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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睨着高高站立的萧何,枯容噙笑:“相爷怕什么?”
他脸色依旧发沉。
她突然很讨厌他这种神色,别开脸,出自己来的目的:“那孩子不能走!”
最起码,在她刚知道是自己儿子之时,她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开。
“回去!”萧何命令。
她可以回去,但她只要一个条件:“我要带走他!髹”
她指的方向,是熊孩子。
可下一刻,任谁都想不到,萧何竟然会发出这样的命令:
“拖下去!”
谁都知一个事实,这个女子是他心尖宠的,何曾受过委屈。
两个侍卫不知所措,不敢动!
这话更是激怒了她,顺手从从一名侍卫手中拔出了剑,一个手转,抵在那名侍卫脖子处,怒吼:“滚开!”
两人依旧不动。
刹那,剑下的侍卫倒地。
她一惊,望向萧何收回的手,耳听他无情说:“违抗命令者,死!”
另一侍卫立刻恭敬道:“萧夫人,请。”
抿唇凝着被他无情杀害的侍卫,她不敢轻易妄动,只能转向睿王,“睿王,请你遵从孩子的选择。”
即便是被睿王亲自养大的,他也没有权利阻止孩子知道亲生母亲的事实,更没有权利阻止孩子的选择。
睿王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复始,他听说过太初有诅咒,见过太初的月亮,见过太初的人,却没有如此鲜明对比过太初的诅咒,他全部都从复始身上看到了。
夜晚的她,很美,有种惊心动魄。
白日的他,不丑,是种沉稳雍容。
“他选择,跟我回去。”
一句话,他已告诉了她,孩子知道了真相,但孩子还是选择自己。
手中的剑滑落,兵乓两声躺在尸体旁。
“不可能!”这孩子也喜欢自己的,他不能从中阻止,对了,“他是太初人,他不能跟你离开!”
知道她的意思,睿王回:“本王会好好教育他。”
她突然慌了,一定是,一定是萧何同意的!
似在证明着她的话,熊孩子适时落了一滴泪,抱住了睿王的腿,不再望向她。
“萧何,那明明是你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她大吼着,又加了一句:“他是萧家长子!”
惊雷炸起!
萧家长子!
若起初众人还在揣测,无法从他们对话中揣摩出可证明性的话,无疑,这句话明确告诉了他们,昨晚那两滴血,真的是萧何与这小公子的。
曹玄逸睁圆了眼,现在,他已百分百确定,萧何就是何夜,他不是萧家长子!手中的玉佩悄悄放进怀里,他现在的处境真不适合暴露身份,只会让人瞧不起,但抓住这个真相,有了许家支持就会不一样。
萧何余光看到曹玄逸动作,已知今日计划失败。
但他明白了一件事,曹玄逸怀疑了他的身份,从他瞥向自己的一个眼神中就看得出。
该是自己的身份,让他心里冒出了什么念头。
睿王叹息:看来曹玄逸不简单。
他虽调查过曹玄逸,但心底总是不放心,能否撑得起太子之位先不论,他的心机已让人惴惴不安。
“丞相,这是你儿子?”微生洲渚立刻问道。
萧家向来是长子继承相位,若是,这孩子,就不能离开。
现在,只等待萧何一句话。
“是!”
掷地有声。
复始松了一口气。
却又立刻提气,她慌了,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她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推进了一个吃人的朝政里面。
“请史官!”微生洲渚不容辩驳的声音。
复始感觉到了萧何的冷,以及他对此事的淡然。
曹玄逸心中一紧:不行!
若真是把这孩子记入册,萧何的身份就不容质疑,无论现在这个丞相是不是萧何,只要在萧何下面写入这个孩子的名字,萧何长子的身份就不容质疑!
一时间,慌乱。
史官急匆而来,路上已有人告诉他。
然,在他拿出笔之时,有个太监匆匆跑来,跌跪在地,“皇上,许贵妃身子不适。”
太监说话气息不稳,可想而知,事情不止他所说的简单。
关乎龙子的事情,总要大过丞相的事。
曹玄逸再次松了一口气,许家这是信了他的话,质疑了萧何的身份。
然!
微生洲渚在这件事上,却表现的过分执着,“丞相孩子叫什么,史官别写错了。”
萧何如此开口:“夫人,你说叫什么?”
他的视线,转到早已惊愣的复始身上。
被问话的复始身体一颤,不知如何答话。
连微生洲渚都处于惊愣之中,这孩子的母亲……竟然是她?
这三年前还曾与曹大人成婚……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而这孩子,显然也已五六岁了。
但看复始这模样,知情的人皆是讶然,他们献给丞相的女人,难道三年前才开始宠幸?
“夫人,你说叫什么?”萧何再次重复。
复始知,萧何这是非要孩子入册了。
微生洲渚似是不耐,“既然没有想过,就把这孩子的姓氏改了入册吧。”
可这孩子,叫什么?
史官讶然望着皇上。
皇上也是细凝眉,他问:“睿王,可否告知这孩子名字?”
睿王不愿卷入他们的事情,“本王已告诉过丞相。”
最后,又推到了萧何身上。
萧何只问:“夫人可要另起名字?”
复始别开了脸。
萧何道:“萧知,矢口知。”
复始满是恐慌望向他。
父母说起自己孩子的名字,总会以好的寓意介绍,表达自己的期盼,而他,真的只是在告诉着别人,是哪个字。
心渐渐慌乱。
神情渐冷。
史官翻开史册,找到萧何这名字,提笔。
“皇上,许贵妃摔了一跤,不舒服。”
恰逢此时,又一太监跑来,步伐太过凌乱人就绊倒在地,又向前爬了一段,气喘吁吁尖叫道。
微生洲渚惊住,命令:“等朕回来再说。”
曹玄逸暗自松了一口气。
萧何凝着两个太监,凤眸如冰,命令:“名字先记上。”
长子名字记入史册,不是记上就完事的,还要加盖皇上的印玺,这一盖,则是为了得到皇上的认可。
史官提笔记上,后合上。
而睿王看这情形,牵起孩子的手,笑道:“如此,我们也走不了了。”
熊孩子仰头望着他,糯糯问:“真的吗?”
睿王蹲下,“舍不得你娘子,父王陪你一段时间。”
熊孩子立刻裂笑,却是知礼道:“谢谢父王。”
便跑向了被拦着的复始。
睿王望着人群中的曹玄逸,眸底划过暗沉。
复始眼见孩子跑过来,错开前面的侍卫跑过去,一种难言的喜悦击上心头,六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想抱一抱孩子,在得知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儿子的之后,这是她唯一想做的。
眼前的孩子依旧披着厚重的披风,圆滚滚的,小脸白皙可爱,被冻的发红,鼻头也是红彤彤的,双眼还闪着泪光,却是笑的开心,还没抱上,她已觉得满足。
“嘭!”
一种震到胸腔的疼,止住了她奔跑的脚步。
是第二个跑过来的太监,撞上了她,力道极大,震的她直接向后倒去,她伸手去抓太监,却被他扫开了手。
白日的她,使不上多少力道,却是清楚知道,这个太监故意的成分居多。一种失重的恐惧袭来,如铅重般的沉闷,拉着她不住后仰。
孩子从双眼中消失,她对上那太监邪恶的笑意,张嘴,说不出话来。
嗡地一声,脑袋磕在地上,陷入黑暗同时,她听到两声惊呼:
“小复复!”
“娘亲!”
凤眸紧缩,瞬间猩红,第一次溢出了恐惧。
红衣铺地,犹如地狱的彼岸之花绽放,紧抓着地上的女子不放,要把她生生拖入地狱。一头白发,散乱在红衣上,却被身下的彼岸花缓慢吞噬,流动的彼岸花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女子已经脸色莹白,呼吸渐弱。
彼岸花不断在蔓延,死气加重。
众人不禁哆嗦,凝着女子头下不断流出的鲜红血液,竟是纷纷感觉到了恐慌。
刚刚头落地的声音,直接砸在了他们心上。
“皇上相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太监跪地哆嗦着求饶,身体抖如筛糠。
“啊!”
下一刻,瞳孔收缩,瘫在地!
众人看到了丞相射出银针时,那一晃而过的闪亮。
——
许贵妃那里,不过是轻轻摔了一跤,动了胎气,修养几日便无碍。
却是惊动了不少御医。
此时躺在软榻之上的许贵妃,脸色微微发白,漂亮的双眸望着屏风那边等待皇上的一群御医,轻声问道:“来了吗?”
声音动听,无一丝焦急之色。
贴身宫女算计着时间,他们派过去的第二个太监,现在该是快回来了,如果皇上更是着急这个孩子,该是要到门口了,“奴婢去看看。”
恰在这时,听到“皇上驾到——”
“娘娘,快躺好。”宫女忙为她掖被子。
许贵妃微微合上双眸。
“参见皇上!”御医们行礼。
“怎么样?”皇上的语气如许贵妃所想的,焦急。
为首的一名御医道:“回皇上,幸好救的及时,这几日,需好好调理。”
不成想,皇上下一句便是:“都去圣始殿!”
御医们不明所以,却是起身恭敬退下。
微生洲渚见他们不紧不慢,端的可真是稳重,再想到宫门口的事情,一个怒气吼道:“你们谁耽搁了病情,以死谢罪!”
这下他们都明白了,那边定是出事了,一个个跑的飞快!
-
圣始殿,御医进进出出,脚步极其慌乱,手中端着的全是血水,一个不稳,就洒落在地!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了,然而,那头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试了各种方法,依旧止不住。
大殿里,熊孩子靠在睿王身边,双眸紧盯着一盆盆血水,竟是表现的出出乎意料的镇定,不过小手还是紧紧抓着睿王的手,汲取着依赖。
萧何凝着不断失去血色的人,心里慌乱不止,望着端进来的清水瞬间变成血水,他却是无能无力,冷色渐渐取代了焦躁之色。
身旁的御医被吓的手一颤,毛巾掉入水中,血水溅了一地!
萧何怒瞪他一眼,另一个御医眼疾手快的上前取代,生怕连累了整个太医院。
把她枯皱的手紧紧握住,冰凉的触感流窜进他的手心,心底的惊慌失措乱窜,只能期盼苏岂赶紧回来!
之前有联系上,但路途遥远,苏岂又带着妻儿,并没有急着赶回来,却是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止住了!”
谁惊呼了一声!
众人缓了一口气,血是止住了,但人……
太医院院正提了口气,这具身体亏空的极其严重,要苏醒过来,太难了。
凤眸眸色加深,果然,该来的,迟早会来!
只是,他又犹豫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给出一个解决的方法之后,萧何赶走了所有人,命人换了干净的被褥之后,自己一个人呆在复始身旁,守着她。
心里不禁涌上悔意,若是昨日告诉她真相,今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萧何的心便再也不能退却了。
他伸手放在被子上,感受被子下因呼吸而几乎不可察觉的起伏,唇角忽而勾笑:“我知,你一定宁愿醒来,也定是不愿躺在这里等死。”
既然红花红能让她醒来,即便折寿,又何妨?!
“芳华,红花红拿回来了?”听见外面有动静,便问了。
芳华走来,手中有个木盒,“相爷,拿回来了,啊!”
一声惊呼,惹的萧何凝眉,问道:“怎么了?”
只瞧芳华一手颤巍巍地指着床上仍是枯容华发的复始,惊恐地望向萧何,喃喃道:“这会儿……天……天黑了!”
萧何被震住,惊恐地回头看向窗外,月亮已经升起。
又猛然回头望向复始,没有变回来!
天黑了,她还是白日的模样!
“怎会这样?!”
他真的慌了,喊道:“风!苏岂呢,苏岂在哪里?!”
一瞬间,屋内多了道身影,“相爷,苏神医还要晚点,他说,夫人若是昏迷不醒,一定要服用红花红醒来,不能沉睡不醒。”
“我去煎药!”芳华听后连忙跑出去。
好在,好在那时候萧何为了以防万一,把红花红从曹府偷了过来。
“吃过药,会好?”萧何又问。
然,暗影风又哪里知道,而且,苏岂再神,也不能猜到发生的事情,“苏神医说,他已经安置好了妻儿,独自赶回来,约摸两个时辰到。”
凤眸,染上了希望。
很快,芳华端着药进来,“相爷,药好了,奴婢给凉了一会儿,这个温度喝下正好。”
萧何望了一眼芳华手中端的药,很艳的红色,如血一般,和光照下的红花红,颜色一样。
起身坐在床边,扶起复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道:“你喂。”
一手拿着碧绿帕子,一手迫使复始张开唇,示意芳华喂药。
芳华用小勺子喂过去,但药全部又流了出来,试了几次,药全流在了萧何手中的帕子之上,染成了墨绿之色。
凤眸担忧加重,垂头,贴着复始耳边,声音冷如初见:“想知道中诅咒的真相是不是,想见你儿子是不是,只要你醒来,我全部告诉你!”
这些都是她心里的疙瘩,戳中哪一个都好,只要能唤起她心底残存的意识。
而他的冷,因为他知,复始骨子里,还存留着不服输的倔强。
他越冷,她越想反抗。
又对讶异的芳华道:“再试。”
也许是这话刺激了复始的求生意志,药进入口中之后,萧何迫使她微仰头,药顺利被喝进去。
芳华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直重复着这动作,约摸半个时辰,才把药全部喝完。
萧何贴心地擦拭她被药染红的唇,却发现她额头开始冒着密密麻麻的细汗,身体开始发抖。
苏岂说过,她若是吃了红花红,会有这症状,而且,会虚弱到吐血。
“你先出去。”
芳华担忧地凝了眼复始,见萧何神色凝重,听命退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穿着单薄衣服的复始,浑身如刚从水里捞起一般,衣服湿透,头发也被汗水染湿,身后紧抱她的萧何,衣服也是被打湿,但环抱她的动作,却是没有松一下。
怀中的人,身体抖的厉害,脸庞白如鬼魅,原本就苍白的唇,这会已皱起了干皮,甚至看见了浓重的黑眼圈,原本就是一身干枯的身体,再次被抽干,几乎不剩一滴水分。
苏岂说,这样的情形是正常的。
但是,夜晚不能变回原样的复始,还正常吗?
他只能等,等苏岂回来!
此时的萧何,凤眸里已无了光彩,呆滞地凝着怀中不自主颤抖的人。
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陪着她,一起度过这个夜晚。
怀中的人,眉目忽然皱起,很是难受。
萧何虽心疼,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但怀中的人,身上渐渐有了温热之感,逐渐抚平他不安的心。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怀中的人一个使力,挣脱他的怀抱,趴在床沿吐了一口黑血,又重新陷入昏迷。
但好在,人已不再出汗,也不再发抖,紧皱的眉,缓慢舒展开。
萧何扶她躺下,掖好被子,起身走出内屋。
芳华随后走来,清理了地上血迹。
萧何很快端着一盆水走来,身上有被水浸湿的痕迹,手中,还拿着一块帕子。走到床边放下,看床上的人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呼吸平稳,冷情的脸上,渐渐融化,黑沉的凤眸渐渐沁了暖意。
从温热的水中捞起帕子,拧干,起身走向床榻,帮睡梦中的人擦拭额头,但帕子刚要碰到额头之时,忽然顿住,蹙眉,凤眸在她脸上顿了片刻,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起身,再次走向屋外。
门开。
一直候在门外的芳华,见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打开,呵着哈气忙问道:“相爷,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