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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观的古怪安静似乎漫延到归途的车里。
高昭然原本好好奇慕颜夕和萧墨染鬼鬼祟祟进去一个多小时听着什么墙角,可慕颜夕轻飘飘的告诉她不过是有人讲个故事,高昭然立时脸色就阴了,没好气的一路嘀嘀咕咕指桑骂槐。
她实在是气的很,这都入冬的天气,虽是穿的不少,这冷风依然往骨子里钻,站在屋里避风还冷得要命,偏偏青玄观沽名钓誉的很,不仅没空调,连个火炉子都没有,冻的她直打哆嗦,好歹劝慰自己道长的事情重要,偏偏她们只是去听一个故事,一听还一个时辰,简直叔能忍婶不能忍,婶能忍她不能忍。
慕颜夕听着许久抱怨,往常早就不耐烦了,偏生今天像是跟道长修身养性过一样,颇有几分模样,“既然你这么委屈,不如我把故事告诉你,解解闷,免得你无聊。”
高昭然怒,“知道我无聊还不快讲!没良心的。”
慕颜夕状若无意的朝萧墨染看一眼,萧墨染抬眸,静悄悄觑着高昭然半晌,没说话。
她摸摸下巴,觉着自己的手段退步不少,是越来越瞒不过萧墨染了,几乎她想做什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萧墨染就能心领神会,从而选择配合她或者反对。
慕颜夕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拿捏,性子如此易于摸索,心有灵犀是夸赞,可放在她们身上,却不知好还是不好。
她将听来的故事复述一遍,九尾天狐最是聪慧精明,记的分毫不差,高昭然安静等她讲,跟刚才变了一个人似的。
高昭然对待熟识的人亲近坦诚,表情神色往往都不如陌生人那般容易作假,她突然一反常态,萧墨染自是觉着高昭然多有异处,莫非这事与她有关?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每次看似告一段落,没多久却又有新的麻烦出现,经历的虽然表面并不像干,可仔细想过,那些事之间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像是围绕的重重迷雾,拨开一层,仍然还有,彼此牵连。
任何纠缠都有源头,可周围缠绕纠葛,错综复杂,若不能一一解开,便无法掌握其中关窍。
幕后的人已经走到幕前,自然是鸦神暗中推动无疑,但是不是她下的这盘棋,却不一定。
只因人活一世,往往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知道己身的*所在就以为自己无欲无求,其实差别不过多少而已,鸦神长生不死,到底也活了这么久,既然没有成神,必然不能免俗,无法真正随心所欲,她是有所求的,一切是围绕着她所求的事情而来。
虽然她们暂时还不知道。
萧墨染眸色乌黑乌黑,寂静的像深夜里静放的明珠,肌肤洁白,眉目清秀,雅致又高洁,“高施主可有线索?”
高昭然一怔,转头瞧她片刻,在慕颜夕把她掰过去之前回身,语气淡的如同平常,“有,很多,也很重要,不过我现在不想说。”
萧墨染指尖念珠一顿,“无妨,待高施主愿意便好。”
慕颜夕眯着眼睛,笑的高深莫测,“降头师,你是知道的太多,所以需要组织组织语言才好告诉我们?”她倾身过去拍了拍前座,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前面的红绿灯往右拐,直走,去超市,年关将近,多买几个扫把什么的,你回去跟我大扫除。”
高昭然身板挺直,断然拒绝,“不去!”
慕颜夕眼尾轻轻扬一下,凑的更近,“不去你就一个人过年,我还可以打个电话给你的老主顾,告诉他们你是怎么骗钱的,如果他们不高兴了,让人把你抓进去关着,还能省下一顿饭钱。”
高昭然握着方向盘的狠狠抖一下,咬牙切齿,“你这妖孽忒歹毒!不怕这么缺德下去下辈子转生做动物?”
“不客气,你不用夸我。”慕颜夕轻描淡写,“我本来就是狐狸,这辈子当够了,下辈子转个老虎狮子的也没什么不好。”
高昭然脸色铁青,嘴角一抽一抽,“……”
慕颜夕坐回去,笑的乐不可支,“看着点,这路人多,撞车你全责。”
萧墨染皱了皱眉,神情淡然,低声道:“莫要胡闹,此处不慎便易伤人,你若无事,待回去再与高施主闲话。”
慕颜夕轻巧的白一眼,“家里灯够亮,足够照明需要,回去谁还带她这个灯泡,我可不想在家里还要三人行,那么*的地方不应该只有两个人过吗,多一个人算怎么回事。”
高昭然气的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看着后视镜狠狠的剜她,慕颜夕弓身靠在萧墨染身上,直接当做没看见。
萧墨染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慕颜夕白皙娇媚的侧脸上,“高施主性子率直,不比你狡猾,既没得罪你,作甚一直欺负她。”
慕颜夕仰头,与她的眼睛对着,清楚的看到她的影子落在萧墨染的眼底,倔强的姑娘多数专注执着,她就是喜欢道长这份对任何事都专注认真的样子。
“你怎么能这么评价我,就不能用点智计超群,蕙质兰心之类好听些的词?我跟她闲聊也是为她着想,免得她秘密太多抑郁了。”
萧墨染腰背挺直,衣袖轻轻蒙在慕颜夕眼睛上,语气波澜不惊,“狐妖奸诈狡猾,你往日甚是奸诈,用心不好,近些时日有所改善,却称不得蕙质兰心。”
慕颜夕眼尾抽一下,撩开她的衣袖,真是没见过拆台拆的如此快的情人,正紧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慕颜夕忍不住问:“道长,你真的不是属木头,会不会是你师傅算错了,其实你是千年铁树上的莲花。”
萧墨染认真的想了想,一本正经回答:“师父在乙丑年四月初九收留我,那时我至多满月,以十二生肖论,我该属虎。”
平平淡淡的言语,却让慕颜夕一下没有声音,她望着萧墨染,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似乎能瞧出什么,又在萧墨染平静安稳里变的什么都瞧不出。
慕颜夕眨眨眼,又眨眨眼,突然叹口气,伸手在萧墨染润白的脸上摸一下,“今年除夕你就别回清心阁了,那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我会跟无尘道长说的,以后每年我都陪你过生日。”
相比慕颜夕的温情,萧墨染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神色稍柔和些,“你不必这般紧张,我并不晓得生辰,便也无需同旁人一般费心。”
“我也不知道我的生日,从来没有过一次。”慕颜夕说的兴起,细眉微弯,眼尾轻轻勾着,更添几分娇媚妖娆,“我觉得人家过生日挺热闹的,人人都有,咱们两个不能谁都不过,不如就把无尘道长见到你的日子当做你我的生辰,以后一起过,好不好?”
“好。“萧墨染眼眸幽深幽深,温柔寂静,“既过生辰,你可要糕点。”
“生日蛋糕?”慕颜夕笑说:“这个就不用了,不过人家过生辰都有礼物,我会给你准备,你给我的呢?有没有?”
慕颜夕依的太近,呼吸馥郁而湿润,绵绵密密,如同花瓣上干净的淡淡露水,周围太过安静,萧墨染似乎能听到她沉稳的心跳,像残留在她腿上的肌肤温度,透着火热和执着。
萧墨染轻轻的摸索上她的眉眼轮廓,九尾天狐容貌出众,十分漂亮,可怀璧其罪,姿色也是祸水,无论她如何体谅,恐怕都无法感同身受。
她看不到慕颜夕曾经走过的那些漫长而孤独的岁月,也就无从体会万一,她只是孑然一身的活了二十多年,已是养成这般寡淡的性子,慕颜夕又如何能在沉浮之间以后,还能为当初的纯粹干净留有一丝余地。
谁高谁低,又谁是谁非。
萧墨染清淡的笑了下,“你想要甚。”相处时间越长,在慕颜夕不算计着害别人的时候,她对她多数还是容忍的。
慕颜夕目光灼灼,似笑非笑,像已经告诉她又像没开口等她去猜,萧墨染灵秀聪敏,一下子想到慕颜夕的意思,脸色不着痕迹的红了片刻,耳垂慢吞吞的越来越烫,她没做声,偏头去看窗外退后的街道和相依相伴的来往行人。
慕颜夕装模作样的叹口气,探手在萧墨染红透的耳垂上捏一捏,“我就知道你不想给。”
萧墨染转身望着她,沉默许久,眸色漆黑又漆黑,语气却不带半分迟疑,“可以。”
慕颜夕心里一颤,好像窒息般紧缩的不能喘气,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了,过一阵,才伸手去攥萧墨染的手腕,她知道自己要的并非是那么个结果,而是一个承诺,萧墨染绝不会出尔反尔,她既答应了,就断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那个承诺可以短到只有几个字,或者完全不是她当时想要的意思,可依然无比重要。
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