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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嫂的牢狱生活过得还挺滋润的嘛!”
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宇文轩站在数丈之外,阴沉着脸。
狱卒们吓了一跳,连忙哆嗦地跪下来磕头请罪。
“把门打开。”宇文轩面无表情地走到牢房前面,冷冷地说踺。
狱卒不敢有半刻迟疑,连忙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地打开牢门。
“带出去。”宇文轩道犬。
他一挥手,便有两个侍卫上来,一左一右押住周璇柔软的肩膀。
“请问太子要带我去哪儿,有刑部的手谕的吗?”
周璇知道宇文轩找她绝对没好事,看这架势,八成是要行私刑了。
“本宫要带你走不过一句话的事情,需要什么手谕?”宇文轩冷冷地说道。
“按照大魏例律第三百二十八条,除非有刑部手谕或者圣谕,任何人都不能从天牢带人走,否则视为劫狱罪,太子身为储君应以身作则而不是以身试法。”
周璇淡淡地说,她的双眸毫无畏惧地看向宇文轩,不卑不亢,冷静的声音和她柔弱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为何,宇文轩觉得她的眼神好熟悉,好似哪里见过。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宇文轩想起很多年前,有个女孩坐在他身边,也是这么看着她,对他说“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善于运用律法保护自己……”
许久未见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脑海之中,印象中那个女孩的脸居然与眼前这个女子重合!
该死!
他在想什么!
那个人是音儿!
是音儿救了自己,在自己无助的时候鼓励自己……
如果没有音儿,或许自己现在已经淹死在水里,世界上也不会有宇文轩这个人……
而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伤害音儿!
宇文轩怒气更盛了,额头的青筋抽动,拳头紧紧握起,他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女人,替音儿报仇!
“带走!”
他一声令下,侍卫便押着周璇将她往外面拽,由不得她不动。
“今天的事情谁敢泄露半个字,就是与本宫为敌。”宇文轩威严地目光扫过那群狱卒,“相信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出事吧。”
狱卒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很想帮王妃,但是他们都有家人,心有余力不足,能做的也只是默默替周璇祈祷。
周璇被宇文辙带到了一个封闭的室内。
屋内摆放这各式各样的刑具——斧钺、刀、锯、钻、凿、鞭、杖等等……
正中间烧着火,猩红的火光下映衬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异常的恐怖。
周璇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一幕幕罪犯受刑的惨烈画面,联系这几日听到的可怕的叫喊声,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怎么?怕了?”宇文轩笑得诡异。
“太子殿下,滥用私刑是违法的,传出去恐怕有损您的声誉吧。”周璇稳住身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而不慌乱。
“你觉得本宫会在乎吗?”宇文轩冷笑,“再说啦,就算传出去又如何?你害死本宫之子,本宫怒火攻心,对你用个刑又怎么样?”
“太子殿下真的在乎那个孩子吗?”周璇浅笑着反问。
宇文轩一愣,眼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难道这个女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宇文轩怒吼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太子殿下真的认为自己做得毫无破绽吗?”
周璇并没有被宇文璇的怒吼吓到,她依旧继续说道。
“别的我不清楚,但是太子殿下自幼酷爱医术,曾跟太医院院判白思淼学医,以太子殿下您的医学造诣不会不知道当时太子妃的状态必须平躺着吧!当然,你也可以说你是关心则乱,可当时我一再跟你解释,若太子没医学常识也就算了,偏偏你医学造诣颇高,就算心再乱也该想起来了吧……可是您依旧不顾一切地要将太子妃抱走,而且专挑不利于稳定胎位的姿势抱……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太子妃小产吗?”说到这里,周璇叹了一口气。
“这么明显的破绽我都看得出来,你觉得父皇会看不出来吗?这就是为什么我关进来五天了,父皇始终没有让人来审我……自古帝王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耍心眼,我要是你,我就算不去负荆请罪,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牢房,要知道,现在盯着你的人可不少,太子若还想安安稳稳地坐稳储君宝座,最好低调一些。”
周璇温和的声音在室内轻轻回荡,像一颗颗玉石在春风中落地发出不大不小的叩击声,异常悦耳。
她说话的时候至始至终都很平静。
她觉得这话,宇文轩能听进去,然而她错了。
“啪——”地一声。
皮鞭划过周
璇地身体,异常地疼痛,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上流淌而出,瞬间染红了单薄的衣服。
血腥味在酸腐的牢房内弥漫着,宇文轩漆黑的眸子却异常兴奋。
“音儿,你看——太子哥哥正在替你折磨这个贱--人!谁敢欺负你,太子哥哥绝不会轻饶!”
话没说完,又一鞭抽下来,刺骨地疼痛钻入周璇的骨髓。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错了。
是她太过自信了!
她以为宇文轩她的话能让宇文轩在权衡利弊之后找回理智,可这一刻,她才发现宇文轩根本就不在乎太子的位置!
他在乎的只有周夏音!
只要周夏音一句话,只怕她连太子都可以不当。
世上竟有这样的男人!
这一刻,周璇不由自主地想到宇文辙,想到那日就连宇文源都为自己说话了,可他却依然能那么平静地说“一切由父皇定夺”……
这两兄弟的性格实在差太大了……
其实也不一定都是性格使然,或许如果处在现在这个处境的不是自己,而是宇文辙心中的那个女子,一切就不一样了吧……
唯一的理由也不过是爱与不爱!
当然,宇文辙不可能会像宇文轩这样为一个人而疯狂,可是他一定会把那个人保护得很好,绝对不让她有危险。
可周璇不怪宇文辙,她知道他们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连朋友的算不上,她有什么资格怪他呢?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周璇笑了,嘴角勾出美丽的弧度,温润的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冉冉浅笑,好似有一团温柔的火,映着身上的血痕,触目惊心,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宇文轩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是伤,却笑靥如花的女子。
她样子看起来好像是松了一口气,方才笑得那么轻松……
可是为什么呢?
被她得这么惨还笑得出来……她疯了吗?
周璇没有疯。
她是真的轻松……
这么多年来,慕容莫问虽然从未找过她,可是她却知道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有他的人盯着,他们总在她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就比如邑斋那个小宫女,自己在皇宫的时候,她一直都暗中相助,甚至还在瞬间抄好金刚经替自己蒙混过光……
还有嫣红……
虽然接触不多,周璇却看得出原先的嫣红是个势利的人,可是自从自己从宫里出来回府之后,那个势利的姑娘却摇身一变,变得体贴、聪明、灵气逼人,时时刻刻为她着想,全心全意为她操劳……
很显然,这些是慕容莫问的安排!
他就像一只巨大的八爪鱼,强大的触须无孔不入,所以一直以来虽然她小灾小难不断,可是却从未真正受过伤。
然而这一刻,她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所以她知道,慕容莫问已经不管她了!
是的!
他终于不管她了,因为那日,他亲自来王府,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欢天喜地、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投入他怀里,讨好地冲他笑……
于是,他终于下决定将她割舍,任由她自身自灭了吗?
这一招,她走得绝然。
有些感情深入骨髓,想要抽离那么难。
即便洒脱如赫连雨涵,也只是在宇文辙多次拒绝之后方才放下,更何况她呢?
周璇不是赫连雨涵,慕容莫问也不是宇文辙。
他从未说过喜欢她,也从未说过不喜欢她。
五年前,他突然出现,百般呵护,万般宠溺,于是她很自然地以为他是爱自己的。
三年前,他突然消失,毫无预兆,周璇曾经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他才走的。
可是,偏偏她思来想去却想不出原因来,而就算是生气,也不该是生这么久吧……
三年了,他没有找过她,她想或许自己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具,腻了便丢了……
可偏偏他又派人周密地保护她,让她忍不住还抱有幻想,幻想着他是不是还是爱自己的……
所以她才会做出那个愚蠢的决定,企图用婚姻刺激她,事实证明她是那么的愚蠢。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真的该放下来。
可是她放不下!
只要他一出来,她的心便会乱成一团。
那一天,真的,她差一点就冲上去了!
可理智告诉她,即便冲上去也不能怎么样,不过是重新过上以前那种等待、忐忑的生活而已……
这样爱情太卑微!
她不屑,也不要!
然而这些天来,她却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
所以,她才会又做了一次愚蠢的事情。
其实,她本可以
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好一点,不至于就这样被关进来,可是她却没有……
因为她知道,无论什么处境,只要慕容莫问有心,他定能护她周全。
她跟自己说,只要他还愿意管她,那么就再勇敢一次吧!
这一次,哪怕再卑微,再无奈,她也要不放手,因为她发现自己放不下那个男子……
慕容莫问,她真的好爱好爱他……
然而,慕容莫问没有给她机会!
他走了,不着痕迹地抽走了在她身边的一切安排,就如同当初他不着痕迹地离开她一样。
呵呵……
原来,一直以来,放不下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再见,曾经的青青子佩。
从此以后,她要好好地做周璇!
不知不觉中,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渐渐黑了下来,隐隐约约之中好像有人将她抱了起来,那人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可现在她已无力多想……
好累……
***
阴暗的牢房里,宇文辙小心翼翼地将周璇抱在怀里,火光映出他绝美的脸,以及眼中的怒火。
没想到他还是来晚了……
可是,以她的聪明才智,不应该让自己伤成这样子呀!
宇文辙眉心紧蹙,好看的唇线抿成一条线。
“把这里收拾一下,准备一些热水。”
他看向那糟糕的牢房,说道。
“齐王殿下,这里是天牢,不能……”
狱卒为难地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如果可以,他也想让王妃住得舒服一点,可牢里有牢里的规矩。
“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本王要住这里,怕脏。”
宇文辙的声音说道,说话间,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周璇的身上,看着她身上一道一道的红印子,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心疼不已。
狱卒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宇文辙:
“王爷的意思是……”
“从今天开始,本王陪王妃一起坐牢,直到她出去为止。”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地坚定,狱卒惊呆了。
王爷要陪王妃坐牢?
他没听错吧?
这里可是谈之变色的天牢啊!
狱卒心里一震,齐王殿下身份高贵,又深受太后宠爱,自然不能怠慢。
不出须臾,便收拾好了,滚烫的热水被送过来,宇文辙小心翼翼地将周璇放在柔软的被褥之上,自己在旁边坐下,然后淡淡地朝外面扫了一眼。
狱卒心里一颤。
明明齐王殿下的目光是温润如水的,可不知为何他们却觉得后背发凉,仿佛听到有个冰冷的声音在说“你们若敢再看一眼,本王挖了你们的眼珠”……
“属下还要巡视牢房……齐王殿下若有什么需求,命人通知属下……”
言罢,他们便开溜了。
终于,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尽管这里已经打扫过,可对于有洁癖的宇文辙来说,还是难以忍受,不过他只是蹙了蹙眉,便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伸手的衣裳脱下,她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鞭痕,触目惊心。
宇文辙的手掌紧紧握起,眉心紧蹙,心里的怒火越燃越旺,眼里闪过嗜-血的冲动。
他下意识地咬紧牙关,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提醒着他的理智,方才平静下来。
他站起来,用热水打湿纱布,小心翼翼地替她清洗伤口。
“疼……”
疼痛让她又浓又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细细碎碎地呓语。
“你也知道疼吗?”
宇文辙对着空气冷笑,知道疼就该好好爱惜自己……
傻瓜!
把自己搞成这样,你是打算让谁心疼吗?
没有人回答他,空气静悄悄的,带着让他不舒服的气味,宇文辙叹了一口气,清洗了纱布,继续给她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非常轻柔,非常小心,好似生怕弄疼她一般。
清洗完毕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起身走出去。
“暮雨,去珠玉坊买几套干净的衣裳过来,记得要最好的料子,不能伤到她。”
隐藏在暗处的暮雨嘴角微微抽搐,主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珠玉坊的衣服多贵,还要最好的料子……
王妃现在是在坐牢呀,穿这么好干嘛!人家出嫁都穿不起呢!
慕雨知道王妃身上有伤,主子是怕衣服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她会不舒服,可是就算如此,也没必要去珠玉坊买啊!
一样的料子,珠玉坊的价格跟外面的价格起码差一百倍以上……
看来她家主子是打算把以前做铁公鸡省
下来的钱一口气花光!
慕雨忍不住偷笑。
“让薛进画一刻钟之内赶过来。”宇文辙又道。
不是吧?
一刻钟?!
从寒月楼到这里都不只一刻钟,可怜的薛神医……
果然当大夫是一件苦差事,慕雨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去学医。
***
薛进画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寒月楼吃午饭。
好久没下馆子了,他打算好好撮一顿犒劳自己,特地下血本点了一桌美食——红烧鹅掌、野鸡崽子汤、笼蒸河蟹……
都是寒月楼的招牌菜,光闻着香味就要流口水。
可是,他才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就听说宇文辙让他一刻钟内赶到天牢。
鉴于宇文辙现在是他最大的债主,他当然不敢怠慢半分,连忙对小二说。
“打包,我晚点过来拿!”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熟不知他前脚刚走,常江后脚就到了,
常江左右两手各抱着一个美人,见到桌上的美食,不禁笑容满面。
“打什么包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冲着小二摇摇手,很自然地带着美人坐下来一起吃。
“阿嚏——”
原本正在赶路的薛进画打了个喷嚏,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今天好像要散财了一般。
***
天牢
宇文辙坐在周璇床沿上,静静地凝视着周璇毫无血色的小脸。
她的呼吸很乱,似乎很睡得很不安稳,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她漂亮的柳叶眉紧紧拧着。
宇文辙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紧紧蹙着的眉心,动作轻柔无比。
按了好一会儿,她拧着的眉总算松开了,呼吸也终于稳了下来。
宇文辙却没有收回手,他手指小心翼翼地划过她漂亮的脸蛋。
这几日她瘦了好多,原本丰润的鹅蛋脸都要变成瓜子脸了。
这个傻瓜,她明明那么聪明,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呢!
他凝视着她,突然心底流过一种莫名的情愫,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吻上她闭着的双眸。
“哇——哇——小辙辙,你太过分了吧!居然趁着小璇璇昏迷吃她豆腐!”
***
乐乐:薛神医这是作死的节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