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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执意出城,我自当会鼎力相助,只是……”
凤眸一个凌厉射过去,带着一贯的威严,“方将军是要与我谈条件?”
“果然不愧是萧何。”
他意思是,萧何竟然知道自己。
方奎,余国一个守城的将军,地位并不高,也从未得到女皇的认可,隶属默默无闻的一种,在余国,绝对是想不起来的一号人物悦。
他只负责听上头命令,传达给守城士兵,并无任何权利。
却是冠了将军的头衔搀。
“若不是你与美人有瓜葛,女皇那边……”
萧何的话,悠然一顿。
方奎立即意识到,萧何所说的美人是谁。
瞬间!脸色涨红,甚为羞恼。
萧何不支声。
“但在余国的地盘,你还是得任我拿捏。”方奎怒道。
萧何舒展伸腰,“这茶确实极品。”
“你!”
方奎就没见到过这种人,明明自己已是身处险境,却还如此悠然自得,像个尊贵的客人似得。
“你该知道,美人让你帮助本相,便是本相与他有过交易,若是你从中作梗,本相大可与他的交易作废。”
这是萧何的威胁。
方奎瞪着他!
可贪婪还是占了理智,方奎不甘心。
他冷哼一声,“你别忘了,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随你。”
萧何的不在意,让方奎忧心忡忡。
面色依旧保持淡然,落下话:“丞相好好想想。”
方奎前脚刚走。
窗前便兀地多出了一个人。
“相爷。”
萧何抬眸凝过去,忽地升起笑意,“你穿这衣服倒是不错。”
“这……”
是暗影风。
褪去了往日的黑衣,褪去了黑色面纱,露出一张冷硬地脸,双眸还依旧如记忆中一样,跟在他身边,随时警惕,随时防备,随时爆发。
现在一身青色衣袍,映衬地冷硬稍稍缓和,却还是无法褪去常年的冷硬冷情,倒不至于让人不敢接近。
“如何?”萧何紧接着问。
暗影风是之后跟过来的,能一路跟到这里,还是全赖于无人认得他。
而能入了余国,这便是暗影的本事。
但是,能入了余国,想要出去,又是一番本事。
“这几日,属下一直在探,那个方奎,他今晚有做准备,城门的防守会有所松动,但是……”
这话一顿,萧何就了悟了。
他还是要依靠那个方奎。
“余国这几日,一直有意让人进城,但出城,防守的相当严。”
暗影风这话,已让萧何凝了眉。
若是告诉美人方奎这事,出城都很是困难。
但他,不愿受人控制。
他细致搜索着,美人的帮助,倒是给他添了堵,不然,防守的也不会如此严实。
“相爷,那个方奎,听闻是个孝顺的。”
“那就硬碰硬吧。”
“是。”
.
傍晚时分。
暗影风就已有所行动,他观察了方家周围,如前几日一样,并未有所防范。
而他,已掌握到了方母的住所,以及她的作息。
这个时间,方母总是拜佛,周围无人。
行动十分顺利。
而这边,萧何隐在暗处,悄悄向城门方向而去,他左转右转,在城内来回绕,直到把所有跟踪的人都摆脱,这才急速地向城门而去。
余国的百姓,在夜色的街头行走,来来往往,好不悠哉。
今夜,看似风平浪静。
以萧何的脚速,不过一刻钟时间,已到了城门口。
他寻了一处阴影站立,一身暗色的粗布衣,于黑暗中彻底融入,警惕地凝着城门口。
继而,不过半个时辰,暗影风携了方母而来,“属下已通知了方奎。”
这话刚落,便见到了方奎的身影。
他焦急跑向城门口,四处寻找着。
有一士兵见他,问道:“将军,可是有何事吩咐?”
方奎眼珠子四处瞥,摇头,“无事,我只是来看看,下去吧。”
萧何与暗影风使了眼色。
暗影风捡起一块石子,扔在了方奎脚边。
方奎身形一动,便是挪到了他们身边,“萧何,你卑鄙!”
萧何抬眸瞅他,已是掌握了方奎的情绪,他的确很在乎方母。
凤眸睨了方母一眼,方母只是瞪着眼珠子望着方奎,似乎两人有仇似得。
他呵地一笑:“废话不多说,方将军如何办?”
“你何意思?”方奎质问。
“很简单,第一,我要出城。”萧何爽快地回答。
“第二呢?”
“第二,本相可以与美人不提今日之事……”
“你敢!”
方奎依赖美人,他要跻身升迁,只能依靠美人,他不能得罪美人。
但是,因为美人短暂时间不会回到余国,他便壮着胆子想要从萧何这谋得些东西。
他以为,萧何就算再能耐,他毕竟身处余国,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却是未想到,传闻果真不假!
萧何,自己低估了他!
“呵,本相当然敢。”
方奎突然无语。
“你这个不孝的,你就准备看我死在这里是不是,你就看不得我好是不是?!”
方母突然怒斥道,言语犀利十足。
“母亲……”
“你还喊我母亲,见死不救,你就是准备克死我是不是?!”
“不是,母亲……”
“不是,不是你就快救我出去!”
方奎万分纠结,他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只是面对自己的母亲,他内心的愧疚感,简直压住了他所有的心房,“你说。”
“方将军好爽快,这第二,方将军就当做欠了我一个人情。”
“你也胆敢说出口!”
方奎万分恼怒,这人情,可不是随便能欠的。
欠了,不定以后会出了何事。
“放心,绝不会牵连你的前程,也不会危及你的性命。”萧何承诺。
方奎听过,萧何此人虽心狠手辣,却是个说到做到之人。
但,心底还是担忧。
方母看他不言语,怒气兀地升了一个高度,“好啊,你现在就是要克死我是不是,也好,我就去陪着你爹,让他看看,你这个不孝子,连亲娘的性命都置之不理,你简直,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萧何因着这话微凝了眉。
他倒是未曾见过这样的母亲。
也是听闻过,说方奎是个克星,不仅克死了自己的姐姐,还克死了爹爹,连新过门的妻子,都在第二日投了井。
或许,真是这个方母……命硬!
“好,我答应!”
方奎怒目,却对母亲无奈。
“本相还是要谢谢方将军的帮助。”
萧何示意暗影风,暗影风随即放了方母。
方母身子一跌,方奎堪堪接住,却在方母的怒目之下,急忙后退一步,松开。
“稍等。”
便是见,方奎走向城门口。
方母直接无视自己的儿子,对长身而立的萧何,上下打量,停留在他脸侧片刻,双目的怒色凝紧,“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薄唇勾笑,“本相好与不好,是否是个东西,都与您无关。”
“你!”
“您还是自己想想,您儿子对您已是足够的好,竟还是放不开心结。人各有命,您相公的死,是他咎由自取,哪怕您当时还年轻,依旧美貌如花,他让您成了寡妇,那是你相公的错。”
“我们家的事,不需一个外人来评判!”
方母不过五十年纪,身体依旧健朗,只是,长年被悲愤所掩盖,人似乎老了二十来岁。
萧何叹:“您为了报复自己的相公,说您儿子是个克星,克死了自己的爹,还为他娶了一个胆小如鼠的妻子,那女子害怕,第二日便投了井,您就说,您儿子克死了自己的妻子。或许,您该好好想想,您儿子对您,何尝不好?”
句句戳中了方母的心。
年老的双眼闪动,她确实放不开。
她当年不过十八,就要一辈子独自养大这个孩子。
一辈子,长的……她害怕,她彷徨,然后,渐渐愤怒,渐渐埋怨。
渐渐的,她生活在了怨怼之中。
“本相也劝您一句,您这样做,只会牵连您的儿子,只会让他与您一样。”
城门那旁,方奎已做了一个手势。
都已准备妥当。
阴影之处,萧何抬了脚步,脚步跨出暗影,有月光打在萧何身体的一半。
他忽地转身,暗影交接之间,尽管粗布衣,这不若太初的月色,映衬地幽亮无比,映衬地萧何此人,天生暗者,又如天生光明。
两种极致,皆在他身上体现。
方母不由后退。
这人太可怕。
方家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更何况,谁又会知道,克星一词,是自己所做。
他,简直太可怕了!
“人的忍耐都有极限,而您,则是在耗费您儿子的孝心。”
不过一句话,直接让方母瘫在地。
方奎这边刚支开了一拨人,严防极为宽松。
却是见,自己的母亲,竟然倒在了地,他匆忙跑过去,急吼吼道:“萧何,你对长辈竟敢如此做?!”
萧何置之不理,继续前走。
左右凝视,紧目观察。
猛然一个起身,直接从城门之上而过。
方母目瞪口呆地凝着前方,她虽深处宅院,可不是没听说过,太初有个丞相,嚣张霸道,胡作非为,却好巧不巧救了皇帝,极为得皇帝的信任,甚至还邀请诸国,参加他的成婚之礼。
“太初有此人,早晚要灭亡!”
“母亲!”
“怎么,我说错话了吗,你不也这样认为!”
方奎黙。
“哼,不用你扶,我站的起来!”
“母亲……”
“我说了,不用你扶,不听我话了是不是?!”
“母亲,天黑,您慢点。”
“我年纪不大,看得清,用得着你说吗?!滚,赶紧给我滚!”
方奎凝视她的背影,一步步,就如小时候一般,一步步在远离。
暮色浓重了两人的距离,他渐渐沉了头……
——
复始躺在床上,只是略微一动,心口之处,就如火烧一般。
可她,又十分讨厌君无忧在自己面前晃荡。
这几日,君无忧便是吃定了她不能怎样,更是肆无忌惮,甚至。
甚至,还给她讲他们以前在一起如何如何,以前是多么的快乐,以前是多么的幸福。
“滚!”
她对他,依旧是这个态度。
“兰儿,你可是被九国通缉,我也是不放心你,你这样子,若是被人抓到了,连反抗机会都没有,再说,你长这么漂亮,若是被人贩子抓到,可不得卖到那肮脏之地,任人宰割!”
她捂着耳朵,不听。
“掩耳盗铃,果真如小时候一样,不承认的,坚决自欺欺人到底。”
复始不知如何表达,君无忧的话,总能戳到她的心底。
“行了,我再给你讲讲我们以前的事吧,那时的时光是多么美好啊,你还无忧无虑,还曾豪言壮志,说要干一番大事业,说女人,不能整日呆在深闺之中,更不能只懂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必须提高自己的气质,让自己更加光芒四射。”
“你说什么?!”复始突然一惊。
她怔愣地望着君无忧,他刚刚……
君无忧讶然,木讷地重复道:“我们那时候多么美好啊,相处的……”
“停!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君无忧思索,重复:“女人不能整日呆在深闺之中,更不能只懂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必须提高自己的气质,让自己更加光芒四射。”
“你再重复一遍。”
“兰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难受,要不我再去找大夫?”君无忧担忧地问。
她不痛,一点都不痛。
只是,那时候自己就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住否定着。
若真是这样,那她,就不会十一年前,曹玄逸救她之时穿越过来的,若是再之前就穿越过来……
她不敢想象。
她希望,梦境不是真的,芳华的话,是道听途说。
君无忧,是认错了人。
萧何,以前所爱,也不是自己。
“兰儿,这真是你自己说的话,虽然那时我也吓了一跳,可是你看,你的确有这个能力,这香香楼能得到先皇亲笔御赐牌匾,可全是你的功劳,所以啊,兰儿,你以前的说法是对的,是我们的思想太过古板。”
“滚啊!滚!”
她突然哭喊着。
君无忧被吓的手足无措,“兰儿,你别哭,大不了,我以后不再提以前的事了,你别哭,我……我……”
“出去!”
复始忍着暴躁恐慌的心情,她压沉了声音,她必须再静一静。
她……
她害怕事情真的如君无忧所说,都是真的。
以前的事情,不是这具身体的,而是,真真实实是自己的。
自己真的爱过萧何,自己真的在伏府长大,自己……真的曾亲眼见过满门抄斩!
可那颗心,渐渐偏靠了这个。
不然,萧何怎会如此爱着自己?
他能为了一个女子轻易放弃丞相之位,又怎能在女子离开之后,轻易深沉的爱着自己?
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
君无忧走出去之后,守在门外。
白色的鸽子从院墙之外飞来,落在地上,不住走动着,啄着。
君无忧身形一动,停在鸽子身旁,弯腰抓起,解开了鸽子腿上的束缚。
手一松,鸽子再次飞走。
君无忧卷开纸条,上面一行小字显现:
萧何已出余国。
“倒是未想到,他速度如此快。”
君无忧长年在外,认识的人岂会少,能人志士,他都广结好友,不仅为了香香楼,而是为了找复始。
以前连他都觉得怪异,这九国他都翻遍了,自己寻的人,怎就一直未出现。
现在才恍悟,被关起来的人,怎会被轻易找到。
曹玄逸,这个人,若是还活着,他定要亲手把他千刀万剐!
却是,他又不可否认。
有时候,他也极为感谢萧何。
谢他把复始从困难中救出。
所以,复始能再次爱上萧何,与这件事有很大的关系。
君无忧的矛头,瞬间全指向了曹玄逸。
可想想,自己还命人扒了他的坟,现在尸骨都不知道分离到了哪里。
还是挺安慰的。
现在,他唯一要想的,就是关于萧何。
他离开了余国,若是快马加鞭,连日不休,那算下来,最多三日便抵达千齐国。
千齐国若是顺利,最多两日,萧何便能离开。
那么,接下来的目的地,就是他们所处的庚宋国。
可他又不像曹玄逸,绝不会把她关起来。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五日的时间里,把兰儿弄走。
最好,向南边,或者西边去。
因为东边,有东平国,听闻,兰儿的孩子还在东平国……
——
而这边,萧何一路南行。
身下的马,已经跑死了一匹,而这一匹。
萧何又是一个大力,鞭子挥下,连日的奔波,马已经精疲力竭,再也支撑不住,前蹄忽地一弯,向地上倒去。
马上的人,猛然起身,翻转落在地上。
身后紧跟随的暗影风道:“相爷,您这样赶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马已经跑死两匹了,而您,也一直滴水未进,不如,先歇歇,属下再去找个更好的马。”
其实,这两匹,已是他寻的最好的两匹。
萧何凝望四处,这里是山路,本就不好走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要歇脚,还是要向前走。
正欲说话,忽地凤眸一凝,盯着远处某一点,命令:“撤!”
话落的同时,暗影风紧随其上,同时消失在原地。
马蹄声渐近,后方扬起一片尘。
“前面有两匹马,去看看那一匹死了没?!”
马蹄声停,身后的尘土渐渐落地。
一人翻身下马,朝着躺在地一动不动的马走去,双目更是狡黠地四处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