月就那么一两千块,能养得活自己吗?能像在品格这样没事儿还能收点贿赂吗??最终她妥协了,俯首甘为孺子牛……
电话响了,她接起,是她的男朋友徐科。
徐科是品格销售部的经理,小邓自打来了公司,就跟他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进公司一个月就火速交往了,至今没有任何人知情。
两人瞒得紧,是因为公司规定,不许内部员工谈恋爱,如果真发生类似的事情,必须有一个要离职。
好不容易进的大公司,他们俩谁也不愿离开。
两人约了在一家茶餐厅见面。
小邓一见到徐科就开始哭诉,“你都不知道,那个女魔头一定是最近X生活不和~谐,你都没看见她今天大发雷霆那样子,真是笑死人了,更年期吗!”
徐科摸着她的手安慰她,“别生气,大不了咱们不干了,以后我养你。”
她哼了一声,推开他的手,“说得倒好听,你赌那么大,能存钱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你养我?我能信吗?”
一说到赌,徐科就一掌拍在桌子上,情绪激动,“妈的,那个死财务,每次老子报账都把老子盯得死死的,现在真的是很难捞到油水了,气死老子了,真想找几个道上的兄弟好好教训她一顿!”
“赵主管吗?她可是那个女魔头的大学同学呢,她和那个牛燕恒,还有裴小姐,她们四个人铁磁,你最好不要得罪啊。”
“我知道。”?“她们几个是蕾~丝吧,二十七~八了还不找男人?”
小邓突然酸了一句,徐科色色的笑,“你们女魔头是不是蕾~丝你不清楚?难道是被她前夫伤了,之后就喜欢女人了?”
小邓嘴角抽抽,“也不是啊,她身边不还有个极品美男顾医生么?”
……
……
傅程程老远的看见顾园,赶紧将手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往嘴里塞,一边朝他跑去,“哈尼哈尼,我在这里。”
顾园一愣,看清了来人,吓得转身就跑。
天呐,傅程程她是神经病吗,前几天还凶神恶煞的要抓他去公安局,要告他非~礼,今天突然这么亲热的叫他哈尼?!
他心说自己是幻觉了吗?
“顾园你耳朵聋啦?我在叫你你听不见呐?”
傅程程跑不过他,一路气喘吁吁地追,惹来了许多不明情况围观群众。
“听见!”
“听见你还跑?!”
“可不就是因为听见……才跑吗……”
两个人绕着操场跑了一大圈,傅程程就快跑不动了,她看顾园也快不行了,狠了狠心,咬牙去下书包往前狠狠一扔,中了——砸在了顾园背上。
顾园停下来。
他回头瞪着傅程程,十分懊恼,心里很想踹一踹脚边儿她的书包,但并没有真这么做,他拧紧了眉心指着那个喜笑颜开的恶作剧得逞的姑娘,“你最好离我远点我告诉你。”
傅程程双手叉腰,还在喘着气儿呢,“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随棠让我离你远点!”
“……”
傅程程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她站在那里,一时间,情绪变得低落。
顾园看她这个样子,于心不忍,想了想,便走进了她,“你是怎么得罪了随棠?”
“差点害她流~产。”
“……”
“害她跟我叔叔离婚。”
“……”
顾园轻轻笑一声,在她额上拍了一掌,“你这个祸害!”
于是她仰起头,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所以你收了我这个祸害吧。”
他摇头,“你这杯茶,我喝不下。”
“觉得是浓了淡了?”
“估计食不知味。”
顾园瘪瘪嘴,转身,傅程程一下拉住他,“说不定你喝着喝着,会发现我是一壶上好的正山小种?”
顾园拉开她的手,淡淡道,“穷人,喝不起那个。”
“心甘情愿让你喝。”她说。
顾园站在原地,阳光下,他看清楚傅程程白皙细腻的脸颊,腮边泛起一抹红晕,他不想骗自己,这大概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了。
片刻后,他平静的说,“我不爱喝红茶。”
“顾园!”
看着他走远,傅程程在后面大喊一声,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
傅程程说,“我一定要追到你。”
他停顿片刻,头也不回的走了。
……
……
三月十二日下午四点,萧钧默的车子停在监狱门口。
他早就下了车来,人就站在车身前,倚着车门,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烟灰在指尖掉落,他不时的抽一口。
几分钟后,那扇校门开了。
程孝正拎着简易的行李出来,对上萧钧默的视线,他勾唇一笑。
还跟以前一样,改不了的邪气。
上了车,他坐在副驾。
萧钧默将一把钥匙扔给他,然后开了车。
程孝正把那把金灿微微的金属钥匙拿到上方,眯着眼睛瞧了又瞧,然后对萧钧默说,“老子又不是没房子,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重头再来,什么叫做重头再来?”
他笑着,伸手在面前轻轻划了一下,“全部换新的,住的用的,喏,穿的。”
他指指车后排那一袋子衣服,那是他让曹秘书照着程孝正的型号买的西装衬衫。
程孝正低头沉沉的笑了几声。
车子停在斑马线前面。
萧钧默转头,好好的,打量他的光头大哥:帅,还是那么帅,只不过眼角多了皱纹,眼里,缺少了阴霾。
“不想做生意了,以前做那么多生意,赚那么多钱,太累。”
等萧钧默重新把车子开出去的时候,程孝正淡然的说了这么一句。
萧钧默点点头,“也好,这年头,捡破铜烂铁也能混口饭吃。”
程孝正笑得胸口在颤,他手里握紧了萧钧默给他的钥匙,他没说话,萧钧默沉默一阵对他说,“出事之前你给程程买的那部分基金,法律上不属于你的个人资产,冻结不了。你进去之后,我自己做主给你兑现了,全都在程程名下。”
他点头,“挺好。”
“程程现在变得很乖。”
“嗯。”
“但我离婚了。”
“……”?程孝正震惊的看着他。
坐牢这么多年,萧钧默每个月来看望他,而这件事,他从未提起。
萧钧默云淡风轻一笑,挑着眉,“这事儿说来就长了,等你打理好所有事情,空了,咱们喝个酒慢慢聊。”
“行。”
“你有什么打算?”萧钧默又问。
“想开间……餐厅。”
程孝正在里面这么些年,别的爱好没有,就爱看书,爱学烹饪,他对这方面比较有兴趣,就想着,在这座城市最显眼的敌方开间餐厅吧。
他在等人。
他想着,如果她还活着,她还会回来,老天爷不给他们机会见面,他得自己创造。
程孝正已经想好了应该把餐厅开在哪里,这座城市的心脏,城市广场音乐喷泉,她一定一眼就能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