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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舒恰的投诚
“你够了!”到了这里,舒县丞终于听不下去,一把摔了桌上的茶盏,指着秦氏道:“你……你当初把忱儿嫁到贺家去,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秦氏沉默了一瞬,却也只有一瞬,便立刻反击道:“贺家自己要给贺峥冲喜,那么多人的八字合下来只有舒忱的最旺他,贺老太太亲自定的,关我什么事儿?——老爷你当初也是答应了的!”
舒县丞为什么会答应?自然也是觉得贺家彩礼丰厚,能攀上贺家这门富贵人家对自己家也有好处,于是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被秦氏拿出来说,舒县丞只觉得自己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也同样被暴光了,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万珍的东西你还是别乱打主意了,”舒县丞道:“那些东西该是舒忱的,就只能是舒忱的。”
“这怕是由不得老爷吧?”秦氏的面容扭曲,几乎癫狂地笑了:“他再是那沈万珍的亲儿子,也是商籍了。那些铺子就罢了,田庄土地他必须交出来——”秦氏收敛起笑容,几乎发狠地看着舒县丞:“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去告发,商籍占有土地、买卖土地,那都是要流放的!”
舒县丞不怒反笑,他甚至觉得,当初沈氏执意要把舒忱的籍贯改过来,怕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
“舒忱不是商籍——多了你也不必知道。”舒县丞不欲与她多说,起身掸了掸袍子下摆:“总之,你能管好你自己,管好这个家就成了,万珍的东西,轮不到你来管。”
他说完这话,便起身走出了屋子。舒忱想跟上去和他再说些什么,却被秦氏扑上来一把抓住:“他说的什么意思?你嫁给了贺峥这个商户怎么可能不是商籍!你们别想骗我——我告诉你,你必须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不然——”
贺峥连忙掰开她的手,甚是嫌恶地看了秦氏一眼。
“他不单不是商籍,秀才的功名也还在身。你要告就去告,我们不怕你。”
这一趟算是白走了,不单没有和舒县丞进行深度的沟通,还被秦氏这个疯妇纠缠了一番。出了正屋,贺峥和舒忱的心情都有一些低落。
两人慢吞吞地往外走,却忽然听见好像有人在小声的叫着舒忱的名字。
一开始两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里可还没出秦氏的地盘,谁会和舒忱打招呼。
直到那声音连着叫了好几声,断无可能听错——四下一看,院角的一棵桃花树后头正竟还真有一个粉红色的裙角。
“谁在那里?”
那桃树晃了几晃,从后头走出来一个女子,先是有些怯怯地朝贺峥那头看了一眼,才转过身来,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对舒忱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唯恐舒忱不重视,舒恰又连忙补充道:“是关于如夫人的死。”
却说那时沈氏管家,用心栽培了舒恰一段儿时间,便将府里的事务一应交给了舒恰处理。舒恰虽被她亲娘养得小家子气,却并不蠢笨,心里知道这是沈氏在提拔自己——会管家,将来嫁去夫家,也是一个立足的本事。
因此,舒恰在那段时间颇为奉承沈氏,常常嘘寒问暖,或亲手做了羹汤来讨好沈氏。
因秦氏不准府里各院开小厨房,一应食物都由大厨房统一分配制作,舒恰想要亲手做羹汤给沈氏,也只有在大厨房,跟灶上的人借厨房来用。
一些事情,当时她没有太过留意,沈氏死后才忽然醍醐灌顶一般。
“究竟是何事?”舒恰讲到这里停了下来,舒忱自然着急。
舒恰却抿了抿唇,不肯再说。
“你倒是说呀!”
舒恰看了贺峥一眼。
舒忱顿了顿,对贺峥道:“……要不,你先出去一下?”他以为是一些女子的事情,自己作为舒恰的弟弟倒也罢了,贺峥作为一个外男确实不该听。
贺峥虽然有些不乐意,不过媳妇发了话,也不能不听,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间,转头却蹲在了窗子下面听起了墙角。
舒恰道:“我有一个条件。”
她这么一说,舒忱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了。这才是舒恰的性格啊,之前舒忱就一直在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
“你说吧,但凡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舒恰道:“我要嫁给贺峥。”
…………
在窗外蹲着的贺峥差点蹦起来。我去!
舒忱良久才道:“如果我不肯呢?”
贺峥这才又老老实实地蹲回去,好在舒忱够坚定——等等,这个如果是几个意思?
舒恰手里掌握着的可是舒忱最想知道的,关于沈氏的死因。说不定这些东西还能扳倒秦氏,给沈氏报仇——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舒忱他不会……
舒恰也顿了良久:“那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如夫人是怎么死的。”
“是怎么死的?不就是被秦氏害死的!”舒忱咬牙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快滚——嫁给贺峥是断无可能——你若是识相,肯说出来,我说不定还会帮你寻一门好亲事,再说服父亲同意——否则你就和我一样,等着被秦氏那个毒妇随意嫁给什么人,然后某一天,说不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魏姨娘也会——”
“你!”
姐弟两个对峙良久。
终是舒恰败下了阵来。“好,我说——不过你要做到你刚才说的,给我寻一门好亲事——要比大姐的亲事好,还要给我陪送一份丰厚的嫁妆!”
“半抬。”舒忱道,“最多半抬。”
这个答案已经让舒恰很满意了,府里还有她的份例,再加上舒忱额外给的半抬嫁妆,几乎比大姐多出来一倍。
“现在可以说了吧。”舒忱瞧着她那张喜形于色的脸,就知道她很满意了。
“我在厨房,发现了很多山楂桂枝汤——几乎每天厨房都会熬上这么一碗。”
“山楂桂枝汤——”舒忱拿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或许是府里哪个姨娘月信不调呢。二姐,这点东西可换不来半抬嫁妆。”
“可是熬汤的人是王婆子的儿媳妇。”舒恰唯恐舒忱反悔,急急道:“那王婆子你应该知道吧?昨天夫人还让她去如夫人名下的庄子上要了不少钱。近来夫人很是重用她。”
舒忱敲击扶手的手指一顿。
窗外的贺峥暗叫不好。
不过舒忱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再继续跟舒恰说什么,想来是打算和贺峥秋后算账了:“那也许是夫人月信不调呢?”
舒恰发出短促地一声轻笑:“夫人哪还有月信?打前年夫人的月信就停了——”顿了顿,舒恰凑近舒忱:“当然了,这些都不够我换半抬嫁妆——我知道,如夫人生下的那个孩子,当真的是命大的很,如夫人喝了那么久的山楂桂枝汤,他刚生下来的时候,竟还是活的。”
舒恰道:“我知道他被埋在哪里。”
这个消息,确实够她换半抬嫁妆的。
根据张嬷嬷的说法,那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当然了,张嬷嬷是怀疑沈氏的食物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动了手脚,按照舒恰说的山楂桂枝汤,这点确实对的上。
可是那孩子生下来时是活的,连张嬷嬷都不知道的事情,舒恰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别管了。”舒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孩子是生下来,稳婆故意没有给他清理口鼻中的秽物,活活闷死的。所以夫人之后才会那么着急地把他埋了——你带着那孩子的尸体去找仵作验一验就知道了。”